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決定本場考試結(jié)果的,還是看“知者樂水”這一題答得是否好。
待題目都抄寫完,沈逾白便放下筆,閉目打腹稿。
兩刻鐘后,沈逾白再次睜開眼,磨墨,提筆,文章便在筆下生成。
承題:夫山水之情,動靜之體,樂壽之征,皆其著者也,而知仁愈見矣,可不辯哉!
起講:若曰,吾觀天下有真得于中者,未有不形于外者……
崔知州本不想盯著沈逾白,可他那表現(xiàn)實在顯眼,從提筆便是一氣呵成,全然沒有阻塞。
寫完后檢查一遍,又對排句進(jìn)行調(diào)整,再謄寫到呈文紙上,一道題就完成了。
崔知州下意識看了天色,此刻離考試還是還不到半個時辰。
他突的有些氣惱。
此乃今日重中之重的大題,怎能如此草率!
知州大人心聲如何,沈逾白并不知曉,他已然開始做第二題。
此次題目寫得更快。
好在沈逾白并未再寫第三題,而是將考桌收拾一番,端出燉好的燕窩,用調(diào)羹舀著一勺吃起來。
蘇姑娘買的燕盞口感屬實好,竟讓人舍不得咽下。
沈逾白心中感慨,越發(fā)細(xì)致地品嘗起來,讓他左右考生偷偷咽口水。
第122章
府試2
知州大人終于明白了徐縣令監(jiān)考時的感受,想生氣卻又氣不起來。
府試本就可以進(jìn)食,沈逾白并未犯什么忌諱。
也是因得知沈逾白在縣試的行為,他才提前吃了許多最愛的餡餅,便是外界傳得沈逾白廚藝再神乎其神,他不餓便不會想吃。
誰能料到沈逾白此次吃的是燕窩,屬于甜品。
眾所周知,甜品和正餐用的是不同的胃。
知州大人見他吃得香,只覺口齒生津,終于將目光從沈逾白身上移開。
沈逾白便是再小心,燉煮的燕窩也還是吃完了。
人也終于從近乎虛脫的狀態(tài)中緩過來了。
兩篇文章雖寫得快,費的腦力卻是一點不少。
歇息片刻,察覺自己又恢復(fù)了些許,他才繼續(xù)做試帖詩。
待謄抄完,離能提前交卷還相距一個時辰,而沈逾白已是滿臉疲態(tài)。
此處雖桌椅寬敞,可卻不能躺下睡覺歇息,沈逾白只得靠著椅背閉目養(yǎng)神。
第一排的考生有木板阻擋,并不知沈逾白的狀態(tài)。
坐在他身后的考生們卻是焦躁難安,目光不住往老神在在的沈逾白瞥。
怎么會這般快就做完了?
不會是瞎寫一氣吧?
想到對方是淮安縣案首,又覺得這絕不可能。
那就只能是三道題都寫完等著交卷。
再看看自己,多半連一道題都還沒寫完,不禁腦中空白,冷汗岑岑。
崔知州忍了一刻鐘,終于開口:“若已寫完可提前交卷�!�
第一排的考生們聞言,心中不禁懷疑是知州大人故意以此話來考驗他們心性。
三道考題,道道都不簡單,能寫完一道已是不錯,豈有人能寫完三道?
府試一天一場,以不續(xù)燭為限,也就是天黑瞧不見字了就不能再寫。
他們即便提前些做完文章,也可刪減修改,豈能隨意提前交卷。
各縣案首們心思沉穩(wěn),并不會因為知州大人的試探而失了分寸。
然后就見一個考生站起身。
眾人齊齊抬眼看去,就見那學(xué)生雙手捧著呈文紙走到知州大人面前。
第一排的案首們紛紛看向計時工具,剛到午時(11點),竟就寫完了?
三道題怎么會做這般快?
對了,他剛剛還抽空吃了燕窩吧。
此刻第一排的案首們又驚又怕,竟紛紛看向知州大人,希望他能當(dāng)場看文章,并指出不足,狠狠批判沈逾白一番。
提早交卷,知州大人便能當(dāng)場批改,若文章寫得好,優(yōu)勢會被放大。同樣的,若文章有紕漏,必然也給知州大人留下極差的印象,知州大人再當(dāng)眾批評,便是顏面盡失。
在眾人灼灼目光下,知州大人將第一題看完,臉上的笑意便是止不住。
“好!文章舒暢通達(dá),明潔大氣!”
