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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是了,那些墓都是沈逾白留下的,畫也是沈逾白留下的,一切的證據(jù)都指向沈逾白就是那位首輔。

    蘇錦急得埋怨自己,怎么之前就沒想到?

    她的腦子怎么就跟生了銹一樣!

    蘇錦沖到手機(jī)面前,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還在錄制。

    她剛要說什么,腦子便是一白。

    再醒神,就感覺腦子多了一層摸不著的屏障,仿佛某個(gè)念頭一興起,就會迅速被磨滅。

    她好像忘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

    蘇錦想不起來,直接拿起手機(jī),將剛剛錄制的視頻打開。

    視頻里的她彈跳起來,在屋子里走來走去,聲音雖小,她卻聽得真切:“沈逾白就是越史上那位首輔?”

    旋即她就站在原地沒動,再回過神,已是滿臉茫然。

    蘇錦嘴巴漸漸張大。

    為什么這段記憶她沒有?

    疑問剛起,腦子再次一白。

    再醒神,面前的手機(jī)里的視頻已經(jīng)停止。

    蘇錦很疑惑。

    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到底忘了什么呢?

    再次點(diǎn)開視頻。

    這次看完,蘇錦一把抓起了卷軸,用力搖晃起來:“是不是你刪改了我的記憶?肯定是你,你能連接兩界,肯定也能篡改我的記憶!你是不是以前干過?”

    卷軸雖搖晃,她卻不敢折疊。

    好氣啊,它欺負(fù)她,她還不能收拾它。

    腦子再次空白,蘇錦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那段視頻,也隨之消失。

    蘇錦再次睜開眼,已是一片茫然。

    第299章

    欽差駕到

    等蘇錦發(fā)現(xiàn)卷軸被她抓在手里,驚得趕緊放到桌子上,仔仔細(xì)細(xì)查看了一番,確認(rèn)沒什么損傷,才大大松了口氣。

    看到沈逾白說修運(yùn)河的事,蘇錦道:“怎么突然想修運(yùn)河?”

    沈逾白道:“往后官鹽燒制總歸要運(yùn)出去,走水路總歸要便利些,待到暴風(fēng)雨來臨,還能將水引入運(yùn)河。況且,從京城來南方有運(yùn)河,若能從通府修條運(yùn)河將那運(yùn)河連起來,往后從通府去往京城就便利了�!�

    如今通府已是直隸,若再加上來往便利,對通府必然更好。

    蘇錦有些擔(dān)心:“修大運(yùn)河很費(fèi)時(shí)費(fèi)力的,我們歷史上,也就是離你幾千年后,有位皇帝修大運(yùn)河,因著勞民傷財(cái),被批成暴君。皇帝尚且如此艱難,你一個(gè)知府怕是更難辦到�!�

    古代沒有現(xiàn)代的挖機(jī)、鏟車,這等大工程不是按照年算,應(yīng)該是按照十年來算。

    沈逾白問道:“那位皇帝是找人服徭役,還是給了工錢?”

    “那當(dāng)然是服徭役,這種民生工程都是服徭役�!�

    沈逾白道:“平白占用百姓的壯勞力,百姓自是無法養(yǎng)家糊口。若百姓能當(dāng)成一份活兒干,賺錢養(yǎng)家糊口,想來他們是愿意的�!�

    通府的百姓為了一口糧食,還在任勞任怨給通府修路。

    蘇錦對他豎起大拇指:“這樣搞基建,那肯定行,不過皇帝給你的那五十萬兩肯定不夠�!�

    要是讓百姓當(dāng)份工來做,只要工錢合適,怕是都搶著干。

    不過這花銷實(shí)在大,哪里是一個(gè)知府能供得起的?

    沈逾白道:“一旦此地的鹽賣出去,此地漸漸會富饒。我大可先只修一段,待到有錢了再修一段。”

    “你就確定你會在通府一直干下去?”

