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跑什么?”他語氣平淡,令人捉摸不透情緒。
李映池視線閃躲著,抿著嘴不愿說話。
放在李映池腰間的手突然動了起來,大掌摸上他柔軟的肚子,有些小心翼翼地撫摸了兩下。
這感覺實在怪異,除了有些癢以外,更多的是視覺上的不適。
這樣的動作和力道,就好像……
總之很怪,李映池抓住男人的手,費勁地想讓要推開他,“你不要摸我肚子!”
“肚子怎么一點肉都沒有。”
李映池那一點力氣在白允川根本沒放在眼里,跟小孩似的,他先是點評了一下,隨后又問道:“出門前有沒有吃我煮的早餐?恩?吃了嗎?”
蔣尋墨見李映池遲遲不進來,反而是那位白公子跟了出去,他心下疑惑,便也起身跟了過去。
眼前二人之間的身高差距實在過大,蔣尋墨站在門口,幾乎瞧不見李映池的身影,只能憑著動作分辨出他們此時過分親密的動作。
他喉中干澀,停頓了片刻,忍不住打斷了二人的交談:“你們認識?”
白允川放開懷中的人,聽見蔣尋墨這樣問,又將視線落回李映池臉上,似乎在等他開口。
李映池低著頭捋了捋被弄皺的衣擺,有些心虛地答道:“認識�!�
“之前怎么沒聽你提過?”蔣尋墨面色柔和下來,邁步走近牽起李映池的手,“既然如此,那便一起進來坐坐吧,莫要太客氣�!�
原來兩人認識啊,以前聽聞李映池家只有他一人,也沒什么人愿意跟小池一起玩,想必這位失憶的白公子是與小池交上了朋友。
關(guān)系好一點的兄弟之前這樣親密,倒也沒什么。
他這樣想著,見白允川還站在原地不動,又問道:“你們吃過早飯了嗎?不若與我一同嘗嘗府中新做的泡筍?”
“好啊�!卑自蚀▋刹阶叩嚼钣吵厣磉叄访髅髂敲磳�,他非要等到手碰著手,擠著走了才罷休。
李映池瞪了他一眼,沒好意思當著蔣尋墨的面罵人。
白允川笑了一聲,“不過我已經(jīng)吃過早飯了,嘗嘗泡筍就行,就是不知道哥吃過了沒�!�
蔣尋墨聽在耳里,便更確定二人只是認識的關(guān)系,若是住在一起,估計都會一起吃早餐才對。
李映池確實是吃過了的,上一次他沒有吃白允川煮的早飯,還是因為當時玉佩的事,讓他實在無法在白允川面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就算按照人設(shè)來說,一個吝嗇貪財?shù)娜俗類鄣谋厝皇亲约汉湾X,李映池也自然沒必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我吃過了�!崩钣吵刈谧狼皳u了搖頭。
最后早飯和泡筍都沒有端上來,李映池不想吃便算了,至于說要吃泡筍的白允川,蔣尋墨管他死活。
這一次蔣尋墨去縣里除了辦公,閑暇時還在當?shù)氐募猩瞎淞藭?br />
不知為何,他看見那些香氣四溢的小吃,裁剪得當?shù)囊律溃紩肫鹄钣吵亍?br />
忍不住幻想自己若是將這些東西帶給他,他會不會開心,會不會對自己展露笑顏。
想看。
好想看。
于是這一次出門,他什么別的也沒干,時間全花在了只給李映池挑禮物上了。
但他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蔣尋墨人生第一次苦惱這樣的問題,如何給人送東西比較好呢?