崔知州連聲夸贊,如獲至寶。
第一排案首們面如死灰。
倒是后排的考生們大大松了口氣,一顆心終于落地了,踏實了。
沈逾白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還是拱手回禮。
崔知州笑道:“后兩場你便不用再考了,準(zhǔn)備院試吧。”
此話一出,眾人呼吸均是一窒。
這便是取中了。
誰人不想第一場便取中,免受后續(xù)兩場之苦?
如今已有人不到一上午便考完,對他們打擊不可謂不大。
沈逾白再次行禮:“謝知州大人。”
既然崔知州當(dāng)眾宣稱了,他也不矯情。
回到考桌前,將一應(yīng)物品一一收入考籃,提起來便要離開,卻被同樣站起身要交卷的一名考生撞到后退一步。
那考生立刻去抓考籃,卻將考籃高高揚起,東西盡數(shù)撒出。
一陣“噼里啪啦”之后,陶鍋、紅泥火爐碎了一地。
墨水潑灑,染污了地面。
那考生慌忙撲上去撿東西,率先抓住的便是唯一一支毫筆。
許是因著慌亂,竟扯了下毫毛。
紋絲不動后,那考生臉上的慌亂更加深了幾分。
立刻有衙役將兩人分開,那考生立時為自己辯解:“我不過想提前交卷,哪里知道他也會起身,所幸我的呈文未被染污。”
“考場豈容你碰其他考生的東西!”
衙役一聲怒喝。
那考生雖慌亂,話語卻是脫口而出:“學(xué)生乃讀書人,最重筆墨紙硯,不愿讓其有絲毫損傷。”
一切都是如此湊巧,他又只摸了毫筆,并未碰觸其他,也未與沈逾白說話,衙役也沒法。
況且此時還在考試,再繼續(xù)下去恐影響其他考生。
衙役只得請示知州大人。
崔明啟心底冷笑,瞥了眼那人道:“那就將呈文交上來,與沈逾白一同離開吧�!�
那考生渾身一個激靈,立時道:“知州大人,我只做完了一道題,還有兩道……”
崔知州站起身,久經(jīng)沙場的殺氣便朝著那考生壓去,讓得那考生腿肚子發(fā)抖,一時連話都不敢說。
“既已交卷,斷沒有再繼續(xù)考的道理�!�
考生如喪考批。
崔知州冷冷道:“將他拖出去!”
衙役們得了指令,一手駕一個將人拖走。
沈逾白將東西裝入考籃,對崔知州行了學(xué)生禮,便退了出去。
原來曹同知的手段便是周廩生送的那支毫筆。
從他們想找人作保,此局就已布下。
周廩生假借買毛琉璃找到大舅,為的就是順理成章地給他作保。
那四個名額就是特意為他們留的。
后續(xù)住進(jìn)周廩生家中,又對他的格外看重,都是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
等臨考時送出一支毫筆便順理成章。
大越朝有長者賜筆的習(xí)俗,將自己考科舉時所用之筆贈予晚輩,一來討個好彩頭,二來表明自己的看重。
便是族長,在一次次受惠于周廩生后,也對周廩生頗為信任,更是在周廩生送他毫筆時極高興。
若他將毫筆帶入考場,又在入場前將他與崔知州來一番綁定,待到考完,因一次意外發(fā)覺毫筆內(nèi)有夾帶,他一生盡毀,再無參加科舉的可能。
而由崔知州主持的府試出現(xiàn)舞弊,必然牽扯到崔知州。
再加上臨進(jìn)場前,曹同知當(dāng)眾向眾人宣稱的他與崔知州關(guān)系不淺,崔知州至少是革職下場。
想要知道猜想是否對,只需查看那支毫筆也就是了。
大門被打開那一刻,立刻有人驚呼:“有人提前出來了!”
能如此提早出來,在眾送考之人心中必定是答得極好,極有可能中了。
于是眾人紛紛看過來,想知道是不是自家人。
第123章
府試3
“是逾白!爹,逾白出來了!”
