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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要是師娘也不喜歡吃蘋果就好了,她就能帶回去給沈逾白嘗嘗。

    ……

    江城大學(xué)門口有不少精致小店,女生們最喜歡的還是門口的蛋糕店。

    每日現(xiàn)做,香味往外飄時,能勾得人腿腳轉(zhuǎn)彎。

    不過里面的各種面包價格不算便宜,王琪琪雖然很喜歡,卻舍不得買多了。

    當(dāng)劉蕾給她一張蛋糕店的充值卡時,她第一時間抓在手里。

    “知道蘇錦最近有什么新進展嗎?”

    劉蕾不繞彎子,直接問對面的人。

    王琪琪回答沒什么異常時,劉蕾根本不信。

    那日在醫(yī)院,她明明聽到蘇錦提到卷軸修復(fù)有望。

    “你是她室友,竟然完全察覺不到她的異常,那我還找你干什么!”

    劉蕾難看的臉色讓王琪琪心頭一跳,扣緊手上的儲蓄卡。

    里面有1000塊,足夠她吃一個學(xué)期的面包。

    她絕不能失去劉蕾的資助。

    她要和別的同學(xué)一樣買新衣服新鞋子,她也要有最新款的手機,吃著香甜的面包!

    她努力回想蘇錦最近的日常。

    越著急越想不出來。

    劉蕾已經(jīng)沒了耐心,拿了包站起身就要走,王琪琪慌得趕忙喊住她:“有……有發(fā)現(xiàn)!”

    見劉蕾停下,王琪琪慌的眼神四處亂瞄,在看到玻璃柜上面一個白色瓶子時,她腦海里突然閃過垃圾桶里的一個藥瓶。

    王琪琪欣喜道:“她最近在吃藥!”

    劉蕾臉上的煩躁根本壓不住。

    她不在乎蘇錦吃了什么藥得了什么病,她只在乎卷軸修復(fù)情況。

    她只想該死的越史系趕緊被學(xué)校取締,證明姓胡的就是騙子,證明她選擇轉(zhuǎn)入西方史系是正確的選擇!

    王琪琪心往下沉,不過她現(xiàn)在只有這根救命稻草,她只能不停說著相關(guān)信息來證明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利福平!我查過,是治療肺結(jié)核的病,蘇錦可能得了肺結(jié)核,這個病會傳染……”

    “等等!”

    劉蕾打斷她:“蘇錦得了肺結(jié)核?”

    第7章

    出門

    “還不確定,只知道她在吃這個藥�!�

    王琪琪不敢撒謊,得罪劉蕾的代價她承受不起。

    劉蕾態(tài)度來了個180度大轉(zhuǎn)彎:“你給我繼續(xù)盯著她,最好能弄一些證據(jù)證明蘇錦在吃利福平�!�

    既然無法得知蘇錦手上有什么東西,從蘇錦自身出發(fā)也能讓蘇錦無功而返。

    越史系必須撤銷。

    ……

    沈逾白將用紙包著的三包藥一一拿起來看。

    上面詳細寫了服用方法。

    連同這些藥一起送來的還有蘇錦的信。

    修長的手指將信撐開,上面歪歪捏捏的字讓沈逾白扶額。

    “我問過小姨,癆病聯(lián)合用藥好得更快,你按照這些藥吃著,下個月就能好很多。跟你說個好玩的事,我小姨以為是我得了癆病,非要開單子讓我去做檢查,還要讓你也去檢查,我說你不能來,我小姨還罵你不關(guān)心自己的身體�!�

    檢查?

    單子?

    這些詞聞所未聞。

    沈逾白更好奇上面的描述,將字條看了幾遍后,小心地放到炕桌上,提筆,端正的小楷在雪白的紙張上浮現(xiàn):“小姨會治癆病?”

    將信放到卷軸旁邊,他靜靜等著。

    很快回信就來了。

    “我小姨是眼鼻喉科的副主任,也就是你們府城醫(yī)館的老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只要你好好吃她開的藥,不出一個月必定大有好轉(zhuǎn)�!�

    沈逾白好看的眼中波光瀲滟,眼底溢出一絲異色。

    女子竟也能當(dāng)大夫?

    那些病人能相信嗎?

