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據(jù)記載,她的能力是‘置換’,也即可以和最遠距離一百公里外的某樣物體或人進行地理位置上的交換,但必須要確定物體和人的具體位置,才能交換�!�
說到這里,“主理人”將手上收來骰子的其中一面轉(zhuǎn)向他:“現(xiàn)在,請你解釋一下,你骰子上‘置換’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你骰子上現(xiàn)有的16個能力,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主理人”湊近了他:“……還有,你為什么叫‘魏十六’?”
魏十六被禁錮在膠囊內(nèi),又注射過A球類蛋白抑制劑,按理說,他無法發(fā)動能力,手中也沒有骰子,看上去毫無危險。
但他眼里卻有一股子冰涼的暗火,一與人的視線相碰,就要往對方的心尖里燒去。
“主理人”與他不含任何感情的漆黑眼睛對視一會兒,手心掌心竟都發(fā)了潮。
就在他渾身毛發(fā)直立時,魏十六突然笑開了,眉眼一起彎起來,笑得簡直像是發(fā)自內(nèi)心一般:“你猜。”
“主理人”努力逼迫自己保持平靜。
“我猜,你的能力,是吸收別人的能力�!彼e起骰子,“這個骰子就是你的媒介�!�
既然被拆穿了,魏十六也沒再裝傻隱瞞:“在我進化之前,是的。”
“主理人”一顆心更沉了,卻又不感到意外。
如果他真的殺了16個異能者,不可能察覺不到,殺害異能者這件事會讓他的能力進化。
“那進化之后呢。”
魏十六:“我可以吸收他們的命。”
說著,他竟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所以,如果你們要對我執(zhí)行死刑的話,可能是白費功夫哦�!�
“你也知道你犯的是死罪?”
“我只是想把這個骰子填滿。如果你擁有這么一個骰子,不會覺得如果不把它填滿,才是真正的犯罪嗎?”
“你知道你在殺人嗎?”
“……你們居然把異能者當做人?”魏十六仿佛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這個社會都把異能者不當人了,我殺一兩個,有什么大不了的。打個比方,你殺雞殺豬,會考慮它們的感受嗎?”
“主理人”承認,這是他生平最難熬的一次審問。
在問完最后一個問題后,他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魏十六問道:“你們會殺我嗎?”
“主理人”問道:“你想為政府機構(gòu)旗下的特殊部門服務嗎?”
就這樣,魏十六成為了“鯰魚”,他的任務是對比賽節(jié)奏進行控制,混入新手異能者間,通過殺戮調(diào)動起“氣氛”來。
……的確是一項非常適合魏十六的工作。
以前,能拿到最后存活名額的,多數(shù)是“鯰魚”。普通異能者要么是不懂得怎么殺人,要么是異能不適合殺人。
“鯰魚”選擇的基本上是有著攻擊性異能、甘心為機構(gòu)服務的異能者,相當于專吃紅利的內(nèi)定冠軍。
在比賽開始前,魏十六拿著代表“鯰魚”身份的小小鐵牌,在手中端詳。
他的“主理人”叮囑他:“要保存好這個牌子。你可以用它和其他‘鯰魚’確認身份,互不相殺。如果遇見危險,你只要拿著鐵牌,默念密碼,就能傳送回膠囊里,可以保你一條命。但這個功能不要在賽程后期使用,會引起別人注意;而且只能使用一次。記住了嗎?”
“我不用聯(lián)絡�!蔽菏魃贤蟊�,把鐵牌隨手揣入口袋,“我又不怕死。貓有九條命,我有十六條。”
說罷,他主動鉆入膠囊,戴上頭盔。
再睜開眼時,他坐在一輛顛簸不已的車上。
在他正對面的膠囊里,坐著一個戴金絲眼鏡的年輕人,手腳纖細,是很清秀端正的長相,也是剛剛醒來,正四下打量。
魏十六看了看他貼在膠囊外的姓名牌。
白安憶。
沒有標明異能是什么,真麻煩。
魏十六就是想為自己的骰子多添幾種異能,不弄清楚別人的異能是什么,胡亂引來,除了白占地方,沒有別的用處。
于是,他詢問起白安憶的異能來:“兄弟,你是什么?”
