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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可至少在像生病這樣需要人關(guān)懷和照顧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多想起我一點。”

    “想到你身邊還有這么一個男人可用,我能陪你去醫(yī)院、幫你買藥,也可以來你家給你做飯�!�

    他沒說任何纏綿的情話,給的也是極為平凡樸實的承諾,卻在瞬間便晃蕩了她的心房。

    尤其是他許下會給她做飯的這一項約定,盡管聽起來似乎再普通不過,但在世妍耳畔乃至心里,卻飽含了極濃的人間煙火氣息。

    這就是過日子了。

    若兩個人心里都裝著彼此,就算在超市推著購物車商量著該買些什么東西才好、或者在逛街時隨便挑個館子吃頓便飯,都是一種與日常生活融為一體的浪漫。

    聽在三十五歲的世妍耳里,這是最實用、最誠懇的表白了。

    他的心意透過擁抱和話語完整地傳遞了過來,她徹底意識到,當(dāng)下抱著她的這個男人,是篤定了要和她一塊過日子的。

    而那正是十年前在海南,她曾衷心期許的夢想。

    “為啥子?”不經(jīng)意間,她已然抬起雙手,撫向他緊緊攬住她肩膀的小臂,“不覺得我和其它女人很不一樣么?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不害怕會招惹麻煩么?”

    “我從來就沒這么想過�!彼卮鸬脭蒯斀罔F,“我只是覺得在這個人云亦云的社會,像你這樣保有個人見解和觀點、并照著意愿去生活的人很特別�!�

    “如果這就是你口中的‘和其它女人很不一樣’,我想告訴你真的不需要再去介意這些。因為在我眼里,這些根本連問題都算不上�!�

    他能感覺到自己懷抱里的她正在微微抖動,于是他更深情地攬住她的肩膀,湊近她耳畔輕輕道:“世妍,我喜歡你,可以的話,一起耍個朋友吧�!�

    就是耳畔響起的這句“我喜歡你”,讓世妍霍然下了決心。

    她不怕了。

    就算會再失去,她也想要和他再好好地愛一次。

    她想在三十五歲的這個后青春時代的尾端,和雙向奔赴著的男人,痛痛快快地談個戀愛。

    “喂,正凱�!�

    “嗯?”

    “我們別逛了,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他不假思索便一口應(yīng)允:“好�。 �

    網(wǎng)約車在蓮桂南路的老破小“康勝住區(qū)”前停下,她主動牽起他的手,拉著他一同進了電梯,穿過五樓狹長的走廊,在最靠里的五零六房前停下腳步。

    若不是要掏出鑰匙開門,她大概不會舍得松開他的手。

    打開大廳的燈,她用智能音響播放了一張法國香頌專輯,當(dāng)法國女歌手飽滿激昂的歌聲響起時,她踹掉了腳上的高跟鞋,回過頭看正在脫掉綁帶皮鞋的他。

    “要一起跳支舞么?”她目光迷離道。

    “啊,當(dāng)然可以�!彼c了點頭。

    于是她索性將腳上的絲襪也一并脫掉,他雖不明就里,但也跟著脫下了一雙黑襪。

    他才剛將黑襪放在鞋面上,她就赤腳邁入大廳,于是他快步地跟了上去。

    她只開了燈炮,大廳光線有些幽暗,陽臺外隱約傳來樓下鄰里們的攀談聲,不過很快便被智能音響播放的法國香頌淹沒,她突然轉(zhuǎn)身猶如撲火的飛蛾般朝他而來。

    下一秒,她就赤腳踩上了他的腳背,雙手?jǐn)堊∷牟鳖i。

    “我重么?”她聲音壓得很低,“能帶得動我么?”

    “我有健身的習(xí)慣,所以算不得啥子�!彼粦�(yīng)了這句,便一手?jǐn)堊∷募绨�、一手環(huán)住她的腰,帶著她緩緩舞動起來。

    隔了十年光陰,從三亞到成都,她從未想到竟還有機會和同一個男人再一起跳這樣的一支舞。

    現(xiàn)在擁著他的人是她。

    他們跳的是和十年前在三亞幾乎別無二致的舞。

    即使他換了生長背景和職業(yè),個性和愛好也和十年前截然不同,但她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緊貼著她的他,就是她一直懷念的那個人。

    沒有華麗的舞步,沒有復(fù)雜的動作,有的只是簡單的、貼近心靈的舞動。

    他們眼神始終交匯,在他腳步滑動間,地板微微發(fā)出輕響。

    他的動作沉穩(wěn)且流暢,每一步都邁得從容且堅實,引領(lǐng)著她在這并不寬敞的大廳里緩緩舞動。

    她仰起頭,從他眼眸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們身體時而緊實相貼,似要融為一體,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時而又拉開些許距離,在法國香頌的旋律中相互呼應(yīng)。

    她想起了十年前的三亞之夜,她和他跳的那幾支最后之舞。

    這十年來,她曾無數(shù)次在夢里反復(fù)重溫和他一同舞動的情景,如今那些只能在夢境里憶起的畫面,當(dāng)下卻化為了觸手可及的真實。

    這份真實是如此彌足珍貴,以至于她擔(dān)心哪怕只是一個不小心的眨眼,這美好的一切可能都會在下一秒完全破碎,就像玻璃的碎片們那樣四下迸射開來。

    “有一件事我很想問你�!彼帽且砟﹃谋羌獾�。

    “你說�!彼粑饾u急促了起來。

    “你喜歡我啥子地方?”她問得格外認(rèn)真。

    “是啊,到底喜歡你哪里呢?”他笑著似乎很努力地在思索著原因,“也不知道到底喜歡在啥子地方,只曉得在不留神的時候,原來已經(jīng)在深深地喜歡著了�!�

    “嗯?”她戚了戚眉頭,“你喜歡一個女人,但不知道到底喜歡在哪里?”