    “我們這里女子可以從事任何行業(yè),大夫、商人、先生……”

    沈逾白心頭震顫。

    他舍不得將這些信傳送給蘇錦,另外拿了廉價刀紙,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困惑。

    很快,對面又傳來雪白的紙張:“我們女子可以考科舉,還能當(dāng)大官!”

    沈逾白心頭巨震。

    女子竟也能考科舉!

    這全然打破了他的認知。

    從大越朝往前,從未有女子能考科舉的先例。

    女子大多被束在家中,一生命運與三名男子息息相關(guān)。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

    如是三人俱有所成,女子一世生活美滿,凡三人中有一人不可靠,女子一生便是凄慘落魄。

    若是女子能考科舉,能與男子一般從事各行各業(yè),女子豈不是能主宰自己人生?

    沈逾白心中翻涌,他埋頭奮筆疾書,將種種疑惑都宣泄在紙上。

    粗糙難用的竹紙傳送過去后,這一次卻許久沒得到回信,他心中不禁有些焦躁。

    他對千年之后的世界實在好奇。

    為了緩解心中焦躁,他拿了他爹做了注解的《論語》來看。

    書上的內(nèi)容早就滾瓜爛熟,注解也早就融會貫通,他更看不下去,目光時時往卷軸方向瞥。

    終于,一個書冊形狀的東西出現(xiàn)了。

    他攤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他靠坐在床上,逐字逐句地看著。

    未來的女子竟與男子地位平等。

    竟有不少女子比男子更強。

    女子可終生不嫁,也能養(yǎng)活自己過得瀟灑。

    便是女子也能出去做工,賺錢養(yǎng)家。

    沈逾白合上本子,心潮澎湃。

    那該是何等璀璨的世界?

    若他娘也能活在那個世界,該多么逍遙自在。

    就算他爹沒了,娘也照樣能出去賺錢養(yǎng)家,不用看公婆叔伯和族里的眼色。

    哪怕他治不好病死了,娘也能獨自活得很好。

    也許娘也能如蘇錦的小姨一般當(dāng)上女大夫,或是與蘇錦一般讀書研究學(xué)問。

    沈逾白垂下眼眸,輕撫著本子。

    未來究竟是個什么世界?

    沈逾白想提筆再寫,墨已經(jīng)干了。

    將竹筒裝著的水倒進硯臺上,拿了墨錠慢慢研磨。

    待磨好,毛筆沾墨,寫下他一直以來的疑問:“為何要研究越朝?”

    竹紙傳走后,他又捧著本子看起來。

    ……

    蘇錦收到回信時,正拿著竹紙在半空透光看著。

    竹紙厚度很不均勻,薄的地方幾乎可以完全透光,厚的地方卻完全遮擋住光芒,一點都看不出來。

    難怪墨會透出來。

    她小心地把沒寫字的部分撕下來保存。

    等證明大越朝存在后把這些竹紙拿出來,肯定嚇死那些專家。

    蘇錦正高興,沈逾白的信過來了。

    蘇錦用手指點點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用中性筆在本子后面簡單把現(xiàn)在的情況寫了一下。

    對面的沈逾白顯然有些急切:“大越已經(jīng)建朝四十多年,為何正史沒有記載?”

    蘇錦:“這就是我們要探尋的秘密�!�

    沈逾白:“我能幫你什么?”

    蘇錦興奮地搓手手。

    來了,她終于可以為所欲為地提要求了!

    先讓沈逾白給她找顏料、找工藝修復(fù)卷軸,然后讓他去尋卷軸上畫的各處地點,再然后……

    再然后蘇錦肩膀垮下來了,臉上的笑也沒了。

    沈逾白病得下不了床,怎么幫她干這些呢。

    還是要把沈逾白的身體養(yǎng)好才行。

    蘇錦很快又提起精神,既然大事不能做,那就做一些現(xiàn)在能做的事。

    她“刷刷刷”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要求:“你家有越朝的史書嗎?”

    “我家的書全捐給族學(xué)了,你若是要,我可以去族學(xué)的藏書室借一本來抄給你�!�

    蘇錦毫不猶豫:“要!”

