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吃了�!狈庵貨撤畔率謾C,拿起筷子。
薛珩覺得更有意思了,直接了當?shù)卣f,“昨天那人,在看臺就目不轉睛盯你,上場后更是口香糖一樣粘你身上,你什么時候惹了這種變態(tài)?”
他罵著人,眼里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余光這時突然瞥到了什么。
卓情也看到了薛珩,——或者說是薛珩對面的人,腳步一轉,直接往他們那來了。他的身后,一個黑影子咻地躥走。
薛珩饒有興趣地勾著唇,飯也不吃了,靠著椅背看著卓情走近。
封重洺對于薛珩的所有行為都接受良好,直到身旁的椅子發(fā)出一聲輕響。
他放下筷子,看到身旁的卓情,意外又不意外。
卓情被他盯得莫名,皺眉道:“看什么?”
沒等封重洺說話,他又想起什么,短促地“哦”了一聲,眼尾的陰影很重,“我又不是來找你的,我來吃飯的。”
“這桌子只允許你們坐嗎?”他的表情很冷,渾身都寫著不高興,“你們買了還是刻你們名了?”
薛珩這時候又不會搶話了,就等著封重洺回,他的眼神毫不遮掩地在對面這兩人的身上轉來轉去,覺得特別有意思。
封重洺受封老爺子影響,對吃飯的禮儀看得很重,當然對同桌的同伴也很挑剔。
薛珩還想看封重洺會不會不裝了直接趕人走,沒想到封重洺直接說:“沒有�!�
卓情一時沒聽懂,臉上的表情還是不好看,“沒有什么?”
“沒買,也沒刻名。”
卓情眨巴了下眼,渾身的戾氣驟然少了一半。
封重洺:“吃嗎?”
卓情:“吃�!蹦闷鹂曜拥哪涌梢苑Q得上乖巧。
薛珩:“……”
從食堂出來,封重洺和薛珩走在前面,卓情跟在封重洺身后,落后一兩步的位置。
封重洺停下腳步,轉頭和他說:“我們先走了�!�
卓情比他矮了一些,不是太遠的距離,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看到對方的眼睛。他這時候應該“嗯”一聲,讓對方離開。但是封重洺太有禮貌了,自己不說話他就真的不走,于是卓情就故意挺著不說話。
十幾米外的走廊下,忽然發(fā)出一個非常細微的動靜。卓情皺眉看過去,是一個穿著藍色T恤的二十來歲的男人,手上舉著手機,正對著他們的方向。
卓情立馬看回封重洺他們,沒道理他注意到了,他倆沒感覺。
但兩人似乎真沒看到一樣,封重洺表情沒變,只是眼睫更垂了,薛珩還是笑,向后捋了下頭發(fā),問封重洺:“走?”
這次,封重洺沒再等他的回答,疏離地點了下頭就走了。
傍晚放學的時候,卓情站在宿舍的陽臺,手肘撐著圍欄遠眺,神色有些倦怠。
學生宿舍靠近學校大門,他住在十一樓,視野開闊,站在這里可以看到所有進出的人。
沒過一會,封重洺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里,卓情的精神肉眼可見地被提起來了。
封重洺背著一個白色的包,走到學校拐角停著的黑色賓利旁,站定。
車上下來一個人,穿著眼熟的藍色T恤,微低著頭,雙手接過封重洺的背包,恭謹?shù)乩_了后座的門,讓封重洺上去,隨后自己坐到前面。
賓利緩緩駛遠了。
卓情維持著這個姿勢很久沒動,直到口袋里的手機響起。
是那個人發(fā)來的:【周日吃飯別忘了�!�
他握著手機,沒回復。
【作者有話說】
二更!
第5章
他放棄了。
短信是卓文單發(fā)來的,卓情法律意義上的父親。
卓文單約的是晚飯,地點在岳市一家價格昂貴的會員制餐廳。
他自認為是一個合格的爸爸,給兒子的衣食住行都是能力范圍內最好的,讓他享受各種別人難以企及的資源。但是卓情卻因為小時候的事情對他心懷怨恨,不感恩,也不孝順。
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卓情卻遲遲未出現(xiàn),卓文單氣極拍桌:“越來越無法無天!”
身旁的秘書軟聲安慰他,“少爺還小呢�!�
“明年都十八了!小什么?”卓文單說:“我就該讓他吃點苦!”
