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也有人替江茉說話,比如鄰居王有根,王春雨她爹,“江茉這孩子可能沒說錯呢?昨晚我聽外頭那風,嗷嗷的,怪嚇人�!�
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嗤笑不屑。
江茉無所謂地聳肩冷笑,“我隨便說說,你們也就隨便聽聽,你們?nèi)ゲ蝗ズ臀覜]關(guān)系,反正齊曄聽我的就行。”
王紅芬面容扭曲,質(zhì)問齊曄,“你是豬油蒙了心,還是腦子進了水?你干嘛非聽她的?別人想當這小隊長都當不成呢!十條魚!十個工分!你不想要啊?!”
齊曄仍然冷著臉,無動于衷,“不想要�!彼幌胍蚤_心。
王紅芬差點氣得背過氣去,以前那聽話孝順的傻小子呢?早知道就不該給他娶媳婦!
其他人還在看笑話,“人家齊曄好不容易娶上漂亮媳婦,這大冬天的,摟著媳婦熱炕頭不比去那冰天雪地里捕魚強��?”
也有人說:“齊曄真倒霉啊,以前那樣就算了,還娶了個不明事理的媳婦,這么好的賺工分、分大魚的機會都不讓他去,盡說些胡話,她到底怎么想的?”
王紅芬咬牙切齒,問了最后一遍,“齊曄,你到底去不去?”
齊振華也著急啊,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齊曄身邊小聲勸他。
可齊曄真就左耳進右耳出,像沒聽到似的,仍然斬釘截鐵兩個字,“不去�!�
“行!”王紅芬這暴脾氣,也懶得再說,叉腰狠狠道,“齊振華,你去!到時候咱們家分了大魚,他們倆一口都別想吃!”
第12章
第12章
齊振華走后,王紅芬請她大哥陪著進了一趟山,打算背柴火。
然而,大豐山那么大,齊振華所說的那個山洞又隱蔽,他自個兒都不太確定在哪,只是走之前和王紅芬說了個囫圇位置,她兩眼抹黑找了一整天,連根鳥毛都沒找到!
不僅如此,她還被大哥訓(xùn)了一頓,本來說得信誓旦旦,到時候給他分一些柴火,結(jié)果反而白耽誤他一天功夫,屁都沒有!
王紅芬大哥王立德也不吃虧,氣沖沖從齊家柴房里薅了幾捆柴火回家。
這下,王紅芬欲哭無淚地望著幾乎快空了的柴房,完了完了!
昨天以為能拿回來大把柴火,她們一家三口大手大腳把剩下的柴火用了大半,現(xiàn)在又被拎走幾捆,這個冬天可怎么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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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齊杰嚷嚷著冷,要烤火。
王紅芬拿了個小火盆,燒了幾根柴火,少得可憐,凍僵的手靠過去,幾乎感覺不到溫暖。
齊杰一直哼哼唧唧,“娘!我好冷��!我手不聽使喚,沒法寫作業(yè)了!”
王紅芬又一次沒忍住,對自己的寶貝疙瘩發(fā)了脾氣,狠狠瞪他一眼,“行了!別吵了!有火烤就不錯了!”
再過幾天,等柴火用完,還不知道怎么過呢。
齊杰不滿地嘟囔,“憑什么那個壞女人就有用不完的柴火!”
王紅芬莫名心塞,“問你齊曄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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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杰當然問不到什么,反倒是五天過去了,冬捕小隊還沒回來,而王紅芬娘倆的柴火,倒是用完了。
本來就冷,徹底沒了柴火,更冷。
齊杰蜷在王紅芬懷里直哆嗦,忍不住埋怨,“娘,你當時為什么要和那個女人分柴火用�。俊�
瞧瞧那女人,屋子里多暖和,再瞧瞧他們,齊杰快冷哭了。
王紅芬又氣又心疼兒子,她搓搓滿是凍瘡的手,直接沖去了江茉她們屋外,使勁敲門。
隱約聽見里面江茉嬌聲嫌棄著“好吵呀”之類的話,齊曄過來打開門,看到王紅芬,下意識皺起眉。
王紅芬更氣,以前她這侄子哪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都怪這個狐貍精小蹄子!不知道給齊曄灌了什么迷魂湯!