    “此處乃是直隸府,便是我調(diào)任了,往后被派到此地的官員必不會是無能之輩。只要我先修好一小段,他們便是為了功績,也會跟著修一段,待到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總歸能與大運(yùn)河連上�!�

    地方官員的考核,除了民生外,這等大工程也是十分重視的。

    民生是極難體現(xiàn)的,但是這等大工程就非常直觀了。

    若沈逾白真的能修一段運(yùn)河,必定是一大功績,到時(shí)候還會往上升一升。

    “臨海那些人肯定不會讓你有這么大的功績。”

    沈逾白眸光微冷:“他們看不到那個(gè)時(shí)候�!�

    算算日子,秦詔應(yīng)該快到了。

    秦詔剛踏入臨海,沈逾白就從周顯處得到了消息。

    懷逸遠(yuǎn)等人在鴻賓樓設(shè)的接風(fēng)宴,不過秦詔只坐了兩刻鐘就出來了。

    “看這位秦大人的架勢,是要大干一場啊,連一頓飯都沒吃完,這是完全不給布政使等三人臉面了。”

    周顯很幸災(zāi)樂禍。

    他跟著沈逾白上任以來,對臨海那些官員深惡痛絕,恨不能將他們一鍋端。

    此次陛下親自派了欽差過來,必定是存心要清理此處:“不知道這位秦大人會不會把背后之人也揪出來。”

    沈逾白道:“他必定是不愿意的。”

    “這乃是一件大功,他還要往外推嗎?”

    周顯不解。

    他們錦衣衛(wèi)便是靠著這些大功升遷,若此等大功放在他面前,他必會抓住。

    沈逾白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轉(zhuǎn)動著茶杯,垂眸:“官場并未只看功勞�!�

    更看重派系。

    不過……

    這份大功他必是要送給秦詔的。

    秦詔在臨海待了兩日,就要提審馮知章。

    當(dāng)秦詔的人出現(xiàn)在大牢時(shí),馮知章驚恐地呆立在原地。

    旋即他撲向領(lǐng)著眾人前來的李班頭面前,死死抓著李班頭的兩只胳膊大喊:“我要見知府大人!”

    李班頭將他的手撥開,頗有些不耐煩道:“欽差大人傳召你,你找我們大人做什么�!�

    馮知章卻跟瘋了一樣扣緊了李班頭,雙眼驚駭:“大人不是想從我嘴里套話嗎?我可以告訴他,只要他保我一條命,我什么都可以告訴他!”

    “現(xiàn)在想說?晚了!”

    李班頭嗤笑一聲:“你有什么話直接跟欽差大人說吧,弄不好欽差大人心善,能饒你一命�!�

    此時(shí)的馮知章頭發(fā)臟亂,身上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面容仿若老了十歲,若換了旁人,怕是極難認(rèn)出他來。

    若有人去年這時(shí)候告訴馮知章,他會變成一無所有的階下囚,還會為了活命向一個(gè)小小的衙役求情,他必然要甩那人幾耳光。

    剛?cè)氪罄螘r(shí),他以為沈逾白為了他保守的秘密,必然會護(hù)著他。

    沈逾白果然來了,與他喝了一頓酒就離開了。

    再到后來便是洪水。

    地牢的地勢比那些百姓的房屋還低,洪水瘋狂往大牢里倒灌,讓他險(xiǎn)些嗆死。

    好在雨水沒有直接將整個(gè)牢房淹掉,他在水里泡了好幾日,每日勉強(qiáng)能喝一碗粥。

    那時(shí)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死亡如此可怕。

    待到洪水退去,他就找獄卒給知府大人帶了好幾次話,可知府大人始終不見他。

    如今更是要將他交給欽差大人。

    若他果真被帶去臨海,他必定被殺。

    他還有大好的日子未享受,怎么能死?

    “李班頭,你幫我找知府大人,只要他護(hù)著我,我在慶豐錢莊還存有十萬兩,我都可以給他!”

    李班頭倒抽口涼氣。

    就連秦詔的手下們也是大吃一驚,

    隨口竟就有十萬兩?

    這老小子究竟多有錢?

