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徐文星再次受到了驚嚇。
他沒想到這種話居然能從江橘白的口中說出。
“那你小心點，別真的被騙了�！毙煳男菑�(qiáng)顏歡笑，還得不放心地叮囑少年。
江橘白“嗯”了一聲，他放下筆，把拉開的衣領(lǐng)又?jǐn)n了回去。
下午兩節(jié)生物兩節(jié)化學(xué)，全是徐游的課，徐游上課的氛圍在學(xué)校數(shù)一數(shù)二，即使他年輕，教學(xué)經(jīng)驗和功力也讓許多資歷深厚的老教師追趕不上。
特訓(xùn)班上課的氛圍也跟普通班的不同，11班上課不管怎樣，班里都會有那么幾個打瞌睡出小差的學(xué)生。
但特訓(xùn)班里，每個人都全神貫注、精神抖擻，不像是在上課，像是在聽首長做戰(zhàn)前分析戰(zhàn)略布局。
身處在這種環(huán)境當(dāng)中，江橘白并不是十分習(xí)慣。
課間休息，他趴在桌子上出神。
他前面椅子被拖動，一道人影坐了下來，江橘白抬起眼皮懶懶一看。
看見是徐游，他即刻坐直，“徐老師�！�
徐游看了眼江橘白旁邊的空位，“徐文星呢？一下課就往外跑�！�
“他去洗手間了。”江橘白說。
徐游點點頭，眼神略帶關(guān)懷地看向眼前的少年，“你怎么樣？”
江橘白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怎么樣？”
“能跟得上班里的進(jìn)度嗎？”徐游耐心地解釋道，“特訓(xùn)班的難度要比你們平時做題題目的難度強(qiáng)上一倍，老師講得也不會那么仔細(xì)，基本都靠你們平常的積累和自身的學(xué)習(xí)能力，我看你上課經(jīng)常出神，是不是對這種強(qiáng)度有些吃不消？”
徐游還是很負(fù)責(zé)的。
少年心里一暖。
“還好，能跟上�！崩砜瓢哪菐讉�科目，他完全能跟得上，他現(xiàn)如今落下的主要是文科，積累不夠。
徐游看著江橘白的眼神欣賞意味更濃，“明明這么有天賦，以前為什么不好好學(xué)？難不成是在藏拙？”
藏拙？
“我不是這種人�！苯侔渍f道，“就是突然想學(xué)了而已。”
其實前期全靠徐欒威逼。
現(xiàn)在覺得學(xué)習(xí)的感覺也還不錯，主要是學(xué)了就能有收獲，江橘白覺得其實也挺好玩兒的。
“你家里人應(yīng)該帶你去檢測機(jī)構(gòu)檢測檢測智商，你的智商肯定高過平均水平�！毙煊伟腴_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道。
“差點忘了正事，”徐游話題轉(zhuǎn)變，“徐欒媽媽懷孕過了三個月，要請客吃飯，讓我把你也帶上�！�
“帶我？”少年一下怔住了，徐欒他媽懷孕擺席，他去做什么？
“當(dāng)時徐欒的葬禮，他媽媽說你幫了不少忙，一般小孩都會嫌不吉利，但是你卻去了，說你是個正直的孩子，讓你多去他們家走一走，說不定也能影響到她的孩子�！毙煊螠睾偷卣f道。
她的孩子？
江橘白反應(yīng)過來，徐游老師說的“她的孩子”指的應(yīng)該是江泓麗肚子里正懷著的那一個，不是指徐欒。
徐欒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估計都在棺材里爛得沒眼看了。
他心情復(fù)雜。
這一定就是徐欒想上自己的報應(yīng)吧。
開心。
“什么時候？”江橘白問。