“我和小杰都快凍死了,你就這么狠心,看著我們受罪?”王紅芬不信,這傻小子明明一直很善良的。
誰知齊曄還沒說話,屋里江茉那輕飄飄嬌滴滴的嗓音就傳過來,“哎呀,你們冷就多穿幾件衣服嘛,又凍不死人的。”
這是把之前王紅芬說的話,全回敬給她。
王紅芬氣煞,什么都不說了,扭頭就走,不爭饅頭還爭口氣呢,她寧愿花錢去買柴火,拿糧食去換柴火,也不求他們一個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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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晌午。
江茉打著哈欠起來洗漱,忽然看到王紅芬腆著臉湊過來,一臉殷勤的笑。
她忽然就非常無語,原來人的臉皮可以厚到這個地步。
“茉啊,來,喝口熱水,嬸嬸特意給你燒的。”王紅芬語氣軟和。
江茉嫌棄地拒絕,“我只喝齊曄去山里接的山泉水,要用紗布過濾三遍,燒開放涼再喝。”
“……”王紅芬聽得心里想罵娘,就你金貴!就你事多!但臉上還是保持著和藹的笑容,“那咱就先不喝水,嬸嬸想和你商量個事兒啊,你說說你那屋子那么大,燒得又暖和,是不是別浪費了,讓我和齊杰也進去烤烤火�!�
“他這孩子愛學(xué)習,每天手冷寫不了作業(yè),急得直哭。都是一家人,你也不忍心是不是?”
江茉笑笑,“行啊,一捆柴火八毛錢,你自己拿吧�!�
王紅芬驚愕不已,“你怎么不去搶��?!你這柴火比豬肉都貴!你以為是金子做的��!”她真想挖開江茉的心看看,怎么這么黑吶!
江茉懶得搭理她,買不買無所謂,也不差王紅芬這塊兒八毛的,但想占便宜?沒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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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王紅芬還是咬咬牙,死撐著,舍不得拿錢、票或者糧食去換柴火。
多穿幾件衣服,多蓋幾床被子,哆嗦哆嗦挺過去就行了!等到齊振華回來,找到那個山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到時候還能分幾條大魚,熬出一鍋又濃又白的魚湯,滾燙滾燙的,饞死齊曄和江茉那倆兔崽子!
盼星星盼月亮,又過了幾天,終于算算日子,冬捕小隊應(yīng)該快回來了!
王紅芬那個高興啊,收到消息就立馬奔到村口,雙手插到袖子里,伸長了脖子盼。
不僅是她,還有不少出了壯勞力的人家,都來這兒等著了。
他們高興,馬上就能分到好幾條大魚,今晚能喝上新鮮魚湯!豐收總是讓人喜悅。
大伙兒聚成一團避著風,說著話,看到王紅芬時,忍不住調(diào)侃一句。
“你家齊曄今年沒去,不然你家分的魚啊,肯定又是最多最好的!”
王紅芬說起這事就氣得直翻白眼,“劉家嬸子,你可別說了,還不是都怪江茉那小蹄子,不知道抽什么風呢!我和你說啊,待會兒振華帶回來的魚,我一口都不給她吃!饞死她!”
那劉家嬸子就是劉菊香的親戚,聽劉菊香說過江茉的事,也一直不待見江茉,“我估摸著江茉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腸子都悔青了吧?瞧瞧,她都沒好意思來,這會兒肯定在家里后悔得直跺腳,怎么沒讓齊曄去冬捕呢!”
不少人附和著笑,笑江茉當時不知道說什么胡話。
可是笑著笑著,忽然覺得不對勁兒了。
這天都快黑了,怎么冬捕小隊還沒回來��?可別真出了什么事吧!
說笑聲越來越小,大家的神色都逐漸凝重起來,在夜幕拉開的黃昏晚照里,嘰嘰喳喳熱鬧無比的村口竟變得鴉雀無聲。
終于,夜幕徹底降臨時,大家看到遠處一盞燈,搖搖晃晃走近。
是王家的王春分,他一臉疲憊,狼狽無比地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
大伙兒慌忙圍住他,立刻七嘴八舌問:“怎么就你一個回來?其他人呢?出什么事了?”