秘書端了杯熱茶給他降火,被卓文單一手推翻。茶水濺上了秘書的大腿,秘書慘叫一聲。
卓文單心疼了,拉她坐上自己的腿,掀開裙子查看。秘書疼得直抽氣,還在輕聲安慰他,說沒事,你別生氣了。卓文單心頭火氣才下去了些。
包廂外,卓情已經站了有一會了。
每次一和卓文單見面必定是腥風血雨,如果可以,卓情并不想見他。
但是,卓文單約他“今天”見面。他思考了很久,還是打算聽聽卓文單能說什么鬼話。
推開門,卓情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卓文單懷里摟著人,手放在對方的腿間,不知道在干什么,兩人頭貼著頭,十分親密的模樣。
卓情的腦子一瞬間就炸了,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傻逼,一腳把門邊的垃圾桶踹飛了。
垃圾桶從卓文單的耳邊擦過,砰的一聲砸在他身后的墨竹屏風上,屏風轟隆倒地,整層樓似乎都抖了三下。
秘書驚呼一聲縮到墻角,經理聞聲趕來,身后跟了幾個隨時候命的安保人員。
卓文單后背出了一層冷汗,心里頭那陣剛下去的火噌的一下又起來了。
“卓情!”他的臉氣的通紅,拿起桌上的茶杯扔過去,“反了你了!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額角一痛,緊接著是幾聲瓷器碎裂的脆響,一股粘稠的液體順著眉毛淌下來,卓情的眼前一片血紅。
他半張臉都被血鋪滿了,卓文單目光一頓,那股氣就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胸口了。
卓情的眼睛像他媽,柳葉一樣長長的,被他這樣不聲不響地看,卓文單心里一陣煩,剛想讓他滾,就聽見卓情問:“你今天找我,到底是干什么的。”
卓文單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十分莫名還是回答了,“你爺爺,讓我最近和你見一面。”
卓情的眼珠動了下,被血浸然的眼珠顯得無比陰森,“你知道他為什么要讓我和你見面嗎?”
卓文單被他看得后背發(fā)涼,語氣不耐起來,“你想說什么?”
“因為,你老婆的忌日到了�!弊壳殁恍α�,“十二年前的今天,她被你逼得自殺了�!�
卓文單的臉色驟然變了,沉聲喝道:“卓情!”
卓情轉而看向縮在墻角被嚇懵的秘書,輕聲道:“你也想死嗎?”
秘書驚慌地看向卓文單。
卓文單往前站了一步,擋住卓情的視線,厲聲道:“滾出去!”
早就不會因為卓文單痛苦了,但看著眼前這荒誕的場景,卓情的心口還是一陣痙攣,他驀地笑出來。
“卓文單,”他說:“你要是敢結婚,我就殺了你�!�
卓情一路走到電梯口,路過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他。
電梯到的很快,里面有人,卓情貼著墻根,不想動彈,就往里縮了縮。
那人是貼著他的肩膀出去的,卓情聞到了一陣清雅的淡香,他遲疑了兩秒看過去,只捕捉到了對方藍白校服的一角。
-
封遠之從歐洲的分公司回來兩天了,今晚和一個老戰(zhàn)友見面,把封重洺叫來陪。因為封重洺吃完還要回去上晚自習,特地定了一個離他們學校很近的餐廳。
封重洺路過那間門外站滿了人的包廂,在人影憧憧中投去一瞥。
門內,一個中年男人坐在真皮沙發(fā)上抽著煙,女人癱坐在地上無聲哭泣,離門口很近的地毯上,有一攤碎裂的沾了血色的陶瓷杯碎片。
席間,封重洺一直維持著標準的笑容,傾聽著封遠之和老戰(zhàn)友的對話,偶爾出聲回答一兩句,換來老戰(zhàn)友贊賞的目光。
餐廳的杯碗套裝都是一樣的,封重洺端著陶瓷杯喝水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愣神。他及時發(fā)現(xiàn),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順勢夾了筷綠色的蔬菜放進嘴里。
進口才發(fā)現(xiàn)是芹菜,咯吱咯吱的,封遠之遙遙掃了他一眼,封重洺后半段沒再跑神過。
要到晚自習時間了,剛好封遠之和老戰(zhàn)友還有其他事情要聊,封重洺先一步離席。
樓下,黑色的賓利等待多時,封重洺坐上后座,打開了車窗,任由過涼的晚風席卷他。
等紅綠燈的時候,封重洺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街角那家異常熱鬧的便利店。門口站了很多人,一個躺在地上的少年被他們圍在中間。在車子發(fā)出的一瞬間,封重洺看到了那人穿著的黑色工裝褲,——他一小時前剛剛見過。
這條街是通往匯恩的必經之路,司機每天送封重洺上下學,駕輕就熟,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岔子。但是今天,后座的人第一次讓他停了車。
司機在路口停下,小心地問:“怎么了嗎少爺?”