    她馬上就能知道越朝前四十年的歷史啊。

    傻子才不要。

    雖然史書也不能證明大越的存在,但可以和現(xiàn)存的其他朝代歷史互相印證,也能有推進。

    “你趕緊吃藥,最近我會給你買很多好吃的給你補身體,你一定會健步如飛!”

    沈逾白笑了下,將紙張放到枕頭底下的被褥壓著,又拿出四種藥分別吞下去。

    未來的藥實在好用,他剛吃下去就覺得精神比之前好了些。

    接下來十來天,蘇錦天天又是魚又是肉地往這邊傳,頓頓白米飯、面條。

    沈逾白被養(yǎng)得氣血都好了不少,人也漸漸有了力氣。

    得知還有十幾天蘇錦就要去參加聽證會,他準備去族學(xué)借書。

    雖不知道聽證會是什么,不過他從字里行間猜測這對蘇錦很重要。

    九月雖談不上冷,沈逾白還是比他人多穿了一件外衣。

    族學(xué)在祠堂附近,離家里有個一里地。

    這點距離對莊戶人家來說就是幾腳的事,對沈逾白卻是個不小的挑戰(zhàn)。

    他去廚房挑了一根粗壯的木棍當(dāng)拐棍,撐著往外走。

    正喂豬的羅氏見狀,趕緊跑過來:“你要去哪兒?”

    “我去族學(xué)借本書回來看看�!�

    羅氏不放心:“我送你去。”

    主屋傳來鄭氏的刻薄的怒喊:“豬都餓得哼唧半天了,還站著曬太陽吶!”

    羅氏身子一僵:“我……我先喂了豬再送你去�!�

    沈逾白神色如常,:“我好多了,可以自己走去�!�

    說完還晃了晃手中的木棍子。

    羅氏猶豫著看了眼主屋,又看向沈逾白。

    經(jīng)過這些天好飯好菜的滋養(yǎng),沈逾白的臉上總算了血色,應(yīng)該是好了不少。

    “出去走走人也能精神些,你若是累了就在路邊坐著,等我把活兒干完就去尋你�!�

    第8章

    領(lǐng)筆墨與紙張

    在羅氏的擔(dān)憂中,沈逾白拄著木棍出門了。

    九月并不是農(nóng)忙的時候,不過莊戶人家閑不住,男人們得空就去田地里轉(zhuǎn)悠,除個草,捉個蟲,或者施肥。

    留在家里的女人們忙著伺候家里的雞啊狗啊。

    沈逾白去族學(xué)是不需要經(jīng)過田地的,也就遇見一些村里的婦人姑娘。

    走得累了,就坐在路邊休息一會兒。

    村里人請他去屋里坐他也是拒絕的。

    沒得把癆病惹給旁人。

    沈家灣沒有外姓人,整個村子都沾親帶故。

    不少人瞧見沈逾白出來還要問可是好些了的話,沈逾白一一應(yīng)著。

    因為族學(xué)的存在,沈家灣文風(fēng)極盛,也極崇敬讀書人。

    讀書人就該有讀書人的禮儀氣度,你若是不與村里人打招呼,就是不講禮,就是忘了宗族情誼。

    村里人會罵讀書讀到狗肚子里。

    名節(jié)受損,對以后考科舉極不利。

    沈逾白這一里路走了足足一個時辰。

    雖沒像之前一般渾身虛汗,卻也出了一些熱汗。

    族學(xué)是四間青磚大瓦房合成,其中三間是教室,最靠近祠堂那間是族學(xué)的藏書室。

    沈氏一族除了祖上的三品大官外,也出過一些小官。當(dāng)了官就想回報族里的栽培,捐銀子捐書之類的,所以族學(xué)里的藏書很多,還分門別類放好。

    守門的是沈氏一個老童生,整日坐在門口的桌子上守著藏書室,便是上課沒學(xué)生來借書他也坐在門口。

    沈逾白走到他近前,行了個學(xué)生禮,恭敬喊道:“二爺�!�

    按照輩分,沈逾白合該喊他一聲二爺。

    二爺撩起松垮的眼皮,睜著渾濁的雙眼看著沈逾白:“身子可是好些了?”