    “對頭。”他毫不隱瞞、亦無絲毫避諱地點頭承認(rèn),“喜歡這種事情哪來那么多原因和講究?感情又不是能夠拿來量化的東西,我只是剛好遇見了一個自己很感興趣的女人�!�

    “我總是想要見她。”

    “沒見面的日子里,只是讀著她的文字也像是感受到她就在身邊給我講故事似的,只要和她在一起,心這里就感到踏實和安心,這樣難道不得行么?”

    三十五歲的他,遠(yuǎn)比二十五歲或十五歲的他來得更加直率和坦誠,也更擅于表達。

    他的語調(diào)輕緩,眼里卻燃著灼灼烈火,呼吸噴出的氣體也是溫?zé)岬摹?br />
    她的心跳頻率一下子就變快了不少,所以她明白自己是打從心底完全接受他的解釋了。

    是啊。

    就像愛的故事總是突然開始一樣,喜歡一個人憑的就是那種心情和感覺,對這一點她應(yīng)該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否則她選擇的人就該是敏赫,而不是隨時都可能會再失去的他了。

    縱然她的腦海和內(nèi)心里也曾有無數(shù)聲音,告誡她應(yīng)當(dāng)對他遠(yuǎn)離,提醒她以如今的年齡和狀態(tài),勢必難以再承受一次痛失他的打擊與煎熬。

    可想和他在一起、想占有他的欲望和感情,最后依然壓倒了一切。

    這種本能反應(yīng)壓倒了所有的理智防范,就像他說的,喜歡一個人確實不需要太多原因和理由。

    “得行,當(dāng)然得行。”于是她給了他這樣一個回答,話音未落,就朝著他的嘴唇吻了過去。

    他起初略微怔了一下,好像沒料到她會這般主動近乎掠奪般地封住了他的嘴唇,可不過片刻,他就更激烈且熱情地回應(yīng)了她的吻。

    他吻得狂野而動情,幾乎吻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她雙手從他的脖頸一路撫上他的臉頰,捧著他的臉頰喘得厲害,他沒有絲毫猶豫,便將她攔腰抱了起來,向著臥室走去。

    他將她放在床上,繼而俯身湊近她,直勾勾地凝望著她的眸子:“世妍,我可以么?”

    她抓住他的衣領(lǐng),用力往下一拉,他整個人頓時壓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再一次用吻堵住了他微啟的嘴唇,用行動做出了回答。

    暌違十年的愛火在這個溫?zé)岬南囊贡辉僖淮吸c燃,一切都來得如斯自然而然,他的身體一如十年前般性感且叫人難以忘懷,世妍用指甲在他后背劃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痛。”他輕輕齜了齜牙,“你到底是咋樣的一個女人啊?連表達愛的方式都這么與眾不同。”

    “痛嗎?你可要記住了……”她狡黠地笑了笑,“會咬、會抓、會撓的,才是女人。”

    “歪理。”他挑了挑眉毛,隨即又忍不住笑了,“奇怪啊,雖然是歪理,可我咋個就聽得這么開心、聽得這么舒坦呢?”

    兩人幾度唇齒相纏,身體也幾番緊密纏繞,直至彼此筋疲力盡方才偃旗息鼓,他俯臥著躺在床上,憑她用指尖一再輕輕劃過那些剛用指甲劃出的痕跡。

    “一點也沒想到,你居然是一只這樣的小野貓�!彼麄�(cè)過臉,瞥向?qū)W澾^他后背痕跡的她。

    “你要聽實話嗎?”她察覺到他的視線,淺笑著抬起眼簾迎了上去。

    “當(dāng)然�!彼c了點頭。

    “其實我也沒想到今晚會發(fā)展成這樣。原本真的只是打算一起溜達到安順廊橋,在那里呆一會就回家的,說起來,都怪你說了撒子要我盡管依賴你之類的話�!�

    他笑著翻過身體,抬起一只手撫向她的臉龐:“這么說都是我的責(zé)任啰?”

    “不,也是我自己情難自禁的緣故。”她低下頭,視線全集中在他的臉上,“畢竟已經(jīng)好久沒有過這種想要占有一個人的沖動和感覺了。”

    “已經(jīng)好久沒有過了?”他敏銳察覺到這句話所蘊含的懷念和感傷,下意識地重復(fù)了她的話。

    “啊,我說漏嘴了�!彼坪醪乓庾R到了什么,莞爾一笑后,便湊到他跟前細(xì)細(xì)端詳起他的表情來,“咋個了,你介意嗎?”

    “我介意啥子啊�!彼氖盅刂哪橆a往下滑去,帶著幾分寵溺地捏住她的下頜,“我們都三十五歲了,到了這個年紀(jì),要沒愛上幾個人、沒談過幾場戀愛,那才奇怪吧?”

    他頓了一下,又接著感觸道:“雖然不知道你們?yōu)樯蹲臃质�,但我知道你一定很愛他�!?br />
    世妍沒有否認(rèn)。

    看著她半天沒有說話,他又忍不住開口道:“你就不想說些啥子么?”