這個問題一經(jīng)出口,便走向了兩條全然不同的支線。
上一世,白安憶對眼前的現(xiàn)狀雖是迷茫,但仍很有風度地回答他:“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魏十六以為他在開玩笑:“這么神秘啊?”
白安憶苦笑一聲,也沒說什么。
這反倒更勾起了魏十六的興趣。
但在比賽開始后,臟辮男爆頭葉歡,人群混亂一片,他一回頭,發(fā)現(xiàn)白安憶狼狽慌亂間竟鉆到了車下,懵了一瞬,想,他不會是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異能吧。
于是魏十六就沒有再想去找他的念頭。
與白安憶的再次碰面,就是偶然了。
魏十六接連殺了兩個人,找了個小水塘洗手。
好容易把手洗出肉色后,他不經(jīng)意扭頭,竟見白安憶身披一件白大褂,趴在一個人的背上,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前頭那人的臉。
二人一同前行,看上去很是親昵。
……他居然還沒死?
魏十六著實好奇,便跟了上去。
他對白安憶不感興趣,因為他基本可以確定,白安憶真是個廢物點心了。
但是那個愿意背著他的人,說不定很有趣。
他尾隨著白安憶走入一片林子,逡巡一陣,打算進入打個招呼,卻見白安憶雙手插兜,自內(nèi)走出。
因為無意隱藏自己,魏十六和他在林外撞了個面對面。
雖只是一面之緣,但魏十六覺得他有些古怪。
他身形、樣貌都與自己在車上見到時一模一樣,氣質(zhì)卻迥然兩異,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諷笑:“這位先生,你跟了我們一路了,有什么事情嗎�!�
慣性隱藏的魏十六見到這樣虛假的笑容,自然以為是遇到了同類。
當然,他不需要同類。
他只需要同類的性命,以及他的異能。
兩人相遇太急,魏十六根本來不及搖骰子,搖了也來不及看。
好在,他還有武器。
他手握一個尖銳的木舂,背在身后,面上卻如有春風:“白先生,你還記得我嗎?”
對面的人挑眉:“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魏十六跨前一步,“在車里,我就坐在你的對面,我叫魏……”
話未說完,他便搶上三步,揮舞木舂,想將木尖搠入他的胸口。
以他的經(jīng)驗而言,正常的異能者,在危急時刻反倒會忘記要使用異能。
畢竟做了那么久的普通人,遇到生死之關,頭腦空白,才是本能。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白安憶根本沒有容他把話講完。
在他距離白安憶還有兩步之遙時,就無法再寸進分毫了。
魏十六有點不可置信地抬手,撫上額頭。
在他額頭正中,釘著一把甩刀。
刀鋒盡入腦中,只剩刀柄。
白安憶冷聲道:“……我對你叫什么不感興趣�!�
在劇烈的疼痛中,魏十六帶著滿面的詫異,朝后倒下,斷絕了聲息。
白安憶俯身,試了試他的呼吸,又摸過他的心跳和脈搏,確定沒有問題,才伸手拔下他額上的刀,拉過他的衣襟,把紅白之物擦拭干凈,又發(fā)現(xiàn)了他掛在腰上的鐵牌,眉頭一皺,信手扯去,打算回去再做研究,最后收刀入袖,轉(zhuǎn)身欲走。
白安憶的確謹慎,能提防一切,卻唯獨不會提防一個死人。
于是,當一把尖銳的木舂自后穿透他的心臟時,白安憶只來得及低頭看了一眼穿透前胸的木尖,便被一只仿佛被燒熔了皮的粉色小手捂住了口鼻。
魏十六用膝蓋抵住穿透白安憶后背的木舂頂端,把生滿木刺的木舂一點點完全捅入他的身體。
他口中發(fā)出尖細的聲音:“……真疼�!�
魏十六殺了十八個人,吸取了十八條人命,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殺。
死的滋味并不好受,現(xiàn)在他渾身火燒火燎,宛如渾身吸滿螞蟥,表面的皮膚龜裂開來,白色的皮膚碎成屑狀,紛揚而下。
很快,他褪去了一層皮,只剩下粉紅色的肉后,表面才重新凝起皮膚來。
丟了一條命,魏十六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更讓他煩躁的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吸到眼前人的命,而他所持骰子的空白面上,卻多了“分身”兩字。
……這是什么情況?