“那個……”李映池緊張地咬住紅艷的嘴唇。
他此時也無法顧忌到身邊坐著的白允川了,心心念念惦記的都是自己仍差著不少的支線任務(wù)。
他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坐到書房里來了,要是不做任務(wù),也太浪費了。
李映池輕呼一口氣,頂著兩個男主齊聚一堂的壓力,有些扭捏的開口道,“你這次出去這么久,有帶什么回來了,特產(chǎn)什么的……”
明明是目的性很強的話語,但配上他欲語還休的目光和有些難為情的肢體動作時,卻莫名讓人還想要多給他一些,給他更加好的東西才是。
仿佛他生來就該被人寵著。
蔣尋墨聞言動作一頓,隨即左手握拳輕錘在右掌中,幡然醒悟狀,“你不說我快忘了,稍等一下�!�
他快步走出書房,直奔回自己的院子里要給李映池拿禮物。
蔣尋墨一走,書房內(nèi)就只剩下了李映池和白允川二人。
明明書房是極為寬大的,也設(shè)下了不少會客所用的木椅,但白允川偏偏不往別的地方坐,硬是擠到了李映池身邊。
雖然李映池在家也不干活,但被白允川抓包自己跑到村長家偷懶,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尷尬的,更何況剛剛自己還當著他的面向另外一位男主不要臉地討要了東西。
李映池微微轉(zhuǎn)臉,想要偷偷看一眼白允川,卻沒想到白允川此時正盯著自己,他這一轉(zhuǎn)頭,當場就被抓包了。
他趕緊收回視線,但依舊無濟于事。
白允川撐著臉盯著李映池看,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聲音也是淡淡,“你喜歡什么特產(chǎn)?”
李映池不答話,白允川就一直死盯著他不放,那視線的存在感實在太強,李映池如坐針氈,只好敷衍道:“……沒見過的都喜歡�!�
“池池,來找他就為了這個?”
白允川牽起李映池放在椅子上的手,像玩玩具似的放在手里輕輕揉捏著,“那我也能給你買�!�
“池池�!彼麤]完沒了地叫,“你真的吃了我煮的早餐嗎?”
李映池嘗試著抽了抽手,沒抽動,忍不住抬眸想要瞪白允川,卻對上了男人有些委屈的表情。
明明是一個冷著臉就看起來格外兇的男人,但做出這樣的表情,那模樣還怪可憐的,就好像被自己欺負了似的。
李映池吃軟不吃硬,當即就有些不忍了,“我吃了,你今天煮了肉湯,還配了小青菜�!�
“嗯�!卑自蚀ǚ砰_握著李映池的手,“下次你有喜歡的東西,先和我說好不好?”
回來時,蔣尋墨幾乎是小跑著進書房的。
他拿來了一個裝著不知是什么的繡著彩色花紋棉質(zhì)布袋,和一堆欲蓋彌彰的吃食。
那布袋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的東西,使得其中裝著的東西更讓人好奇了。
李映池也不例外,他自發(fā)地湊了過去,視線很不客氣地跳過了那一堆模樣各異的小吃,指著那布袋向蔣尋墨問道:“這是什么特產(chǎn)?”
舉人老爺清雋的臉龐上涌起血色,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走得太急,看上去就好像害羞了一樣。
李映池得不到回答,就一直看著他。
蔣尋墨移開臉輕咳了咳,“這個不算什么特產(chǎn),是我在當?shù)刭I的衣服,不小心買短了,來不及退貨,就想到了你�!�
他將束著布袋的繩子解開,從中拿出了一件做工精良,質(zhì)地柔軟的月白色上衣,輕抖了一下,將其展示在李映池面前。
“你不要嫌棄�!�
白允川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對蔣尋墨的不滿瞬間達到了極點。
但凡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來,這衣服哪里是什么買錯了。
李映池身材嬌小,大約比他矮了一個頭還要多,而蔣尋墨的身材雖不及他,但也遠遠不是李映池這小騙子能挨得上邊的。
說什么買錯了,恐怕是精挑細選才選出來準備送人的吧。
他正準備煞風(fēng)景地說一句“難看”,卻看見李映池接過那衣服打量了兩眼,下一刻,他便伸出手要掀起了自己的短衫。
正值夏日,炎熱的天氣里沒有人會穿上兩件以上的衣服。
更何況李映池出了名的怕熱,哪怕是清晨微涼的天氣出門,也僅僅只是穿了一件單薄的短衫。
他這一掀,來不及阻止,腰腹肌膚瞬間暴露在空氣中。
第37章
吝嗇小農(nóng)夫(十五)
那衣服的料子一看就不便宜,
細細的銀絲在光線下反射閃爍著,顏色也是做農(nóng)活的村里人從來不會選擇的淺淡月白,摸上去觸感微涼柔軟,
叫人愛不釋手。
自從李映池來這個世界后,他就沒有穿過新衣服了,
整日都是些舊衣裳,除了灰蒙蒙的深色就是發(fā)黃的白色。
導(dǎo)致他現(xiàn)在一看見這新衣裳,
眼睛就挪不開了。
但李映池也不是什么衣裳都不挑的,
何況……李映池偷偷打量了眼蔣尋墨,
比自己高多了。
如果這衣裳實在太寬了,他穿著不合適的話,豈不是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那多難看呀,他還是得先試一下再決定要不要。
他這樣想著,
便打算先穿上試試。
要試新衣服他肯定要先把舊衣服脫下來,李映池摸了摸那月白短衫,就伸手要從下往上掀起自己的衣服,自然得就像在現(xiàn)代脫短袖那樣。
小漂亮從沒覺得自己有多特殊,
他知道自己沒有別人那么強壯,皮膚也比別人要白一些,
但這些都是因為他從小體弱多病、缺乏鍛煉而形成的,
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知道關(guān)系比較好的朋友會在一起睡覺,會一起換衣服,
大家都是男生,這不算什么。
因此他脫的時候一點防備也沒有,
一心想試試到底合不合身。
但另外兩個人可不這樣覺得,那衣服剛掀到一半,
伴隨著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蔣尋墨急忙按住了李映池的手,那衣擺又落了回去。
李映池眼眸輕抬,有些不明白地開口:“怎么了?”