    “話都被你說了,我還能說啥子?”她調(diào)侃道,“難不成你想聽我解釋?說我現(xiàn)在最喜歡的人是你?往后的人生里都只有你?”

    “那倒不必。”他握著她的手腕,順勢往下一拉,她整個人便都倒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他攬住了她,“我沒那個興趣和閑情去吃已經(jīng)成為過去的男人的醋�!�

    “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彼麚嶂拈L發(fā),神情逐漸認(rèn)真了起來,“我往后的人生里就只有你了,我想你的人生應(yīng)該也是一樣,否則就不會把我?guī)Щ丶伊�,不是么?�?br />
    當(dāng)然是。

    無論過去、現(xiàn)在或?qū)�,她在漫長的二十年里,其實只愛過一個人,這個人的名字是周正凱。

    十五歲時,她傾慕著那個轉(zhuǎn)學(xué)生少年。

    二十五歲時,她全身心投入地愛著那個地產(chǎn)營銷經(jīng)理。

    三十五歲時,抱著可能會再一次失去他的不安和擔(dān)憂,她最終依然飛蛾撲火地奔赴這場獨屬于中男和中女的錦官城之戀里。

    盡管此刻充盈于內(nèi)心的感受難以表達,她無法完整地向他傳遞出自己的所思所想,但即使如此也無所謂,她只想緊緊地抓住這一刻,盡情沉浸在這段讓彼此酥軟的時光就好。

    “正凱�!�

    “嗯?”

    “我也喜歡你。遠(yuǎn)比你所能料想到的還要喜歡你。”

    帶著綿延十年的遺憾和追憶,她說出了那句一直想對他說的話。

    既是為了眼前這個目光閃爍地凝視著她的三十五歲男人,也為那兩個在她生命烙下深刻印記的轉(zhuǎn)學(xué)生少年、以及地產(chǎn)營銷經(jīng)理。

    to

    be

    tinued

    ……

    98【卷三︱中女時代】第102話《人生海海,總有波瀾起伏》

    當(dāng)晚,正凱在世妍家留宿了。

    第二天,當(dāng)早晨的第一道光透過窗戶映射進房間,正好落在擺在窗前的大床上,世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叫道:“正凱,起床了!”

    “嗯,起床了撒�!敝宦犚娨粋氣定神閑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在回應(yīng)。

    她愕然揉了揉眼睛,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到正凱側(cè)身用手肘支起身體,正興味盎然地端詳著她。

    世妍禁不住難為情地避開他的視線:“你在干嘛?”

    “我在看你啊�!彼Σ[瞇地說。

    “看我?”她一愣,隨即便不由得埋怨起來,“我才剛睡醒,蓬頭垢面的到底哪里好看了?”

    “你啊,永遠(yuǎn)不要在一個女人剛睡醒的時候?qū)λf這種話,一點都不動人,只會讓她覺得緊張和不知所措罷了�!彼街爨止镜�。

    “女人又不是只有打扮精致時才漂亮�!彼ζ饋恚冻稣R潔白的牙齒,然后湊近她,“我啊,剛剛看了你好久�!�

    “還看了好久?”世妍一怔,隨即更在意起形象問題來,“你這人有毛病啊,好端端地盯著別人的睡姿干嘛?要看至少也得等我洗好澡、護完膚后再看撒�!�

    “那咋個能一樣呢?”他搖了搖頭,“我剛剛看著你時,有種很特別的感覺�!�

    “特別?”她感到迷惑,“有啥子好特別的?”

    “你想,女人睡醒后的模樣,只有躺在她身邊的男人才能看到,不是嗎?”他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鼻翼,“這是女人最不設(shè)防的狀態(tài),只留給了最親近的男人�!�

    說到這里,他越發(fā)縮近了彼此的距離,近得兩人鼻梁幾乎都要撞到一起了:“這就代表,現(xiàn)在的我是你最親近的男人,不是么?”

    “啊,我還沒刷牙漱口。”她本能地偏過頭去,避開他的嘴唇。

    “沒關(guān)系。”他說,伸手撫上她的臉,將她的頭轉(zhuǎn)了過來,讓她重新對上他的視線。

    “你覺得我現(xiàn)在的模樣帥嗎?”他深深地凝望著她,嘴角掠過不以為意的笑容,“我頭發(fā)還不是一樣亂蓬蓬的?臉上也帶著胡渣,這副樣子還帥嗎?”

    “……”她居然一時無言以對,偏偏臉被他固定著方向,又無法再輕易挪開視線。

    “世妍吶,就這樣自自然然的相處…

    當(dāng)晚,正凱在世妍家留宿了。

    第二天,當(dāng)早晨的第一道光透過窗戶映射進房間,正好落在擺在窗前的大床上,世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叫道:“正凱,起床了!”

    “嗯,起床了撒�!敝宦犚娨粋氣定神閑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在回應(yīng)。

    她愕然揉了揉眼睛,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到正凱側(cè)身用手肘支起身體,正興味盎然地端詳著她。

    世妍禁不住難為情地避開他的視線:“你在干嘛?”

    “我在看你啊�!彼Σ[瞇地說。

    “看我?”她一愣,隨即便不由得埋怨起來,“我才剛睡醒,蓬頭垢面的到底哪里好看了?”