王春風被風割得干裂的臉皮滲出血珠來,啞聲道:“我們捕魚的時候,冰面忽然開裂,大伙兒都掉進冰河里了……不過運氣好,附近有一支部隊駐扎,把大家都救起來了�!�
“大家身上有傷,走得慢,估計得很晚才能回來,怕你們擔心,讓我先回來報個信。”
“哦,對了,齊叔他傷得最重,摔斷了腿,被送到了縣城醫(yī)院,今天怕是回不來了�!�
“誰??”王紅芬眼冒金星,勉強扶著她大哥王立德才能站穩(wěn)。
“春分喊齊叔的,除了你家齊振華,還有誰�。俊蓖趿⒌吕洳欢≡谂赃叴钋灰痪�,“摔斷腿了,真嚴重,得養(yǎng)多少天啊�!�
王紅芬:???
親大哥這補刀,徹底讓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第13章
第13章
王春分的話像春天里的驚雷,炸得村口的大伙兒開了鍋。
除了王紅芬已經(jīng)暈過去,被她大哥抬走之外,其他人繼續(xù)緊緊圍著王春分,不停問自家人的情況。
上回生怕自個兒男人去不了的劉翠花抹著眼淚,聽說她男人腳崴了,正一瘸一拐走回來,她心疼得眼淚完全停不下來。
劉菊香她娘家也去了人,而且還去了兩個!聽說一個砸傷了頭,一個劃破了胳膊,劉菊香她娘郁悶不已,眉頭皺得死緊,臉黑成了鍋底。
其他人也是一片哀鴻遍野,忽然有人奇怪道:“春分,你怎么沒受傷�。俊�
春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爹說,最近天氣不好,讓我冬捕的時候小心點,我當時注意著呢�!�
這話……聽起來怎么這么耳熟?
眾人一回味,是江茉說的��!當時大家都不信,就王有根信了,還叮囑了他兒子春分!
還真神了!江茉的嘴是開了光嗎?
一時間,大伙兒心中頗不是滋味,七上八下,復(fù)雜得很,早知道……早知道就信一下江茉。
可世上,哪有這么多早知道。
這一晚,西豐生產(chǎn)大隊不知多少人,心有戚戚,徹夜難眠,心中想得最多的,竟都是后悔當初沒有聽江茉的話。
就算沒有齊曄那么幸運,徹底不沾上這倒霉事,也至少能像王春分那樣,安然無恙地早早回家��!
這下倒好,魚沒捕一條回來,工分也沒撈著,反而白白受了傷,還耽誤這么多天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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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里,王紅芬是最氣的。
她家齊振華摔斷了腿��!多嚴重!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不僅耽誤工,還浪費錢!
縣城醫(yī)院那種金貴地方,那哪是她們這種莊稼人住得起的呀,王立德正好要去縣城,王紅芬托他給齊振華把住院費捎去。
掏出那一沓辛辛苦苦攢起來的票子后,王紅芬的心疼得那叫一個直滴血。
清早,她上工的時候,又忍不住開始和旁邊人說道江茉的壞話。
“我們齊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怎么就攤上這么個掃把星!壞媳婦!”
“自從她嫁過來,我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王紅芬一口氣堵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光是想起江茉,她身上就不痛快!
誰知,剛說完江茉壞話,一扭頭,就看到這小蹄子走過來,齊曄那傻小子護花使者般小心翼翼跟在她后邊,還生怕她在路上走著摔了似的。
這寶貝勁兒,看得王紅芬白眼翻得更厲害。
“你們瞧瞧她!那臉蛋,那腰,那腿,活脫脫狐貍精樣兒!這哪是正經(jīng)過日子的�。 蓖跫t芬捶胸頓足,當初干嘛要給齊曄說這門親事。
現(xiàn)在想想,倒貼都不該要!
