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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細雨綿綿,遮不住女子綽約纖巧的身影,江泠淡淡掃一眼,低下頭繼續(xù)看地形圖,目光落下一會兒,才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抬起頭,眼底滿是驚詫。

    他匆匆穿過雨幕,扎好的袍袖落了下來,衣擺微微拂動,雨水順著斗笠滑落,發(fā)出細碎的清響。

    走近了,發(fā)現(xiàn)就是她,他剛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葉秋水沒見過江泠專注于公務(wù)的樣子,立在人群中,身姿挺拔,沉靜而專注,一眼就能看見。

    她還沒看夠,他就已經(jīng)過來了,放下衣袖,寬大的公服罩在身上,圓領(lǐng)系得一絲不茍,站在她面前,目光微漾,好一會兒才開口,“怎么突然來了?”

    葉秋水回過神,輕笑,“我想來看看你。”

    她鬢發(fā)微濕,說話時眼睫也跟著輕顫。

    江泠問:“沒打傘?”

    葉秋水有些不好意思,剛剛急著過來,也沒注意天色,不知道渡口附近在下雨。

    江泠轉(zhuǎn)過身,回到人群中,不知同誰說了什么,借來一把傘,遞給她。

    葉秋水接過,抬眸看向他。

    江泠說:“先回去吧,這里還要忙一會兒�!�

    “沒事�!�

    葉秋水指了指不遠處的棚子,“我就坐在這兒等你�!�

    江泠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又看了看天色,細雨蒙蒙,一時半會兒也下不大。

    他點頭,“好,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給他們�!�

    “知道了哥哥�!比~秋水打著傘,笑盈盈說:“你快去吧。”

    “嗯�!�

    江泠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回到雨幕中,滴落在斗笠上的水珠飛濺開。

    他一回來,方才探頭探腦的眾人立刻收回目光。

    江大人從來沒有這么失態(tài)過,公務(wù)丟在一旁,跑去見誰。

    他竟然還會笑,回來的時候眼底帶著未散的笑意,只是面對公務(wù),又重新變回那個沉默寡言的江大人了。

    圖紙有些濕了,江泠攥著衣袖,擦了擦紙上的雨珠,繼續(xù)說起先前的話題,“正式動工后,這段道路要封鎖,以免車馬往來,加速堤壩坍塌,致人受傷。”

    大家忘了應(yīng)答,江泠抬起頭,目光淡淡。

    愛來事的幾個匠人交換眼神,有人先開口說笑:“原來大人已經(jīng)有娘子了啊,先前我們一直以為,大人還沒娶妻�!�

    江泠神色微頓,掀起眼眸。

    他的目光中并無喜色,匠人呆道:“不、不是嗎?”

    “當(dāng)然不是!”

    一旁的江暉知道是誰來了,見大家誤會,解釋道:“那是三哥的義妹!你們可別瞎說�!�

    大家恍然大悟,原來是妹妹,不是娘子。

    匠人訕笑,“真是誤會了,我們想著,是夫人來儋州看大人的呢�!�

    幾人哄笑,開口賠罪。

    江泠手握圖紙,沉默了一瞬,說:“沒事�!�

    大家又續(xù)起先前的話題,敲定了接下來的工程。

    結(jié)束后,江泠收拾東西,將圖紙整理好。

    遠處,葉秋水坐在棚子里,與住在附近的漁民聊天。

    她問起儋州的收成,氣候,還有土產(chǎn),漁民告訴她,儋州的糖貢很好吃。

    葉秋水記下了,打算明日要好好逛逛。

    正說著,江泠已經(jīng)走到面前。

    葉秋水站起來,“哥哥。”

    “走吧�!�

    江泠輕聲道。

    她走到他身邊,同他一起撐傘離開。

    江暉與匠人對接完,追上,“三哥!”

    跑到二人面前停下,又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葉秋水回頭,喊了一聲“五哥”。

    嗓音清潤,褪去孩童的青澀,只剩女子的溫軟。

    江暉臉有些發(fā)燙,扯了扯嘴角,笑著說:“我們都不知道你要來,怎么沒提前說一下?”