封重洺解開安全帶,“稍等�!�
他一下車,副駕駛座的關門聲隨之而起,跟在身后,封重洺腳步不停。
一個小時前。
卓情從餐廳離開,順著街道走了一會,進入一家便利店,買了包紙巾和兩打啤酒,因為老板死活不賣給他白的。
他坐在便利店的樓梯上,邊摁著傷口邊往下灌。半小時就喝完了,直接仰倒在地,不省人事。
店主焦急地蹲在他身邊,以為卓情是來鬧事的,猶豫著要不要報警,身邊漸漸圍了許多熱心路人。
老板聽取廣大人民群眾建議,打算先叫救護車再報警,電話剛要撥出去,一道疏朗的聲音響起,“您好�!�
是一個穿著校服的高中生,長相清越,眉眼有點像外國人,對著他微微一笑,“我是他同學�!�
老板心落地了。
封重洺去拉卓情的手臂,準備把人背起來,一只手橫穿過來,低聲道:“少爺�!�
他沒說話,輕輕撥開對方的手,那人便自覺后退了。
封重洺很輕松就把人背了起來,卓情已經沒意識了,松松垮垮地掛在他身上,但封重洺的脊背仍是筆直的。
距離車子不是很遠,大概兩百米,就這么三四分鐘的距離,卓情在他的背上都不安分。
沾著酒味的呼吸很燙,重重地噴在他的脖子和耳朵上。封重洺的頭往一旁偏了偏,卓情又追上來,泛著熱氣的臉直接貼上了的脖子。
封重洺皺眉,企圖把人叫醒,“卓情。”
背上的人不理,封重洺又叫了一聲。
這次他收到回應了,一滴溫熱的液體滾了下來,砸在他的鎖骨上,卓情摟著他的脖子很輕地在蹭,叫他:“媽媽�!�
封重洺把卓情放上車,走到另一邊坐下,卓情的一只手被壓在了身下,封重洺幫他抽出來,前方傳來一陣快門的輕響,封重洺的手頓了下,才將卓情的手放正了。
他淡笑著看向坐在副駕駛的藍衣青年,開玩笑似的問他:“做好人好事也要給爺爺看嗎�!�
青年面色猶豫,苦惱地低聲喊他:“少爺�!�
封重洺沒說話,只是看著他,車內的氣壓漸漸低下來,司機都不敢發(fā)動車子。
直到封重洺再次出聲,說:“好的�!迸ゎ^看向了窗外。
保鏢松了一口氣,司機緩緩踩上油門。
耽擱一遭,到學校的時候晚自習鈴聲已經響過了,校園里閑逛的人少了很多,但還是有不少人看到封重洺以及他背上的卓情。
這幾日,卓情一直找封重洺茬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校園,因此看到這一幕的同學更加震驚了。
難不成,卓情終于被封重洺的保鏢打廢了?封重洺好心又將人送回來了?
一路上,好奇的目光和竊竊私語沒有停過,封重洺沒什么反應,倒是趴在他背上的卓情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地將他抱得更緊了。
封重洺帶他回了自己的宿舍,沒給人脫鞋,放到床上拉過被子就要蓋上,看到了卓情頭上還在滲著血絲的額角。
封重洺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外賣了碘伏和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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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情醒來的時候快夜里十二點,算是被生物鐘弄醒的,因為平常這會正是他活躍的時間。
入目是熟悉的環(huán)境,他在宿舍,但是身上蓋著的被子不是自己的。一陣陣柔和的清香從上面散發(fā)出來,這味道熟悉又陌生,卓情正回想著他是在哪里聞過的時候,突然看到不遠處的書桌旁坐著一個人。
屋內沒開燈,就書桌上亮著一盞小臺燈,向外徐徐散出暖黃色的光。這人的身形被蒙上一層溫暖的顏色,臉部被籠罩起來,模糊不清,但是卓情還是認出他來了。
“封重洺?”他的頭有些痛,下意識摸上去,卻摸到了一層繃帶,睡著前的回憶紛至沓來,卓情閉了閉眼,“你……帶我回來的?”嗓音還有幾分酒后的嘶啞。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此刻的封重洺看上去和平時不太一樣,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是“松懈”。他靠著椅背,翹著二郎腿,手肘撐在桌面上,左手抵著額頭,手機擺在他的翹起的右腿上,右手食指在屏幕上時不時地滑動。
封重洺遲了幾秒才回答卓情的話,一個“嗯”字,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
卓情不知道說什么了,他掀開被子,默默坐了起來,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過后,便是徹頭徹尾的沉默。
沒人再說話了。
卓情看著眼前的人,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夜晚的封重洺和白天的封重洺確實不一樣。至于具體是哪里不一樣,卓情說不出來,但是如果非要他說,他覺得現(xiàn)在這樣的封重洺更好一些,看上去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卓情一直盯著他,封重洺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目光,眼神終于從手機上挪開,問他:“好點了嗎?”