眾人都沉默著,不搭王紅芬的話。
昨天的事過后,大家心里都忍不住想,江茉說的話也太神了。
雖然之后他們問過和江茉走得近的王春雨和宋秋,她倆只是一臉崇拜地說“江茉姐知道得可多了,她看過很多書”,預(yù)知天氣不好,冰面開裂也是書里的知識。
可靠山靠水靠天吃飯的人們無知落后,看到江茉,總?cè)滩蛔〖毤毚Α?br />
江茉不管其他人的眼神,路過時,她只是抬起下巴飄飄然看了一眼王紅芬,“又在說我和齊曄的壞話呢?”
王紅芬咬牙切齒瞪著她,“你們又要去哪?!你叔還躺在縣城醫(yī)院呢,兩個沒心沒肺的,就徹底不管他了是吧?我們齊家自從有了你,真是爛瓜皮當帽子,霉到頭了!”
“你自己倒霉,別怪在我身上�!苯哉驹谔锕∩�,居高臨下睨著王紅芬,要笑不笑,“齊曄,你說是不是?”
齊曄聽到江茉喊自己,立馬直起身子,沉聲道:“是,能娶這樣的媳婦兒,是我齊曄的福氣�!�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這樣的話,齊曄還怪不好意思的,腦袋一熱說出口后,俊臉唰一下微紅,青筋鼓鼓。
其他人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一對比,是啊,齊曄又不倒霉!
他前些時日沒吃山雞沒中毒,這些天又沒去冬捕,沒吹那些冷風冰雹子,也沒受凍受傷受罪,跟著江茉烤得暖烘烘的,不知道多快活呢。
反觀王紅芬一家三口,那才真叫自作自受,倒霉催的——
偷吃山□□,中了毒。
大手大腳燒完過冬的柴火后,天天凍得唇色烏青,全身哆嗦。
冬捕這樣的大好事吧,齊振華都能摔斷了腿!
仔細想來,該怪齊振華掃把星才是!
年年冬捕都沒事,怎么齊振華一去,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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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心思各異的想著,王紅芬也懵了。
江茉卻扭頭走了,她還要和齊曄去縣城,有大事干呢。
去縣城很遠,要先從西豐生產(chǎn)大隊走差不多個把小時,走到鎮(zhèn)上,才能坐上兩小時一趟開往縣城的班車。
江茉當然不會走,齊曄背她。
兩人剛出村口,就有好事者去告訴王紅芬了。
“你家侄子侄媳婦好像往鎮(zhèn)上去了!齊曄背著她,走得那叫一個飛快!”
王紅芬翻個白眼,“那小蹄子沒長腳的!稍微一點兒路就讓齊曄那傻小子背背背,嬌氣得很!”
“他倆是打算去縣城?去鎮(zhèn)上不用起這么早啊,不會是看望齊振華吧?還挺有心的�!�
王紅芬撇嘴不屑,“他倆有這么孝順?不可能的事。”
劉菊香她娘也在,挑撥道:“他倆去縣城能有什么事?肯定和你家齊振華有關(guān),別是去討醫(yī)藥賠償費了吧?我聽我家菊香說了,江茉那小算盤,打得可精了!”
王紅芬一驚,“還有醫(yī)藥賠償費?”
“那可說不準�!蓖跫t芬的大嫂彎腰拔著雜草,“聽立德說,這回大伙兒耽誤不少天工,又沒捕回來魚,公社里正商量著怎么大家補償補償呢。”
王紅芬聽到這話,急得不得了,什么都管不上了,撒丫子就往村口的方向追。
那是她家齊振華斷了腿才換來的賠償費��!可不能白白被那小蹄子搶先拿去了!
第14章
第14章
事實上,江茉和齊曄這趟去縣城,是為了發(fā)財?shù)摹?br />
那天江茉在山洞里,在一堆碎石頭里,她一眼就看出來,因為這兒礦物質(zhì)豐富,其中竟然有兩塊翡翠毛料!
江茉穿來這里之前,哥哥喜歡玩石頭,上億的翡翠毛料不眨眼地買回家堆著,她也跟著練出些火眼金睛的本事。
起碼,一塊石頭里有沒有翡翠,翡翠好不好,她很快就能判斷出來。
現(xiàn)在還是1979年末的冬天,市場尚未自由,堅決抵制投機倒把。
江茉打聽了一會兒才知道,她白高興了,這兩塊翡翠毛料不能買賣,必須上交國家!