    “要是說了,哥哥肯定不讓我過來。”

    葉秋水瞥了一眼身側(cè)的江泠,語氣里帶著怪嗔。

    江泠不說話。

    儋州離京師那么遠,他不肯她過來,怕路途顛簸,怕她水土不服,要吃苦。

    葉秋水只能偷偷過來了,反正現(xiàn)在鋪子伙計多,有人幫她看著,她已經(jīng)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

    江暉笑笑,幾人邊聊邊往衙門走去。

    葉秋水還帶了廚子過來,做了江泠喜歡吃的菜,以前衙門后堂總是冷冷清清的,如今擠著一群人,林伯在庭院里支了張桌子,大家圍著桌子吃飯,給葉秋水接風(fēng)洗塵。

    江暉吃到曲州的家鄉(xiāng)菜,忍不住感嘆,“我想這口真是想瘋了,葉妹妹,你是不知道,三哥平時吃得有多寡淡,我們跟著他可受苦了�!�

    衙門的屬官跟著抱怨,狂點頭。

    葉秋水笑嘻嘻說:“他俸祿少,你們就別為難他了,以后我在這兒,大家每天都有有魚有肉吃!”

    大家都歡呼起來。

    江大人的妹妹不愧是大商人,說話熱情,頭頭是道,她這次來儋州,還特地帶了些京中的物件送人,給主簿、縣丞、典史帶的是茶、酒,又給他們的夫人各自贈了香包、簪花。

    下屬官員受寵若驚,一開始不敢收,覷一眼旁邊的江泠,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才忐忑地收下禮物。

    兄妹兩個,真是兩模兩樣,江大人是塊又冷又硬的石頭,葉小娘子則是闊綽的財神,一來儋州,他們的好日子就來了。

    吃個飯,送個禮物的功夫,葉秋水已經(jīng)將衙門從上到下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葉秋水給每個仆人都發(fā)了紅包,大家雙手合十,連聲恭謝,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喜慶的神色。

    她來了,哪里都煥然一新,不一樣了。

    熱鬧散去后,葉秋水推開江泠的房門,他正坐在窗前看公文,聽到開門聲,抬起頭。

    葉秋水笑著走過來,盤腿在席子上坐下。

    桌上,幽幽燭火跳動,在臉頰旁鍍上一層柔和、溫暖的光暈。

    相顧無言了一會兒,江泠問道:“鋪子里一切都好?”

    “嗯�!比~秋水點點頭,“胡娘子來京城幫我了,敏敏……宜陽郡主也入股了我的鋪子,現(xiàn)在我們運貨的商隊可以走官府給的路線,還有官府的文書,劫匪不敢搶掠,關(guān)津也不會故意扣留。”

    一切都在變好,她早已能獨當(dāng)一面,無論走到哪兒,都受人敬仰,不怕別人針對。

    江泠放心下來。

    葉秋水看著他,發(fā)覺他好像又長高了一些,身形挺拔高大,當(dāng)了一年的地方官,氣質(zhì)越發(fā)沉穩(wěn)嚴(yán)肅,下頜鋒利瘦削,鼻梁高挺,唇線緊抿著,平日又不茍言笑,難怪其他人都說他兇。

    “哥哥,你瘦了�!�

    葉秋水輕聲說。

    她知道,江泠一忙起來就不吃飯,總是忽視自己的身體,她說話時,語氣有些責(zé)怪。

    江泠自覺有錯,不反駁。

    葉秋水在心里決定,她在這兒的時候,要每天都讓廚子變著花樣地做好吃的,督促江泠按時吃飯。

    盤算完,葉秋水往前幾步,挨著江泠坐,問道:“哥哥,我來找你,你高興嗎?”