    “你啊,永遠(yuǎn)不要在一個女人剛睡醒的時候?qū)λf這種話,一點都不動人,只會讓她覺得緊張和不知所措罷了。”她嘟著嘴嘀咕道。

    “女人又不是只有打扮精致時才漂亮�!彼ζ饋�,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然后湊近她,“我啊,剛剛看了你好久�!�

    “還看了好久?”世妍一怔,隨即更在意起形象問題來,“你這人有毛病啊,好端端地盯著別人的睡姿干嘛?要看至少也得等我洗好澡、護完膚后再看撒�!�

    “那咋個能一樣呢?”他搖了搖頭,“我剛剛看著你時,有種很特別的感覺�!�

    “特別?”她感到迷惑,“有啥子好特別的?”

    “你想,女人睡醒后的模樣,只有躺在她身邊的男人才能看到,不是嗎?”他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鼻翼,“這是女人最不設(shè)防的狀態(tài),只留給了最親近的男人�!�

    說到這里,他越發(fā)縮近了彼此的距離,近得兩人鼻梁幾乎都要撞到一起了:“這就代表,現(xiàn)在的我是你最親近的男人,不是么?”

    “啊,我還沒刷牙漱口�!彼灸艿仄^頭去,避開他的嘴唇。

    “沒關(guān)系�!彼f,伸手撫上她的臉,將她的頭轉(zhuǎn)了過來,讓她重新對上他的視線。

    “你覺得我現(xiàn)在的模樣帥嗎?”他深深地凝望著她,嘴角掠過不以為意的笑容,“我頭發(fā)還不是一樣亂蓬蓬的?臉上也帶著胡渣,這副樣子還帥嗎?”

    “……”她居然一時無言以對,偏偏臉被他固定著方向,又無法再輕易挪開視線。

    “世妍吶,就這樣自自然然的相處,不是更好嗎?”他和聲道,“我們都沒辦法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對方面前展露出更完美的狀態(tài),只要是人都沒辦法做到那個程度�!�

    “你可能會直接張嘴打呵欠,我可能會忍不住放屁,我知道這些話聽起來一點都不浪漫,可兩個人越是了解彼此,才越會更早進入輕松不設(shè)防的相處狀態(tài)啊�!�

    “到那時候,難道我會因為你直接張大嘴巴打呵欠、你會因為我忍不住放了個屁就不愛了嗎?如果只是這樣,那這種愛也太膚淺了吧?”

    世妍半個字都沒有插話。

    他說的每個字,一個都比一個更有分量地不止在她耳畔回響,更響徹著她的心房。

    作為述說故事的網(wǎng)文作家,她偏偏被這樸實無華的語言給俘獲了。

    他說的是極其普通瑣碎的日常,但她知道、并且也深深認(rèn)可:這種日常一定是他們往后在交往過程中會遇到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和這些相比,早上剛睡醒的樣子實在算不了什么。

    于是她一下子便放松了下來。

    趁著她狀態(tài)開始松馳起來的時候,他不失時機地吻了上來,這一次,她沒有躲避,而是極其坦然地接受了這個早安之吻。

    在成都的夏日早晨,兩名剛陷入熱戀期的中男中女,在剛睡醒的情況下直接親吻,對世妍來說,這是極為罕有的體驗。

    她想,在她往后的人生里,應(yīng)該會牢牢地銘記住這一刻。

    他自告奮勇煮了早餐,雖然手藝實在不怎么樣,但活到三十五歲這個年紀(jì),她當(dāng)然知道對男人主動下廚這件事要給予肯定和贊美。

    于是吃著他做的西紅杮雞蛋面,她露出津津有味的表情:“可以撒,作為一個不常下廚的男人來說,做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真的?”他眼睛一亮,像年輕男人那樣摸摸后腦勺開心地笑了,“那我下次給你煮米線吃�!�

    “嗯。”她又哆了口面條,“聽起來還挺讓人期待的�!�

    吃完早餐后,她主動攬過了洗碗和擦桌子的活,于是他就坐在餐桌旁,喝著她沖好的牛奶,在知乎和小紅書之間來回切換著不同的資迅。

    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他在門前換好鞋子,然后看著站在身后的她:“那我去上班了�!�

    “嗯。”她眼神明亮地迎向他的視線,“路上小心撒�!�

    他左手伸了出去,分明都攥住了門把手,卻沒有馬上擰開,而是佇立在原位轉(zhuǎn)頭繼續(xù)注視著她:“不曉得為啥子,忽然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還真是這樣�!彼p笑起來,沒有否認(rèn)。

    “那我走了�!边@一次,他終于擰開門把手,戀戀不舍地走了出去。

    “路上小心,今天工作順利撒�!�

    她向前邁了兩步,站在門口看著他往電梯處走去,直至他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才關(guān)好門。

    有件事他說得很對。

    雖然兩人才剛進入熱戀期,但確實已然有老夫老妻的那種默契感了,她打從心底承認(rèn)這個說法,畢竟這份感情是建立在先前二十年的兩場相遇之上的啊。

    從少女時代到姑娘時代,他是她兩度愛上的男人,所以對她來說,某種程度上確實已經(jīng)對他非常熟悉了,說是有老夫老妻的感覺也沒有錯。

    兩周后,第八屆金錦城獎又開始征集參評作品,世妍委托了尤浩仁,請他為之前兩人合作的《可愛的先生》這部申請錦時文學(xué)網(wǎng)的官方蓋章并推送給評選委員會。

    但尤浩仁并沒有立即答應(yīng)下來,他的反應(yīng)很是謹(jǐn)慎:“世妍,我不敢承諾你說一定能辦得到。因為每個平臺只有五個參評名額,我得打申請交上去爭取領(lǐng)導(dǎo)同意才行�!�

    “沒關(guān)系的,浩仁,你盡力去爭取就行,如果錦時文學(xué)網(wǎng)不愿意推送我參評,到時候我再想其它辦法�!笔厘麑Υ说故呛芸吹瞄_,并沒給尤浩仁太多壓力。

    “得行!”她的包容反倒給了尤浩仁盡力爭取的信念,“我也覺得《可愛的先生》是部好作品,我一定盡力幫你爭取讓它成為平臺推送參評的作品!”