徐游回答說：“周末，正好我們也放假，我?guī)阋粔K兒過去�！�
“好�！苯侔c點頭。
徐游滿意地看著江橘白。
與徐欒相比，其實兩人也不是完全相同。
徐欒表面上看起來是個溫柔又周到的少年，無一人不夸贊他的斯文有禮，但徐游和他接觸得比較多，他知道徐欒的本性與外人所道的模樣截然相反。
而江橘白，看似不近人情，像條從小散養(yǎng)在村子里的野狗，但其實呢，心軟又好說話，甚至都不用朝他多費什么口舌。
比如徐欒，徐游還是更喜歡跟江橘白這樣的孩子打交道，沒什么壞心眼，不論老師說什么他都聽。
不像徐欒，很難接近不說，戒備心還尤其重。
-
周日放學(xué)前，徐游發(fā)了20道題下來當(dāng)測驗，做完了就可以直接走。
江橘白最先做完，寫完了抓著草稿紙拍上講臺，拎著書包就出去了。
少年下了樓，轉(zhuǎn)去小賣部買汽水。
小賣部老板看操場空空，不歡喜，“沒下課你跑出來做什么？”
江橘白擰開瓶蓋，“他們做不完題，自己出不來，關(guān)我什么事？”
繼江橘白寫完過后，徐文星也做完了，只是他沒立刻起身交到講臺上，他看見徐游正在埋頭批改江橘白的題。
徐文星想等等看。
在徐文星等待的過程，又有兩個女生拿著測驗題交了上去，她們沒像江橘白那樣直接離開，而是小聲說：“徐老師，你給我們改了吧，我們想看看能對多少�！�
本來就是要直接批的，徐游也沒趕她們走，當(dāng)著她們的面，一分鐘就能批完一個學(xué)生的。
“你對了13個，你對了14個，很不錯的正確率�！毙煊慰洫劦�。
兩個女生高興極了，挽著手臂，幾乎是蹦蹦跳跳著跑出教室的。
徐文星站起身，一手拎著書包背到肩上，一手拿著練習(xí)本。
對于徐文星，徐游很放心，不過也僅僅只是放心。
男人很快批改完成，“只錯了1個，你的水平一直很穩(wěn)定�！�
徐文星推了推眼鏡，“江橘白做得怎么樣？”
明明那么有天賦，但是卻對自己的成績毫不關(guān)心，交了就不見了人影。
徐游從最下面把江橘白敷衍了事的兩張草稿紙抽了出來，其他人都用練習(xí)本，他從本子上撕下來兩張草稿紙，不管是態(tài)度還是字體，都敷衍得令人啼笑皆非。
“全對�！毙煊握f。
“全對？”徐文星鏡片的目光一滯，“一個都沒錯嗎？”
徐游緩緩搖頭，“沒有�！�
“我能看看嗎？”徐文星低聲問道。
徐游將江橘白的測驗題朝徐文星遞過去。
看著徐文星拿著題目開始低頭看，徐游在心底淺淺地嘆了口氣。
徐文星好勝心強(qiáng)，徐欒還在世的時候，他就一直被壓著，徐欒去世后，他毋庸置疑成為了第二個住在排行榜上的第一名。
只是如今，不一定了。
徐文星目光從江橘白的測驗題上一道道掃過去。
少年一看就沒怎么用心，字都寫得快從紙上飛了出去，可即使字跡潦草，卻依舊不影響他運用公式的準(zhǔn)確和簡潔性。
別人要列四五個步驟才能推出下一步的過程，少年卻兩個步驟就能完成。
這樣的天賦，簡直是使人感到膽寒。
“真的挺厲害的。”徐文星由衷感慨道。
不止如此，徐文星還發(fā)現(xiàn)江橘白做題大半的方式和習(xí)慣，都異常地眼熟。
他沒深想，也沒花費多少時間，便想起了另一個人的做題習(xí)慣。
徐欒。
徐文星想起自己跟江橘白剛認(rèn)識的時候，他也發(fā)現(xiàn)過一次江橘白與徐欒做題習(xí)慣的相似之處。
上次只是一道題相像，現(xiàn)在是20道題，有15道題的解題方式與思路都像極了。
這太奇怪了。
他跟徐欒認(rèn)識多年，未曾聽他提起他與江橘白熟識，況且，徐欒雖然不吝嗇向別人回答自己的學(xué)習(xí)方式和解題思路，可他聰明，他的方式一般人根本學(xué)不會.