    李班頭哪里敢自己做主,趕忙去找知府大人。

    彼時(shí)知府大人正在清點(diǎn)從外買回來的材料。

    聽到還有十萬兩,沈逾白雙眼一瞇:“李班頭還等什么,帶人去慶豐錢莊。”

    李班頭遲疑道:“大人,慶豐錢莊背景雄厚,若沒憑證,怕是不會將銀錢給我們。”

    沈逾白冷笑一聲:“欽差來臨海,查的就是背景。馮家一切資產(chǎn)歸天子所有,慶豐錢莊莫不是要當(dāng)著欽差的面貪墨陛下的銀子?”

    李班頭:“大人,欽差大人會幫我們嗎?”

    沈逾白狹長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著李班頭:“有人對欽差大人不敬,還需欽差大人親自動手,我府衙養(yǎng)你們何用。”

    李班頭心一凌,當(dāng)即站直身子,義正言辭道:“我等必不會任由他人對欽差大人不敬!”

    領(lǐng)著人便匆匆離開。

    牢房里的馮知章一直等著,待終于有人跑回來,卻是讓秦詔那些手下將人帶走。

    馮知章大驚,旋即便是怒喝:“我不告訴你們?nèi)绾稳″X,你們就一分都莫想取出來!”

    那衙役道:“欽差在此地,誰敢扣著本該屬于陛下的銀子不給!”

    馮知章驚住了。

    那是他馮知章的銀子,怎的變成陛下的銀子了?

    就連秦詔的手下們也是目瞪口呆。

    他們大人才來臨海,這銀子關(guān)他們大人何事?

    第300章

    逃走

    無論如何想,沈逾白手頭又多了十萬兩。

    只是想要修運(yùn)河,這些銀兩終究不夠。

    既然馮知章有藏銀,同為老狐貍的唐昌益必然也是狡兔三窟。

    欽差大人來了臨海,已然提審了馮知章,大可趁機(jī)找唐昌益弄些銀錢。

    沈逾白便去見了唐昌益。

    唐昌益從地牢被帶出來后,一直被關(guān)在府衙后院的柴房里。

    沈逾白站在門口時(shí),唐昌益披頭散發(fā)地在屋子里轉(zhuǎn)悠。

    “大人,他已經(jīng)瘋了,怕是什么也問不出來�!�

    王虎道。

    沈逾白靜靜看著唐昌益,片刻后淡淡道:“欽差來臨海徹查私鹽一事,馮知章于昨日已被帶走�!�

    唐昌益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逝,旋即便是繼續(xù)轉(zhuǎn)悠,仿佛根本沒聽到沈逾白的話。

    “若你能拿出二十萬兩紋銀買命,本官便保你一命�!�

    王虎心里暗道,那唐家早被抄了,唐昌益又瘋了,哪兒來的二十萬兩?

    大人莫不是在試探唐昌益。

    沈逾白不再多留,轉(zhuǎn)身就要走,身后傳來唐昌益略急促的聲音:“若大人能保我一家老小的命,二十萬兩我悉數(shù)奉上!”

    王虎倒抽口涼氣。

    轉(zhuǎn)頭看去,唐昌益哪里有半點(diǎn)瘋樣?

    唐昌益竟是裝瘋!

    等等,唐昌益竟然真的有二十萬兩紋銀!

    他思緒萬千,就見沈逾白轉(zhuǎn)頭,目光平靜地對上唐昌益,淡淡道:“你的命,或你家人的命,只能二選一�!�

    唐昌益道:“我們的命都要保住。”

    沈逾白冷笑:“你沒有討價(jià)還價(jià)的余地�!�

    唐昌益臉色一變,旋即勉強(qiáng)扯了個(gè)笑臉,道:“大人,我還有二十五萬兩,夠買我們?nèi)业拿鼏�?�?br />
    王虎雙眼瞪的像銅鈴。

    二十五萬兩?

    唐昌益竟藏了這么多銀子!

    這能藏到哪兒?