沈澤站在牛車上對沈族長呼喊一聲,就急忙朝著沈逾白沖過去。
沈族長也想擠過去,奈何人太多,他實在沒那個力氣,只能坐在牛車等著。
待見到沈逾白臉色凝重,他心中便是一驚。
嘴上卻道:“身子本就差,這次不成還有下次。”
嘴上安慰沈逾白,可看到沈逾心底還是失望居多。
雖知道沈逾白身子不適,沈族長還是對沈逾白寄予厚望。
單從才學(xué)來看,沈逾白無疑是幾人中最優(yōu)秀的。
“族長,我中了,可直接參加院試。”
沈族長當(dāng)即一喜,連連道:“中了好,中了好啊,逾白你往后就是童生了!”
四周或羨慕或冷哼,各種情緒不一而足。
沈逾白讓幾人將牛車趕得離人群遠(yuǎn)了些,才問沈族長:“周廩生送的毫筆可還在?”
沈族長趕緊從懷里拿出來:“我給收得好好的�!�
接過長條木盒子,將筆拿出來,按照那個考生的做法把毫毛用力一扯,毫毛整個掉出來,露出筆桿里的紙張。
“筆里怎會有紙?!”
沈族長大驚。
這筆若是帶入考棚,便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
沈逾白眸光微閃,將紙張抽出,展開,紙張并不大,里面是一篇七百字左右的文章。
掃了眼后遞給沈族長,沈族長臉色忽青忽白,看得心驚肉跳。
沈逾白將曹同知與那位考生的事說了。
沈族長細(xì)細(xì)一琢磨便明白過來:“周廩生送你這支筆是為了讓你帶進(jìn)去,好對付知州大人?”
從沈逾白處得到確認(rèn),沈族長又驚又怒。
“豎子敢爾!”
沈澤一直沒明白,便沒吭聲,如今聽明白了,當(dāng)即暴跳如雷:“他哪里是對付知州大人,分明是害我們?nèi)�!�?br />
若此筆帶進(jìn)去,不僅沈逾白會終身不得參加科考,連與他互結(jié)的另外四人也會連坐,取消參考資格。
科舉舞弊屢見不鮮,為了杜絕,朝廷對科舉舞弊極為嚴(yán)苛。
敢打此主意,就要做好葬送后半生前途的準(zhǔn)備。
他們這十來年,還是頭一次有人過縣試,這四個人便是全族的希望。
如今四人竟差點讓人一鍋端!
沈族長越想越后怕。
當(dāng)時逾白將毫筆留給他時,他還勸逾白帶入考場,討個好彩頭。
若不是逾白說用慣了自己的筆,那他就是犯了天大的錯。
沈勇氣惱道:“阿澤哥,我們?nèi)フ宜�!�?br />
“不能去!他還要給知行他們作保!”
沈族長悲憤大喊。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他們卻什么都不能做,如何能不憋屈?
沈勇僵在原地,粗壯的漢子大口喘氣,一雙眼變得通紅。
沈澤氣惱:“我們就這么算了嗎?”
這口惡氣不上不下,實在噎人得很。
沈族長咬緊牙關(guān),雙手死死扣住牛車邊緣。
“為了知行他們能順利考完府試,只能忍�!�
就算考完了也不能找周廩生報復(fù)。
廩生為沈族考生作保,沈族考生考完就與那廩生鬧翻,無論何種緣由,都是沈族考生背信棄義。
他們的舉業(yè)就此葬送。
這恐怕就是周廩生敢明目張膽送筆的緣由。
“既然知道他的狼子野心,他的院子我們便不能再住。”
沈族長強(qiáng)忍下怒火,對沈澤道:“去各家客棧找找,看是否有人退房。”
沈澤立時道:“我這就去!”
既然無法撕破臉,那就遠(yuǎn)離。
誰知道那個周廩生后續(xù)還會怎么害他們!
“需得等首場發(fā)案后才會人人退房,族長何必讓阿澤哥白跑一趟?”