沒有人回答他,蔣尋墨和白允川都不說話。
李映池注意到蔣尋墨紅透的耳根,還分神想了想今日的天氣竟如此熱,心想還好帶了遮陽的衣裳。
按在他手臂上的手遲遲不放開,李映池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有些恍然大悟地推開蔣尋墨。
他都忘了自己的衣服是用紐帶系上的了,不應(yīng)該按照剛剛的方式脫下來,應(yīng)該從中間解開才是。
大概讀書人都注重細節(jié),連穿衣服脫衣服的方法都如此講究。
李映池決定虛心學(xué)習(xí),勤加改正,他雙手摸上紐帶,準備按照這個時代的方法解開衣服。
但這次依舊被人攔了下來。
這是什么意思?自己明明都按照正常的方式脫了,怎么還不讓他試新衣服。
難道蔣尋墨反悔了,不想給他新衣服了?
雙眼都蘊了水意,李映池有些委屈地看向蔣尋墨,要是不想給他的話,一開始就不要說那種話呀,現(xiàn)在這樣,是覺得耍他好玩嗎。
那一眼看得蔣尋墨心頭忽地一縮,酥酥麻麻之感涌上心頭,他不知李映池的想法,但無法做到坐視不管。
手先腦子一步摸上少年發(fā)頂,他開口輕哄道:“我?guī)闳ジ糸g,你去隔間換衣裳吧�!�
李映池被碰得有些癢了,他眼睫快速地顫了一下,聲音里含著些哭腔,“為什么?我在這里也能換的,你是不是……”
在一旁早就看得有些不爽的白允川大步走過來,不客氣地扯開蔣尋墨不規(guī)矩的手,打量了眼李映池的小身板,嘲道:“這里四面通風(fēng),你在這里脫了衣服一吹,回去估計就得喝藥�!�
不讓李映池在這里換衣服的原因里也確實有這么一點,他們來得早,田平村也是出了名的溫差大,雖是盛夏時節(jié),但清早時露水漫漫,伴著些晨風(fēng),總是有些涼意的。
但主要還是因為不想讓這勞什子的蔣尋墨占到便宜,只是一件衣服,憑什么讓李映池給他看,自己都還沒看過。
他說話拽得不行,臉上倒是有點紅意。
這一打岔轉(zhuǎn)移了李映池的注意力,他有些不服氣地鼓起臉。
李映池對蔣尋墨態(tài)度好,是因為蔣尋墨有錢,可白允川還得靠他養(yǎng)呢,憑什么這樣和自己說話。
他抿了抿飽滿的唇肉,心中憤憤,但又由著蔣尋墨在場,他不好說些難聽的話,就撿著不那么過分的話懟白允川:“這里又不冷,這么熱的天氣我就脫一會衣服,怎么可能會生病�!�
白允川問他:“誰告訴你天氣很熱的?”