    《消失的戀人》在數(shù)據(jù)依然低迷的狀態(tài)下完成了第二卷的姑娘時代部分,連載正式進入第三卷的中女時代部分。

    在這一卷的開頭,世妍寫下了她和正凱在三十五歲這年重逢那一天所發(fā)生的故事。

    在卷三更新的當(dāng)天,正凱就在晚餐期間讀到了最新一章,他讀著的情節(jié)時,臉上表情漸漸發(fā)生了很奇妙的變化,恰好被坐在對面的新玥全都看在眼里。

    “咋的了?”她好奇詢問。

    “嗯,在讀世妍寫的那本書,我和你提過的《消失的戀人》�!彼^也不抬地回應(yīng),眼睛繼續(xù)鎖定在手機屏幕上,“正好讀到有意思的部分了�!�

    是啊,怎么會沒有意思呢?

    她居然將兩人初遇的過程當(dāng)成卷三的開頭記錄了下來,他讀起來完全就是在瀏覽自己的故事,而生平第一次作為男主角出現(xiàn)在故事里,他一時半會當(dāng)然還沒能適應(yīng)下來。

    “真就這么有趣嗎?”新玥好奇地也掏出手機,“你上次說是在錦時文學(xué)網(wǎng)這個

    APP

    連載吧?”

    “嗯,網(wǎng)站和

    APP

    都有,你下

    APP

    在手機隨時看,不是更方便嗎?”正凱視線在字里行間逡巡,完全不舍得移開。

    “我剛下載好�!毙芦h點開錦時文學(xué)網(wǎng)

    APP,在搜索框里打入“消失的戀人”書名,接著進入第一章開始起來。

    在接下來的午餐時間,兩人都沒怎么交談,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情和感想讀著《消失的戀人》這本書。

    新玥原本對這本書并沒抱有什么期待,然而看了幾行之后卻認(rèn)真地讀了下去。

    說不清是什么緣由吸引著她繼續(xù)去讀這本書,她在時產(chǎn)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但到底哪里異樣,她卻又說不上來。

    三天后的一個晚上,世妍接到了朱霞打來的電話,才剛按下接聽鍵,對方不安無措的聲音就從另一端的橡樹林路傳了過來。

    “世妍,我知道有些突然,但你和敏赫能來我家一趟嗎?”

    “得行啊,不過咋的了?”她好奇問道。

    “敬軒爸媽找上門來了,現(xiàn)場氣氛很僵,我擔(dān)心敬軒會和他們鬧起來�!敝煜級旱吐曇艚辜钡溃鞍�,他們吵起來了,我先掛斷電話去勸勸看�!�

    “我知道了,現(xiàn)在馬上過去�!笔厘患偎妓髯ミ^挎包,急匆匆在鞋柜隨便取了雙平底鞋,穿上后就心急火燎地沖電梯處跑去。

    敏赫到得同樣很快。

    她剛走進敬軒居住的二號樓,便在電梯處碰見了敏赫。

    兩人目光才剛交匯,他就恨恨罵道:“這對失職父母咋個敢再來騷擾敬軒?他們咋個還有臉跑到兒子家來鬧的?”

    “我們先上去看看情況再說�!笔厘料履樀�,“如果他們想玩道德綁架這一套,我首先就不會答應(yīng)!”

    兩人剛按下門鈴,朱霞就慌張地跑過來開了門,看到站在門口的世妍和敏赫后,她就像見到救星一般長長地松了口氣:“你們來了�!�

    “別擔(dān)心,我們進去看看咋個回事�!泵艉章氏茸吡诉M去。

    “孩子們呢?”世妍擔(dān)心地看向朱霞。

    “我把他們安排到主臥去了,叮囑過無論吵成咋樣,都絕對不可以出來�!敝煜嫉吐暤�。

    “我知道了,你現(xiàn)在進去陪著他們,其它的交給我和敏赫就得行。”世妍拍了拍她的肩膀,毫不遲疑地走進屋里。

    大廳的現(xiàn)場氛圍已經(jīng)不僅止于僵持這么簡單了,簡直可以說是吵成一團,敬軒正對著何光柏怒目而視,而何光柏的眼睛卻已不復(fù)二十年前那般狠戾乖張了。

    頭發(fā)花白的許凈就像個潑婦一樣捶胸頓足對著敬軒哭罵道:“不管咋樣,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呀!敬軒,我們再咋個錯,也是你的父母、也生養(yǎng)了你呀!”

    “那你們究竟要我咋樣呢?”敬軒攥緊拳頭道,“每個月的生活費我都定期打進帳戶里頭,該盡的義務(wù)我已經(jīng)盡了,得寸進尺的要求我實在滿足不了!”

