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步之內(nèi),棋盤面再無白子。
肖生氣得瞪他,險些掀桌,直趕人。
時間也差不多了,兩人準備離開,直到后備箱被祁妍塞了許多營養(yǎng)品,越野才終于啟動。
一路沉默,直到停在樓下。
“初月,先別急著下車,我們談談�!�
賀初月別過臉:“談�!�
“今天——”
賀初月想不通,直接打斷他:“你按照我那個思路走起碼還能和爸下二十個回合,結果你八步給人吃的一個子兒不剩,他到底是你爸還是我爸?肖知言,你對自己的爸爸都這樣,甚至連貓都要因為別人送走,你到底有沒有感情?”
不帶情緒的質(zhì)問恍如窗外呼嘯的寒風,語音震蕩,賀初月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竟然發(fā)這么大火。
就因為這么件小事,沖她的合作伙伴發(fā)火。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氣肖知言什么,下意識的恐懼和懼怕讓她不得不將自己進入狀態(tài)。
恐懼?
賀初月回神。
肖知言卻是眼神無措:“你看到我進來的時候很高興,我以為你——”
“我......我什么時候看到你高興了?”賀初月舌頭打結,“你這人......你不僅不懂得迂回你還臉皮厚你。”
胸口劇烈起伏著,賀初月又回到問題本身:“你爸反正最后都不高興了,你自己道歉去吧。”
“抱歉。”
賀初月瞪他,“你跟我道歉干嘛?”
她真感覺自己理解不了肖知言的腦回路,真是一點都相處不來。
鼻息加重,她感覺自己簡直要被肖知言氣死。
“我知道你想讓爸開心,但我想讓你開心�!�
咳......
氣息被打亂,噎著去看他。
后者伸手輕拍她的背順氣,語氣溫柔到險些酥軟賀初月的耳朵:“白天的事是我沒和你商量,惹你不開心,我向你道歉。賀律師可以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
賀初月沒好氣:“我是律師,不是法官,肖教授連這個都分不清�!�
“但我就認識一位律師�!�
她挑眉。
所以?
他倒是霸道起來:“所以你得幫我,賀律師�!�
賀初月不愿意:“憑什么?”
“因為我想知道還有什么機會能彌補,怎么做只有當事人清楚�!�
“初月,對不起,我鄭重的向你道歉�!�
這么正式?
她松動。
清清嗓子,她坐正了些,朝向他。
“我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饒人的人,今天是我們做室友的第一天,有矛盾解決就好了。”
“肖知言,你要知道,我的到來是我們合作的一部分,我們誰也不虧欠誰,只是因為相互成就而走到這里,是互惠互利的結果。但因為這個損害你的利益,并不是我的初衷,哪怕你不介意,或者為了某些人導致你的利益損害的情況下,你也被迫做出違背你本心的決定,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在今天的事情里,咖啡,就是你的利益�!�
“媽說了,咖啡是你養(yǎng)了三年的小貓,它陪你在異國度過一千多個日夜,我知道它對你多重要�?晌液秃⒆泳湍壳皝碚f也是不可割舍的,二者選其一我也做不到,但我可以試著改變,比如通過吃藥、脫敏�!�
“其實今晚開門的時候我很害怕,害怕一出來你說你把咖啡送走了,我不瞞你,真的這樣我會直接離開。我不喜歡我的合作伙伴對我隱瞞,包括自作主張�!�
她的眼底被月色照地明亮又耀眼,肖知言只能定定地望向她,望進她的眼里。
那雙純凈的、真摯的、像月色般的眸子。
“我不會的�!彼瑯踊匾哉嬲\。
手背一熱,他垂眸,卻聽她道:“肖知言,這無關協(xié)議,算是我們婚后,商量的第一件事�!�
她指尖用力,索性把話說得更直白些:“我不想把咖啡送走,我不想我的到來,讓原本家里的所有缺失,包括貓�!�
第19章
love
moon·019
“你怎么……
賀初月提前快遞來的東西被肖知言簡單規(guī)整好,
洗漱用品還有衣物還是得她自己來。
正收拾著衣服,門被敲響,她應了聲“進”卻沒起身。
“怎么了?”她連頭都沒回。
“需要幫忙嗎?”肖知言的聲音停在門口。
兩人默認了住在兩個房間,
賀初月住是主臥,和肖知言的中間只隔了一堵墻。
“不用了,這些都是衣服,
我自己來就行。”
“好。”
“你的過敏好了嗎?”