魏十六掂來倒去地試驗了很久,
他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白安憶”實際上是個什么東西。
因為他沒有雙重人格,所以這個能力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魏十六很快收拾起心情,打起了與白安憶的那名同路人的主意。
白安憶把屬于“鯰魚”的鐵牌死死握在左手掌心間,魏十六一是手上鮮血粘膩,二是怕林中人逃跑,索性把鐵牌暫時丟下,晃著尚在滴血的手,向密林深處走去。
等處理掉那人,再來回收不遲。
林中靜謐,靠呼吸聲辨認出哪個樹洞里藏著人,并不困難。
魏十六頂著一張速凍豬肉般的臉,往樹洞內(nèi)望了一圈后,便在一旁坐下,并不急于動手了。
吃過一次虧后,他想等著那甕中之鱉自行探出頭來。
沒想到,他正等著時,空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蜷縮著的透明的白安憶,像是初中物理試驗中的透鏡投影。
那張寫滿恐慌與無措的大臉,反倒將魏十六嚇了一跳。
他追出幾步,待確認那東西是幻影后,他便猜到是誰在搞鬼了。
先前,他一直不敢確認樹洞里的藏身人異能為何,現(xiàn)在被他猜到,他也不必再害怕了。
“我還以為是多厲害的異能,原來是障眼法?”
他失了耐心,把臉探進樹洞,對那隱沒于暗處的人笑道:“……你果然在這兒呀�!�
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就超出魏十六的理解范圍了。
那人不知是狗急跳墻還是怎樣,把他狠狠拖入樹洞,并用絲線一類的東西纏住了他的脖子。
呼吸不得,痛苦難當,猝不及防的魏十六拼命掙扎,但對方也被逼到了極限,使了死力。
魏十六眼球暴突,眼里的世界仿佛充了血一般。
在布滿慘烈夕照的世界中,他借著從樹洞外透入的微弱光線,看到了讓他心臟差點停跳的一幕。
勒住他脖子的,竟然也是白安憶。
魏十六剛做了半個小時的魏十八,就被外面的“白安憶”殺掉一回,又被樹洞里的白安憶用矢量線勒死了一回。
剛剛恢復一點呼吸,他就被去而復返的白安憶抹了脖子,又一刀扎中腦袋和心臟,又丟了一條命。
……他居然在白安憶手下死了整整三回。
他身心俱疲,等到恢復氣力、從樹洞里爬出后,他撫摸著仍然緊繃著、還沒有生出完整皮膚的臉頰,再摸摸空蕩蕩的腰間,跌跌撞撞走出林間,發(fā)現(xiàn)他殺死的那個“白安憶”已是不知去向,唯留一灘半干的污血。
……連同他的鐵牌一起,不知所蹤。
魏十六舔著還散發(fā)著血腥味的嘴角,坐在地上,想,這筆生意他可真是賠慘了。
樹洞里的白安憶不見了,他自然是要尋找新的獵物。
而迷惑獵物的最好方式,就是拉人入伙。
殺掉一個隊友,比殺掉一個敵人要更簡單。
幾天后,他撿了一具尸體,背在背上,隨后在沙漠里碰見了一個會馭火的姑娘。
他告訴這個姑娘,背上的尸身是他的隊友,因重傷而死,他答應會找一個水草豐茂的地方,把他掩埋,不能讓他死在沙漠里。
事實證明,女人果然是感性的生物。
他帶著他的新獵物,背著他的道具,準備找一個好地方,讓女人死得其所。
連他也未想到,他會在沙丘中,再次遇到白安憶。
白安憶在離他很遠的地方站住了腳,顯然是戒備的,但看上去對他沒有多少敵意。
也是,上次他躲在樹洞里時,自己還是一副蛻皮相,他認不出自己,也是正常。
“我們這邊剛剛沒了一個隊友�!贝蜻^招呼后,魏十六主動邀請,“你的能力是什么?要不要加入?也能有個伴?”