沈逾白阻攔。
沈澤氣道:“我不怕白跑,便是廚房我也給你們找一間,絕不會讓你們頭頂無片瓦遮擋�!�
“何苦委屈自己放過他人?我們不僅不該搬走,還需對周廩生比往再次涌動,有人高呼“又有人出來了!”
沈澤想起身看,下一刻,就聽有人道:“誰家的人被衙役抬出來了?”
沈逾白便知是那個故意撞他的考生。
衙役們將人放到地上,轉(zhuǎn)身回去。
那人想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渾身無力。
倒不是被嚴(yán)刑拷打,而是想到自己的前途沾上污點,絕望之下脫了力。
四周的人不知道,還退開了一些距離。
以往考府試時常有人暈倒,多數(shù)被衙役抬出來,找大夫診治。被丟在地上不管不顧,定然是作弊之類才會被如此對待。
眾人就怕與他沾上,辱了自家人的名聲。
那考生心生悲涼之際,一雙黑色靴子出現(xiàn)在眼前。
順著看上去,卻是沈逾白站在他面前,而他只能仰視。
沈逾白蹲下身子,食指與中指夾著一張紙,問道:“在找這個嗎?”
那考生瞳孔猛縮。
第124章
燕都
在考生下意識來抓時,沈逾白的手往旁邊一避,嘲諷一笑,轉(zhuǎn)身便走。
考生爬起來想追,目光對上四周送考之人警惕的目光時,心中一涼,旋即便生出一股無盡的怒火。
他的名聲盡毀了!
那考生悲從中來,竟嚎啕大哭起來。
沈逾白并未對他有絲毫憐憫。
既選擇以此博出頭,便要承擔(dān)失敗帶來的后果。
沈逾白回到周廩生宅子時已是未時(14點),給蘇錦傳遞字條,卻無法傳送過去。
眼見天色尚早,沈逾白便獨自走了出去。
待到再回來,還是無法傳送,他不禁心浮氣躁。
直到戌時,蘇錦的字條傳送過來,沈逾白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
“我就知道你會中!”
沈逾白嘴角不自覺上揚。
此刻他終于有了中府試的喜悅。
“僥幸�!�
蘇錦看到字條后立刻回信:“不是僥幸,是實力,就該為自己高興,覺得自己太厲害了!”
幾千人一同參加的考試中了,當(dāng)然要為自己喝彩。
成功本來就不容易,再不讓自己高興起來,那就太缺乏樂趣了。
既然沈逾白內(nèi)斂,那她就多夸夸好了。
蘇錦對沈逾白一通夸獎,把沈逾白夸得窘迫不已,急忙轉(zhuǎn)移話題:“蘇姑娘今日很忙嗎?”
聊起今天的事,蘇錦更興奮。
“你還記得上次許老用的藥水修復(fù)卷軸后獲得信息的事嗎?”
沈逾白自是記得。
全國聽證會之前,許老用藥水將卷軸的落款恢復(fù)了一些,得到“承元”這個年號。
大越還沒有這個年號,所以卷軸所著之日應(yīng)該不在本朝。
而且卷軸的落款“沈”與他還是本家。
“許老對藥水進(jìn)行了改良,今日用在卷軸,又修復(fù)了一些地方,雖然面積不大,但那處恰好是卷軸上的題詩,有個叫燕都的地名,而這一地名出現(xiàn)在你送來的一本游記里,這可佐證那本游記屬實�!�
得到這一消息,整個研究組簡直欣喜若狂。
他們之前根據(jù)資料做出的研究得到證實,這對越朝研究又是一大突破。
也因為這一發(fā)現(xiàn),蘇錦和整個研究小組連午飯都沒吃,光顧著給卷軸一點點涂藥水。
因為卷軸極脆弱,他們怕卷軸完好部分會受損,只能拿著棉簽沾著藥水一點點清理上面的污漬。
“因為清理工作需要特別小心,我又怕你傳遞消息過來,就自己一點點清理,五千年的卷軸受損太嚴(yán)重,不是一時能清理完的,后面一段時間我就要忙這個事情了�!�
沈逾白目光一凝:“你在清理卷軸時,卷軸是否攤開?”
“我只攤開了要清理的那部分,怎么了?”