而徐文星同樣如此，他也是一般人，徐欒慷慨解囊，可惜他資質(zhì)平平，靠自己苦學(xué)才有今天的成果。
江橘白的天賦與當(dāng)初的徐欒不相上下。
所以少年明明落下了那么多，卻輕輕松松地趕上了別人多年努力苦學(xué)的進(jìn)程。
“怎么？碰見強(qiáng)敵就害怕了？”徐游叩叩講臺，輕聲問道。
徐文星回過神，“沒有，我跟他是朋友，不是敵手。”
徐游挑了挑眉，但笑不語。
被當(dāng)做話題焦點的江橘白，此時此刻正抱著一只籃球一個人在球場上投籃。
他在這兒等徐游下來，和他一起去徐欒的老巢。
他幾個月沒碰籃球了，手生得厲害，投了好幾次都沒進(jìn)。
加上身體大不如前，他玩了十分鐘，就得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滾到跑道上的籃球，撞到一個人的膝蓋上，彈回地面。
徐欒輕易將籃球托在手中，丟進(jìn)了籃筐中。
江橘白：“......”
特訓(xùn)班的學(xué)生此時也三三兩兩地從教學(xué)樓里走出來了。
徐游和徐文星最后出來。
江橘白抓起一旁的棉襖穿上，背上書包，走過去。
“我車在那邊，”徐游指了指不遠(yuǎn)處，同時跟徐文星說，“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準(zhǔn)時返校啊。”
徐文星點了下頭，看向江橘白。
江橘白跟在徐游身后，灑脫不羈得不像話。
想玩就玩，想學(xué)就學(xué)，看著比徐欒還容易惹人生氣。
-
在徐欒家里，江橘白看見了江泓麗隆起來的肚子，不過她太瘦了，三個多月的肚子也不是特別明顯。
徐欒家里好像裝了暖氣，所以江泓麗就穿了一件貼身的高領(lǐng)羊毛衫，所以江橘白才能看見她隆起來的肚子。
江橘白覺得熱，脫了棉襖，坐在餐廳里聽一群大人說話。
“這個孩子懷得我特別省心，比之前都要省心，”江泓麗如今的臉上充滿了母性的溫柔和慈悲，跟之前徐欒剛?cè)ナ罆r候的神情大相徑庭，“感覺出生以后肯定是個聽話懂事又聰明的孩子�！�
她臉上的皺紋都好像比之前少了，陰森森的死氣也淡了，整個人容光煥發(fā)。
徐美書坐在她的旁邊，體貼地給她捻了捻毛毯，“主要是聰明，聰明最重要�！�
江橘白陷在單人沙發(fā)里，看著電視機(jī)里跳動的畫面，覺得這也變得太快了。
徐游看見江橘白一直在發(fā)呆，將盤子里的花生糖果給他抓了一把，“你吃著玩兒�！�
徐游這一個動作，將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江橘白身上。
江橘白手指將糖果紙攥得窸窸窣窣作響。
“聽徐老師說，你現(xiàn)在進(jìn)步很大，每回月考都考得比上回要好不少�！毙烀罆f道，語氣里也不乏欣賞。
江橘白：“還好�！�
他跟徐美書不熟，聽對方說完話之后，他才朝徐美書投去一眼。
徐美書雖說已經(jīng)人到中年，但優(yōu)渥自在的生活使他根本看不出實際年齡，他穿著考究得體，看起來像大學(xué)里的教授，一旁的江泓麗再怎么容光煥發(fā)，和他在一起，也還是好像差了一輩。
江橘白發(fā)現(xiàn)徐欒和徐美書長得不怎么像。
和江泓麗也不怎么像。
就眉眼間有那么一絲相像。
“來，”江泓麗忽然往前坐了坐，“你來摸摸徐欒的弟弟，給弟弟一點你的喜氣�！�
江橘白看著江泓麗羊絨衫底下微微隆起的肚子，那里面正有孕育著一個新生命。
他感覺到屋子里的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是如此的專注，他從未如此備受矚目過。
每個人的眼神都好像在鼓勵江橘白，給他打氣，但跟陳白水看他的眼神不一樣，陳白水看著他是在看一個自己愛惜的學(xué)生，可屋子里的這些人......讓江橘白感覺自己像一個物體，代表著吉祥。
窗外日光照耀進(jìn)來，加上暖氣，無比溫和。
