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褚央靠著墻壁喘氣,剛剛牽引厲卿躲過攻擊是他下意識的舉動,對淺層次聯(lián)結的哨兵向導來說還是有些太勉強。厲卿確認彈匣里剛好還剩十發(fā)子彈,走到褚央面前:“還能動嗎?”
“可以�!瘪已氩幌胪虾笸�,厲卿卻轉身背對著他,蹲下身說:“我背你,這樣快些�!�
褚央沒有矯情,干脆利落地攬著厲卿的脖子,拿走他手里的伯萊塔。厲卿掂量后背的向導,暗自嘀咕褚央怎么這么瘦,怪不得穿什么衣服都松松垮垮的。
“我知道趙培涵他們每周都要練習長跑,負重50公斤�!瘪已肱吭趨柷涠呎f,“他說你每天早上都去東湖跳大繩,拖著兩個大麻袋。”
哨兵頓時覺得半張臉都麻了,酥軟的癢意順著耳廓直沖天靈蓋。厲卿跳出窗戶,盡量維持著聲音的冷淡:“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腦補沒有意義的事情�!�
“那好吧,我閉嘴�!�
可憐巴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厲卿又覺得心里怪不舒服的。他一邊高速跳躍在樓頂、天臺與屋檐之間,一邊絞盡腦汁想辦法哄褚央。
“確實每天都會去晨跑,早上六點出門。”最后還是略微生硬地開口,“鍛煉完了就去過早,這不是你們宣江人的習慣嗎?”
褚央的鼻息灑在厲卿后頸,很輕,很淡,與哨兵的滾燙肌肉形成鮮明對比。他抿嘴笑了聲:“又學會一句宣江話�!比O煺?銠A∧咦追更證∕理
厲卿這種人夸不得,典型的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泛濫。褚央在他腦海里指了條路徑,厲卿偏偏不聽,繞到離醫(yī)院五十米開外的一處樓房,逆風觀察這群綁匪。
“我感覺他們像泰國人�!眳柷鋵︸已胝f,“哪兩個是A級哨兵,紅帽子和花襯衫的那兩個?”
褚央對他刮目相看:“你還會看面相��?”
“根據不同對手采取不同戰(zhàn)術�!眳柷漕H有心得,“如果近身搏斗,泰拳會很注重腿法,我喜歡快攻�!�
“泰國人也不一定都會泰拳�。 瘪已敫拐u。
這句話被厲卿極大程度美化過了,實際上,他熱衷于將敵人徹底撕碎,品嘗他們的痛苦。有人說精準與否就是手術與屠宰的區(qū)別,那么很不幸,厲卿是一位精準的屠夫,絞殺藝術家。(*)
只是今天,他必須萬分收斂才行。
“我們應該怎么做?”褚央惦記著Lily,“要放倒這些哨兵不難,可是……”
怎樣才能保證女孩的安全呢?
【TEN
MINUTES
REMAIN】
像是心有靈犀,厲卿與褚央對視數秒,腦海里同時浮現出行動計劃。向導眼里的火光似乎都變亮了,灼燒著令人向往的溫度,厲卿一時間竟然有些移不開眼。
“你需要……”
“我想要……”
兩人同時開口,厲卿示意褚央先說。
“我用精神觸絲同時麻痹他們的視覺,你去救Lily,二十秒時間夠了嗎?”
厲卿與他不謀而合,為這樣難能可貴的默契感到竊喜,表情依然很拽:“我一個人也可以完成�!�
“不行,必須保證她萬無一失�!�
褚央的語氣仿佛不在執(zhí)行虛擬作戰(zhàn)任務,而是當真身處中東某片戰(zhàn)區(qū),想要解救一個無辜的孩子。厲卿低頭看著他微汗的鼻尖,暗自決定年末去ISA述職的時候讓他們把系統(tǒng)里NPC真實度調低些,別老引起向導多愁善感,這樣不好。
“厲卿,你可以保證她的安全嗎?”褚央拽著厲卿的袖子又問了一遍。
“當然可以,不過在那之前首先是你�!眳柷湫χ鴮λf,“答應過的,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然后是人質�!�
褚央恨不得往厲卿靴子上踩一腳,臉頰因羞憤而染上粉暈。厲卿摟著他下樓,語氣輕快:“怎么樣,是不是比你那個富二代小男友靠譜多了?”
厲卿知道莫正軒和褚央是只差一層窗戶紙的關系,但他今天不僅要捅破這層窗戶紙,還要將它撕爛,燒毀,最好把窗臺都敲碎,讓褚央打開天窗說亮話,從此莫郎是路人。
不理解哨兵奇葩腦回路的褚央:“你提他干嘛?”