李映池毫不示弱抬頭瞪他:“你臉都熱紅了。”
最后李映池還是被紅著耳根的蔣尋墨帶進了隔間換衣服,李映池抱著那件新衣服心中安穩(wěn),也不覺得委屈了,乖乖地跟了過去。
書房又只剩下了白允川二人。
白允川坐在椅子上,看著蔣尋墨從偏房處走回來,刺頭般地找起了岔。
“我還以為蔣公子會守在那門口呢�!�
蔣尋墨步伐一頓,神情微愣,隨即搖頭笑笑,“怎會,若是我守在那小池該緊張了�!�
白允川臉一黑,他就是說說而已,這蔣尋墨還真想上了,“沒想到蔣公子這般文人,會喜歡如此鮮嫩的衣服,也不知是誰給您挑的衣服,尺寸竟能差了如此之多�!�
“跟隨蔣公子出門的小廝該多練練眼神了。”
這話里含的意思顯然是看出了蔣尋墨粗糙的手段,蔣尋墨理解自己這樣的行為是有些過分親密了,但他并無惡意。
他想白允川是小池的朋友,此番話語約莫是因為擔(dān)心小池交上了用心不良的朋友,故才語氣不好了些。
蔣尋墨面色溫和,眼中含著些歉意,柔聲解釋道:“想必白公子看出來了在下剛才的話語是借口,但我并無惡意。方才那樣掩飾,只是想讓小池不要太有負擔(dān)的收下我的禮物�!�
“貼身穿的衣服也是能隨便送的嗎?這哪是正常的禮物!”
白允川覺得蔣尋墨此番言論格外荒謬,若是送禮,那些幾袋零食特產(chǎn)在這農(nóng)村已算上極為豪華了,可偏偏他還準備了一件衣服。
衣服他也能給李映池買,輪得到蔣尋墨這個外人插手嗎?還一口一個小池,令人作嘔。
要是他這次不在,那是不是李映池今日就真這樣毫不自知地給人看光了去,傻乎乎地,說什么都跟著做。
蔣尋墨這般伏小做低的模樣實在讓白允川惡心,他估計之前這人也是用這幅面孔勾得李映池總是不回家,簡直就是個狐貍精。
這有些激烈的語氣讓蔣尋墨也有些分不清白允川的用意了,但他確確實實有被冒犯到,就算是小池的朋友,也不能如此隨意地質(zhì)疑他與小池之間的情誼。
他溫潤的眉眼染上一層薄怒,“白公子,在下把小池當作好友,對你也是以禮相待,應(yīng)該沒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為何你要說這些話?”
平日里溫和的人發(fā)怒起來總是格外惹眼,他還未正式任職官員,身上是未被官場污濁過的青竹氣質(zhì),大概是曾做過私塾講師的緣故,說起話來也總是會為別人著想。
好友二字像是刺到了誰,屋內(nèi)驟然安靜了下來,只剩隔間處偶爾傳來些碰撞聲,大抵是李映池在不太熟練的更換衣服。
剛才的話語似是一盆冷水潑在白允川的頭上,讓他這幾日都格外浮躁的心都靜了下來。
白允川有些語塞,“抱歉,是我口不擇言了,我只是……有些不放心他�!�
這下算是白允川先退一步,這在蔣尋墨看來也正常,畢竟他還有求于自己。
蔣尋墨大概能理解到一些白允川的心理,有這樣玉雕似的朋友,心中多少都會對他的事情多上心些,難免擔(dān)心過頭,控制不住自己。
“我也有考慮不周的地方�!笔Y尋墨又恢復(fù)了之前的模樣,語氣淡淡,“第一次送禮沒有經(jīng)驗,之后我會斟酌一下禮物的種類再送的�!�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還是會送禮。
白允川心中不爽,但也不好再當面翻臉。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但是看見小騙子跟蔣尋墨親近,他心里就憋屈的厲害。
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蔣尋墨明顯就不懷好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偏偏李映池這小傻子看不出來,還開心得很,甚至胳膊肘還要往外拐,弄得好像自己才是那個外人一樣。
可……如果送衣服是朋友之間認為正常的事,那么認為不正常的他是怎么想的。
他又是在以什么樣的身份,自以為是地占據(jù)著李映池身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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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池換衣服換得很快,只是他第一次穿這種材質(zhì)的衣裳有些好奇,在隔間里多待了一會兒。
涼涼滑滑的,貼在肌膚上的觸感格外神奇。
材質(zhì)自然是沒得說,只是尺寸上有些奇怪,他本以為被蔣尋墨選錯的尺寸會是稍大一些的,但等他穿上之后卻發(fā)現(xiàn)這是剛剛符合自己的尺寸。
甚至,有些地方有些小了。
李映池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不是錯覺,李映池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扯了扯腰間的衣服。
腰處的尺寸有些緊了。
是最近吃太多了嗎?