江橘白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僵硬地站起來，走到江泓麗面前蹲下來，江泓麗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愛憐得像融化在盤子底部的糖，黏膩卻還牢靠，扯都扯不掉，躲也躲不開。
少年手掌輕輕放到了江泓麗的腹部，溫?zé)�，微硬�?br />
也就兩秒鐘不到，江橘白就要將手縮回去。
誰成想，徐美書忽然傾身攥住他的手腕直接重重又朝江泓麗的肚子按了下去。
“多接觸一會兒�！毙烀罆谅曊f。
江泓麗估計也沒預(yù)料到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她輕聲地尖叫了一聲“啊”，接著有些慌亂地看著江橘白。
江橘白蹙眉，手腕動了動，強(qiáng)硬地將手從徐美書的手中抽走。
“知識分子搞封建迷信那一套�！鄙倌昶鹕�，重新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徐游在旁邊笑得不行，“你怎么一點禮數(shù)都不講？”
徐美書重新給江泓麗蓋上毯子，他臉上看不出來被頂撞的氣惱，反而有幾分愴然，“我希望我這一個孩子能長命百歲，不要像徐欒，那么早就沒了�！�
“所以就算是封建迷信，我也想試試。”徐美書說。
江泓麗眼睛頓時就紅了。
江橘白驀地就說不出來話了。
江泓麗抬頭，凄然地沖江橘白笑，“你跟徐欒是好朋友，你去徐欒房間玩兒吧，他房間有很多藏書，你想看什么書都可以自己取�！�
江橘白看著江泓麗驟然變得低迷，臉上沒了剛剛的喜色，心底突然出現(xiàn)一抹淡淡的內(nèi)疚。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一對夫妻，對新生命肯定比尋常夫妻要更期待和慎重。
江橘白本不想去徐欒房間，但想到自己剛剛傷了人家的心，他一聲不吭地轉(zhuǎn)身從屋子里走了出去，往樓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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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欒房間的位置沒變，他房間里的陳設(shè)跟之前相比也沒有變化。
床頭柜和書架被擦拭得一塵不染，床上還鋪著被子，好像晚上會有人回來睡似的。
江橘白打開通往露臺的門，一陣刺骨的涼風(fēng)立刻就涌了進(jìn)來，他又將門推上。
少年掏出手機(jī)，在床尾的沙發(fā)上躺下，準(zhǔn)備玩會兒小游戲。
雖然待在徐欒房間的感覺也不怎么樣，但也比跟那群奇怪的大人共處一室的感覺要好。
沙發(fā)末端奇異地下限，江橘白幾乎是立刻就彈坐了起來，他看著徐欒。
徐欒打量著房間，“我很久沒回來過了�！�
他側(cè)臉慘白，殷紅的唇色像突兀的一條豁口。
江橘白往沙發(fā)邊緣挪了幾寸，直到無法再挪動。
“你可以繼續(xù)住在這里。”他巴不得。
"他們好像很喜歡你。"徐欒直視著前方，面前的墻壁掛著一副水彩畫，畫上面是兩棵樹，一棵樹上掛著碩大的柚子，一顆樹上掛著小燈籠一樣的金燦燦的橘子。
江橘白默然片刻，“哦，那又怎樣？我又不喜歡他們�！�
“他們從來不喜歡我的同齡人，”徐欒緩緩扭頭，“因為他們覺得他們既粗魯又蠢笨，我的父親不喜歡蠢人，所以我的母親也和他一起不喜歡�！�
“哦，”江橘白反應(yīng)平靜，“那這么說，他們應(yīng)該很喜歡你�！�
“或許吧。”徐欒語氣不是很確定。
江橘白不理解。
他不喜歡徐欒是因為徐欒是惡鬼，不僅是惡鬼，惡鬼還想上他。
徐美書和江泓麗怎么會或許喜歡他？
“你考慮好了嗎？”徐欒忽然問他，看著江橘白的眼神慢慢變得黏膩起來。
江橘白驀然與他對視，“沒有�！�
“好吧�！毙鞕枵Z氣溫和，“我只是問一問，你不用太緊張�！�
“......”
江橘白覺得徐欒的善解人意是裝的，他見過真正的徐欒是什么樣子，無遮無擋的惡。
即使徐欒此時披著他作為人類的漂亮皮囊，也無法掩蓋他是一個怨氣極重的惡鬼的事實。
“徐文星......”
