第30章
看到他們在籃球館相互喂糖,她是不信的。
然后她一路追到鬼屋前,路人笑哄哄地經(jīng)過,那兩人忘我地親吻在一起,她的兒子和女兒,換誰來看,都能看出心肌梗塞。
夏詩知道自己是個主意不多的人,但預(yù)感到的事情,每每都準(zhǔn)得不像話。她知曉藍蔚把車賣了,他沒有掩蓋什么,證據(jù)留在那里慢慢等著被發(fā)現(xiàn)。
因為慌了陣腳,她才上門去找南正琴求證,可南正琴似乎也不知道。
她該怎么辦,夏詩原本想問問藍譽,他大概能想出辦法。讓謝初搬走,讓藍蔚知道這是不對的,還有……
夏詩沒有力氣站起來,她精致的雙手此刻捂住了自己的臉,最后宛如凄厲的哀嘆:“你……先給我解釋清楚!”
藍蔚用了最適合夏詩的語言,那就是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全都說出來,如果面對的是藍譽,他可以非常簡潔地說一句“我喜歡謝初”就好了。
但他媽是很奇特的一種生物,藍蔚覺得謝初有時候有點像她,可能是因為都挺傻的。
他不是沒討厭過謝初,小孩子都喜歡獨占某一份東西,而當(dāng)他知道夏詩并不只是他一個人的媽媽時,他很氣憤。
可一見到謝初,看到她轉(zhuǎn)過身藏起來的樣子,他就想將她壓在身下親吻。他可能生來就是個變態(tài)吧,從七歲那年知道她存在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對她好奇了。
“我會跟爸交代清楚的�!彼{蔚給夏詩重新倒了杯水,“媽,別哭了�!�
夏詩是被氣哭的,她扯住藍蔚的手臂使勁拍打著,“你好意思!好意思說出口!你怎么能這樣!你是不是瘋了!”
她瞪著淚眼,無法組織出理智的語言:“你知道她是誰嗎?你知道你是誰嗎?你、你簡直……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尾音變成悲憤地質(zhì)問,她泄了力,松開藍蔚的衣服,臉頰垂著淚。
“媽,有什么事就你跟我說,我今晚在家�!彼f完,轉(zhuǎn)身上樓了。
哪有人讓他愛上謝初,除了他自己,誰會傻到這樣做。
夏詩幾乎是立刻下意識地想到,她也需要和謝初談?wù)劇?br />
但她又猶豫了,她不想看見謝初,不喜歡的衣服能扔了,可謝初不行,她逃避了十八年,只要一想到謝初,她就能回想起那個糊涂的自己,她虧欠藍譽太多了,如果遠離謝初能讓她減輕負罪感的話,她真的會一直逃避下去。
可現(xiàn)在面臨的情況已經(jīng)無法讓她熟視無睹。
她是個急性子,等到入了夜,藍蔚確實還乖乖地待在家里,她拿起車鑰匙就沖出了門外,半路紅燈停,一連三個,事不過三,余下的路程她非常順利通暢地開完了,她有種預(yù)感,等會的見面,應(yīng)該會很成功。
藍蔚說的可能不會來,確實就是不會來,心底多了份勇氣,謝初回家的時候完全不怕,她細細回想起白天的觸碰,腳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張阿姨剛發(fā)了短信說自己已經(jīng)回家了,謝初打開家門,準(zhǔn)備去看看南正琴,只是沒想到,這一扭頭,南正琴就從臥室里出來了。
她身后跟著的是夏詩,她微亂的長發(fā)攏在一側(cè),穿著漂亮的套裙。
謝初僵在原地,眼睛微微瞪大。夏詩看出來是哭過的,那目光像是找到了靠山,格外堅定。
謝初不敢多想,她看著南正琴,不明所以地喃道:“怎么了?”
南正琴也是這樣一副痛惜的模樣,謝初喉間哽塞,呼吸都快塞不進肺里了。
她握住謝初的手,蒼老沙啞地說:“崽崽……我們回海城好不好?”
謝初立馬就想到了,她的手顫抖起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發(fā)慌的情緒。
奶奶被病魔纏身而消瘦下去的面頰,伴隨著南正琴哀求的語氣,比逼迫更有效的,成倍地讓謝初感到了絕望。這是南正琴,她根本拒絕不了。
謝初伸手在淚濕的唇上一擦,語氣放輕:“奶奶,我快考試了,能不能再等一會�!�
南正琴的手勁十分大,她要靠謝初支撐才能站起來,她沒回答,也沒正面透露離開的理由。
“你可以留下來�!毕脑姵雎�,她莫名地好說話,不似以前的高高在上,眼睛晦暗地眨了一下,“但是你要解決干凈,考試之后。謝初,你知道我是來說的什么嗎?”