沈逾白道:“字條傳送不過去。”
蘇錦猜測:“難道卷軸不完全打開便不能傳送東西嗎?”
上回西方學(xué)者訪華,沈逾白發(fā)覺卷軸合攏時無法傳送東西,今天又有新發(fā)現(xiàn)。
蘇錦立刻提議要試試卷軸在什么程度無法傳送。
卷軸合攏,每擱一個呼吸她就攤開一點,讓對面的沈逾白一直試。
原本以為要試很多次,沒想到剛攤開到十分之一左右,一朵艷麗的牡丹花便出現(xiàn)在桌上。
那牡丹嬌艷欲滴,左右竟點綴著珍珠,而銜接珍珠的,是一條條金絲。
這個季節(jié)哪兒來的牡丹?
蘇錦伸手去摸,才察覺出異�!故墙伝�!
她立刻捧起來仔細(xì)看,這絹花顏色漸變,花瓣形狀各異,靈動自然,要不是她動手去摸,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這不是真的。
巧奪天工�。�
絹花除了珍珠銜接的部分外,便只有金簪。
應(yīng)該是女子盤發(fā)之后簪在頭頂。
蘇錦跑到鏡子前,把花頂在頭頂,立刻讓她整張臉都雍容華貴起來。
這一戴就舍不得摘下來,
她干脆用簪子隨便挽了個發(fā)髻,牡丹絹花就仿佛開在耳邊,興奮地跑回去給沈逾白寫字條。
昏暗的房間里。
沈逾白將花傳送過去后,便坐不住起身在屋子里踱步。
那雜亂的腳步全然沒了在考場上的從容。
目光時不時便往卷軸上掃,毫無動靜。
等待得越久,心便越發(fā)焦躁。
貿(mào)然送花,怕是冒犯了蘇姑娘。
他生出幾分懊悔。
若蘇姑娘生氣該如何是好……
或許該給蘇姑娘賠個不是?
沈逾白踟躕間,一張字條飄飄蕩蕩落在桌子上。
沈逾白疾步奔去將字條撿起,輕飄飄的字條入手,目光卻不敢落到字條上。
深吸口氣,壓下忐忑,咬牙看去。
便是蘇姑娘真生氣了,他認(rèn)錯就是。
看到字的一瞬,臉上的凝重宛如被二月春風(fēng)拂走,也帶來了春暖花開。
“這牡丹太好看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買牡丹花?”
蘇姑娘歡喜那牡丹簪花。
沈逾白心中多了幾分歡愉。
被沈勇送回來后,瞧著難得四下無人,他就想去看看附近有什么書肆。
在經(jīng)過絹花鋪子時,腳尖一轉(zhuǎn)就進(jìn)去了。
當(dāng)掌柜將各種絹花拿出來時,他一眼相中那朵牡丹。
“在我心中,蘇姑娘該如牡丹般榮華、圓滿而又艷麗�!�
蘇錦被夸得臉通紅,仿若涂了腮紅,在耳邊大朵正紅牡丹的襯托下更嬌艷。
晚上睡覺,她特意找了個盒子把花放進(jìn)去,以免落灰。
躺在床上,她總想著那朵牡丹,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爬起來把牡丹抓在手里,這才心滿意足入眠。
因為前一天的發(fā)現(xiàn),楊老等人連太極都不打,早早就來了工作室。
他們早,蘇錦比他們更早。
蘇錦揉著酸疼的腰笑著對老人們道:“來看看我一個多小時的成果。”
大佬們紛紛圍過來,掏出放大鏡圍上去,對著那泛著瑩瑩水光的部分仔細(xì)觀察。
“這瞧著像山頂�!�
“山頂不會是這么奇怪的形狀,更像石頭�!�
“我看像個葫蘆�!�
大佬們七嘴八舌,一時間爭吵不休。
蘇錦忙了一個多小時,只清理出嬰兒指尖那般小塊,根本無法辨認(rèn)。
眼看幾人越吵越兇,蘇錦趕緊制止他們:“等再清理一些出來,就能看出具體是什么,我們先去開會吧�!�
楊老率先掏出本子:“昨天下午我翻閱了大量古籍,找到了一些有關(guān)燕都的記載,與我們的猜測相反,燕都應(yīng)該是個縣�!�
“為什么一個縣會出現(xiàn)在這個卷軸上?難道卷軸的主人是燕都人?”