    “小子好多了,多謝二爺記掛,今日前來是想借本書回去看看�!�

    對面前的老人,沈逾白沒有一絲不敬。

    這位老人常年守著藏書室,里面的書放在什么位置他隨口說出。

    當(dāng)年爹在族學(xué)讀書都是從老人這兒借書。

    二爺點了下頭:“你臥床三年,如今是該撿起學(xué)業(yè)。以你的天資,落后的課業(yè)能趕上,就是晚些罷了。不過你癆病未好全,我萬萬不能讓你進藏書室,若是讓其他學(xué)生惹上,我這差事就保不住了�!�

    沈逾白并不強闖,態(tài)度謙恭問道:“小子不便進屋,能否勞煩二爺拿本書出來?”

    二爺驚詫地看了沈逾白一眼,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何書?”

    “《越實錄》�!�

    二爺很快將書拿出來遞給沈逾白,又將一本冊子打開,讓沈逾白簽下書名與自己的名字后擺擺手。

    沈逾白再次行禮,一手書本一手木棍,慢慢往回走。

    正值中午,不少男人從地里回來午休,瞧見沈逾白又是一番招呼。

    等沈逾白到家時,沈家的午飯已經(jīng)吃完了。

    羅氏局促道:“咱還有肉,我給你熱熱�!�

    說的是之前蘇錦送給他們的飯菜,她沒舍得吃,全包起來藏在褥子里了。

    沈逾白道:“都這些日子過去了,早壞了�!�

    羅氏拿出來一聞,果然酸臭難忍。

    她心疼的手都在顫。

    這可是肉啊。

    她舍不得吃的肉全放壞了。

    沈逾白早有預(yù)料,九月的天雖不至于炎熱,可也不能讓吃食放十來天。

    他娘舍不得吃,反倒白費了這些肉。

    不過沈逾白當(dāng)日并未阻止,要的就是今日讓他娘親自體會心痛才會有所改變。

    沈逾白坐在炕上歇了會兒,再次拄著木棍起身。

    羅氏以為他去要吃的,有心阻攔,卻想到他身子弱不能受餓,只好閉嘴不言。

    這次母子倆還未踏進主屋的大門就被主屋的鄭氏阻攔。

    “別進屋,有事在外說!”

    沈逾白的腳步頓住,便站在了院子里。

    他恭敬喊了聲:“奶�!�

    鄭氏并不給好臉色:“咱們家什么時候用午飯你是知道的,你既不在家,就不會給你留飯,如今這個時辰也沒做飯的道理�!�

    農(nóng)戶通常一日只吃兩頓飯,沈家雖是農(nóng)戶,家境頗為殷實,一日三頓飯。

    沈家人吃完午飯會在家里睡個午覺,躲避最毒辣的日頭,等天涼快些了再各干各事。

    這會兒沈老爺子也在家。

    只是屋里并未有他的聲音。

    沈逾白眸子沉了沉,卻還是一派溫和謙恭:“孫兒餓一頓并無關(guān)系�!�

    鄭氏頗為得意。

    到底還是治住了這個孫兒。

    上回因為硯臺升起的怒火此刻倒是消了不少。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如今已好了不少,可以將落下的學(xué)業(yè)撿起來。剛剛孫兒已去了族學(xué)借了書回來,如今想從爺爺奶奶手里領(lǐng)筆墨與紙張,好重新練字�!�

    沈逾白不疾不徐地說著,鄭氏卻炸開了:“家里的筆墨和紙張都是鴻業(yè)的,哪有你的份?”

    “族學(xué)沒發(fā)我的月例錢?娘,你扶我再去一趟族學(xué)�!�

    鄭氏渾身汗毛豎起:“去什么族學(xué)!”

    沈逾白轉(zhuǎn)頭看向她:“我并未被族學(xué)退學(xué),族學(xué)每個月該給我100個大錢的月例,如今家中沒收到,孫兒該去問清楚,以免他們弄錯了�!�

    屋里一直沒作聲的沈老漢終于開口:“族里發(fā)了月例,都填了你這些年喝的藥。你病得重,也沒法讀書寫字,便沒買你的筆墨紙張。”

    沈逾白垂下眸子,掩蓋眼底的冷意。

    這些年他吃的藥并不多,且都是他娘花自己的嫁妝買的。

    沈家的銀錢都要花在刀刃上。

    沈鴻業(yè)就是刀刃。

    在沈家眼里注定會死的沈逾白怎么能浪費沈家一個大錢?