都怪白允川每日煮那么多東西,還非要讓他多吃點,吃完了飯還有飯后水果,飯后甜點,自己不胖才怪。
可白允川總是騙他說:“不胖,你太瘦了,一陣風(fēng)都能吹跑你。”
其實尺寸是剛剛好的,只是這件衣服做了收腰的設(shè)計,李映池寬松的舊衣服穿慣了,一下子還沒能適應(yīng)。
再加上他最近腰上確實多長了些軟肉。
但他的腰還是太細了,白允川最近經(jīng)常偷偷丈量李映池的腰,細了多少,又胖了多少,他都一清二楚。
可以說這腰上每一處軟肉都是他精心養(yǎng)出來的,寶貝得緊。
穿好后李映池又對著隔間內(nèi)放置著的小銅鏡照了照。
可惜這銅鏡昏昏黃黃的,看不真切,還不如他在溪水邊看得清楚,不過若是拿去換錢,應(yīng)當值不少銀子吧。
勉勉強強整理好著裝,確定自己穿的方式?jīng)]出問題后,李映池便準備出去展示一番了。
“嘎吱”一聲,隔間的門被緩緩?fù)崎_。
白允川同蔣尋墨二人的視線瞬間落到了李映池身上,幾乎連轉(zhuǎn)頭都是同步的。
“怎么樣?”
這還是李映池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穿上新衣服,他小孩心思根本藏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讓人夸夸自己。
隔間的通風(fēng)不算太好,李映池在里面折騰了會,白皙的小臉都被悶得暈上了粉意。
他嗓音軟軟,又問:“好看嗎?”
第38章
吝嗇小農(nóng)夫(十六)
說起來,
好像沒人見過李映池穿衣服難看的時候。
即使是在這樣一個貧困的家中,每日身上穿的都是家里僅存的、穿得破爛的那幾件衣裳。
大概像他這樣的人,哪怕是套個麻袋在身上,
也會是人群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現(xiàn)在這件衣服是蔣尋墨特地挑選后,又處處都按著李映池的尺寸調(diào)整過的,
穿在他身上,可以說是再合適不過了。
衣服的領(lǐng)口是最近在縣里正正火的圓領(lǐng)。
適當?shù)脑O(shè)計讓那精致的鎖骨終于被遮了起來,
但又將那秀頎的玉頸修飾得過于惹眼。
月白色短衫與玉潤的膚肉相稱,
至腰間布料略略收緊顯出弧度,
就算細細看過去,李映池渾身上下也無一處不是漂亮的。
整個人如鮮花朝露般嬌艷。
沒人能對著這樣羞怯的他說出“難看”二字。
白允川當即就看呆了眼,視線像是凝固在了李映池身上,無法移開眼,也做不出其他反應(yīng)。
這衣服好像也沒那么難看,
他想。
但要是換他來送,一定能選出一件更好看的衣服,那樣才配得上這小騙子。
只是那么瞧上了一眼,蔣尋墨清雋的臉龐便無法抑制地紅了起來,
一時間連坐姿都拘謹了不少。
他眼神閃躲片刻,最后落在李映池含著期待的眼眸上。
“很好看,
特別適合你�!彼卮鸬�。
然后,
他看見李映池穿著那件自己送的衣服,彎著水潤的眼眸對他笑,
他曾偷看過無數(shù)眼的殷紅唇瓣也偷偷翹起一個矜持的弧度。
那種從未體會過的心悸感再一次將他從頭到尾的淹沒,心跳聲震耳欲聾,
一聲接一聲的。
像是干涸多年驟然迸發(fā)的清泉,無法控制。
蔣尋墨有些慌張地捂住胸口。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李映池轉(zhuǎn)向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的白允川,他也不再問,只是眼睫撲扇著,明顯是在等他的夸贊。
“好看�!卑自蚀▽@件衣服始終是不滿的,只能不情不愿地開口。
說完了之后還要刻意地再補充一句,“你穿什么都好看�!�
生怕多夸了蔣尋墨一句。
李映池輕哼一聲落了座,轉(zhuǎn)而對著蔣尋墨恭維道:“這衣服我穿上正好合適呢,舉人老爺?shù)难酃饩褪呛�,我很喜歡,多謝您�!�
他小心翼翼地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顯然是對這份禮物感到極為滿意,也不在乎這是蔣尋墨選小后才輪到他的禮物,眼中的欣喜幾乎快要溢了出來。
雖說舉人老爺是尊稱,但蔣尋墨就是怎么聽怎么不舒服。
“你喜歡就好。”蔣尋墨俊臉難掩糾結(jié),猶豫著開口,“小池莫要再喚我舉人老爺了�!�
這樣太生分了,不是他想聽到的稱呼。
儒雅的舉人老爺身姿如竹,平日里旁人總是覺得他身上環(huán)繞著種遠離世俗的冷淡感,可此時他卻面色柔和地輕哄著面前的少年。
“我們早就是朋友了,對嗎小池?”
