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打了刪，刪了又打。

    最后終于發(fā)送了一條：「還打算鬧到什么時候去？」

    石沉大海。

    如果微信頭像，能根據在線狀態(tài)，變換顏色的話。

    那他就能看到，我的頭像已經是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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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將手機丟到茶幾上，過了一會，又拿起來。

    再丟到茶幾上，再拿起來。

    他還是再發(fā)了一條信息：「這段時間是不是沒回來過，住同學家去了。

    「大過年給人添麻煩像什么樣，趕緊回來！」

    我看到那條長長的信息，鼻頭微酸，有些錯愕。

    這么多年來，我爸給我發(fā)過的信息，屈指可數。

    最長的一條，也沒超過十個字。

    絕大多數，就是一個「嗯」、「哦」之類的。

    如果我還活著，我一定會很迫不及待地回復他。

    可我還活著的時候，也曾很多次賭氣跑出去過。

    他這樣的短信，我一次都沒收到過。

    最長的一次，我出去了近十天。

    回來的時候，我渾身被大雨淋得濕透。

    我頭上滴著水，看到我的家人，一起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茶幾上擺著果盤，客廳里溫馨又和諧。

    我走進去時，他們甚至好一會才注意到我。

    我奶奶看著我冷哼了一聲：「喲，怎么又回來了�。俊�

    我爸也只是很冷淡地看了我一眼：「下次再跑出去，就不要再回來。」

    所以爸爸，現在我都死了。

    你怎么卻又發(fā)起短信，來關心我了呢？

    我爸盯著手機。

    臉色慢慢由煩躁，轉為了難以置信。

    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他眼底似乎閃過一絲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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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沒有一次，離家這么久過。

    就像我也從沒有一次，這樣不回復他的消息。

    我爸站起身，開始在房間里踱步。

    他走到落地窗前，又掀開窗簾看看。

    然后又回身，朝門外走。

    他的步子越走越急，越走越亂，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等走到門口，他卻又折了回來，坐回了沙發(fā)上。

    他開始翻手機上的通訊錄。

    上面的聯(lián)系人，從第一個，一直翻到最后一個。

    他或許想問問別人，我會不會在他們那里。

    可他通訊錄里，他的朋友同事，我一個都不認識。

    他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沒有一個可能收容我。

    因為他跟奶奶厭惡我，我們家的親戚，也沒有一個待見我的。

    至于我的同學、朋友、老師，這些人的聯(lián)系方式，我爸手機里一個都沒有。

    房門被鎖上了。

    我奶奶的敲門聲跟叫喊聲，在外面響起。

    我爸像是聽不到。

    他只是將通訊錄，來來回回翻了很多遍。

    直到，手機上一個座機號碼打了進來。

    我爸完全是手滑，按下了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