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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這幾個倒好,頂著大太陽,還能在籃球場上活蹦亂跳的。

    她不想過去,實在是過去的那條路太難。

    一點陰涼都沒,名副其實的陽關(guān)大道。

    “對面開了個刨冰店,陳晨問你,要不要去吃冰?”燈泡朝她喊。

    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的在一起,覃珂覺得自己像是動物園里的猴,被圍著耍弄。他們學(xué)校是人性化,但也沒人性化到能進出自由,還吃冰,吃處分吧。

    “真的,走不走。”燈泡又說,他嗓門大,也不怕真有哪個老師從邊兒上路過,被當(dāng)場抓個現(xiàn)行。

    剛打完球,一個兩個都汗涔涔的。燈泡穿著件紫色的籃球服,人被曬得黑,單論膚色說,因為有他這么飽和度低的顏色,如此襯來,站他邊上的陳晨要多惹眼就多惹眼。

    他身后站著徐良彥跟戴楓兩個,幾個腦袋湊一塊,似商量了下,也就兩三句話的功夫,隨即一拍即合,然后朝著覃珂這邊過來。

    覃珂往后退了些,全到了樹蔭底下。

    先來的是燈泡跟陳晨,倆人一近,覃珂都覺得周圍高了幾度。

    “知道不,我們新?lián)Q了個門衛(wèi)�!睙襞菡f。

    “昂�!彼缟线M門的時候就看到了,是個五六十的大叔。

    燈泡往她身邊靠了些,似要跟她說什么悄悄話。

    可還沒等到她身前呢,他衣服領(lǐng)子就被人從后薅住,一拽,那領(lǐng)子就死卡著他喉嚨,要人命呢。

    “咳、你丫的......!”燈泡臉憋通紅,張嘴就罵。

    陳晨沒理,頭一偏,朝著籃球場看。

    徐良彥跟戴楓還在球場上收拾,徐良彥是剛把校服套上,正低頭用著上衣蹭自己的眼鏡片,真夠墨跡的。

    “快點�!标惓看吡司�,語氣不輕不重。

    他就跟吃錯了藥了,今一上午都沒說話,現(xiàn)在也是,跟覃珂一樣的低氣壓。

    覃珂氣壓低是情有可原,小姑娘為了考試正犯愁,那他呢,他這吃喝不愁的公子哥,有什么能要他愁的?考試考試他不在乎,聽說前陣子拆遷,他們家又分了好幾套房子。失戀了?也沒見啊。

    “新來的叔是我親戚�!睙襞荽^氣,跟覃珂說,“我們剛還說呢,打完球出去吃個冰,我叔給我們打掩護。還沒說完,你就來了�!�

    覃珂皺眉,一臉的不相信。

    “走啊,一起嘛�!睙襞輵Z恿,“徐良彥下午請假了,正好能跟他一塊混出去�!�

    “跟他?”

    誰跟誰混啊。

    只聽過四帶一,可沒聽過一帶四的。

    “走嘛�!睙襞菘此�,他這么大高個的男生,話說的,像是在給她撒嬌呢。

    覃珂打了個寒戰(zhàn),耳根子被生生叫軟了,話都說這份上,再拒絕,可真有點不講道理了。

    覃珂皺鼻子學(xué)燈泡的語氣:“那走嘛�!�

    她話落下,陳晨那聲就起來:“先走了。”

    這話,自然不是說給她聽的。

    不是。

    說好的一帶四,這就先走了?