不出意外,白安憶拒絕了他。
魏十六也沒有再邀請。
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摸清白安憶的底細,帶他一起上路,萬一到了動手時,他和這個女人聯(lián)合起來,可夠自己喝一壺的。
不貪刀,慢慢來。
先殺了這個女人,再找白安憶,拿回鐵牌。
其實,他對鐵牌并不很熱衷。
他只是想在白安憶那里扳回一局。
他很快處理掉了那個愚蠢的女人。
在那之后,魏十六背上她的尸身,按記憶里白安憶離開的方向出發(fā)。
他已打好了腹稿,一旦有人問起這具尸體的來歷,他就向別人介紹,這是我的女友,我要為她找一個安葬地。
沒想到,他這次有了意外之喜。
他竟然釣了一只“鯰魚”出來。
這只“鯰魚”,有讓人產(chǎn)生幻覺的異能。
辨認隊友并不困難。在無意中瞥到新隊友的鐵牌后,為了避免自相殘殺,魏十六主動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說自己的鐵牌被人拿走了,請求她幫助自己,取回鐵牌。
至于白安憶的人頭,算致幻女的。
盡管他們來自不同的組織,但既然魏十六知道鐵牌和“鯰魚”的秘密,致幻女還是選擇相信他,和他一起出發(fā),去找白安憶。
在找到白安憶前,他們又殺了三個異能者。
兩夜后。
魏十六又殺掉了一個人。
他死亡時,身上的皮膚會融掉一層,疼痛難忍,渾身肌肉縮水,布滿粉皮,看上去異�?刹溃钕褚恢粍偵鰜淼睦鲜�,說話聲音也尖細得很,像是鼠叫,但很快,他就會長出新皮,恢復本來的面目。
而他殺人時,身上的皮膚也會發(fā)生同樣的異變,只是沒有死去時那么痛苦。
這是他性命數(shù)量增減的重要儀式。
他正在反芻時,突然,致幻女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戴眼鏡,個子高,又瘦。……是不是那個人?”
讓白安憶死在水里,沒有花費什么心力,全都是女人的功勞。
魏十六站在水邊,看著不斷冒出碩大水泡的水面,興致勃勃道:“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致幻女自信道:“他想看到什么,我就能給他什么。你確定牌子還在他身上?”
白安憶說:“等會兒把他撈上來就知道了。”
說著,他蹲下身來,按住試圖浮出水面的白安憶的發(fā)頂,狠狠將他往下按去——
殺死白安憶的人情,他送給了致幻女。
因此,他很遺憾,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白安憶究竟是什么異能。
……
第二條線,就簡單很多了。
“兄弟,你是什么?”
當魏十六在車上,向?qū)γ娴陌装矐泦柍鐾瑯拥膯栴}時,對面的人微微挑眉,反問道:“不如你先告訴我,你是什么?”
魏十六意識到,這是一個有心機的人。
這種人的異能,往往危險而有趣。
所以,在臟辮男爆掉葉歡的頭時,注意到瞬間消弭無蹤的白安憶后,魏十六還有一瞬的失望。
瞬移?
……只是瞬移而已嗎?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起了跟隨的心思。
他殺掉了最后一個女人,吸取了她“物體置換”的技能,類似于“瞬移”,卻又不如瞬移方便快捷。
……拿一個瞬移,好像也不差。
他觀察著腕表上不斷閃現(xiàn)的彈幕,在紛紛的議論中,收獲到了兩條有效信息。
“有人瞬移到D20區(qū)了誒�!�
“哈哈,瞬移,垃圾技能。”
魏十六扔了兩次骰子。
這骰子他盤了無數(shù)次,比兒子還聽話,技能面還都是固定的,不過搖了第二次就得到了“置換”技能,他利用五分鐘的技能發(fā)動時間,與視線之內(nèi)的物體進行置換,在五分鐘內(nèi)就完成了百次遠距離跳躍,成功抵達D20區(qū)附近。
魏十六并不急于靠近,在D19區(qū)安下身來,想要在第二天再來D20區(qū),制造一次偶遇。
沒想到,偶遇的機會沒等到,反倒等來了兩個莫名其妙的人的追殺。
魏十六用一枚隨機出來的手榴彈炸死了其中一個,又隨機出變色龍技能,在這五分鐘內(nèi)迅速消化反芻掉吸收到的上一個人的“鐵拳”技能以及他的性命,正要對付那僅剩的一個人,就因為奔跑,手上失了準頭,搖出了一個空白面。
好在,天不絕人之路。
魏十六以為吾命休矣時,白安憶和他的隊友出現(xiàn)了,不僅幫他殺掉了追殺者,還主動邀他入隊。
魏十六自然是滿口答應,張口便編出自己是“程序員”的謊話,并主動交代了自己的技能。
“每個異能的持續(xù)時間是5分鐘,一天只能搖10次。”魏十六說,“第二天骰子每一面上顯示的異能會有更新,而且一般會存在三到五個的空白面�!�
實際上,加上他剛剛吸收的那個人,他的骰子有17個技能面,7個白面。
之所以要說半句話,是他覺得,如果殺了白安憶和池江雨,填補了兩個空白,豈不是就只�!叭轿鍌的空白面”了?