    “你就這么恨父母嗎?”何光柏跳了起來,手指差點沒戳到敬軒臉上,“我們年紀(jì)大了,讓你有空帶著兩個孫子多回家陪陪父母有啥子錯?”

    “我們再差勁再壞,也把你拉扯長大、供了你讀大學(xué),敢情你就這樣回報我們?把我們兩個老人扔在家里不聞不問?你這樣對待自己父母,就不擔(dān)心一對兒女有樣學(xué)樣嗎?”

    世妍再也聽不下去,霍然跑過去直接將敬軒護在身后:“任何父母都有資格對孩子說這種話,但唯獨你們兩個沒有!”

    “還有一件事你們千萬別弄錯了——敬軒大學(xué)時一直在打工,壓力最大時甚至同時打好幾份工,他大學(xué)時靠的是自己,你們就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撒!”

    “你是誰?”何光柏儼然已經(jīng)不記得她了。

    “不記得了嗎?”世妍仰起頭毫不示弱地瞪向他,“我們?nèi)ミ^白酒公司找你領(lǐng)導(dǎo)談過的,我還記得你領(lǐng)導(dǎo)姓樊,是個監(jiān)事�!�

    “原來是你們!”何光柏目光一震,伸出手氣呼呼地指著她和敏赫,“就是你們把我兒子給帶壞了,原來那么聽話的一個孩子,被你們帶到六親不認(rèn)!”

    “啥子叫聽話?”敏赫走上前去,一把拂開何光柏的手,“說話就說話,別指指點點的!這里沒人欠你啥子,難不成你還想像當(dāng)初那樣打人撒?”

    “你!”何光柏神色一凜,“老漢打娃子這不天經(jīng)地義的事?咋個就被記恨上了?要不是你們這些損友惡意挑撥,我兒子咋個會對我們這么無情?”

    “他心目中的聽話,就是要敬軒乖乖被他們兩夫妻打、被他們?nèi)枇R,不做任何反抗,只要當(dāng)好出氣筒就得行,這就是他認(rèn)為的打娃子天經(jīng)地義!”世妍憤聲道。

    她瞪著何光柏的眼睛似乎憤怒到要噴出火來:“你們當(dāng)年把敬軒打成啥樣子應(yīng)當(dāng)心知肚明,在他最需要父母疼愛和呵護的年紀(jì),你們捫心自問到底對他做了啥子?”

    “我們在賺錢養(yǎng)活他們兄弟兩個,不然你以為生活費和學(xué)費是從哪里來的?”許凈哭訴道。

    “這不是每個父母都會做的事嗎?”世妍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厲聲斥責(zé)道,“每個孩子降生到這個世界上,都不是他們自己能夠做的選擇,他們是被父母按照自己的意愿生下來的!”

    “也就是說孩子根本就沒有選擇權(quán)來決定他們到底要不要來到這個世界,難道不是這樣嗎?”

    “既然生了孩子,照顧和保護好孩子,不是每個做父母的責(zé)任嗎?咋個在你們眼里就成了恩惠了?就算是恩惠,那你們又對他做了啥子,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

    她和敏赫始終擋在敬軒跟前,阻隔何光柏夫婦望向敬軒的視線,而她的斥責(zé)猶如決堤的江水,源源不斷地涌向這對夫婦。

    “他還是個少年就要學(xué)著咋個照顧弟弟,為了保護弟弟,他一個人承載了你們所有的負(fù)面情緒,被你們各種毒打辱罵!你們咋個還有臉跑上門來找他,要求他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們?”

    “天下哪有父母不打娃子呢?”許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試圖繞過世妍他們走向敬軒,“敬軒,我們過去再有過失也是你的父母,你不能就這樣和我們斷絕來往撒。”

    “夠了,你別再騷擾他了!”世妍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賺錢養(yǎng)家、還要給你們生活費,本身就過得很不容易了,你們就放過他、也給自己一份體面吧!”

    “你算老幾?”許凈惱羞成怒,指著她大罵起來,“你算啥子?xùn)|西?敢來挑撥我們母子關(guān)系?”

    “如果你們不要體面,那我們也不介意豁出去的!”世妍聲音比她更大地吼了回去,“我們一點不介意跑到你們小區(qū)去,把你們以前咋個虐待兒子的事情抖出來!”

    “敏赫,掏出手機!把這對家暴父母跑到兒子家蠻橫騷擾鬧事的場面給拍下來,然后發(fā)上抖音給全成都人民看看,他們到底多不要臉!”

    被世妍這么一提示,敏赫連忙掏出手機,直接對著何光柏夫婦拍攝了起來。

    他的舉動惹怒了何光柏,這個一度以毆打羞辱兒子為解壓方式的老年男人似乎又被喚起了暴戾的本性,立馬就沖上去要搶敏赫的手機。

    然而敏赫只用單手就牢牢鉗制住了他的手,嘴里還激昂地大聲道:“大家看看,二十年過去了,他還是這么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

    “我朋友從小學(xué)被這對夫妻打到初中,如果不是我們幾個朋友發(fā)現(xiàn)并及時介入,他都不知道還要承受多久的痛苦和煎熬!”

    “他們壓根就沒把兒子當(dāng)人,即使這樣我朋友在店鋪倒閉、最困難的時候,還是每個月生活費準(zhǔn)時照給不誤,今天他們還有臉跑到我朋友家大吵大鬧,要求給他們更多關(guān)心?!”