“我跟他沒什么�！苯侔自谛鞕璧脑挾歼�沒說完的時候，就回答道。
徐欒翹起嘴角，奇怪地看著眼前全身心戒備著自己的少年，“我沒說你跟他有什么�！�
江橘白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臉熱，徐欒帶著涼意的嗓音響起。
“如果有的話，你知道的，我不會讓他活著喜歡你�！�
江橘白：“那你剛剛想說什么？”
“讓你小心他�！毙鞕栎p聲道。
江橘白內(nèi)心對徐欒的警備和排斥變淡，他不解，“為什么？”
“感覺......有奇怪的地方。”徐欒抬手，勾了勾手指，示意江橘白離他近一點。
江橘白能看得明白，但他不想過去。
徐欒嘴角的弧度往下沉。
“......”
江橘白往徐欒那邊挪了一點，徐欒抓著他的手臂，一把就將他拖到了腿上跨坐著。
！
“如果跟你聊天的話，我想要這樣�！毙鞕璧氖直蹚慕侔椎难蟠┝诉^去。
江橘白渾身被涼意包裹著，他垂眸能看見徐欒看不見底的烏黑雙眼，對方一直在盯著他，不管是什么角度。
“你別緊張�！毙鞕柩銎痤^，他手掌貼著江橘白的后頸，往下輕輕壓，接著含上江橘白的唇，本來輕柔的動作在碰到江橘白唇瓣的瞬間變得粗暴。
江橘白下意識掙扎，卻被桎梏得更緊。
徐欒的舌卷住了江橘白的舌吮吸拉扯，他吮吸盡了江橘白口中的唾液。
江橘白也想不緊張，但凡徐欒是個人，他都不會這么緊張。他會非常淡定地弄死對方。
徐欒輕輕舔著江橘白的唇，舌尖時不時會探進(jìn)去掃到江橘白的齒面。
少年耳朵微微泛紅。
他不服氣橫沖直撞，但順著毛輕輕捋，他卻吃這一套。
“小白，我一直在懷疑我死亡的真正原因。我有一份嫌疑人名單，上面有我的父親，我的母親，徐老師，還有徐文星，”徐欒輕輕撫著他的背，“我希望你從現(xiàn)在開始，和他們保持安全距離，好嗎？”
江橘白瞬間就從被舔吻的暈暈乎乎中恢復(fù)清明。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怎么不親了？
評論抓30只紅包~
第45章
返回地下室
江橘白想從徐欒腿上下來，但卻被掐住腰，他只能就這個姿勢，與徐欒聊起令人后背發(fā)涼的話題。
“你名單上怎么全是自己人？”江橘白細(xì)想，發(fā)現(xiàn)這幾個人他全都認(rèn)識。
“......”
“無關(guān)人士為什么想要殺死我？”徐欒目光陰森，可撫著江橘白的動作依舊溫柔，溫柔得讓少年被摸過的地方竄出整片的雞皮疙瘩。
徐欒這么說，江橘白差點都快以為對方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了。
“也是�！苯侔缀胶�，“但是，為什么？你沒證據(jù)�！�
“你去找。”徐欒說。
江橘白一怔，“為什么是我？”
“你答應(yīng)過我的�！毙鞕枋种篙p輕點著江橘白的后頸，“我們生死相依，你是我最親密的人，我也是你最親密的人，你應(yīng)該幫助我，更何況，我們有契約在前......”
“契約作廢，”江橘白表情淡淡，“新的契約約定，你殺不了我。”
“我?guī)讜r說我要殺你了？”徐欒揚起嘴角，慢悠悠的，像看著一只對主人冷漠以對的貓，“就算沒有契約限制，我也不會殺你，我舍不得�！�
從惡鬼口中說出來的“舍不得”，聽起來更像是引人走向死亡的冥樂喪曲。
可江橘白也不是盲目排斥記恨，徐欒對他其實還行，在學(xué)習(xí)上，比吳青青和江夢華還要負(fù)責(zé)。
徐欒儼然是一只惡鬼，江橘白能找到懼他、怕他的理由，可恨卻沒有緣由。
惡鬼舍不得殺掉人類，簡直可笑。
江橘白沒接徐欒這個話。
“我只是懷疑，我并沒有證據(jù)�！毙鞕枵f道。
江橘白極快地瞥了對方一眼，心里在想，徐欒在懷疑父母是殺掉自己的兇手的時候，是什么心情？
“我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異常，”江橘白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爸媽挺迷信，徐老師......他是有點奇怪，但上次我們在他家也只是發(fā)現(xiàn)了動物標(biāo)本，徐文星，你應(yīng)該比我更了解他�！�
“嗯，我跟我父親也不是很熟，跟母親要好一點，徐老師對我很關(guān)心，他現(xiàn)在也同樣關(guān)心你，徐文星是個對朋友很周到的人，對我是，對你也是�！毙鞕栎p輕捏著江橘白的手指玩。
少年的手指沒做過什么活，他在家是被當(dāng)小少爺一般精養(yǎng)著的，只不過他自己喜歡上樹下河漫山遍野地跑，手指上有幾粒不容易發(fā)現(xiàn)的嫩繭。
跟父親不是很熟，這是什么鬼話？
江橘白聽不懂。
“好巧，他們對我好，也對你好�！毙鞕韬鋈坏馈�
江橘白沒明白過來，“你吃醋�！�
“我為什么要吃醋，我又不喜歡他們，我喜歡你，”徐欒笑了笑，目光迫人，“我只是發(fā)現(xiàn)了共同點而已，小白，你沒發(fā)覺，你就是曾經(jīng)的我�！�
萬眾矚目的人，從徐欒變?yōu)榱私侔住?br />
受到徐美書、江泓麗以及徐游和徐文星關(guān)心喜愛的人，也從徐欒變?yōu)榱私侔住?br />
家人、老師、同學(xué)......這些本來都是圍繞著徐欒轉(zhuǎn)的，此時此刻他們都開始圍繞著江橘白轉(zhuǎn)，就像當(dāng)初徐欒的眾星捧月一般。
看江橘白怔愣住，徐欒豎起手掌，五指嚴(yán)絲合縫地與少年五指相扣。
他青白的手陰氣森森，緩緩的，像從地獄里攀附而來。
“你覺得你有什么特別之處呢？”
江橘白聽見到這里，停下思考，蹙起眉，“你諷刺我？”
“換個說法，你覺得我們有什么地方是相似的？”徐欒耐心極了。
江橘白看著徐欒。
“同齡�！�
“還有呢？”
“都是男的�！�
“嗯�！�
“沒有了�！比粜鞕柽�活著，那江橘白還能說出第三條。
徐欒發(fā)覺江橘白離自己遠(yuǎn)了些，快坐到膝蓋上了，他伸手把人拽了回來，摟著他的背，語氣森然，“你的成績以前不好，可現(xiàn)在成績優(yōu)異，徐老師是因為你成績好才關(guān)注你的，徐老師一定將你的情況說給我父親聽了，所以我父親才對你和顏悅色�！�
“你不是徐家人，徐老師為什么要向我父親說起你的學(xué)習(xí)情況？你的成績好壞，與我父親有何關(guān)系？”
"徐文星一開始與你結(jié)交的意圖并不是因為你的成績，你成績太爛了，如果他在意的是你的成績，我想他并不會跟你結(jié)識，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你這個人。"
江橘白語氣不太好，“你說他為什么要貶我？”
徐欒：“你以前的成績爛是客觀事實，我沒有貶你。”
江橘白在心底不滿地嘁了一聲。
他等著徐欒繼續(xù)說下去。
他想知道為什么。
但徐欒卻沒再繼續(xù)往下說了，對方只是低著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同時，江橘白感覺自己身體周遭的氣溫在下降，就連徐欒的體溫也好似在往下緩慢地降。
徐欒眼珠動了動，他抬起頭來，眼睛似乎變得比之前更漆黑陰涼。
“怎么辦？小白，我想殺了徐文星。”
江橘白心里一緊。
徐欒與他聊天的這短暫的幾分鐘，讓江橘白再一次差點忘記了對方惡鬼的身份。
他在世時候的家人、朋友......他失去了作為人類時的情感。
-
有了徐欒的提醒，江橘白下意識地跟徐家人都保持了距離。
徐欒只是想上他，不會要他的命。
比起身邊形形色色的人，單純只是惡心的徐欒，江橘白還是更要放心對方。
吃完飯，徐游陪江泓麗在房間里談話，江泓麗說想讓徐游看看她的肚子。
江橘白本想跟著一起，因為他好奇，徐游又不是醫(yī)生，江泓麗為什么要讓徐游看她的肚子？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去外面玩兒�！毙煊螌⒔侔淄频搅颂梦堇�，關(guān)上門。