“就像我如此喚你的名字一樣,再為親密些喚我吧�!�
李映池覺得蔣尋墨所言確實有幾分道理。
他都已經(jīng)占了蔣尋墨這么多次大大小小的便宜了,蔣尋墨覺得與自己是朋友也很正常。
況且這要求也不算過分,他垂眸思考了幾秒后,“尋墨?小墨?”
蔣尋墨一愣,忍不住輕笑出聲,“我想,小池的年紀應(yīng)該是比我小的�!�
書房氣氛忽然變得奇怪了起來,兩人之間的交流好似誰也插不進話。
白允川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劍眉瞬間緊擰。
這蔣尋墨果然不懷好意啊,不過是送了件衣服就想站李映池的便宜,未免也太獅子大開口了。
“你不如跟我一樣,叫他蔣公子便是�!卑自蚀ǔ雎�,不容拒絕地打斷了二人的談話,“蔣公子年紀比我們大,我們該尊重他�!�
蔣尋墨微微凝眉,再一次對白允川這樣淡淡卻無法忽視的莫名敵意產(chǎn)生了疑惑。
他對二字的稱呼已是十分滿意了,方才是被那聲小墨弄得有些詫異,故才說出關(guān)于年紀的話。
本意只是想調(diào)侃一下,卻沒想被曲解至此。
但白允川畢竟是李映池的朋友,蔣尋墨心中略為煩悶,但他還是要看在李映池的面子上,不與白允川計較。
白允川自然是故意這樣說的。
還喊親近一點,就連他都沒有被那樣喊過,這蔣尋墨懷著什么臟心思他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稱呼有什么特別的?
李映池不明白他們的心思,怎么喊別人的名字對于他來說都差不多,他也不會因為喊得親近或是不親近而改變態(tài)度。
故聽了白允川的話后他便點點頭,“那我便喚您蔣公子吧�!�
蔣尋墨搖搖頭,嘴角含笑,“還是叫我尋墨吧,畢竟在下的弟弟也可稱為蔣公子,這可不好區(qū)分�!�
“這有什么的?”白允川覺得此人說話實在牽強,“一位蔣大公子,一位蔣小公子,如何區(qū)分不了�!�
最后就這樣莫名的話題爭了半天,李映池還是選擇了那二字稱呼。
二字確實聽上去會親近許多。
況且,他的支線任務(wù)還有幾次才能做完,若現(xiàn)在不好好把握接觸的機會,之后他這天天想這占小便宜的心思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他與蔣尋墨必定會撕破臉面。
到時候莫要說新衣裳、小零嘴了,恐怕連蔣府的門他都進不來。
白允川當場氣結(jié)。
于是在后來蔣尋墨走出書房去拿落下的字帖時,白允川趁機靠近李映池,輕哄著想要帶人走,“現(xiàn)在也不早了,池池,我們回去吧�!�
“為什么?”李映池掀起眼望過去。
窗外的陽光已逐漸熱烈了起來,白允川還穿著今早出門時那身干農(nóng)活的裝扮,手臂上肌肉線條一覽無余。
白允川眼神閃動,似乎在組織語言,過了會,他道:“今天的農(nóng)活還沒干呢……再不去稻子可能要收不完了,聽村里人說,過段時間就會下雨了�!�
“你去不就好了嗎?”李映池紅唇微張,看上去有些驚訝。
他理直氣壯地說出了口,壓根不掩飾自己對白允川的壓榨,看上去根本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白允川被他的話噎了一下,一時間竟想不到其他的借口能讓李映池跟他離開這。
可他實在不能接受讓李映池和一個對他心懷不軌的人單獨相處。
就在他還在絞盡腦汁想要說服李映池時,李映池突然自己主動起身向外走去。
李映池原先是有些不情愿的,他還想跟著蔣尋墨多學(xué)點字,給肚子里灌灌墨水,漲漲知識呢。
且蔣尋墨脾氣溫和,人也耐心,教他的時候可仔細了,一筆一畫都認真講解。
這種好老師,在外面他打著燈籠也找不著。
但聽到耳邊忽然響起的提示音:
【支線任務(wù):前往村長家并不勞而獲(已完成36次)】
李映池忽然驚覺,這可是兩個男主的會面,他和白允川在這兒待的時間越久,他掉馬的可能性就會越大。
他急忙抱起自己的舊衣服,沒等白允川再喊便出了門。
等蔣尋墨拿著字帖回到書房時,房間內(nèi)早已空無一人。