卓情搖了搖頭,問了封重洺一個很突然的問題:“你看到了?”
他的臉色比頭上的紗布還白,眼眶是紅的,眼尾的水痕還沒有完全消散。封重洺沉默了兩秒,選擇了對于他來說或許有些麻煩的回答:“是�!�
卓情沒看他,放在身側的拳頭握緊了,目光沒有焦點地望著空中的某個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封重洺按滅了手機,背過了身,不去看他。
很久,卓情聽到他再次說話,他說:“不是你的錯�!�
在任何人看來,把垃圾桶往自己的父親臉上砸、揚言要殺自己父親的人,怎么說也是個反社會分子、不值得同情的對象,可是封重洺卻說“不是你的錯”。
卓情想到他第一次遇見封重洺的時候,對方也是這樣,很輕易地將他從溺斃的泥潭中拉了出來。
是他六歲那年,母親去世不到一年,卓文單的小秘書懷孕了。卓文單帶著她出席了很多重大的場所,在一次宴會上,她突然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遍地都是血。漂亮又可憐的秘書倒在卓文單的懷里,哀怨地指著站在樓梯上已經被嚇傻的他。
封重洺那會和現(xiàn)在一樣善良,他穿著一身漂亮的小西裝,脖前戴著一個純白的蝴蝶結,儼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用脆生生的聲音幫助已經失去辯解能力的卓情吐出了事實的真相,“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封重洺那會說話就已經滴水不漏了,“不小心”,哪種的“不小心”?卓文單臉色很難看,帶著渾身是血的秘書走了,甚至還把站在樓梯上的卓情忘了。
是封重洺邀請了卓情去他家里。
卓情在封宅住了三天,經常會半夜驚醒,封重洺就會從另一張床上下來,稚嫩的手掌拍在他的后背,和他說:“不怕,不怕。”
三天后卓文單終于想起了他,卓情被帶走的時候,抱著封重洺不撒手,封重洺和他說:“別害怕,我們是朋友,以后會常常相見的�!�
卓情信了他的話,跟著卓文單回了家。
第二天,他央求卓文單帶他去找封重洺,卓文單罵了他一頓,讓他不要給自己惹事。卓情就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到封宅,結果被門口的叔叔攔住,連大門都沒進去。
六歲的卓情覺得自己失信了,他沒有辦法和封重洺常常相見,但是還好封重洺也失信了,他也沒有來找過卓情。
封重洺大概已經忘記了和卓情的那三天,也忘記了卓情。
十一年后再次相遇,卓情第一眼就認出了封重洺,但是卓情跟在封重洺身邊一周,對方都沒有能認出他來。
卓情忽然意識到,他現(xiàn)在這樣的報復行為對封重洺來說是不公平的。已經失去關于他的記憶的封重洺,憑什么要因為過去的失信而承擔他的怒火呢?
他找了封重洺這么多天的麻煩,而封重洺居然不計前嫌,依然把自己從那個絕望的地方帶了出來。
小時候幫過他的封重洺或許也是出于自己良好的家教,朋友什么的,都是客氣話。
卓情不應該這么認真。
他承認自己做錯了,但是他并不想對封重洺道歉。
卓情從床邊站起來準備離開,路過封重洺的時候說了一聲“謝謝”,為十一年前、也為今天。
他放棄了。
不想再找封重洺的麻煩了,也不想再和封重洺做朋友了。
【作者有話說】
會常常相見的。
第6章
人家根本不在意我。
卓情回到了晝伏夜出的日子。
他和封重洺的行動軌跡本就天差地別,之前為了膈應封重洺,強行改變自己的行為習慣這才能遇見對方,現(xiàn)在他又回去了,兩人一個月都碰不上。
學校這幾天在準備秋季運動會,卓情早上六點多回來,剛睡著就被宿舍樓下喇叭里放著的運動員進行曲炸醒了。以為過會就不放了,沒想到一早上就沒停過。
宋子昱從外面回來就看到卓情頂著他熟悉的殺人臉、渾身毛都炸開了坐在床上。
“我剛買了一個錘子�!弊壳檎f。
宋子昱:“?”