不過,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江茉和齊曄都不是那種小心眼兒只顧蠅頭小利的人。
他倆商量一番,把翡翠毛料送到了縣城的銀行里。
這年頭,翡翠珍貴無比,雖沒有幾個人買得起,但更沒人會把撿到的翡翠毛料上交!
行長聽聞這事,親自接待了江茉和齊曄,還獎勵了他們五十塊錢以及一堆糧票、布票、肉票、糖票等等,笑得那叫一個陽光燦爛。
雖然翡翠的價值遠遠超出了這些,但江茉和齊曄依然很開心,這些錢和票,能讓他們過個富裕的新年!
和行長依依惜別后,齊曄陪江茉到了縣城里最大的百貨大樓。
女人的天性就是熱愛逛街,江茉也不例外,尤其她都好久沒逛街了。
雖然這兒比不上她穿書前的高級商場,但在物資匱乏的年代,樓里一個個琳瑯滿目的柜臺,也足夠讓人眼花繚亂。
齊曄跟著江茉,不停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江茉嬌聲喊出來,他手忙腳亂——
“齊曄,我要吃糖,你快去排隊呀!”
“齊曄,這個布好漂亮呀,我每個色都要一匹!”
“齊曄,這鞋子好不好看?你幫我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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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茉和齊曄逛得正高興的時候,王紅芬也趕到了縣城。
她慢了江茉和齊曄一腳,沒趕上班車,又怕耽誤了時間,只好咬咬牙狠狠心,在路邊攔了一輛來縣城的馬車。
那馬車臟得呀,又臭又擠,還趁火打劫!見她著急,收了她一塊錢才肯捎她來縣城,氣得王紅芬又是一陣咬牙切齒,在路上不知咒罵了江茉多少壞話。
一切都怪這小蹄子!
到了醫(yī)院,王紅芬找到齊振華的病房,一把撲進去,哭天抹淚嚎,“振華��!你命苦吶!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侄子娶了媳婦就不孝順了�。≈挥形疫@糟老婆子關(guān)心你��!”
嚎完才發(fā)現(xiàn),江茉和齊曄似乎不在?
齊振華疼得直抽氣,“你壓到我腿了�。『渴裁春�!我還沒死呢!”
醫(yī)生正好也在,不悅地皺起眉,“病房內(nèi)請保持安靜�!�
王紅芬抹了把淚,朝醫(yī)生伸手道:“我男人的醫(yī)藥賠償費呢?有多少錢?”
醫(yī)生覺得這又哭又鬧還找自己要錢的女人簡直莫名其妙,“什么多少錢?既然家屬來了,那我正好通知你一聲,趕緊去把欠的醫(yī)藥費交了�!�
王紅芬瞪大眼看著他,“前幾天我才托我大哥過來交了十塊錢!”
她重重咬著“十塊錢”這三個字,生怕醫(yī)生聽岔了。
可醫(yī)生點頭道:“我知道,但動個手術(shù)不便宜,每天的藥費、病床費、伙食費加起來大概也要兩塊錢一天,零零總總算下來,你們還欠醫(yī)院十塊�!�
王紅芬簡直快站不穩(wěn),“那我男人摔斷了腿,沒醫(yī)藥賠償費啊?”
“這不關(guān)醫(yī)院的事�!贬t(yī)生冷冰冰地回答,完全不想再搭理這個女人,“你男人這腿至少還得住院一周,你趕緊去交三十塊錢吧,多退少補�!�
說完,醫(yī)生走了,王紅芬也氣不活了。
所以她這風風火火趕過來,一分錢沒拿到,反而是來交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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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醫(yī)院里王紅芬和齊振華哭喪著臉,互相怨懟的氣氛不同。
江茉和齊曄從百貨大樓走出來,小臉微紅,如沐春風。
她自然地挽住齊曄的胳膊,“中午我們在縣城吃一頓好的!”