“好了。”賀初月露出胳膊給他看,“放心吧,我的這個癥狀看著嚇人而已,
實際上真的來得快去得快�!�
沒了回答,但也沒聽到關門的聲,賀初月回頭,
見人還站在門口。
“你是不是還有事要和我說?”
他點頭:“我能進來嗎?”
“可以�!�
肖知言坐在她坐著的毛毯對面,拿出一方精致的植絨盒子遞過來,
賀初月了然:“肖教授,
不得不說您的辦事效率真的高,
昨天又能買拖鞋又能買戒指,自己做決定行動果然很有效率�!�
他無奈搖頭,當然聽出來她在揶揄,只道:“看看喜歡嗎�!�
開蓋的時候被一瞬白光閃刺,
是很張揚的款式。
賀初月戴在手上試了下,
嚴絲合縫。
有些驚喜地抬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肖知言咳了聲,
緩慢伸出手,
微微蜷起:“大概就是這樣�!�
賀初月沒看懂:“這是什么意思?”
他又咳了聲,
嗓音沙�。骸拔帐��!�
不懂他伸出的五指完全是什么意思,她抬眼,毫無防備跌進他的眸子,
賀初月這才發(fā)現(xiàn),肖知言的瞳孔顏色很深。
就像放在那兒的黑色紙張,清晰地把她框進去,框到那夜里去。
令人面紅耳赤的親啄,還有停不下來的身子,直到頂上某點,那抹仿佛電流般枷鎖瞬間收緊,就連腳趾都忍不住勾起,她的指尖都在顫抖。
“慢......一點”
喘息和細碎的嗚咽將話語打亂,她咬著唇身體微側,想躲,可腿都是軟的。
她去掰鉗制在腰上的手,卻被十指反扣,舉在頭頂......
哪是什么握手,明明是十指相扣——
這樣竟能量出尺寸?
賀初月強裝鎮(zhèn)定地收回視線,將戒指摘下來放在原位:“這個款式應該是你聽店員推薦買的吧?”
肖知言略微驚訝,賀初月卻是扶額:“肯定看你有錢啥也不懂,不然也不會給你挑這么夸張又賣不出去的款式給你。”
把盒子塞到他手里:“換一個素戒吧�!�
目光停留,賀初月忍住沒問這目測□□克拉的鉆戒要幾位數(shù)。
反正都是要退的。
“那你看看這個�!彼咽掷镂罩暮凶舆f過來。
“你不會買了......”兩個吧。
盒子打開,是一對素戒。
低調(diào)沉穩(wěn)地坐落在黑絲絨上,明顯和方才不是一種風格。
這款才附和肖知言的人設。
恍然明白過來,賀初月遲疑瞬間又不太確定:“你不會按照你的喜好挑了一個,又聽店員推銷說那款熱賣才買了兩個吧?”
他點頭,賀初月卻蹙眉:“肖知言,你都不懂拒絕的嗎?”
畢竟那么浮夸的款式實在太像店員為了完成業(yè)績推銷給已婚人士的專業(yè)演員,賀初月都能想象到多少人被價格和大小勸退,獨獨被肖知言買下來......
這人,到底是死心眼還是錢太多��?
想到什么,她坐近了些:“你去商場試穿衣服,旁邊銷售一直吹彩虹屁,你卻覺得不太適合的話還會買這件衣服嗎?”