    比起陳晨,覃珂跟燈泡的革命友誼還稍微深厚些。

    她高一下轉(zhuǎn)學(xué)進來,轉(zhuǎn)的就是燈泡跟馮云煙的班。分科時候,她是實在繞不清歷史跟政治,被逼無奈,只能跟著這些臭男生來混理科班。

    只是混也沒混出什么名堂,還是一開始那樣,一樣的學(xué)不明白。

    唯一能拿出來說的,就是小日子過的滋潤,括號,除開她被覃霆忽略的那些個日日夜夜。

    覃珂想到這,心里又不是滋味起來。

    她低頭,拿了手機看了眼。

    通知框里空空如也,既沒未讀的消息提醒,也沒漏掉的未接來電。

    ——

    本文僅在PO18連載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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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期將至

    學(xué)校的大門口正對著刨冰店,大太陽下,校門口一個影子都沒。

    人燈泡確實沒說謊。

    走出去時,門衛(wèi)的大爺還跟著他們喊:“你小子,趕緊吃完回來�!�

    刨冰店里,冷風(fēng)呼呼的吹著,空氣里有股剛裝修完的的甲醛味。

    店里的刨冰分量大,在老板娘的強烈建議下,他們仨一共點了兩份。

    一份芒果芋圓的,一份全家福。

    也是中午,店里沒人。他們坐在進門的大桌,燈泡跟陳晨坐一邊,覃珂自己坐在一邊。

    燈泡從兜里掏出煙,他深吸了一口,轉(zhuǎn)臉問覃珂:“覃姐,怎么周末找你你都不在的?”

    覃珂:“沒看到呢�!�

    燈泡咂了下嘴,不滿的樣子,是覺得覃珂在騙他。

    覃珂看出來了,也不想解釋。

    確實,嗯,沒看到。

    風(fēng)吹來,卷著煙味,嗆得人難受。在家時,覃霆也會抽,可她怎么就沒覺得。

    覃珂伸手揮了揮:“他們不來了?”

    燈泡說:“來吧,等會吧�!�

    覃珂笑了,也是不信。

    燈泡嘴一咧,跟著覃珂一起笑。

    他瞟了眼陳晨,肩膀朝著他撞了下,意味深長。

    覃珂不是傻子,自然感覺得出他倆有鬼。

    她把手機放桌上,低頭看去,不愿招惹。

    沒一會,老板便把刨冰端了上來,帶著一起的還有幾個塑料的黃色勺子。

    他們學(xué)校位置偏,這種小店都是當(dāng)?shù)厝碎_的,比不上市中心那些有品牌的連鎖商家。

    環(huán)境是差點,衛(wèi)生也一般,主打的就是個便宜平替,出校門就是,很方便。

    芒果很新鮮,跟著配料一起在刨冰上鋪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覃珂舀了一勺,冰得人頭疼。

    店里的老板是個有點胖的婦女,頭發(fā)超長,粗粗的一尾,扎起來到了屁股下面。

    這冰是她做的,端上來后,她稍顯局促的搓了搓手,開口問:“同學(xué),味道咋樣?”

    覃珂抿唇:“挺好吃的�!�

    她剛對他倆可不是這態(tài)度,如此“溫和”。

    老板娘給覃珂幾個塞了幾張傳單:“你們就是對面的吧?下次帶著單子來,給你們打八折,你們同學(xué)也是。”

    “謝謝阿姨�!�

    “小姑娘長得真乖啊�!�

    當(dāng)著燈泡跟陳晨的面,覃珂有點不好意思。她舀著冰,往嘴里又塞了一口,奶香四溢。

    老板娘走后,燈泡叼著煙說:“下午又是老畢登的課�!�

    “老畢登”是他們新來的語文老師,說是從重高退休的,學(xué)�;ㄖ亟鹫堖^來,這背景真假不知道,煩人是真煩人,沒少找他們麻煩。

    “連著兩節(jié)吧�!标惓空f。

    “要不別回去了�!庇腥说么邕M尺,厚臉皮提議。

    陳晨沒所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隨便。”

    覃珂不說話,只是咬著嘴里的芋圓,嚼嚼嚼。

    忽的,放在桌上的手機亮起來。

    她目光一亮,嘴里的動作也停了。

    一時間,三個人,六只眼睛都朝那屏幕上看。

    對面那倆自然看不到什么,覃珂心思緊張,她劃開屏幕,等到微信進去,收到信號了,她才松氣——

    是馮云煙。

    屏幕上顯示著馮云煙剛剛回的兩個字:好的。

    她掃了眼時間,離下午第一堂課,就剩十分鐘了。

    “怎么說啊,覃姐?”燈泡問。

    按平時,說不定她就隨他們?nèi)チ耍稍诮裉?......