李老邊思索邊道。
他們昨天在得到“燕都”這個地點后,就一直翻閱資料查找相關(guān)信息,只是這叫燕都的地方記載實在太少,根本沒找到具體地點。
第125章
求上門
當(dāng)聽到楊老的發(fā)現(xiàn)后,他們趕緊讓楊老將記載拿出來研究。
那是一本游記,從其記載中可看出“燕都”實在是苦寒之地,百姓不僅日子過得清苦,還飽受戰(zhàn)亂之苦。
這讓大佬們百思不得其解。
“越朝為何還會有戰(zhàn)亂?難道當(dāng)時除了越朝還有其他的王朝存在?”
杜老猜測。
李老雙手交疊放在拐杖上,思索著道:“大越有野史記載,若同時期還有其他王朝,應(yīng)該也會留下一些線索。”
蘇錦神情一動。
這件事對楊老等人來說很難,對她卻很簡單,晚上找沈逾白問一下好了。
清理卷軸這種細(xì)致的活兒當(dāng)然不能讓老眼昏花的大佬們干,好在還有李橋這個壯丁可以幫忙。
兩人的動作要非常輕柔,同一個地方需要用棉簽沾上藥水反復(fù)清理,又不能讓藥水傷害到卷軸上原本的圖畫,工程量極大。
大佬們則是將資料一一查看。
蘇錦拿來的資料早就被他們看完了,不過他們還是將每本書反復(fù)翻找,就怕遺漏任何線索。
一直忙到中午,李橋叫的外賣被送來,大家才停下手上的動作。
蘇錦也是到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雖然是陌生號碼,但能連續(xù)打這么多個,應(yīng)該不是騷擾電話。
她接通,對面?zhèn)鱽硪粋熟悉的女人聲音:“蘇錦,我是你馮姨。”
蘇錦的語氣冷淡:“有事嗎?”
對面的女人顯然察覺到她態(tài)度不對,立刻道:“我在你學(xué)校附近,想請你吃頓飯可以嗎?我把你之前落在家里的羊駝玩偶帶來了�!�
蘇錦頓了下,答應(yīng)下來。
湘菜館靠窗位置,一個身穿白色菱格毛衣的女人坐在蘇錦對面。
女人用鯊魚夾將頭發(fā)隨意夾在腦后,臉上精致的妝容卻又將那份隨意沖淡了。
對面的女人是蘇高馳的現(xiàn)任妻子馮韻,與蘇高馳育有一子,夫妻和睦,婆媳關(guān)系融洽。
馮姨將袋子遞給蘇錦。
將袋子拆開,拿出里面咖色的羊駝。
原來這個玩偶這么小,小時候的她卻覺得它好大,要抱個滿懷。
蘇錦去拜年時,奶奶抱著弟弟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喊著,她坐立難安,最終連午飯都沒吃就落荒而逃,連外婆買給她的羊駝玩偶都忘了拿。
她不想再去那個家,玩偶也就一直沒拿回來。
不過人家將東西送上門,她也不想讓外婆買給她的玩具落在別人家。
“謝謝�!�
蘇錦將羊駝又裝進(jìn)袋子里,放到旁邊的椅子上。
馮蕓手指在杯口打圈:“蘇錦,你爸很疼你,你實在沒必要把他拉黑�!�
蘇錦嗤笑一聲。
疼她?
疼她就是多年對她不管不顧?
疼她會因為她是女兒就跟媽媽離婚,轉(zhuǎn)而再找個女人結(jié)婚生兒子?
她媽雖然不管她,好歹每年還能跟她見幾面。
而她這個爸爸呢,除了過年通個電話拜年外就再也沒存在感了。
蘇錦道:“馮姨你要是為了做說客,我看這頓飯咱們沒必要吃下去�!�
在這件事里,馮蕓是無辜的。
她只是找了個老公,生了個兒子,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蘇錦不恨她,但也親近不起來。
馮蕓急道:“我知道你恨你爸,可你爸也沒辦法,你媽恨透了你爸,不讓你爸跟你有任何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