肖知言思索片刻,很認真地問:“彩虹屁是什么?”
給他解釋完,后者搖頭:“不會。”
賀初月松了口氣,沒松到底:“那你為什么還買兩個戒指?”
手機鈴聲先一步打斷對話,肖知言帶著兩個戒指盒起身:“那我先走了,你早點睡覺。”
“好。”
關上門接通電話,那邊戴聞春的喜色壓不住:“妞妞,干嘛呢?”
賀初月掃過地上的衣服,坐在床邊:“躺著呢�!�
“小肖呢?”
賀初月扯謊:“在洗澡呢�!�
“哦,那你洗了沒?”
“還沒呢�!�
“那你也早點洗,洗完早點睡。”
囑咐的話像是叮囑小孩,賀初月被逗笑:“小姨,您到底想說什么?”
“就是呀.......那個,咳�!贝髀劥翰恢涝趺撮_口,索性又問,“你們今天去親家家里吃飯,小肖的媽媽沒叮囑你們......嗎?”
賀初月沒懂:“什么?”
“哎呀,就是那個啊!你現(xiàn)在月份太小又是新婚,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得克制點,知道嗎?”
賀初月舌頭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敷衍著要掛電話,又聽戴聞春喊住她。
“搬新房的事,小肖吃飯的時候跟我說了,我說我告訴你他才沒說。你今天去新家,兩個人沒因為這個鬧別扭吧?”
腦中自覺想起今天對肖知言的態(tài)度,賀初月眉眼皺在一起,抬腿在床邊踩著,要個說法:“小姨,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早告訴我呢?”
“你沖他發(fā)脾氣了?”戴聞春自然知道自己外甥的脾性,忙順毛,“A區(qū)是比咱家房子大,但他媽不是也說了,在淳溪路置辦了套婚房么。那套房子戶型又大格局也好,和大中小學都連著,地段也好呀,離你們上班通勤也近,出來就是大道也不用拐出小路,多好。而且是人家小肖主動提的,不是我要求的�!�
戴聞春這話說地委屈,賀初月也委屈。
所以是肖知言以為戴聞春和她說過了,所以今天才會直接接她到這里來......
那在車里的時候怎么不說��?悶葫蘆一個。
賀初月發(fā)愁:“小姨,您真是......”那好歹是人家的婚房吶�!鞍�,算了,我們已經(jīng)和好了�!�
“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的,都是小事�!贝髀劥核闪丝跉�,聲音比之前輕快許多,倏地又問,“不是你先低頭的吧?”
她會心一笑:“您放心,我最會磨對方的耐心了,多少難纏的案子都是靠我的耐心磨下來的,讓對方律師先自亂——”
“賀初月!他是你老公不是你的對手!你把跟你最親密的人當敵人?”
把手機拿遠了些,賀初月不敢再說多錯多,老實聽著戴聞春的苦口婆心,嘴一撇。
冷色調(diào)的房間里全部配飾都很單一,唯一突兀的顏色就是腿邊的拿鐵、還有地上亂七八糟的衣服。無一不在提醒她,她不屬于這里,和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就像個入侵者,占據(jù)主臥,限制嫡長貓的活動范圍,而自己的狗卻能自行出入每個房間。
賀初月苦笑。
孩子還沒出生呢,就感覺自己像個后媽。
唔。
眼睛要尿尿了。
尤其在陌生的環(huán)境聽到熟悉的嘮叨,賀初月激素上頭,操控著情緒的方向盤過了此起彼伏地幾個大彎,落地感傷。
她到底是上輩子成功處理了多少案子積累的功德,這輩子能遇見這么好的小姨小姨夫,而她卻利用他們的關心編織一個又一個的謊言。
三年后離婚,又會是怎么樣的腥風血雨?
“我跟你說話呢,你干嘛呢,有沒有聽?”沒得到回應的戴聞春語氣軟下來,“妞妞?”