竹葉搖曳聲伴奏,唯余桌案上的書頁隨著窗外掠過的風(fēng)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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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白允川提著那袋蔣尋墨送的特產(chǎn),逐步跟在李映池身邊。
見李映池又將遮陽的衣服披在了頭上,整個人藏得嚴嚴實實的,像做賊似的,白允川看著沒忍住笑出了聲。
惹得李映池回頭看了他一眼,露出的眼睛睜得渾圓,秀氣的眉頭也不太理解地皺起。
下一刻他腳步加快,似想離白允川再遠些,白允川幾步又跟上他。
這個過程循環(huán)了幾遍,最終以李映池緩下腳步落下帷幕。
李映池有些郁悶地瞪了白允川一眼。
他心中心中惶惶,不知道今日白允川為何會出現(xiàn)在蔣府,但因為做了壞事實在心虛,也不敢直接開口問白允川,只好悶頭走路。
白允川這樣逗李映池本就是為了讓他多和自己說點話,卻不曾想反而惹得李映池更為沉默。
他現(xiàn)在手上提著別人送給李映池的東西,跟在穿著別人送的衣服的李映池身后,還看著李映池對著別人笑了一早上。
自己卻連話都說不上幾句。
頓時心頭一陣發(fā)酸。
但隨即他又反應(yīng)過來,眼前的人可是個小騙子,自己為什么要因為他和別人關(guān)系頗好而感到不舒服。
蔣尋墨不知道小騙子的德性,他知道,他就該讓小騙子去騙別人才是,沒必要攔著。
最好也把蔣尋墨騙來做農(nóng)活。
白允川對自己這樣突然的想法感到有些荒謬,蔣尋墨一個后來者憑什么跟自己一起做農(nóng)活?
白允川:……
總之,白允川決定,等他恢復(fù)記憶找回身份,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輕易原諒李映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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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岔往田間的路時,白允川看著并沒有想停下來的李映池,心中一硬。
“你不準備陪我一起去田里嗎?”
李映池不明所以,“為什么要陪你去?”
白允川走近他,身高差距讓他的影子籠罩在少年身上,他看見少年的瞳孔里清楚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你為什么都不跟我一起去干活?”
這樣莫名的壓迫感令李映池有些不適,他微微后退一步,“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干活?”
他皺了皺眉,唇瓣微抿,小臉不服氣的鼓起一瞬,“我不是一早就跟你說過嗎?你被我爹收養(yǎng),你為了報恩所以承擔(dān)了所有農(nóng)活�!�
“怎么,現(xiàn)在我爹走了,你就開始不承認,開始要欺負我了。你可真是反了天了!”
他這幾句話說得好似有理有據(jù)的,那模樣連白允川看著都忍不住想要相信了,只可惜這次白允川不想再縱著他了。
又在騙人了。
白允川差點被他這樣拙劣的演技氣得憋不住笑,他略微低下身,眼眸與李映池的視線平行。
“我怎么敢欺負你,要是我能做完所有的農(nóng)活我當然會做,可是我一個人真的做不完了。
“池池,幫幫我也不行嗎?”
既然敢騙人,那么懲罰就首先從讓他嘗嘗干活的辛苦開始吧。
李映池有些懵神地眨了眨眼。
他從來沒有想過男主也會做不完農(nóng)活,之前白允川說的沒錯,之后確實是雨季,要是現(xiàn)在收割不完稻子,可能會導(dǎo)致糧食報廢。
但讓自己來幫忙這件事……
李映池感受著此時臨近正午的溫度,又抬頭望了一眼刺眼的太陽,他覺得自己做不到。
再說了,自己本來就是個反派,怎么能去做幫助男主的事情。
正當李映池準備搖頭時——“滴,觸發(fā)支線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