    沈逾白終于轉(zhuǎn)過身,目光淡然地看著眼前的紅臉男子。

    勾唇,卻是嘲諷一笑:“唐老爺可知孫同知是何下場?他滿門已被殺盡。馮家人已盡數(shù)消失,不知你唐家人又能撐到什么時(shí)候�!�

    唐昌益瞳孔猛縮。

    是了,他們已經(jīng)成了那些人的絆腳石,必要除之而后快。

    他以為裝瘋就能活命,也許只是因著這位知府大人的保護(hù)才讓他免于被殺。

    唐昌益神情變幻極快。

    對上沈逾白清冷的雙眸,他便知自己只有這一次機(jī)會。

    唐昌益咬牙:“好,只要大人能救我家人,那二十五萬兩紋銀我盡數(shù)交給大人!”

    沈逾白終于輕笑一聲,看向他的目光卻帶了一絲嘲諷:“唐老爺還是記掛自己的家人,怎的當(dāng)日對那些普通百姓下手時(shí)卻絲毫不手下留情?”

    那些百姓也有親人,他們的命難不成便不是命了?

    唐昌益臉頰抽搐,良久他才道:“我不過是為了過些好日子�!�

    即便他不干那些事,照樣有別人會干。

    通城州是一塊肥肉,誰都能來咬一口,為什么那個(gè)咬的人不能是他?

    沈逾白眼底的風(fēng)暴漸漸凝結(jié),他笑得越發(fā)溫和:“臨海那些官員也只是為了自保要?dú)⒛闳�,他們也沒錯(cuò)。”

    唐昌益被他的氣勢嚇得往后退了一步,沈逾白卻并未停下,反倒是一步步朝著唐昌益走來,眼底的戾氣不再隱藏:“我并不需與你談條件,只需抓走你的妻兒老小,一一盤查審問。憑錦衣衛(wèi)的手段,必然有人會將銀子所藏之處吐露出來�!�

    一股寒意從唐昌益的后背竄出,流向全身,手腳便是酸軟得厲害。

    原本的紅臉上滿是驚恐。

    他哆哆嗦嗦道:“你……你這是濫用私刑!你如何學(xué)的圣賢書?”

    沈逾白輕笑一聲,撩起眼皮,眼底的兇狠將唐昌益嚇得摔倒在地。

    “若本官遵圣賢言,便無法血洗花蓬島;若本官遵圣賢言,你們便還在為非作歹!欲行非常之事,便要使非常之手段�!�

    讀圣賢書,不過是為了敲開科舉之途的大門。

    官場上以圣賢言行事者,必然仕途坎坷。

    他沈逾白從不自詡清高,為了達(dá)成目的,他雙手可染血。為達(dá)目的,他可行卑劣手段。

    唐昌益大駭,瞧著沈逾白越走越近,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終于還是斷了。

    他近乎咆哮:“你究竟想如何?”

    沈逾白站定,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人,再開口,卻讓唐昌益如墜冰窟:“本官要你去欽差大人面前狀告本官�!�

    “大人!”

    王虎擔(dān)憂地喊了一聲,卻見沈逾白抬起手,到嘴的話就默默咽了下去。

    大人為何要唐昌益狀告他?

    難道大人就不怕自己出事嗎?

    唐昌益眼珠子良久才轉(zhuǎn)動一下,嘴唇顫抖:“您……您究竟是何意?”

    沈逾白笑容愈發(fā)艷麗:“本官要唐老爺將命賠給被你們傷害的千千萬萬名百姓�!�

    ……

    屋門再次被關(guān),屋子里的唐昌益陷入黑暗,而沈逾白卻立于陽光之下。

    王虎看向沈逾白的雙眼卻是炙熱。

    原來大人早就知唐昌益是裝瘋。

    將唐昌益關(guān)在此處,是因著大人早有盤算。

    “王虎,帶人去將唐家的金磚都搬回來吧。”

    王虎立刻恭敬應(yīng)“是”,急匆匆?guī)е穗x開府衙。

    自抄了家,唐家就租住在遠(yuǎn)親的一個(gè)小屋舍里。

    除了唐昌益的長子外,沒人知道他們那屋舍滿是灰塵與臟污的地磚實(shí)是金磚。

    王虎與衙役們將那些磚一一翹起來,刮開表面漆黑的灰土,便閃著金燦燦的光。

    唐家人哭天搶地,唐家老夫人更是要與王虎等人拼命。

    王虎的刀就架在了唐昌益的長子脖子上,怒喝:“唐家已被抄家,卻私藏金磚,全部帶走!”