    何光柏與許凈面面相覷,兩人視線牢牢盯著敏赫手里的手機,何光柏沖許凈使了個眼色,許凈立即沖過去要搶敏赫的手機。

    “夠了!適可而止吧,許凈!”敬軒再也按捺不住地直呼其名,跑上去擋在她跟前,“你想對我朋友做啥子?別逼我和你們斷絕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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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8【卷三︱中女時代】第103話《敏赫,別再等下去了》

    何光柏與許凈都被嚇到了,老兩口還是第一次看到敬軒這種暴怒狀態(tài),一時竟紛紛消停下來。

    但眼看敬軒并沒有進一步動作,許凈又囂張了起來,滿臉痛苦地沖上去捶打兒子,高聲嚷著:“瞧瞧,你這是對父母該有的態(tài)度嗎?這是能對父母說的話嗎?”

    只是這一次,敬軒并沒再像過往那般慣著她,直接攥著她的胳膊,拖著她就往大門處走去。

    “救命��!兒子打媽媽了!”許凈尖叫,“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這么大,只不過是上門希望你能常回家看看父母,你就這樣對待媽媽?”

    何光柏趁勢沖向敬軒,也準(zhǔn)備對兒子來一輪孝道綁架,但一直都在留意他的敏赫反應(yīng)卻比他更加迅速,立馬就橫身擋在他的面前,同時將手機朝世妍遞了過去。

    世妍接過手機,繼續(xù)拍攝現(xiàn)場,同時給這對老夫妻施壓:“盡管演,想咋個演都沒關(guān)系!反正手機在拍著呢,到時候報警還是上法院都有證據(jù)!”

    敬軒繼續(xù)無視許凈的捶打,擰開防盜門后就將她給推了出去:“你們來鬧一次,我就停三個月的生活費。想要錢盡管上法院,我不介意你們曾經(jīng)家暴孩子的事鬧得街知巷聞!”

    “逆子!”何光柏急得跳腳,越發(fā)心急想推開敏赫,然而他每次突圍都被敏赫給封得死死的。

    “敏赫,讓我也和他說幾句話�!本窜幏词株P(guān)上防盜門,將許凈關(guān)在門外,朝何光柏闊步走去,轉(zhuǎn)瞬就腰桿筆挺地站在何光柏面前。

    “都怪我沒管教好你,讓你交上這些損友!”何光柏聲色俱厲地指著他罵道,“看看你現(xiàn)在被他們帶壞到啥子程度了?連爸媽都不認(rèn)了!”

    敬軒一把拍開他的手,沉聲道:“這都要多得你和我媽。若不是你們當(dāng)年拳打腳踢的所謂‘管教’,我今天還真下不了這個決心。”

    “何先生,你走吧。”他徑直地盯著老父親的眸子道,“就算你來鬧多少次,我還是一樣的答案,作為從小就沒感受過父母愛意的孩子,我確實沒辦法以德報怨去愛傷害過自己的父母。”

    “畜生!”何光柏眼睛都瞪出了血絲來,暴怒得一巴掌便摑向敬軒的臉頰。

    “敬軒!”世妍驚呼,她整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里頭。

    可敬軒只一下…

    何光柏與許凈都被嚇到了,老兩口還是第一次看到敬軒這種暴怒狀態(tài),一時竟紛紛消停下來。

    但眼看敬軒并沒有進一步動作,許凈又囂張了起來,滿臉痛苦地沖上去捶打兒子,高聲嚷著:“瞧瞧,你這是對父母該有的態(tài)度嗎?這是能對父母說的話嗎?”

    只是這一次,敬軒并沒再像過往那般慣著她,直接攥著她的胳膊,拖著她就往大門處走去。

    “救命��!兒子打媽媽了!”許凈尖叫,“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這么大,只不過是上門希望你能�;丶铱纯锤改福憔瓦@樣對待媽媽?”

    何光柏趁勢沖向敬軒,也準(zhǔn)備對兒子來一輪孝道綁架,但一直都在留意他的敏赫反應(yīng)卻比他更加迅速,立馬就橫身擋在他的面前,同時將手機朝世妍遞了過去。

    世妍接過手機,繼續(xù)拍攝現(xiàn)場,同時給這對老夫妻施壓:“盡管演,想咋個演都沒關(guān)系!反正手機在拍著呢,到時候報警還是上法院都有證據(jù)!”

    敬軒繼續(xù)無視許凈的捶打,擰開防盜門后就將她給推了出去:“你們來鬧一次,我就停三個月的生活費。想要錢盡管上法院,我不介意你們曾經(jīng)家暴孩子的事鬧得街知巷聞!”

    “逆子!”何光柏急得跳腳,越發(fā)心急想推開敏赫,然而他每次突圍都被敏赫給封得死死的。

    “敏赫,讓我也和他說幾句話�!本窜幏词株P(guān)上防盜門,將許凈關(guān)在門外,朝何光柏闊步走去,轉(zhuǎn)瞬就腰桿筆挺地站在何光柏面前。

    “都怪我沒管教好你,讓你交上這些損友!”何光柏聲色俱厲地指著他罵道,“看看你現(xiàn)在被他們帶壞到啥子程度了?連爸媽都不認(rèn)了!”