    哪怕這個錢是族里撥給學(xué)子的月例,用來買筆墨紙張的月例,也只會被大房拿來謀前程。

    可爺爺是長輩,無論心中如何想都不能與之爭辯,不然會落得不孝的名頭,與科舉一途無望。

    沈逾白恭順道:“即如此,我先去別家借些筆墨紙張用著,等族學(xué)下個月發(fā)了例錢我再還便是�!�

    嘴上這般說著,沈逾白的腳步并未有一絲移動。

    屋子里響起旱煙桿用力敲桌子的聲音,顯然是沈老爺子怒極了。

    鬧出的動靜過大,把羅氏嚇得臉色慘白。

    沈逾白面上毫無波瀾,只是如青松般站著,傲然挺立。

    仿佛屋子里沈老漢的怒火全然與他無關(guān)。

    鄭氏卻是一聲驚呼:“把鴻業(yè)的東西給他?咱鴻業(yè)用什么?老頭子你是不是糊涂了?鴻業(yè)才是長孫!鴻業(yè)才有前程!”

    第9章

    看你能有什么出息!

    沈老漢臉色難看地壓低聲音:“小點聲!”

    他當(dāng)然知道鴻業(yè)是家里的希望,他也舍不得將鴻業(yè)的東西給逾白。

    可逾白若是真去別家借筆墨紙張,他們家的面子真就丟光了。

    族學(xué)發(fā)的月例是給學(xué)子買筆墨的,治病本就該家里拿錢。

    拿沈逾白的讀書錢去抓藥治病的話能用來堵三房的嘴,卻堵不住族里的嘴。

    沈老漢很要臉。

    他當(dāng)過縣令的爹,如今還想當(dāng)縣令的爺爺。

    若以后傳出這些事,對鴻業(yè)考科舉不利。

    沈老漢并不想跟鄭氏解釋太多,只狠狠道:“你若還想大孫子能考科舉,就將逾白要的東西給他�!�

    鄭氏氣得跺腳,還是去大房屋里要來了筆墨紙張,一股腦往羅氏懷里塞。

    一雙三角眼卻是狠狠瞪著沈逾白:“看你能有什么出息!”

    沈逾白對鄭氏拱拱手:“逾白定不負奶奶期盼。”

    鄭氏被氣得差點仰倒,回屋時把門摔得一聲巨響。

    大房窗外的人影一閃而過。

    沈逾白一張尚顯稚嫩的臉平靜無波,帶著他娘再次回了屋子。

    羅氏將手往衣服兩側(cè)擦,心有余悸道:“下次莫要惹惱了你爺爺奶奶�!�

    “我只是要回一些本屬于我的東西,爺爺奶奶怎會惱怒。”