    衙役們便將唐家人全綁了,合著金磚運(yùn)回了府衙。

    唐昌益雖說的是二十五萬兩紋銀,實(shí)際卻是兩萬五千兩黃金。

    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慕鸫u運(yùn)進(jìn)府衙時(shí),所有的百姓都瞧見了。

    而唐家也被關(guān)進(jìn)了地牢。

    次日便有傳言,唐昌益從府衙失蹤了。

    又過了兩日,通城有傳言,唐昌益去了臨海。

    百姓們氣惱不已。

    果真是禍害遺千年,竟讓唐昌益那草菅人命之徒給逃了!

    又有人道:“那唐昌益竟是一直裝瘋?”

    百姓恍然,便都?xì)鈶嵅灰选?br />
    奸詐小人!

    四日后,沈逾白被欽差大人的下屬帶走。

    原是唐昌益逃去欽差大人那兒狀告通府知府沈逾白貪污唐家家產(chǎn),謀財(cái)害命!

    傳言散開,通府嘩然。

    第301章

    狀告

    秦詔坐于臨海府衙堂上,目光落于跪在地上的唐昌益身上。

    “你乃是白身,若要狀告朝廷命官,乃是以下犯上,需先打二十大板,你可知道?”

    唐昌益重重磕了頭,朗聲道:“草民愿受杖刑!”

    秦詔心中頗為舒緩。

    那沈逾白可是讓他吃了好幾次虧,秦家為了保住他,更是自斷雙臂。

    可以說,他秦家衰敗,盡皆拜沈逾白所賜。

    此次他接過這等燙手山芋,便心中極不滿。

    本就與沈逾白結(jié)怨頗深,如今卻還要為沈逾白與都察院結(jié)仇,他如何能忍。

    誰知今日竟有人來狀告沈逾白,若此人狀告屬實(shí),按察使司捉拿沈逾白就是秉公執(zhí)法,只是手段稍過火了些,不用如何苛責(zé)。

    此案判決后,不僅能將沈逾白一舉扳倒,還能不得罪都察院,此間重重困難便可迎刃而解,秦詔如何能不喜。

    “本官素來聽聞沈知府擅斂財(cái),如今才知竟如此殘暴,還望秦大人為百姓做主�!�

    旁聽的懷逸遠(yuǎn)站起身,對秦詔拱手道。

    一旁的薛巖一拍桌子,怒道:“沈知府竟還是六元及第,如此行徑實(shí)在有辱圣賢!”

    按察使康年比秦詔更歡喜幾分。

    此次這位欽差大人就是來查他羈押沈逾白一事,如今唐昌益出來狀告沈逾白,他大可高枕無憂。

    這唐昌益還是有些腦子,知道狀告沈逾白來破局,倒是可以考慮留唐家人一命。

    康年拱手,神情悲切:“秦大人明察,下官當(dāng)日捉拿沈知府,就是因著有人狀告沈知府貪贓枉法,本官秉公執(zhí)法,今日這位唐昌益來此狀告,請大人還本官清白!”

    秦詔便道:“既是如此,那就行刑吧�!�

    堂上四位大人都指著唐昌益收拾沈逾白,自會與行刑的衙役打招呼。

    那唐昌益受了二十大板,屁股上早已皮開肉綻,并未喪命。

    為了能熬到將沈逾白召來,康年還讓人請了大夫來給唐昌益上了藥。

    三日后,沈逾白被“請”來臨海。

    此時(shí),唐昌益竟已能行走。

    秦詔一拍驚堂木,便是一聲怒喝:“沈大人,這位唐昌益你可認(rèn)識?”

    今日秦詔坐于堂上,布政使懷逸遠(yuǎn)、都指揮使薛巖與按察使康年旁聽。

    沈逾白譏諷道:“四位大人是在審問本官?”