    江泠回想,先前在京師,她想跟他一起來南方,江泠態(tài)度堅決,不同意,可是今日在渡口看到她的時候,他的心里卻又不可抑制地感到欣喜。

    那種歡喜的情緒,騙不了人。

    江泠垂著目光,“嗯”一聲,“高興�!�

    她笑了,頭一歪,靠著他,沒骨頭似的,咯咯笑,肩膀輕抖。

    葉秋水低聲說起這一年來發(fā)生的事,信紙?zhí)�,而她攢了許多話,說不完。

    就像小時候那樣,靠在一起,絮絮叨叨地拉起家長,從天南聊到地北。

    江泠靜靜地聽著,偶爾回應(yīng)。

    “哥哥,我有字了。”

    江泠看向她,葉秋水說:“叫明渟,是長公主賜的字�!�

    江泠在心里默念。

    岳峙淵渟,秋水,明渟,很好的字。

    他點點頭。

    葉秋水又說起,一開始郡主不喜歡她,討厭她,不過現(xiàn)在她們是很好的朋友,她叫郡主敏敏,郡主就是有些小孩子脾性,實際上很可愛的。

    說到蘇敘真去西北了,葉秋水有些惆悵,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樣了。

    又聊起薛小侯爺,說他風(fēng)流,年輕氣盛,但是立下許多軍功,清剿山匪,保一方太平。

    江泠只是聽著,聽到她被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他心里也忍不住跟著開心。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不管是誰,無論男女老少,最后都會被芃芃的真誠征服。

    即便是復(fù)雜的京師,她也能憑借著自己的本事很快站穩(wěn)腳,獲得郡主、乃至許多人的青睞喜愛。

    方才,從她的口中,江泠聽到許多以前沒有聽過的名字。

    他面上平靜,心里卻飛快地掠過了某種陌生的情緒。

    江泠眉心微頓,這種異樣、難以把控的感覺,讓他產(chǎn)生了一絲不安。

    捉摸不透,就好像心頭有汪平靜的湖水,卻被一掠而過的飛鳥攪亂了,漣漪蕩漾,而飛鳥消失不見。

    說不清,道不明。

    江泠走神的片刻,一旁低低的說話聲不知何時停下,葉秋水靠著他瞇上眼睛。

    等肩膀忽然一沉,江泠回過神,側(cè)目,瞥見她緊閉的雙眸,微紅的鼻尖。

    葉秋水跋山涉水,奔波數(shù)日,一閑下來便想犯困,話說到一半,人已經(jīng)沉沉睡去。

    江泠低頭看了她一會兒,起身,抱著她去榻上。

    臥榻有些硬,江泠多墊了一層褥子。

    他吹滅燭火,推開門,去找江暉擠一擠。

    第二日,葉秋水睡到日上三竿。

    她屬實太累了,先前為了生意連軸轉(zhuǎn),之后又要趕路來儋州,昨夜和哥哥聊天,坐在席子上說了許多,后來也不知怎么,總之醒來時,人就已經(jīng)躺在臥榻上。

    葉秋水揉了揉頭,起身披衣梳洗,沒看見江泠的身影。

    林伯說:“大人天不亮就出去忙了,灶臺上有大人做的糕點,給姑娘留著,還熱著呢。”

    葉秋水很驚喜,連忙回屋挽了個頭發(fā),坐在窗前吃早茶。

    以前還住在北坊的時候,吃不起點心,江泠就會自己研究做法,弄給她吃,不過后來,葉秋水賺到錢了,兩人也經(jīng)常分開,江泠就沒再親手做過點心。

    她吃著早飯,問老奴,“林伯,哥哥今天去哪兒了?”

    剛剛聽他說,江泠天不亮就走了。

    “還是渡口,要趕在夏汛前將堤壩加固完,那里的工人都等著大人拿主意�!�

    葉秋水點點頭,繼續(xù)吃東西。

    他太忙了,她就不去找他了,本來還想讓他陪自己逛逛。

    吃完飯,江暉突然回來了。

    葉秋水疑道:“五哥,你今日不用上值?”