齊曄因她的靠近而僵著挺拔身姿,點點頭,喉嚨發(fā)緊,不知該說什么。
這時候,忽然一個冒冒失失的男人跑過來,齊曄下意識抬起堅實有力的臂膀一擋,防止那人撞到嬌滴滴的江茉。
誰知齊曄力氣太大,像牛似的,把那人撞得一屁股摔到地上。
齊曄又突然不好意思,想彎腰去扶他。
那男人面色慘白,麻溜爬起來,掉頭就跑。
江茉皺皺眉,覺得這人神情有點怪異,再低頭一看——
她新買的小包包被劃了一道口子!里面的錢全不翼而飛了!
活了兩本書都沒遇見過扒手的江茉生氣了,委屈了,皙白指尖指著跑得一陣風似的那個男人,嬌音顫抖道:“齊曄!快抓住他!他偷了咱們的錢!”
齊曄迅速反應(yīng)過來,皺起眉,如同一頭猛虎出籠,玩了命似的追。
他急死了,江茉要掉眼淚了。
齊曄這輩子都沒跑得這么快,越過人山人海,在廣場邊緣就追到了那個扒手。
扒手這輩子都沒見過跑這么快還這么賣命追他的人,喪著臉哀求道:“大兄弟,我把錢還你行不行?我也沒辦法啊,我家里窮,我娘她八十歲了,我——”
話說一半,他猛然從懷里掏出一把小刀,冷不丁刺向齊曄。
可齊曄那是真在山里和一群狼打過群架的,動作、反應(yīng)都敏捷得不像話。
零點一秒的時間,齊曄就反應(yīng)過來,扭身一轉(zhuǎn),力大無窮的兩只手分別扣住那男人的脖子和手腕,就像拎小雞仔似的,把扒手拎了起來。
扒手絕望到要哭了,他怎么這么慘,剛出來就遇到這么個硬茬子!這是正常人的力氣嗎???
手腕都快被捏碎了,扒手的小刀哐當?shù)粼诘厣�,面衰如土色�?br />
這會兒江茉也終于走過來了,她皺著眉,指著扒手的鼻子生氣。
“你這人怎么這么壞?!”
“你賠我新買的包!賠十個!”
“我心情也不好了!你還得賠我一斤糖!一斤餅干!我吃了才開心!”
“送你去派出所還得浪費我時間!時間就是金錢,你自己算算,你還得賠我多少錢?”
江茉氣呼呼的嬌聲罵著,每罵一句,齊曄捏著那扒手的手勁兒就重一分。
扒手嗷嗷直叫,徹底疼哭了。
他怎么就這么倒霉,這兩人也太可怕了吧!
以后他再下手的時候一定……不不不不沒有以后了,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敢干這行了!!
第15章
第
15
章
今天大概是某扒手人生最灰暗的一天。
慘兮兮地賠完亂七八糟一大堆東西,底褲都差點當?shù)艉�,又被扭送到了派出所�?br />
巧的是,派出所最近接到不少報案,百貨大樓附近頻頻出現(xiàn)失竊案,但那扒手滑溜得很,跑得特別快,身上還有兇器,非常難抓。
所長正為這事兒頭疼呢,沒想到天降餡餅,居然有人把那扒手直接送來了派出所。
扒手已經(jīng)被折磨得唇色發(fā)白,進了派出所反而如蒙大赦似的,舉起手道:“我招!我什么都招!快把我關(guān)起來吧!”
關(guān)哪都行!只要別再和這女人在一塊。
她實在太會作了!都快把他作死了!
派出所所長李解放訝異地看了看那扒手,還沒見過這么主動的罪犯。
他又扭頭打量著齊曄和江茉,好奇道:“你們是怎么抓住他的?”
江茉彎著眉眼,條理清晰,聲音嬌軟地描述了一遍事情經(jīng)過,重點夸了夸齊曄的勇猛神武。
夸得齊曄頗不好意思,悄悄紅了耳根,也讓李解放對齊曄刮目相看。
“這位同志,你制伏這扒手的那幾招,能不能再使給我看看?”