    康年頭一個(gè)怒喝出聲:“沈大人莫要太猖狂!通府雖為直隸府,然秦大人乃是欽差大人,便有先斬后奏之權(quán),你不過一知府,難不成竟要違抗欽差大人?”

    薛巖冷笑:“如今是百姓狀告到欽差大人面前,縱使你如何推脫,也無法蒙蔽欽差大人的雙眼!”

    沈逾白抬頭看向秦詔:“今日若換成旁聽的三位大人,欽差大人可還敢審問?”

    秦詔雙手抱拳,在左側(cè)搖搖一拜,道:“本官受皇命來此,莫說堂上三位大人,便是巡撫,本官也會秉公執(zhí)法。”

    放下手,神情已帶了逼迫:“沈大人,本官審問你不得?”

    “自是審得�!鄙蛴獍状鬼�。

    康年等人難掩喜色。

    他們屢屢在沈逾白手中吃癟,今日終于瞧見沈逾白被壓制,自是心情舒暢。

    三人對視一眼,均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殺意。

    若今日不將沈逾白置于死地,以沈逾白手中的那些叛軍,足以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沈大人可認(rèn)得堂下跪著的是何人?”

    秦詔再次開口。

    沈逾白扭頭看去,在他不遠(yuǎn)處跪著的正是唐昌益。

    此時(shí)的唐昌益額頭始終貼著地,維持磕頭的姿勢,仿佛在無聲地向欽差大人訴說自己的委屈。

    再轉(zhuǎn)身,沈逾白已然開口:“認(rèn)識,他乃是我通府的唐氏一族的族長唐昌益�!�

    “沈大人既然認(rèn)識,那便沒錯(cuò)了�!�

    秦詔面色一沉,便是一聲怒喝:“沈逾白,你抄沒的唐家家產(chǎn)藏于何地?”

    沈逾白不疾不徐道:“已送去京城交給陛下。”

    “沈大人好謀略,送一部分給天子,剩余盡數(shù)入了自己口袋,卻能全身而退,本官實(shí)在佩服�!�

    懷逸遠(yuǎn)鼓起掌來。

    康年就直接多了:“前幾天通府百姓還看到通府的衙役將一車車的金磚運(yùn)回府衙,這怕不是落入沈大人的口袋了。”

    秦詔眸光一閃,當(dāng)即宣了人前來作證,均是證實(shí)前幾日金磚運(yùn)往府衙之事。

    有人狀告,又有人作證金磚入了府衙,一切都指向一個(gè)事實(shí)——沈逾白貪墨了唐家的金磚。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

    “還以為通府的知府是個(gè)清官,不成想竟是巨貪!”

    “足足二萬五千兩黃金!便是十輩子也花不完吶�!�

    “此次這位沈大人怕是要折了。”

    堂下的議論讓得康年等人心下大定。

    自通府傳來叛逆之人被抓后,三位大人便寢食難安。

    待到欽差大人前來,他們已然將馮家人盡數(shù)抓來,目的就是要馮知章閉嘴。

    馮知章果然投鼠忌器,在獄中自盡。

    凡此種種,都是為了自保。

    不成想,竟還有個(gè)唐昌益能置沈逾白于死地!

    這唐昌益如此識相,他們倒是能放過唐家人一碼。

    康年站起身,對堂上的秦詔拱手,朗聲道;“事情已查明,沈知府覬覦唐家家產(chǎn),誣陷唐昌益讓其坐牢,再趁機(jī)抄沒唐家,此行徑實(shí)在駭人聽聞,還請欽差大人做主!”

    薛巖也站起身,朗聲道:“請欽差大人為百姓做主,為唐昌益做主!”

    懷逸遠(yuǎn)并未動,只是側(cè)了下頭,對康年與薛巖兩人道:“欽差大人公正嚴(yán)明,自不會任由貪官污吏肆意妄為�!�

    堂上的秦詔怒目對上沈逾白:“沈大人可還有什么要說的?”