    “不用不用�!�

    江暉擺擺手,“我的事都忙完了,那些圖紙啊什么的我也看不懂,渡口太熱了,曬得我頭疼,我就回來了�!�

    葉秋水輕輕一笑。

    他耳根子有些燙,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三哥要忙許久,怕是閑不下來陪你,我來儋州也好一陣子了,正好今日閑著,要不帶你四處逛逛?”

    葉秋水本想拒絕,不用麻煩他,可是想起她打算買間院子,于是點點頭,正好可以出去看一看,碰到合適的可以早點定下。

    二人一起出門了,江暉自小在父母身邊長大,混過生意場,說話風(fēng)趣,也知道哪些地段好,寬敞,安靜,還離衙門不遠,符合葉秋水的要求。

    她看了許多個,在心中比對哪間更適合。

    江暉說:“也不著急現(xiàn)在就定下,看院子要慢慢來,細細比對,這樣才能選到最適合的,你一著急,反倒容易掉坑里去。”

    葉秋水頷首,“是這樣。”

    “先去逛逛吧,我告訴你哪有好吃的好玩的�!�

    “好�!�

    江暉來儋州,一半是幫江泠打下手,學(xué)學(xué)怎么處理公務(wù),一半是跑出來玩,他為人熱情開朗,江四爺與四夫人眼高手低,總是催著他多與官家小姐接觸,可是他們江家小門小戶,高枝哪里是輕易就能攀著的,江暉覺得心煩,本來應(yīng)不上省試就很煩了,還要聽他們念叨,這才想著出來走走。

    他在儋州結(jié)交好友,玩了許多的地方,知63*00

    道儋州哪里最熱鬧,誰家鋪子的東西最好吃,這一點遠比江泠要了解得多。

    葉秋水買了許多好吃的好玩的,逛得很盡興。

    *

    渡口,江泠早早過來督工,提前結(jié)束了今日要做的事情,同屬官打了聲招呼就急匆匆離開了。

    匠人們心里覺得奇怪。

    姚縣丞說:“大人肯定是趕著回去陪妹妹�!�

    今日,江泠破天荒開口問他們,儋州哪里好玩,他自己不愛玩,那肯定是為了妹妹問的。

    眾人了然,豎起大拇指,“咱們大人真是個好兄長�。 �

    江泠回到衙門,林伯見了,驚訝道:“大人怎么早就回來了?”

    平日天不黑是瞧不見人影的。

    “忙完了就回來了�!�

    江泠回屋取干凈的衣裳,渡口泥濘,衣擺,鞋子都蹭得很臟。

    他敲了敲門,里面不應(yīng),林伯說:“姑娘出去了,還沒回來�!�

    “出去了?”

    “是,同五郎一起出去玩了�!�

    第95章

    眉眼彎彎,柔情似水。

    天黑前,

    葉秋水逛累了,胳膊上挎著好幾樣吃的,嘴里嚼著昨日漁民說的糖貢,

    還買了紅魚干、東坡荷香肘,

    油紙包著,擋不住的香氣。

    她今日看了幾個地方,記下來,

    打算回去和江泠商量一下,再決定將院子買在哪兒。

    一旁的江暉,更是雙手都拎不住,

    恨不得脖子上也掛一個,他喜滋滋的,一點也不覺得累,

    跟著葉秋水跑前跑后,給她介紹儋州的美食,

    若是她品嘗后喜歡,

    他更是得意,

    眉開眼笑,

    手也不酸了。

    回到衙門,兩個人還在喋喋不休地夸贊東市張老二家的蛤蜊餅簡直人間美味,葉秋水連吃了三個,

    還帶了些回來分給大家。

    遠遠的,

    就聽到堂口傳來說笑聲,林伯抬起頭張望,

    說:“姑娘和五郎回來了�!�

    江泠手指按在書頁上,

    下一刻,女子清甜的嗓音響起,

    “林伯,我給你帶了蛤蜊餅�!�

    林伯搓了搓衣擺,“是張老二家的吧?”

    “對!”

    葉秋水將吃食分給仆人們,大家都笑著道謝,“姑娘出去玩還想著咱們�!�

    林伯咬一口,神情享受,“張老二家的蛤蜊餅確實不賴。”

    “誒,屋里怎么點著燈啊�!�

    葉秋水適才注意到臥房里竟然有光亮,她疑道:“哥哥回來了?”