“我一定要把我們樓下這喇叭拆了。”
“不止樓下,”宋子昱說:“宿舍墻上也有,你不然再買點吊索工具�!�
卓情重重摸了把臉,“我去袁成那睡�!�
袁成比他大三歲,在本地上大學,自己在校外租了房子。
宋子昱點點頭,“你去了他就知道你又熬夜上網了,你覺得他會不會放過你�!�
卓情沉默一秒:“我去死�!�
宋子昱笑了:“死之前先吃頓飽飯?”
左右睡不著了,卓情跟著宋子昱去了食堂。
好久沒來了,心境也完全不一樣了。之前來是為了找人,現(xiàn)在來是為了躲運動員進行曲。
反正就不是來吃飯的。
宋子昱看他撐著臉一直用筷子戳米飯,提醒他,“不吃就不吃,別糟蹋東西�!�
卓情本來也吃不下,放下筷子準備趴一會,剛閉上眼就聽宋子昱嘲諷他:“和我吃飯就吃不下,和別人吃就吃得下�!�
宋子昱沒明說,但是卓情知道他在陰陽怪氣點封重洺。
從決定放棄封重洺之后,有關這個人的一切似乎也從他的生活里淡去了。
宋子昱這話又讓他想起了自己跟在封重洺后面不要臉的樣子,他沒好氣地回:“你在說屁�!�
“對著封重洺那張臉我更吃不下�!闭f完,他看到宋子昱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唰地低下了頭。
卓情意識到了什么,半邊身子僵了下,過了兩秒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后看,結果只看到了封重洺的背影。旁邊的薛珩對他挑了挑眉,依舊笑得欠揍。
他們走遠宋子昱才抬起頭,第一次露出了抱歉的神情,“對不起卓情,我沒看到他們。”
卓情又沒忍住用筷子戳了下飯,半晌才吐了口氣,說:“無所謂,我是誰啊,人家根本不在意我。”
中午這會廣播不播了,卓情趕緊沖到宿舍補覺,宋子昱也睡了一會。
宋子昱定的鬧鈴還沒響呢,門先被人敲響了,來人是班長,責問一臉懵逼的宋子昱為什么還不去操場集合。
“集合什么?”
卓情從床上坐了起來,聽到班長很不耐煩地對宋子昱說:“三千米啊�!�
宋子昱頓了下,“我沒報�!�
“這我管不著�!卑嗌蠜]人喜歡宋子昱,因為宋子昱和他們不一樣,是情婦的兒子,而班長能是班長,是因為他是最有眼見的人,“這關乎我們班的集體榮譽,你不能缺賽�!�
班長走了,宋子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的手機太老,話筒漏音,卓情聽到有人在電話里提醒他別忘了下午的兼職。
卓情把頭發(fā)扎起來,下床倒了杯水,“他們搞你。”
宋子昱接受良好,他從小經歷過很多這樣的事情,平靜道:“而且我要是不去,班長以后只會更加明目張膽給我穿小鞋。”
卓情喝完了水,用有些濕潤的聲音說:“你叫一聲爸爸,我?guī)湍闩�。�?br />
宋子昱毫不猶豫,“爸爸�!�
卓情:“……”
一點都不爽是怎么回事。
兩人又絆了幾句嘴,宋子昱去兼職,卓情懶洋洋地往操場去。找到體委拿了號碼牌,正好聽到廣播說讓三千的集合。
卓情站在起跑線上,把號碼牌隨意地拿在手里,旁邊有一個穿著志愿服的女生非要讓他把號碼牌別后面。他不想別,就找理由說看不到,女生竟然直接上手幫他弄了。兩個回形針還別了好一會,弄完后,對方又莫名其妙和他說加油。
他旁邊的男生曖昧地“喲”了一聲,問他:“女朋友?”
卓情這才回味過來,沒來得及回話,裁判已經把槍舉起來了,“砰”,眨眼間,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跑出去了。
卓情答應宋子昱過來幫忙就真的只是幫忙,打算走完三千完事,榮譽啊什么的和他又沒關系。他非常不尊重比賽地靠著內圈散步,逐漸有人將他套圈了,但是每一個人又只能從他身邊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