謝初在想,如果她說不呢,她將怨恨夏詩情緒埋藏得很好,遇見她的時候她不會歇斯底里,不會求著她看自己一眼,所以哪怕現(xiàn)在她一想到要放棄藍蔚,謝初也只是略微痛苦地扯了下嘴角,不再客氣:“我們只是同學(xué),你可以放心�!�
謝初打開門,看著地面,她用力地按著門把,差點把那處地方折斷。
隱忍不代表能毫無跡象地吞咽情緒,她咬著后槽牙,心臟像一團被揉碎的廢紙,幾欲窒息。
夏詩嘟囔了一句,擦肩而過時,謝初聞到了記憶里白蘭花的香味。
她曾經(jīng)以為媽媽的味道就是白蘭花,貪戀了幾年,最后發(fā)現(xiàn)上了另一種味道。
第一次隔著半張桌子,第二次是俯在她頸側(cè)的時候,再然后就是貼著她唇瓣的那一刻,是哥哥的,也是藍蔚的。
她不能反抗,因為沒有底氣,在南正琴面前、夏詩面前,還有未來面前,喜歡藍蔚這個理由變得無比蒼白。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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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南正琴一直都認為自己做的不好,謝初是她帶大的,可她無法給予她謝澤恩和夏詩的愛,她在用奶奶的身份愛著她,以奶奶的角度看待這場亂倫。
多年根深蒂固的觀念讓她幾乎下意識就否定了這個事實,“不可能,崽崽和她哥哥很好的,我沒有看見過他們那樣!”
她的語調(diào)激動,虛靠在床板上的身子都隨之移了幾下。
夏詩立在床邊,她一心想快點解決這件事,疲憊和困意襲上腦袋,她振奮起來,“很好?確實是很好,要是你也能去看看,你就不會這樣說了!我今天親眼看見的!我就知道……我不該讓她過來的……”
南正琴蓄力掀開被子,她彎著腰,撐著自己站了起來,渾濁的嗓音弱到無法辨清:“你還是她的媽媽!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南正琴的視線從夏詩臉上移開:“……等我死了以后也沒人會這樣想了。既然你不希望我們來,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走,這個房子是你的,錢是你的,崽崽已經(jīng)長大了,我們沒理由再賴在這里�!�
夏詩僵持著的面容崩裂了一瞬,她剛要說些什么,大門就被打開了。
謝初將南正琴扶上床,南正琴抓住她的手,帶著厚繭的指腹磨過腕骨,讓謝初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
“崽崽,什么時候考試?”
“快了,月底�!敝x初知道南正琴在擔(dān)心什么,她狠狠咬了下舌尖,“我先去睡覺了。”
“崽崽。”南正琴喚了她一聲,謝初停下,“那是你哥哥啊,我真的不相信……你媽媽說的都是真的嗎?”
如果南正琴沒有生病,她還會這么無奈地躺在床上嗎?從小到大南正琴都有沒有責(zé)怪過她,她其實是不是也想罵她的。她是個沉重的包袱,熬走了謝澤恩,熬垮了南正琴,她沒辦法再堅持下去了。跟藍蔚在一起太難受了,不管往哪頭走,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弄錯了。奶奶,你睡吧,我都聽你的。”
謝初關(guān)上燈,輕輕掩上了門。
她給藍蔚回了條短信表示已經(jīng)順利到家,大學(xué)申請一個月前已經(jīng)遞了上去,夏詩給了她退路,不要聯(lián)系就好了,哪怕在同一個地方,會在同一個學(xué)校,不管以前做過什么,現(xiàn)在都不作數(shù)了。她和藍蔚是兄妹,但他們不一樣,謝初沒有足夠的信心面對指責(zé),她直面的是不待見她的夏詩和愛她勝過生命的奶奶,她要活在這種前提之下。
只要把對藍蔚的情感看作對哥哥的愛就好了,不過是蒙了一層虛假的面紗,被蓋住的是他們之間的血緣關(guān)系,稍稍一揭,就能暴露在陽光底下,這不是愛情。
藍蔚打來電話了。謝初正在幫南正琴煮藥,面前的陶瓷鍋從小孔里噴出燙手的水汽,她徒手去揭,燙得一抖,蓋子重新落回鍋口上,幾欲碎掉。她關(guān)了火,關(guān)了嗡嗡作響的油煙機,手機最后震了一下,不再響起。
謝初跟班主任請了假,不長不短,剩下十五天,她想邊復(fù)習(xí)邊留在家里照顧南正琴,機構(gòu)那邊幫她結(jié)算了當(dāng)月的工資,年長的同事祝她考個好大學(xué),她笑著道謝,只是出門的時候沒有再看見那道親切的身影了。藍蔚還在學(xué)校,她避開時間點,像一輛平行的列車安然地駛過。