手機拿遠些,賀初月吸吸鼻涕,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重新貼上耳朵:“知道啦小姨,我們會好好相處的,放心吧。”
后面戴聞春又叮囑幾句才掛了電話,賀初月心里難受但適應能力很強,不是傷春悲秋的那種性格,很快把衣服疊好再去洗漱。
再次上床,已經(jīng)十一點了。
她聞著被子上難聞的氣味,蹙鼻。
沒有肖知言身上的好聞。
三秒后下床去柜子里翻自己帶的被套。
套了五分鐘還是一團亂,賀初月這才想起來兩個對比。
尺寸不對。
她的床雖然是雙人床,但是單人被,肖知言的是雙人被,她帶來的被套套不上。除非賀初月能忍受一邊被子露在外面一邊睡。
……她做不到。
一屁股坐在亂成團的被上,她有點想哭,無名指的戒指也不順心,圈著手指時刻都在放大禁錮感。
她取下來隨手一扔,大咧咧朝后仰躺在,嘴里絮絮叨叨。
“拿鐵你睡得還好嗎你怎么睡得著的你這個臭狗!自己的家都回不去了你還在這兒睡得打呼嚕?”
拿鐵的狗窩放在床和窗戶的中間,就在賀初月頭此刻朝著的方向。她適才下去拿床單的時候拿鐵還抬頭看了眼,等她找到開始套被套的時候拿鐵已經(jīng)開始打呼嚕了。
此時驚喜,睡眼惺忪看著她。
賀初月卻一點不困,想到什么很是興奮地抱住它的腦袋:“今晚你在哪里噓噓的?”
“嗚�!�
看向衛(wèi)生間的狗尿墊,她不管:“那你想不想出去噓噓?”
拿鐵一臉生無可戀,賀初月已經(jīng)攬著它的前腿把狗抱起來,催促:“走吧走吧�!�
客廳里很黑,只有她房間門打開露出的光照亮一方視野,賀初月今天還沒來得及參觀,更別說知道開關在哪,只能打開手機手電筒往前走。
她只想出去透透氣,因著今天誤會了肖知言也不想驚動他。摸索到玄關穿完鞋子又給拿鐵帶繩索,這才發(fā)現(xiàn)狗不見了。
“拿鐵?”她弓著腰小聲喊,“拿鐵!”
無狗應答。
剛要把鞋子脫下去找便聽一陣爪子刷門聲,賀初月意識到拿鐵在干什么,倏地轉身,毫無顧忌地撞上旁邊的鞋凳,小腿一痛,她倒吸涼氣的同時,和打開門的男人對視。
“你要出門?”
第20章
love
moon·020
喜被
察覺她姿勢不對,
肖知言已經(jīng)快步走過來,“磕到了?”
賀初月迅速起身往后躲過他伸來的手,視線交匯,
她沒看清肖知言眼底閃過的神色,只岔開話題:“我?guī)描F出去溜溜,誰知道它刷你門,
打擾你睡覺了吧?”
他已經(jīng)做好決定:“不打擾,我沒睡,我陪你去。”
“不用了......”
手里的牽引繩被拿走,
肖知言已經(jīng)蹲下來朝拿鐵招手。
賀初月又不干了,“這么晚了,咱們兩個人遛狗也太大張旗鼓了,
還是我自己去吧�!�
她說著就要把繩子拿回來,拽不動。還要再說,
另一頭忽然發(fā)力,
賀初月被帶著往前踉蹌,
抓著肖知言的手肘才穩(wěn)住身形。
明顯的雪松香瞬間鋪滿鼻尖,她這才反應過來,那晚在酒店嗅到的淡淡香味原來是雪松味。
此刻他們離得這么近,賀初月似乎還能嗅到絲水汽,
肖知言應該剛洗完澡。
不等她說話,
清冷的聲音已經(jīng)響起:“你也知道很晚了�!�
賀初月拉繩子的手收回來,
目光卻沒移開。
他這是生氣了?
生哪門子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