    林伯說:“大人很早就回來了�!�

    門外響起迅疾的腳步聲,葉秋水一把推開門,欣喜道:“哥哥!”

    江泠從書上抬起目光,她跑上前,“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都不知道,不是說很忙嗎?”

    江泠說:“今日結(jié)束得早。”

    他指了指桌案,上面放著一個小碟子,正是昨日葉秋水念叨過的糖貢。

    江泠回來的時候特地繞過去買了一份回來。

    葉秋水笑了笑,“真巧,我和五哥也買了,還是同一家的呢�!�

    江泠沒說什么,“嗯”一聲,繼續(xù)低頭看書。

    葉秋水江買回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拆開,推到他面前,“哥哥,你嘗嘗這個肘子,特別香,還有蛤蜊餅,我方才給大家分了許多�!�

    江泠拿起一塊嘗嘗,目色平靜。

    外面響起仆人的叫喚,“姑娘,您來瞧瞧,這花盆擺在這兒行不行?”

    葉秋水在這里,儼然像是一家之主,招呼仆人裝飾庭院,窗臺上擺上花草,屋檐下也掛了新燈籠,大家都以她為主心骨,有任何事情都要先請示一下,姑娘說了才算。

    葉秋水揚聲道:“來了�!�

    她轉(zhuǎn)身出了屋子,站在庭院中,指揮仆人將她新買回來的花盆擺放到合適的地方,還請來工人,將已經(jīng)被蟲蟻咬了幾個洞的木門修繕一下,刷上新的漆。

    江泠抬起頭,透過窗戶,看到她立在廊下,背影纖瘦高挑,仆人按照她的要求布置庭院,掛上燈籠,搬來新家具,庭院中一下子就熱鬧喜慶起來了。

    期間,有一名官員的夫人過來拜訪,給葉秋水送了些花茶,她與婦人交談許久,姿態(tài)端莊高雅,話語也是滴水不漏,官員夫人很是驚奇,感嘆葉小娘子不愧是進士郎的妹妹,儀態(tài)端方,處事不驚,姿容禮儀都是沒得挑的。

    官員夫人心底暗自盤算,回去后派人打聽葉小娘子定親了沒有。

    衙門后堂煥然一新,等忙完,天已經(jīng)黑了,葉秋水口有些渴,進了屋子,拿起桌上的茶壺咕嘟咕嘟灌了大半。

    江泠抬頭看向她。

    她在外面是很端莊的,禮儀翩翩,但在他面前改不掉這樣大大咧咧的習(xí)慣,一點也不在意形象,渴急了,茶壺端起來直接對著嘴喝,啪嗒蹬掉繡鞋,在席子上盤腿坐下,姿勢散漫地依靠著,開始算賬。

    因為他是她兄長,所以她不需要在他面前守規(guī)矩。

    江泠垂下目光。

    葉秋水休息完了,轉(zhuǎn)而對他道:“哥哥,我想在儋州買個院子�!�

    她說道:“我?guī)Я撕脦讉仆人來,可是衙門后堂只有三間屋子,大家昨夜都是擠著睡的,總不能次次都打地鋪吧,現(xiàn)在夏天還好,入冬了可就受不了了。”

    三間屋子根本不夠睡,葉秋水同粗使婆子住在一起,她現(xiàn)在大了,江泠是萬萬不可能和她單獨一室的,他昨夜同江暉擠在一屋,可林伯那間卻睡了四五個人。

    江泠說:“好,我?guī)湍銌枂枺睦锏牡囟魏线m。”

    “不用不用。”

    葉秋水?dāng)[擺手,“五哥什么都知道,今天他已經(jīng)帶我去看過好幾個地方了�!�

    說完又站起來,穿上繡鞋,出門喊江暉過來一起談,“五哥,我們今日看的院子是哪幾個地方來著的?”