    她不想早上剛下了決心,下午就打自己的臉。

    “你倆呆著吧,我要回去�!�

    “別吧,這么掃興�!�

    “要聯(lián)考了,早上沒聽到?”

    聽著覃珂說話,陳晨嘴角一歪。他似真沒忍住的樣子,主動跟她開口:“要當(dāng)好學(xué)生了?”

    覃珂不喜歡他這語氣,幾分戲弄,幾分揶揄,高人一等的。

    她白了他眼,不做聲。

    “說說啊

    ?

    ,怎么就轉(zhuǎn)性了�!标惓繘]饒她。

    覃珂張了張嘴,只是還沒等說,手機又亮了。

    這回不是微信,是電話。

    覃霆的。

    她忽然就慌了,也許是因為個跟這這倆男生坐在一塊兒,也許是因為她現(xiàn)在本該在教室里,而不是這學(xué)校外面。

    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她其實是知道的,不是么?

    她怔怔頓了兩秒,深吸了口氣,接起電話。

    “喂......爸爸�!�

    她開口,視線垂著,陳晨跟燈泡互看了眼,覃珂的那聲稱呼,讓兩人都知道不好在這時候張口。

    是冷風(fēng)吹得太大了。

    剛她還覺得熱的不行,現(xiàn)在竟覺得背后冒涼。

    “怎么給我打電話�!瘪獑�,“不午休嗎?”

    ......

    覃珂不好說。

    她掃了燈泡陳晨一眼,站起身,朝著門口走。

    刨冰店正對著馬路,還沒等她出門,來回的車鳴聲就順著手機落到覃霆耳朵里。

    這喇叭直接把覃珂叫醒。

    她人一驚,連按了兩下側(cè)鍵,竟把電話直接掛了。

    ……

    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究竟會干出些什么?

    自暴自棄,狗急跳墻?

    覃珂不知道別人,她連自己都顧不上。

    她蹲下身,撿起了摔在地上的手機,確認(rèn)了是真開不了機后,轉(zhuǎn)頭就回了學(xué)校。

    她覺得自己是瘋了,瘋了,不要命,膽大包天——

    敢用這法子渾水摸魚,想瞞過覃霆。

    刨冰店里,燈泡跟陳晨面面相覷。

    兩人當(dāng)事人圍觀了全程,不知道電話那邊發(fā)生了什么,能讓覃珂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0069

    69

    附屬于

    電話斷了。

    再撥去時已經(jīng)是關(guān)機的提示音。

    覃霆耐著性子找了李娉婷。

    十分鐘后,李娉婷給覃霆回復(fù):我剛剛?cè)タ戳�,人在教室呢�?br />
    覃霆放下手機,默不作聲的點了根煙。

    他人在癮,面前攤著些紙質(zhì)的資料。

    室外的光照進來,打在電腦屏幕的財務(wù)報表上,有些反光。

    陸銘跟覃霆面對面坐著,從剛剛的那通電話后,覃霆便沒了心思。

    “怎么,閨女出事了?”

    “沒事了�!�

    他們倆已經(jīng)在這坐了一上午,陸銘有把店面擴張的想法,酒吧還繼續(xù)做,只是針對某些客人提供高級VIP的服務(wù),會員制的形式。聊到現(xiàn)在,兩人已經(jīng)達成了一致——

    方法可行,只是很多未知的還要探索。

    擴成多大的?還是跟酒吧一體?高級VIP的門檻怎么制定?會員怎么管理?

    ......

    覃霆靜不下心,李娉婷雖然回復(fù)了,他還是能覺得哪出了問題。

    他背往后靠,頭仰起,伸手捋了把臉,想讓自己清醒些。

    “你跟那丫頭是什么情況?認(rèn)真的?”