至于第二天技能會更新的事情,他更是信口胡謅。
因為他根本就沒打算讓這兩人活到第二日。
但往后的情況,就完全超出他的掌控了。
池江雨與白安憶聯(lián)手,殺了目前賠率最高的臟辮男。
池江雨有從異空間取物的能力。
池江雨竟然還會致幻術,讓兩個異能者自食惡果,把自己活活燒死。
不僅如此,他們竟然號稱要帶著所有的異能者逃出去。
平平無奇的白安憶再也不能讓魏十六產(chǎn)生任何興趣。
“多異能者”池江雨奪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一個人,就是一座寶山,一座金礦。
如果能吸收池江雨的異能的話……如果能夠……
魏十六是如此興奮,以至于當他睡在帳篷里,被注入毒液,渾身蛻皮,痛苦難忍時,他滿懷的欣喜,簡直難以言喻。
天啊,機構(gòu)為了保護池江雨的安全,竟然要殺掉“鯰魚”?
在機構(gòu)看來,哪怕池江雨有一點點是多異能者的可能,他們就能毫不猶豫地犧牲三條“鯰魚”!
他真的這樣有這樣的價值,值得機構(gòu)這樣做!
埋設在腕表里的毒針只有一根,因此機構(gòu)只奪走了他的一條命。
原因不難推想,多異能者的存在還是秘密,不會下放給看管他們身體的分機構(gòu)知曉,最多是下發(fā)一個“殺”的絕密命令。
他的“主理人”,以及知道他能力的分機構(gòu)上級,都對他獲勝有著絕對的信心,悄悄地把不少錢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不出意外,他們是不會舍得讓自己死的。
而機構(gòu)果真沒有對他趕盡殺絕。
唯獨有些糟糕的是,白安憶是個聰明人。
魏十六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戒備,為了不引起懷疑,他直接把鐵牌吞入了肚中,以免被他發(fā)現(xiàn)端倪,無法解釋。
他盡量不往白安憶身邊湊,而是竭盡全力親近池江雨,渴望從他身上得到更多情報。
可是,讓魏十六沒有想到的是,池江雨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在以多異能者的名義召集來其他異能者、且招呼大家用過午餐后,池江雨找到了他,在他身邊坐下。
池江雨不請自來,魏十六暗自欣喜,剛想刺探些消息,便聽池江雨溫和道:“你的骰子,能不能借我看看呢?”
面對突如其來的質(zhì)詢,魏十六倒是淡定,神情絲毫不變,遞過骰子:“池哥,咱倆誰跟誰啊,說‘借’也太見外了吧。”
池江雨含笑,拿過24面的骰子,在手里翻覆一陣:“我記得你說過,骰子上的異能每天都會變�!�
魏十六:“是啊�!�
池江雨把其中一面朝向他:“那為什么昨天的‘變色龍’還在呢?”