    江暉走過來,“就在這附近,東市有兩家,都不遠,隔著兩三條街,三哥來衙門上值也方便�!�

    葉秋水笑著道:“我瞧著都挺不錯的,哥哥,你什么時候有空去看看,挑一個,我們早日定下,免得好地段被人搶去了�!�

    江暉說道:“三哥可忙了,又要看案子,又要去河道督工的,他哪有空去看院子,過幾日夏汛,更是有的忙呢�!�

    葉秋水“啊”了一聲,“那怎么辦?”

    江泠說:“你看著辦,挑你喜歡的就好。”

    “那就我來選了,書房要大,屋子也得多,這樣大家才住得下來,庭院也大一些,種些花花草草,有個小花園最好了�!比~秋水笑了笑,“沒事哥哥,你忙你的吧,我自己看看就行�!�

    “我倒沒什么公務(wù),一日到頭清閑得很�!苯瓡煋狭藫项^,“要不,我陪葉妹妹繼續(xù)看看,你剛來,三哥肯定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還有很多地方呢,要挑幾天,慢慢來,不著急�!�

    江泠坐在一旁,聽著他們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商討,江暉熱情熟絡(luò),對儋州城每一條巷子都很熟悉,反之,他在這里任職一年多了,對這些皆一概不知,竟也沒處插話。

    葉秋水轉(zhuǎn)過來問他的意思,江暉也看著他,五郎畢竟在衙門也是掛了職的,不敢說出去就出去,要問過知縣的意思才行。

    江泠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葉秋水笑道:“那就辛苦五哥了。”

    “不辛苦不辛苦�!苯瓡熋[手。

    他喜上眉梢,說起儋州的景致,什么龍門激浪,白馬泉,葉秋水聽得入神,她一臉笑意,眼睛里亮晶晶的,約好了明天先去逛哪兒,然后再去看院子。

    入夜,仆從打掃完庭院,主家沒有吩咐了,他們便各自下去休息。

    婆子將新的被褥換上,知縣大人叮囑她們,姑娘臥房里的褥子要鋪得厚一些、軟一些,每日都要拿到太陽下暴曬。

    葉秋水洗漱完,脫了鞋,踩過墊子,在江泠身邊坐下。

    他在這兒看公文,一會兒再去江暉屋里。

    葉秋水手撐著下巴,看江泠看書。

    他側(cè)臉專注,按在頁角的手指骨節(jié)修長,像他的人一樣,透著冷硬的氣息。

    早在她坐過來的時候江泠就沒再看書了,她目光如炬,坐在一旁,讓人心神難以寧靜。

    江泠突然開口,“這次過來要待多久?”

    葉秋水說:“半個月吧”

    她不能離開太久,鋪子還要她來管,葉秋水不可能只顧著出來玩,這樣真成撒手掌柜了。

    “嗯�!�

    他繼續(xù)看書,不再說話。

    半個月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一晃就過去了。

    她大老遠地過來,卻只能待十幾天。

    第二日,葉秋水換好衣服,吃了早飯后和江暉一起出門,沿著衙門附近的街市走一走,看一看,江暉還叫了個差役來帶路,對方是土生土長的儋州人,了解地形,街坊哪條巷子通往何方他都清清楚楚,像是一張人形地圖。

    差役領(lǐng)著他們看院子,葉秋水挑了好些地方,最后看中東市一間兩進的院子,除主臥外還有東西廂房以及仆人住的地方,庭院寬敞,坐北朝南,采光極好,適合讀書人居住。

    葉秋水當(dāng)天就掏錢買下,簽了契約,置辦起家具了。

    仆人先將各個居室打掃一番,新的臥榻與桌子搬進去,葉秋水將西廂房充作書房,請匠人打了架子與桌椅。

    葉秋水想要一個妝奩,放胭脂首飾,她去外面的鋪子挑,但沒有她想要的,葉秋水先前在齊家見到過一只,富貴人家使用的柜子很是精巧,抽屜一層一層,同魯班鎖似的,刷上紅木漆,很是精美。