江橘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做不出來死皮賴臉非要擠進(jìn)去看這種事情，轉(zhuǎn)身出了門。
少年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在徐欒提醒過后，他總想發(fā)現(xiàn)點什么，證明自己和徐欒同樣直覺敏銳。
但徐家的院子被專人清理得連一根雜草都看不見。
四周萬籟俱靜，只有駐在樹冠里的鳥在嘰嘰喳喳地叫，太陽明晃晃的刺眼，讓人像是身處在冰箱的冷藏柜里。
江橘白轉(zhuǎn)身，繞到了后院倉庫的院子里，徐家那只跟大黑打過一架的狼狗此刻正趴在籠子里啃著一根大棒骨，他看見來了陌生人，立刻站了起來，朝江橘白所在的方向弓起背。
狼狗的脖子上拴著一條細(xì)細(xì)的鐵鏈，從籠子里延伸出去，掛在懸空的鋼絲上面，狼狗可以滿院子跑著看家護(hù)院，但鐵鏈固定了它的移動區(qū)域。
它朝江橘白發(fā)出低吼聲，唾液順著口角往下淌。
犬牙露出尖利的兩排。
驀地，它兇惡的目光一頓，尾巴忽然就搖了起來，掛在鋼絲上的鐵鏈被拽得嘩啦啦作響，它直接就從籠子里跳了出來。
江橘白的身體下意識就想跑，徐欒在他身旁蹲了下來，接住朝他們沖過來的狼狗。
徐欒身上的味道讓狼狗感到害怕，不是人類的味道，是鬼的。
但他是狼狗的主人。
狼狗夾著尾巴使勁蹭著徐欒的下巴。
“柚子，它是我養(yǎng)的狗�！毙鞕柰侔渍f道。
同時，徐欒拽著江橘白的手腕，放在了柚子的頭上，柚子乍然被生人觸碰，尾巴都炸了起來，但由于主人的威壓，它只能不情不愿地沖江橘白甩了兩下尾巴。
"它瘦了不少，小白，你找我父親，把它帶到你家里去。"
江橘白正要拒絕，徐欒勾著他的小拇指，“拜托�！�
“......”
少年眼皮耷拉下來，他打量著這只狼狗，毛發(fā)確實沒之前油亮了，四肢也比之前要細(xì)了一圈，眼睛更是多了一絲渾濁。
他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鐵籠子，里面墊著的墊子已經(jīng)臟得看不出來顏色，大棒骨啃得一絲肉都沒有，像一根干枯的柴棍。
“行吧，但他如果欺負(fù)大黑的話，我就把他送走�！苯侔渍f。
不情不愿的江橘白牽著不情不愿的大黑，一人一狗鉆到倉庫里，倉庫被太陽照耀得暖洋洋的，雖然光線不算亮堂，可幾個月前的陰森已經(jīng)全然感受不到了。
往地下室去的樓梯仍然朝上張著大口。
見江橘白要帶著自己一起下去，柚子四肢爪子一齊抓著地，拒絕跟他一起下去。
江橘白回頭看了眼，直接把柚子栓在了扶手上。
愛去不去。
不愧是徐欒養(yǎng)的狗，人惡心，狗也惡心。
墻上有開關(guān)，江橘白下去之前，把燈先打開了。
地下室使用的還是老式燈泡，燈絲光線微弱，時不時閃爍一下。
地下室里的血腥氣還沒有消散，但聞著，已經(jīng)不再是新鮮血液的味道。
液體黏在布滿灰塵的地面，干涸后散發(fā)出來的帶著一股霉味的腥氣。
逼仄的氣息隨著江橘白往里深入，越發(fā)的濃烈。
地面上還殘留著血跡，不像是故意留下來的，江橘白彎腰仔細(xì)看了看，能看出用力擦洗過后的痕跡，但還是留下了印記。
為什么會有血跡？
他來這里......是想做什么？
地下室，血跡......這里曾經(jīng)死過人，不止一個，因為大面積的痕跡也不止一處。
江橘白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海里只有非常模糊的印象，一些模糊的影子糾結(jié)在一起，擰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他記得江祖先給他喝過一碗符水，導(dǎo)致他記憶會出現(xiàn)一些缺失。
但他記得徐欒，記得李小毛陳港陳巴赫他們都死了，卻不知緣由。
是死在這里的嗎？
“汪——”上方的樓梯口傳來柚子的一聲吠叫，它不僅叫了，還用爪子用力抓刨著地面，像是焦躁又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