魏十六:“……”
“剛才你在玩骰子的時候,我遠遠瞄了一眼�!背亟晟ひ魷睾�,好像真的是隨口一問而已,“看到這三個字,我有點吃驚,就想找你來問問�!�
魏十六不大相信,這世界上有人的動態(tài)視力能強悍到這個地步。
但他的反應能力絕不算弱,立時笑逐顏開:“池哥,我只進化出了那幾個技能,每天的異能面會變位置沒錯,但異能大部分都是重復的�!�
這解釋,他自認為圓滿。
池江雨哦了一聲:“……那隨機性是挺強的�!�
魏十六:“可不是�!�
池江雨:“……那為什么在‘變色龍’的旁邊,還是‘鐵拳’呢。”
魏十六:“��?”
池江雨:“我昨天看見你的骰子時,沒有細細看。但我記得,‘變色龍’的西南角側(cè),是‘鐵拳’沒錯。這么巧嗎,位置也沒換?”
魏十六一記馬屁就拍了上去:“池哥牛逼,記性和眼睛都好�!�
池江雨不卑不亢:“不敢當�!�
他這口吻,顯然是要等一個解釋。
魏十六一副不把這事兒當回事兒的口氣:“我都不記得了,池哥你還記得?我就那幾個異能,換來換去,不也就那樣嗎。”
池江雨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遍,看眼神,像是在掃描某樣物品。
魏十六心跳正常,笑容燦爛,毫無異常。
……只是一心想著挖出他的眼睛而已。
確認過一遍,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池江雨就收起了目光,客客氣氣地和他寒暄幾句后,就又和其他異能者說話去了。
魏十六卻無法再平靜下來。
……池江雨發(fā)現(xiàn)自己的“鯰魚”身份了?
自己方才掩飾得好嗎?博取他的信任了嗎?
還有,池江雨所謂的“救所有人出去”,究竟代表著什么?
他是要把人集合起來,聚而殺之,吸取能量?
還是他真的有什么辦法,能救人出去?
魏十六越想越不安,心念轉(zhuǎn)動間,竟冒出了一個李代桃僵的主意。
……幾乎所有異能者都到齊了,只有一個膽小鬼龜縮在H1區(qū)的某處山洞里。
拜彈幕所賜,那名異能者的位置,坐標,魏十六了解得清清楚楚。
在池江雨站起身的瞬間,魏十六拋動骰子,“置換”能力立時到手。
他和那H1區(qū)山洞里藏身的人交換了位置。
這樣一來,他算是逃離了那塊是非之地。
不管池江雨是要殺人,還是要帶異能者們逃離,同時清算自己的臥底罪責,魏十六都能全身而退。
魏十六打開腕表,卻被鋪天蓋地的問號彈幕刷得暈了頭。
好容易從只言片語中拼湊出真相,魏十六不禁冒了一身冷汗出來。
……所有的異能者憑空消失了?
幸虧他狡兔三窟,提前為自己預備了一條生路!
可偏在此時,他又隱隱不甘心起來。
這時候,池江雨以為自己殺了所有的人,精神放松,有所懈怠,豈不是得手的最好機會??
電光火石間,魏十六便下了決斷,抓緊“置換”異能的五分鐘時限,將意念集中在C3區(qū)露營地的一塊石頭上,置換同時,凌空拋起骰子,再信手一抓,“鐵拳”技能再次落入他手中。
在距離池江雨只有幾步遠的地方,他取代了一塊原本靜靜躺在地上的巖石,一步奔襲,鐵拳直入,準確洞穿了池江雨的心臟。
他在D20區(qū)殺了一個人,又在C3區(qū)丟了一條命,現(xiàn)在,魏十六終于變成魏十七了。
對面白安憶的表情,真是令他賞心悅目至極。
青年滿面慘白,膝蓋微微抖了一陣,像是不堪重負似的,一寸寸彎曲,最終落在灰泥地上。
從池江雨體內(nèi)流出的鮮血濃稠,一路蔓延到他膝蓋下壓出的小土窩,形成一處有著細小渦旋的小血潭。
魏十六笑露出了一排牙齒,緩緩將手從他親手打造的血洞中抽了出來。
池江雨的身體重重摔落在地,也將額頭上疼出的一川銀河似的碎汗紛紛摔落在地。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朝白安憶的方向抬起手臂,像是挽留,又像是阻止。
白安憶甚至來不及起身,就著雙膝著地的狼狽姿勢,一步一血印地爬上前來,趕著想去握住他抬起的手。
但他終究是沒來得及。
那只手,只來得及與他伸出的指尖相擦而過,就垂落在浸滿血的泥土中。
白安憶,或者說池小池,沒有再嘗試去握那只手。
他跪在原地,沒有抓住任何東西的手放回到了膝上,端端正正地跪坐著,仰頭望向與他近在咫尺的魏十六,目光堪稱平靜。
沒有仇恨,沒有怨毒,只是歪著頭細細打量他,像在看一件極新奇的物件。
殺過無數(shù)人的魏十六,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不過這不重要。
他沉浸在獲得無盡異能的喜悅里,喜形于色,難掩得意:“小白,不是你魏哥想殺你,實在是置換的異能太不好用。麻煩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說著,魏十六拿起骰子,細細端詳:“到底什么異能才適合你呢,讓我想一想……就用池哥的異能來殺你吧。池哥的異能,新的異能……”
然而,他翻遍骰子,竟沒有找到一樣新增的異能。
魏十六以為自己看走眼了。
誰想再找一遍,仍是一無所獲。
魏十六正驚疑間,突然聽得那跪坐著的青年開口了。
他問:“我的能力,我給你,你會用嗎。”
他又問:“我哥說,檢測不到你身上有鐵牌。所以你把鐵牌藏到哪里去了?”