齊曄撓撓頭,紅著臉道:“是我在山里打獵的時候,閑著沒事,瞎琢磨出來的�!�
“沒事兒,我就想見識見識�!崩罱夥沤衲昕焖氖畾q,一臉正氣凜然,笑呵呵地看著齊曄,目光里止不住的欣賞。
他在派出所干了這么多年,閱人無數(shù),眼光毒辣,一看就覺得這小伙子身上有股子龍虎之氣,絕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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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茉和齊曄幫派出所逮住了這個扒手之后,派出所上上下下也松了口氣。
年關(guān)將至,解決了這么一樁大麻煩,不僅是他們,縣城的百姓們?nèi)グ儇洿髽遣少I年貨時,也能安安心心。
不會再出現(xiàn)有人錢被偷,哭得撕心裂肺,連年都過不好了的局面。
李解放心情大好,送江茉和齊曄走的時候,已經(jīng)拍著齊曄的肩膀一口一個“小齊”,喊得非常親熱。
他還特意從所里撥了五十塊錢經(jīng)費,以“見義勇為獎”的名義,獎給了他們,還送了一手提袋的新年禮物,讓他們回家再看。
來一趟縣城,雖然沒有發(fā)財,但給國家上交了翡翠,又前后被獎勵了一百塊錢,不少票證、禮物,還采買了一堆過年的物資。
江茉和齊曄也心情大好,坐著最后一趟班車,踩著黃昏的夕陽,回到了家里。
-
奇怪的是,家里冷冷清清,王紅芬和齊杰似乎都不在家。
江茉正樂意這樣,今天兩人打包了縣城里的飯菜回家吃,齊曄不用忙活,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采買回來的好東西全藏了起來。
江茉瞧著他在屋子里四處找地方藏,生怕被他叔嬸發(fā)現(xiàn)的樣子,實在好笑,這傻子倒是越來越機靈了。
她忍不住打趣道:“這些不給你叔嬸嘗嘗呀,他們對你有恩。”
齊曄頓了頓,垂下眸道:“只給你吃�!�
他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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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振華在縣城住到將近除夕才回家,一臉病容,仿佛瘦了整整一個圈。
王紅芬也不好受,整個人憔悴不少。
就連齊杰那小胖子,也消瘦了,脂肪全用來御寒。
他們仨現(xiàn)在看到江茉,就仿佛隨時會點燃的炸彈似的,渾身豎起來倒刺,防備到了極致。
江茉則只能甩個白眼,只差說一句“你們瘦了這么多,是不是該給我一點減肥費?”真是不懂感恩。
除夕這天,難得五個人都聚在堂屋里,一塊吃年夜飯。
還沒分家,年夜飯的肉和蔬菜都是王紅芬置辦好,齊曄掌勺。
有臘魚臘肉,還宰了一只新鮮的老母雞,蔬菜瓜果最多,反正菜地里種了不少,初冬的時候都腌、曬、泡好,這會兒隨隨便便一擺,就湊了一桌子飯菜。
王紅芬一家三口不說話,使勁兒夾肉吃,吃相十分難看。
江茉無語地皺皺眉,筷子一扔,“不吃了!”
這可把王紅芬一家樂壞了,夾菜的速度更快,狼吞虎咽,生怕江茉后悔。
臘魚臘肉還有老母雞啊,全進了他們肚子里,撐得圓鼓鼓的,還有那些蔬菜也舍不得浪費,塞都要塞進肚子里,絕不能便宜了江茉!
吃完年夜飯,王紅芬一家三個躺在椅子上,都走不動道兒了。
誰知齊曄忽然起身,回了一趟他屋里,又去廚房,不知鼓搗了些什么,沒一會,就傳出了陣陣香味。
香啊,那是真香,即便王紅芬一家剛吃飽,也被這香味饞得坐直身子,眼巴巴望過去。
只見齊曄又端過來好幾盤菜,紅燒蹄髈、梅菜扣肉、珍珠丸子、叫花雞、鯽魚豆腐湯。
全是硬菜!