    敬軒一把拍開他的手,沉聲道:“這都要多得你和我媽。若不是你們當(dāng)年拳打腳踢的所謂‘管教’,我今天還真下不了這個決心�!�

    “何先生,你走吧�!彼麖街钡囟⒅细赣H的眸子道,“就算你來鬧多少次,我還是一樣的答案,作為從小就沒感受過父母愛意的孩子,我確實沒辦法以德報怨去愛傷害過自己的父母。”

    “畜生!”何光柏眼睛都瞪出了血絲來,暴怒得一巴掌便摑向敬軒的臉頰。

    “敬軒!”世妍驚呼,她整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里頭。

    可敬軒只一下,就牢牢鉗制住了何光柏的手,然后毫不客氣地將之一把甩開。

    “還不明白嗎?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只會挨打的孩子了。”他死死盯著何光柏的眸子,臉上除了冷漠再找不到其它表情,“你們再咋個鬧,也傷害不到我啥子�!�

    話音未落,他忽然出手緊緊攥住何光柏的衣領(lǐng),將他拖向大門口:“只有一點我可能要感謝你們,那就是有了你們這對不正常的父母,讓我懂得更加珍惜自己的小家庭�!�

    “混帳,放手!”何光柏握緊拳頭向敬軒掄去,但每一次都被敏赫中途攔截,氣得他抬腿便狠狠踹向敬軒。

    就在那只鞋子即將踹中敬軒小腹時,敬軒反應(yīng)更敏捷地側(cè)身探腳將他一絆,何光柏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整個人就狼狽地摔到了地上。

    “這叫自衛(wèi)�!本窜幍拖骂^冷冷地看著他,“你們走吧,何先生�!�

    “當(dāng)然,要是你們不介意把事情鬧大,我明天就去你們小區(qū)張貼那些劣跡斑斑的大字報,這個視頻我也會發(fā)給所有親戚,相信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躺在地上的何光柏怔怔地看著明顯毫無任何回旋余地的兒子。

    敬軒看他的眼神和表情簡直比對待陌路人還要冷漠,而在冷漠里還蘊含了濃郁的排斥與抗拒。

    活了六十二年,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或許自己是真的失去這個大兒子了。

    現(xiàn)在他躺在地上,明顯感受到敬軒連伸手?jǐn)v扶都不愿意。

    而敬軒依然冷冰冰地低頭看著他:“我只用了三分力,如果五分鐘后你再不起來,我就和敏赫把你抬出去�!�

    “好,很好,真是好得很!”何光柏怒極反笑,他凄涼地笑著撐起身體,再度惡狠狠斜睨了兒子一眼,咬著嘴唇走向大門。

    在即將打開防盜門之前,敬軒忽地喊道:“等等!”

    何光柏疑惑回頭,只見敬軒飛快地走了上來,打開了那扇防盜門的同時,洪聲對他說:“你們今晚這樣一鬧,讓我更加警醒自己,絕對不能成為這樣的父母!”

    “因此我一定會好好疼愛和保護我的孩子,雖然我的生身父母從沒教給我啥子是愛,但好在我的朋友、老婆和孩子給我補上了這些課程�!�

    “所以何先生,我絕對不會成為像你這樣的父親,再見!”

    說完該說的話之后,敬軒毫不猶豫地向何光柏下了逐客令。

    眼見形勢明顯對老兩口不利,何光柏訕訕地沖還準(zhǔn)備繼續(xù)無理取鬧的許凈說了聲:“走!”

    他才剛走出屋子,敬軒就立馬“嘭”地一聲重重關(guān)上大門,轉(zhuǎn)過身體之后,他的氣勢頃刻便煙消云散了,整個人都失衡地跌坐在了地上。

    “抱歉,大晚上的還麻煩你們趕過來�!彼瓜旅佳坂溃拔曳置鲗χ煜紡娬{(diào)過別把你們卷進來的,沒想到她還是聯(lián)絡(luò)了你們�!�

    “說啥子呢?”世妍率性地也隨之坐在地上,“朋友不就該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么?我和敏赫可一點都不覺得麻煩。”

    “好丟臉啊,都三十五歲了還會碰上這種事�!本窜幙嘈�,“我都不知道該咋個說了�!�

    “有啥子好丟臉的?”敏赫干脆地回應(yīng)道,“丟臉的是那對老夫妻,咋個會是你丟臉呢?”

    “對撒�!笔厘c頭,同時將敬軒兩只手握在掌心里,“你已經(jīng)很勇敢、也已經(jīng)足夠努力了,無論咋樣都不該再這么苛責(zé)自己的。”

    “可今晚讓何勇跟千尋都看到我這副糗樣,我該咋個……”敬軒的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

    他看到朱霞帶著一雙兒女重新回到大廳。

    “爸爸!”何勇和千尋大聲喚著他的名字,兄妹倆拔腿便向他跑了過來。

    敬軒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何勇和千尋同時一頭扎進他的懷里,敬軒百感交集地敞開雙臂攬住他們,抬起眼簾,朱霞正溫柔地站在他的跟前。

    他內(nèi)心的顧慮和不安突然間就消散了。

    剛和他一齊共同經(jīng)歷這場親情綁架鬧劇的兩個孩子,非但沒為此影響到對他的看法,反倒表露出足以溫暖了他整顆心扉的在乎與牽掛。

    這個瞬間,敬軒覺得過往曾被父母親所拖欠的親情,全在孩子與妻子身上得到了補償,他下意識地緊緊攬住了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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