她把中藥端給南正琴,督促她按時喝下去,南正琴這些天精神越來越好,有時候能吃上一口飯,每天不再是睡覺,時常會讓謝初把她扶到沙發(fā)上坐著,陪她聊聊天。
“崽崽,什么時候考試�。俊蹦险俚诙螁査�。
“明天。你明天要按時喝藥,我很快就會回來了,你在家不要忍著,有事就打電話說,我考完上午的幾門能抽空回來一下,你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訴我……”
“知道了。”南正琴欣慰地看著她,“奶奶知道的�!�
謝初也注視著她,她先從南正琴的眉毛往下,再到眼角,最后是她半彎的嘴唇。
她看向窗外的夕陽,中藥的苦味在屋子里散開,天邊的日盤就像曬干的橘子皮,謝初幫南正琴擦了擦嘴,也笑了一下,“奶奶,現(xiàn)在要換我來照顧你了�!�
手機屏再次亮起,她端起喝光的瓷碗,一手接通了電話。
“謝初,明天考試你幾點來?”陳雀那頭很安靜,靜到謝初能聽見自己從胸腔里冒出來的共振。
“考試前半個小時吧�!�
“考完就結(jié)束啦�!标惾赣靡回炤p快的語氣說,“反正還會再見面的,你要好好考哦,謝初。”
“好�!敝x初隨意用水沖了下碗壁,“你也是。”
那邊傳來淡淡的嗓音,她在心里對陳雀說了聲抱歉,掛斷了電話。
陳雀看向身旁的藍蔚,他只叫了謝初的名字,等再遞過來的時候,通話界面已經(jīng)消失了。
“謝謝�!彼{蔚口吻平靜,既不惱怒也不著急,勝券在握的樣子看多了,陳雀不免奇怪,難道他就沒有吃癟的時候嗎?
“我多問一句,謝初怎么了?”陳雀皺眉看著他。
藍蔚不知想到什么,無奈地回她:“鬧了點脾氣,不肯跟我說話�!�
“這樣啊,我怎么感覺不太是呢?”陳雀戳穿他。不過藍蔚也沒說謊,在他看來,謝初的腦路就跟九曲回腸一樣,她只是在意自己的身份而已,暫時不想看到他,所以他也沒有去找謝初,等到她又反悔的時候,他就可以出現(xiàn)了。
藍蔚的指尖敲了兩下桌面,停�。骸澳阌X得,如果我和謝初是兄妹的話,我們還能相互喜歡嗎?”
陳雀扭頭:“你說的是哪種喜歡啊?肯定啊,我就挺喜歡我哥的,雖然他老是管我,婆婆媽媽的,但如果他過的不好,或者被別人欺負了,我絕對會護著他,因為他也是這樣保護我的�!�
如果謝初過的不好,或者被別人欺負了,藍蔚絕對會護著她。
“但是他以后會有自己的生活,很多事都用不著我啦,我還想早點把我哥嫁出去,省得他變成萬年光棍�!�
如果謝初嫁出去了,藍蔚絕對會把那個人的脖子擰斷。
“如果你說的不是這種喜歡,那你的想法有點危險。”陳雀突地開起玩笑,“不會是你強迫謝初角色扮演,她生氣了吧?”
“我們本來就是兄妹,所以她才會生氣的吧�!彼{蔚看著她說。
之后陳雀又聽見藍蔚問了很多問題,她有時講不出來,有時卻能很快地說出答案。她終于發(fā)現(xiàn)藍蔚也不是那么胸有成竹,他在意謝初到底喜不喜歡自己,或者說,謝初最后會不會接受他。
陳雀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她跟謝初一樣,有一個哥哥,所以藍蔚才選擇參考她的意見。
但其實是不一樣的,搭建情感的基礎(chǔ)完全不同,她沒法說自己想和陳訣談戀愛,太詭異了。
“也就是說如果她沒有反悔的話,那時候你就該放棄了?”
“大概我會把她控制在自己身邊�!彼{蔚垂下眸,“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存在,卻還想著刻意忘記或者遠離的話,我會感覺自己像個混蛋。哪一天她死了我都不知道,我不會這樣做的,已經(jīng)錯過一次了。”
陳雀怔住,“可你這種感情完全是單方面的,謝初不一定……”
藍蔚看著她,透過琥珀色的瞳孔,陳雀感覺自己手腳冰冷起來,她突地想為謝初默哀幾秒。
“最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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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最后考試在謝初生活中已經(jīng)掀不起太大的波瀾了,她將椅子推進,拿著幾支筆走出了教室。
手機里留著幾通未接電話和一條短信,謝初低下頭跨起書包,停留片刻,然后才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