    外面買不到,她就請江泠幫自己畫一張圖紙。

    哥哥會造水車、農(nóng)具,會畫河道圖,應(yīng)該也會畫柜子吧。

    葉秋水按照自己腦海中想象的物件口頭描述,說得很含糊,她又拿起筆,涂涂畫畫,越畫越急,“我不會畫畫,哥哥,反正它就是長那個樣子,但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說給你聽�!�

    “沒事。”

    江泠將紙拿過來,低頭端詳片刻,說:“我能看懂�!�

    她畫了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面胡亂地添了幾筆,歪歪扭扭,線條凌亂,葉秋水很懷疑,他真的看得懂嗎?

    江泠又取來一張紙,按照自己的思路,重新勾畫。

    片刻后,他示意葉秋水,“是這樣嗎?”

    葉秋水低頭一看,江泠畫的圖紙,線條筆直凌厲,同尺子畫的一樣。

    她驚喜道:“是這樣,不過這里有個小抽屜,里面可以放幾層?xùn)|西�!�

    “嗯�!苯鲱h首,“我知道了,我給你做�!�

    葉秋水笑起來,攬住他的手臂,蹭了蹭,“哥哥,你最好了,我先前看到三娘房里有一只,我很喜歡,但是外面都買不到,很多工人也不會做。

    小娘子靠著他,像以前那樣撒嬌。

    江泠穩(wěn)穩(wěn)地坐著,不動如山,低頭將圖紙繼續(xù)拆分細化。

    院子終于修繕完,搬進去的時候,葉秋水特地叫仆人買了許多喜炮回來放,巷子里噼里啪啦,好不熱鬧,她還給附近的鄰居送了禮物,請大家以后多多關(guān)照,江大人喬遷之喜,儋州城的官紳們都來祝賀了。

    葉秋水如魚得水一般,熟練地待人接物,平日里,官紳們沒法巴結(jié)知縣,但他的妹妹人卻很親和,官員夫人時常送帖子邀約,請葉秋水一起吃茶賞花。

    葉秋水知道,江泠這個悶葫蘆,在儋州肯定從來不參加宴會,獨來獨往,一心只撲在公務(wù)上,下屬們看到他就害怕,這樣怎么行呢,葉秋水想幫他多籠絡(luò)一下地方官員,能和大家處好關(guān)系。

    她來儋州半個月,先是操心買院子的事,皆著日日要出門赴宴,今日不是言家夫人請她喝茶,明日就是徐家娘子邀她一起泛舟。

    無論是誰家,皆對她夸贊不斷,姚縣丞的夫人只和她一起喝了兩盞茶,就連著說了幾天,“葉小娘子當(dāng)真是大家閨秀啊,這一言一行皆端方雅正,挑不出一點錯的,真是怎么看怎么可人伶俐,我聽說,她還沒有許人家�!�

    姚縣丞有個兒子,今年十七,在縣學(xué)讀書。

    姚夫人攛掇他趕緊去說媒,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況,葉小娘子在京師開鋪子,家財萬貫,一來儋州就給江大人那個窮知縣買了院子,闊綽得很,想來嫁妝也很豐厚。