    沈逾白垂眸:“下官并未貪墨過銀兩,那些抄沒而來的金磚,都會用以改善民生�!�

    此話一出,旁邊三人竟都笑出聲。

    康年更是嘲諷道:“沈大人還真是大義。”

    什么改善民生,都是為了政績,好往上爬罷了。

    官員都是十年寒窗,歷經(jīng)千辛萬苦方才入了朝堂,如何不多撈些銀兩多享受享受?

    嘴上喊著為民請命,實(shí)際哪個(gè)不是為了升遷,為了享受?

    便是那些所謂清官,也不過是為了博得好名聲罷了。

    “本官倒是頭一次聽說有官員將貪墨而來的銀兩用于改善民生�!�

    薛巖嗤笑一聲,眼中盡是不屑。

    第302章

    血濺公堂

    堂外有不少是通府的百姓,當(dāng)日沈逾白被帶來臨海時(shí),他們便跟著一同前來,此時(shí)見朝堂上的官員如此說,當(dāng)即便有人大喊:“知府大人幫我們修建房屋,我們很多人都住上新房子了!”

    “對,還是青磚大瓦房,寬敞明亮!”

    “還修了路,那路又寬又平整,比臨海的路好多了�!�

    外頭的聲音讓得懷逸遠(yuǎn)三人臉色大變。

    康年當(dāng)即怒喝:“公堂之上,豈容隨意喧嘩?”

    他的聲音并未引起太大波瀾,因?yàn)楸话傩盏穆曇魤合氯チ恕?br />
    康年當(dāng)即轉(zhuǎn)身對堂上的秦詔拱手,大聲道:“大人,這些人必是沈知府找來擾亂公堂的,沈知府如此行徑,其心可誅�!�

    秦詔神情未變,心底卻是一驚。

    他自是看出這些百姓的是真心實(shí)意幫沈逾白。

    如此才更讓人驚駭。

    沈逾白來此不到一年,竟已如此得民心,假以時(shí)日,再想壓制就不是易事。

    地方官員的考核中就有民生一項(xiàng),而民生中有一項(xiàng)極受重視,那便是民心。

    若地方官員調(diào)任時(shí),百姓相送者多,便說明這官員造福一方,政績斐然。

    沈逾白又名聲極大,受陛下賞識,若再得民心,三年任期結(jié)束,必定升遷。

    必要遏制他的勢頭。

    秦詔眼底閃過一抹寒芒,當(dāng)即一拍驚堂木,怒喝:“肅靜!誰若再敢喧嘩,便逐出公堂!”

    那些百姓紛紛住了嘴,公堂再次安靜下來。

    秦詔目光落在沈逾白身上,見沈逾白神情頗為不忿,姿態(tài)便高了幾分:“沈知府可認(rèn)罪?”

    沈逾白憤懣道:“下官連訴狀都未瞧見,又如何認(rèn)罪?”

    此前唐昌益狀告沈逾白,還未開審便先受了二十仗刑,又等了沈逾白三日,到此時(shí)秦詔還未拿到唐昌益的訴狀。

    沈逾白既想要,那便成全他。

    秦詔問唐昌益:“你可有訴狀?”

    “有!”

    唐昌益急忙從袖中抽出一紙?jiān)V狀,立刻就有衙役拿走遞給秦詔。

    秦詔緩緩攤開,看了兩行,臉色大變,當(dāng)即就合上訴狀,大聲道:“來人,速將唐昌益拿下!”

    公堂上的衙役們還未反應(yīng)過來,唐昌益就大聲道:“草民狀告晉王連同臨海上下官員販賣私鹽,逼迫我等養(yǎng)海賊殘害百姓,逼迫整個(gè)通城州百姓為其販賣私鹽謀利!”

    “轟!”

    懷逸遠(yuǎn)等人如遭雷擊,后背的冷汗一層層往外冒。

    “胡亂攀扯,唐昌益乃是狼子野心,來人,速速將其拿下!”

    懷逸遠(yuǎn)幾乎是咆哮起來。

    衙役們顧不得多想,當(dāng)即就動身要去按住唐昌益。

    唐昌益卻是大呼一聲:“晉王惡行昭昭,欽差大人必會為我等臨海百姓做主!”

    怒吼完,起身猛沖向公堂的柱子上。

    血濺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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