齊家過年就沒吃過這么好的菜,比剛剛那些干巴巴的臘魚臘肉還有那又柴又老又沒什么油鹽的老母雞,香了不知十萬八千里。
好饞,好想吃。
齊杰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下來,王紅芬和齊振華也直直望著——可是肚子被最后那些瓜果蔬菜撐得完全沒有一絲縫隙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江茉大快朵頤,吃得漂亮的唇瓣泛著油光,沒人和她搶,她吃得慢條斯理,十分優(yōu)雅,又得意。
王紅芬一家子又饞又氣,因為這些菜太香,正屋里味道一晚上都沒散,他們也跟著難受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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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后,齊振華總算消了些食,忙從屋里捧出一堆他從縣城回來時,去百貨大樓買的守夜零嘴。
有瓜子、花生,還有炸出來的一包爆玉米花兒,以及一小袋大蝦酥糖。
這可都是過年斥巨資才吃的好東西,平日里舍不得吃,齊杰迫不及待抓起一把爆玉米花,塞進嘴里,一下子軟軟融化,香味漫在舌尖,美得很。
江茉忽然伸手,“給我也吃一口�!�
“不給!”護食的齊杰立馬抱住那一袋爆玉米花,“這是我的!”
王紅芬也忙收起瓜子花生,齊振華捏著大蝦酥糖,防賊似的看著江茉。
江茉似笑非笑,“都是一家人,你們確定不給我吃?”
王紅芬得意輕哼道:“怎么著?你還想威脅我�。坎唤o你吃怎么了?這會兒知道和我們是一家人了?那一百塊錢怎么沒見你拿出來?柴火怎么不分給我們用?”
齊杰也跺腳,“這些都是我的!我的!”
“好啊�!苯苑炊χ戳她R曄一眼。
齊曄轉(zhuǎn)身回屋,再過來時手里提著幾個尼龍網(wǎng)兜。
江茉接過來,從里頭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樣樣他們見過卻沒吃過的好東西。
大白兔奶糖、麥乳精、奶油冰棒和雙棍兒、荔枝罐頭、糖精面球……
王紅芬一家三口的眼神,一個比一個震驚,一個比一個后悔。
江茉、她怎么又這樣!也太壞了!太會氣人了!
第16章
第
16
章
這是江茉穿書后過的第一個年,條件雖然艱苦,但她一邊吃著零嘴,一邊看著王紅芬一家三口眼饞又氣憤地望著自己,那看不慣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委屈郁悶?zāi)�,她就開心了。
這個年,過得還挺快樂的嘛。
齊杰最后氣不過,哭哭啼啼睡覺去了。
還被王紅芬訓(xùn)斥了幾句,“大過年的哭什么哭?不就兩口吃的嗎?你饞成這樣,以后有什么出息?”
王紅芬和齊振華是大人,不像齊杰那樣饞得受不了,但也很生氣,沒想到江茉真不給他們一點兒面子,是真要撕破臉住在這個家里?
比著江茉那邊各式各樣的零嘴,王紅芬覺得手里的瓜子花生一點都不香了,和齊振華沉默著坐了一會兒,也無趣地回屋睡覺。
堂屋內(nèi)重新安靜下來,沒了三個討人嫌的東西,油燈照得通亮,一下子多了抹溫馨團年的氣氛。
齊曄又返回屋里,從窗臺上取了一個手提袋出來,這是李解放送給他們的新年禮物,里面都是些精致昂貴的零食。
比如抹茶脆皮雪糕、虎皮肉松卷、酒心巧克力等等。
剛剛齊曄沒敢拿出來,那些稍好的零嘴都讓齊杰饞成那樣,他怕齊杰看到這些,會不管不顧在地上打滾鬧著要吃,煩人得很。
“雪糕留著明天再吃�!苯蕴袅藥酌肚煽肆鸵粋小蛋糕,讓齊曄把剩下的重新收起來。
兩人圍著火爐,閑談夜話,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是江茉說,齊曄聽,但齊曄眼角眉梢,總藏了幾分令人難以察覺的開心。
這是他二十二歲以來,頭一回覺得,過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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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見著江茉吃奶油冰棍兒以后,齊杰就饞得不行。
做夢也夢見,饞哭氣醒,口水流了一枕頭。
大伙兒都流行冬天吃冰棍兒,天寒地凍的,屋外就是純天然的冰窖,不需要那死貴死貴的冰箱和電費,所以這時節(jié)冰棍兒是一年里最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