    沈逾白盤膝坐在床上。

    雖然身子好了不少,今日走這么遠的路終究有些累人。

    羅氏將被子疊好放在他后背讓他靠著舒服些。

    她自知自己說不過兒子,心里卻慌得厲害。

    沈家并未分家,家里一應(yīng)錢財物品都是公婆掌管,惹惱了他們,隨意一個念頭就能讓孤兒寡母過不好。

    比如今日,逾白即便不在家,也可以留些飯菜出來,可婆婆卻說逾白去了族學(xué),定是在族學(xué)吃飯,家里不用留飯。

    她也是餓著的。

    給沈逾白倒好茶水放在床邊后,羅氏悄然退出屋子。

    沈逾白攤開書籍,粗略看一遍,做到心中有數(shù),一會兒抄寫便不易犯錯。

    正要提筆,一個透明盒子出現(xiàn)在卷軸旁邊的床上。

    “這叫蛋糕,我們學(xué)校對面的鋪子賣的,你肯定沒吃過,送給你嘗嘗。

    沈逾白將透明盒子放到炕桌上,里面是個扇形的糕點,上面有著一層白色不知是何物的東西包裹著,還裱了粉色的花兒。

    沈逾白仔細觀察了會兒,發(fā)現(xiàn)盒子底部還有兩個勺子。

    蘇錦告訴過他,這材質(zhì)叫塑料。

    他試探地將盒子打開,香甜的氣味瞬間彌漫鼻腔,讓他肚子“咕咕”叫。

    沈逾白盯著手上的塑料勺子看了會兒,心里琢磨這勺子能挖得動蛋糕么。

    用勺子一探,勺尖竟整個插進蛋糕里。

    沈逾白臉上閃過一抹異色,順著挖了一勺放進嘴里。

    蛋糕的香甜在舌尖彌漫,瞬間溢滿整個口腔。

    沈逾白目光灼灼地盯著蛋糕。

    將蛋糕一分為二后,他盡情享用自己那份。

    最后一勺時,他心中涌出一股不舍。

    吃完便將盒子蓋好,放到一旁后鄭重給蘇錦寫了感謝信,并著重夸贊蛋糕屬于人間美味。

    蘇錦看樂了。

    這十來天她和沈逾白閑聊很多,知道他愛吃甜食,今天經(jīng)過學(xué)校外的蛋糕店時,她花費38元重金買了這份蛋糕。

    雖然學(xué)校的人都喜歡這家蛋糕,也沒沈逾白這么夸張。

    兩人又聊了幾句,蘇錦就得知沈逾白沒吃午飯的事。

    “你是病人,他們怎么忍心連飯都不給你吃?”

    “不過是上回他們要硯臺我沒給,今日給我個小小的教訓(xùn)。”

    蘇錦光是看到沈逾白平靜的講述都很生氣。

    沈家把沈逾白三年的月錢全領(lǐng)走不說,竟然還惦記沈逾白的寶貝硯臺?!

    一家奇葩!

    “他們一直這么欺負你們?你們能不能搬出去��?”

    很快她就得到了回復(fù):“大越?jīng)]有斷親一說,對長輩不敬,前途盡毀,就算回家種地也會被人戳脊梁骨,在族里難以立足。”

    蘇錦憋得難受。

    在古代,一個孝字便能壓死人。

    所謂父為子綱。

    這里的父就代表沈逾白的爺爺。

    都是什么破事!

    “你娘就這么默默忍受嗎?”

    蘇錦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理問出的這句話。

    或許她心里也是想她媽媽能護著她。

    媽媽有自己得生活,分不出多少精力到她身上。

    想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蘇錦眼中閃過一抹茫然,很快被她丟到一邊。

    因為沈逾白的信來了。

    “大越與你們朝代不同,女子沒有話語權(quán),從我爹去世后,她能指望的就是我,等我長大考中科舉,她才有出頭之日。可我病重,她在沈家的日子越發(fā)不好過�!�

    蘇錦看得五味雜陳。

    早死的爹,包子的娘,破碎的他。

    “你娘可以偷偷給你藏飯�!�

    沈逾白看到這句話時笑了下。

    后世對女子果真好,竟能有如此想法。

    他提筆道:“我都沒午飯吃,她又哪兒來的飯吃?”

    蘇錦收到這封信時,雙眼死死盯著上面的字,像是要把信盯穿。

    竟然連羅氏都餓著肚子?

    母子倆一個要從早到晚地干活,一個還病歪歪的。

    沈家竟然好意思不給這樣的兩個人吃飯?

    呵。

    沈家不給飯吃,她給!

    蘇錦當(dāng)即點了兩份外賣給對面?zhèn)魉瓦^去,還氣呼呼地寫了滿滿一封信過去。

    鼻尖是誘人的飯香,手里是蘇錦的信。

    光看文字,沈逾白都能想象蘇錦有多生氣。

    “我要給你傳送什么東西才能讓你收拾沈家出口惡氣?”

    摩挲著手里的紙張,沈逾白的唇角往上勾了勾。

    只這一笑,仿若昏暗的屋子里光芒萬丈。

    再拿起毛筆,眼底的笑意更深:“其他不用,只是藥物還需勞煩姑娘�!�

    他已經(jīng)欠她一條命,又如何能再向她索要?

    只抄史無法報答蘇錦姑娘的恩情,待他養(yǎng)好身子后,必竭盡全力為蘇錦姑娘找尋修復(fù)卷軸之法!

    她只是個學(xué)生,應(yīng)該沒多少銀錢,最近這般幫他,怕是也捉襟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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