池小池抬手扶住脖頸,向邊側(cè)輕巧有力地一歪,發(fā)出一聲清脆的拉伸骨響。
旋即,他對著距他只有三步之遙的魏十六,伸出了沾有婁影血跡的右手,抬停在空中:“……我來找找看吧。”
皮膚剛剛恢復一點正常形態(tài)的魏十六,陡覺呼吸困難,仿佛周圍氧氣盡皆流失,化為真空,而肺里僅存的氧氣也被迅速消耗一空。
他竭力呼吸,卻無法呼吸到哪怕一點點氧氣。
魏十六這下慌了,俯下身來,痛苦地用光禿禿的指尖劃動著自己粉紅色的頸部肌肉,抓撓出一道道血痕,眼中迅速充血翻白,頭部劇烈疼痛,手里握住的骰子想要拋起,但他身體的末梢神經(jīng)已經(jīng)全部失去官能,只剩下垂死之魚的掙扎。
他口中迅速涌出白沫,嘔出胃液,滾倒在地,不顧一切地在自己身上亂抓亂撓。
池小池的手仍停在半空。
他操縱著白安憶可見的一立方米的粒子,把魏十六四周的氧氣抽絲剝繭,盡數(shù)剝離。
所有直播觀眾都被這接二連三的驚變弄傻了。
彈幕區(qū)鴉雀無聲。
專門負責在最后鎖定賭盤的部門連操作鎖盤都忘了。
應急處理部的部長還未從池江雨突然死亡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就被魏十六這副便溺齊流,雙目暴突的慘相驚得喉頭發(fā)塞。
……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怎么回事?需要立刻傳送嗎?
還是要繼續(xù)觀察一下白安憶突然爆發(fā)出的能力,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池小池耳邊血流轟轟,宛如萬江奔流。
他隱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回蕩在他腦中,在喊他“小池”,叫他“不要”,只是那聲音實在太虛弱,根本無力壓抑和撫慰他此刻的瘋狂。
……他要魏十六死。
在缺氧之中,魏十六,亦或是魏十七的身體,終于走向了衰弱的末端。
他身上不斷脫落下粉紅色的皮屑,看上去像劣質(zhì)蛋糕上灑下的蛋糕粉,而他躺在自己的脫落物上,已無力掙扎。
他剛剛賺來的一條命,殞損當場。
他癱軟在地,氣息全無時,池小池放下了手,神情仍看不出什么狠戾之色,只垂頭低望著地上躺著的人,像在等待著什么。
很快,魏十六停止的心跳再度搏動起來。
在確認那搏動聲變得雄沉有力后,池小池再次抬起了手。
地上的人很快又痛苦地蜷曲起來,掐脖子,抓撓臉部,雙手無意義地在空中摳撓。
池小池仍是端莊地跪坐,目光冷淡。
他說:“我自己會找你的牌子,我會把你一層一層剝開,讓你從魏十七變成魏零�!�
池小池依約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