    陸銘在問他。

    上周五,覃霆帶著覃珂過來,當(dāng)事人在,他不好明說。

    要知道,覃霆跟覃珂在法律層面上,可是真父女。

    “嗯。”當(dāng)事人之一應(yīng)了一聲,沒多做解釋。

    “你想過沒?要是哪天掰了,她都能告你,保不齊能讓你進去�!标戙懻f。

    覃霆不響,他只是抽煙,一口接一口。

    煙抽完,覃霆起身,順手合了電腦:“餓了,吃飯去吧�!�

    ——

    事實證明。

    覃珂這點鬼把戲只能騙過自己。

    事實也證明。

    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

    她的死期,比她預(yù)料中來的還要快些。

    上晚自習(xí)時,值班老師把覃珂從教室里喊了出去。

    從座位上起來的那刻,覃珂便有了種不好的預(yù)感,這種預(yù)感,在她看到了教室外的覃霆時,直接“夢想成真”。

    沒下課,教室外的走廊上沒人。

    覃珂低著頭,覃霆的聲音從他腦袋頂上傳來:“有沒有要拿的東西?”

    “沒有……”

    “那走�!�

    天已經(jīng)暗了,男人的輪廓被光線一攏,顯得陰沉許多。

    覃珂自己做了虧心事,又被突然來接她的覃霆猛的一嚇,只覺得又慌又怕。

    她眼睛發(fā)酸,跑了幾步跟上覃霆的腳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爸爸......”

    覃霆帶她上車,沒有停留,直接開到了主路。

    車內(nèi),覃珂抱著膝蓋,她能感覺到車?yán)锏牡蜌鈮海骸鞍职�,回家嗎?�?br />
    她是不是該主動解釋一下?

    在下午,在她回教室的路上,她就已經(jīng)后悔了。

    她把覃霆想的,似乎太嚴(yán)苛了些。

    他一向是很寵她的——

    以他的方式在寵她。

    “主人�!瘪嫖宋亲樱焓�,冰涼涼的手指抓到了他的胳膊,“我錯了。”

    覃霆不說話,她一個勁兒的說,情緒也收不住,喉嚨不停發(fā)抖:“中午我跟馮云煙在一塊兒,我們班主任說下個月考試了,我想找她幫我看看.....看完,我就想給您打電話,想問問您在做什么,結(jié)果您沒接......”

    真是一股腦兒的,有什么就說什么。

    “您沒接,我就想回寢室。結(jié)果路上遇到了同班的同學(xué),他們喊我一起去學(xué)校對面的刨冰店里吃冰。我不好意思拒絕,就跟去了�!�

    說到這時,覃珂已經(jīng)抬不起頭。垂下來的頭發(fā)上把她的側(cè)臉擋住,不知道神色。

    “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跟他們在刨冰店里。我聽到馬路上的聲音,怕您發(fā)現(xiàn),直接掛了電話�!彼軟]底氣,越說越急,握著覃霆胳膊的手指緊緊將他扒著,生怕他給她打斷了,“可掛完我就知道錯了,我不知道怎么辦,直接把手機摔了。我想,我想如果您問起來,我就說手機不小心摔壞了,不能跟您聯(lián)系,說不定......”

    “說不定等周五,我就把這事忘了?”

    “......”

    對,她當(dāng)時,就是這么想的。

    她是個大傻子么?

    路上車多,走走停停。

    本來是回家的路,覃霆的方向盤一打,卻朝著另個路口過去。

    最終,車在條小道上停下。

    梧桐高大,森森的影子落在被路燈照亮的小徑上。

    他們背對著主路,沒有嘈雜的車鳴,也沒有惱人的紅綠燈。

    “我知道錯了......”

    覃珂抽噎著重復(fù)。

    車?yán)锖莒o,路上也靜,女孩的啜泣聲在這時候便變得異常明顯。

    覃霆沒忍住,他手伸去,揉了揉覃珂的腦袋。

    那些被他壓著的怒意,那些堵在他胸口的情緒,在她一通不管不顧的剖白面前,突然全泄了。

    他本能借此狠狠的罰她,再說,他甚至都不需要任何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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