    姚大人心動了,與夫人商量,要多邀葉小娘子來家中玩。

    姚夫人記下。

    葉秋水還去逛了市集,觀察儋州什么生意最興盛,地方沿海,氣候炎熱,水果卻很香甜,葉秋水一開始每天都要吃三個瓜,甚至萌生了要包下幾畝田,做瓜果生意的想法。

    有一次吃到腹痛,江泠回來看到她疼得臉上都是冷汗,照顧了她一晚上,白天還要照常去督工,熬得眼睛通紅,之后只準(zhǔn)她一日吃一個瓜。

    夏汛來了,儋州連日下雨,河道水面升高,船只被禁止出海。

    萬幸的是,知縣提前讓人加高堤壩,今年大雨,沒有漁村被風(fēng)浪沖垮,也沒有莊稼被淹。

    夏汛的時候沒法出門游玩,葉秋水便只能坐在家中看書,江暉職務(wù)閑,不像江泠那么忙,經(jīng)常有空余時間陪她玩,聊天。

    有時江泠從外面回家,能聽到書房里傳來兩人的說笑聲。

    他將買回來的消食拿給林伯,讓他送進去,自己則轉(zhuǎn)身回房了。

    江泠忙于公務(wù),早出晚歸,葉秋水很少能見到他,有時早上起來,江泠已經(jīng)出門,夜晚他忙完一天的事,眉眼間透著疲倦,葉秋水見了,又不忍心再拉著他說今日的趣事,只能輕聲叮囑,“哥哥,灶臺上給你留了飯,你早些休息,別看書太晚。”

    剛才他回來的時候,在門前看到她和五郎站在檐下說話,五郎不知說了什么,將她逗笑,少女眉眼彎彎,柔情似水。

    轉(zhuǎn)頭看見他,話就變少了。

    江泠看了她一眼,葉秋水察覺到視線,回望過來。

    他已經(jīng)收回目光,聲音低沉,“嗯。”

    回到臥房,吃了飯,看一會兒書,江泠從柜子里拿出做了一半的木工,坐在燈下,認(rèn)真修刻。

    連續(xù)幾日,雨下得很大,江泠擔(dān)心堤壩會坍塌,冒著雨出去查看。

    葉秋水很擔(dān)心,但她勸阻不了,江泠看重民生,怕大雨會漫上岸,有農(nóng)田果園遭殃,有百姓會受難。

    他腿不好,穿著蓑衣,戴上斗笠,一個地方接一個地方地查看,受過傷的腿一整日都泡在水里。

    葉秋水擔(dān)憂他腿傷會復(fù)發(fā),連飯都吃不下了,江泠一日都沒有回來,到了晚上,葉秋水等著急了,想帶人去河道上找,剛要出門,大門被推開,一身雨水的江泠一瘸一拐地走進。

    腿在水里泡了太久,已經(jīng)麻得沒有知覺。

    一進門,看到堂中還點著燈,葉秋水看見他,顧不得還在下雨,沖過來扶他。

    她眼底隱含責(zé)備,張了張口,又什么都沒說。

    江泠將傘移到她頭頂。

    雨水稀里嘩啦,很快就將衣衫淋濕。

    兩人沖進檐下,林伯趕緊去煎姜茶,江泠進了屋子,換下濕衣服,喝一碗姜茶,發(fā)了發(fā)汗,穿上干凈衣服。

    他問林伯,“芃芃喝姜茶了嗎?給她也送一碗�!�

    林伯點頭應(yīng)是,一推開門,發(fā)現(xiàn)葉秋水就站在門外。

    下過雨,檐下潮濕,容易受寒,江泠走上前,拉她進來。

    林伯將姜茶端過來,放在案上,隨后便出去了,屋里只剩二人。

    “哥哥,你腿難受嗎?”

    葉秋水仰起頭,擔(dān)憂地問。

    “還好。”

    江泠輕聲道,剛剛泡過腳了,那種讓人難以忍受的鈍痛舒緩了一些。

    葉秋水眼底的擔(dān)憂并沒有消散,以前每逢雨雪時,江泠都會腿痛,今日雨這么大,不知道得多難受。

    她按著他坐下,有些生氣,可是又知道江泠是為了民生,他是一方知縣,要以百姓為重,他做不到視若無睹,葉秋水不能責(zé)備他,怪他不注意保重身體。

    心里氣悶,又無法言說。

    “哥哥,你能不能不當(dāng)官了,我養(yǎng)你�!比~秋水突然開口:“我有許多錢,可以養(yǎng)你。”

    江泠愣了一下,而后淡淡地笑,輕聲道:“傻姑娘。”

    她嘴巴撇了撇,覺得當(dāng)官一點都不好,俸祿那么少,還那么辛苦,可是這是江泠想要做的,她嘴上說著叫她別當(dāng)了,可心里知道,江泠肯定不會真的辭官。

    他心里記掛著儋州的百姓,早出晚歸,一日都沒有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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