厲卿很懂欲擒故縱,并不回答褚央:“好了,再靠近點他們就能聽到你說話的聲音,你給我分點精神觸絲,我們直接腦電波交流�!�
褚央不情不愿地分出幾縷金色絲線纏進哨兵的精神壁壘里,厲卿像是得到毒品的癮君子,仰頭深吸一口氣,手背青筋爆起,骨節(jié)咔咔作響。
對向導來說,要在維持淺層次短暫聯(lián)結的基礎上指揮哨兵很消耗體力,過度用腦使褚央有些頭暈,但他沒有告訴厲卿,釋放出更多的精神觸絲。
應該沒問題吧,他想,短短二十秒,他能堅持的。
【EIGHT
MINUTES
REMAIN】
狂風乍起,黃沙漫天,廢棄醫(yī)院頂樓,無人在意的角落出現了與骯臟地面很不協(xié)調的一縷純白。褚央不知什么時候藏到了石柱之后,等待厲卿的消息。
“是我�!蹦X中響起了厲卿的聲音,比平時的他聽上去更性感沙啞,“哨兵厲卿已經就位,請向導接駁指示�!�
褚央眼前閃過灰色的細小斑點,他不得不用手支撐著越來越重的腦袋:“接駁完成,請注意�!�
“3.”
“2.”
“……”
單手掛在欄桿外的厲卿沒有等到最后一聲報數,皺眉問道:“褚央?”
“……屏蔽完成�!�
樓頂巡邏站崗的綁匪們像是忽然撞上惡鬼,發(fā)現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只聽到空氣被劃破的銳利風聲。厲卿在褚央失去聯(lián)系的那一秒就翻身躍上樓頂,打死了離他最近的四個哨兵。
“砰!”
槍聲過于快速而密集,精準穿透每個哨兵的心臟,隨即綻開煙花。褚央瞪大眼睛:爆竹槍?厲卿不怕后座力把虎口震碎嗎?
上一輪子彈還未落地,厲卿已經抬腿踢碎一個哨兵的下頜骨,花里胡哨地穿進最中心地帶,跑到Lily面前。小女孩看到有帥氣哥哥來救自己了,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厲卿忍不住皺起眉頭。
回頭真得和ISA的戰(zhàn)備部門好好說,別把小孩子加進來,用道具不行嗎?
“厲卿,你快點……”褚央顧不得自身暴露,扯著嗓子對他吼,“我堅持不住了……”
厲卿已經將Lily身上的繩索扯斷了,可女孩的裙擺下面居然還綁了一個微型炸彈!突發(fā)變故打亂了厲卿的計劃,而褚央也比原定時間早很多地收回了精神屏障,半跪在地上,雪白的向導制服瞬間落滿灰塵。
殺伐果決的哨兵立刻掏槍瞄準離褚央最近的兩個哨兵,繞著Lily的椅子將剩下四個哨兵擊斃兩個。只剩最后兩個A級哨兵了,紅帽子從身后抵住他的脊椎,花襯衫挾持了虛弱的褚央,押到他面前。
厲卿發(fā)型都沒亂,像是從地獄里殺出來的嗜血羅剎。
【SIX
MINUTES
REMAIN】
“舉起手來,把槍放下�!�
虛擬系統(tǒng)竟有如此令人拍案叫絕的功能,讓身穿花襯衫的絡腮胡南亞壯漢說出標準普通話。厲卿暗自思考往后踢腿需要怎樣的力道才能讓身后的哨兵心跳驟停,對面的褚央輕咳兩聲,嘴唇都有些白了。
維系暫時聯(lián)結很吃力嗎?他看上去不太好。
厲卿垂眸盯著褚央,用罵人的語氣笑著說:“托你的福,我可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
“彼此彼此。”
褚央不愿被厲卿壓一頭,不服氣地瞪了他幾眼,金瞳閃爍。身后槍管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紅帽子哨兵警告厲卿不要�;ㄕ�,迅速放下武器。
“喂,褚央�!眳柷鋺醒笱蟮卣f,“不要這么怕嘛,我說過會保護你的。”
褚央發(fā)現他在笑,跟著笑了起來,盡管有些勉強:“可我的衣服臟了,怎么辦?”
孩子的哭聲是世間最哀婉的喪樂,厲卿像是下定決心,又像是給出承諾,看著褚央的眼睛說:“下不為例�!�
話音剛落,他開槍瞄準褚央的胸口,毫不猶豫地摳動扳機,殺死了向導和身后的花襯衫哨兵。紅帽子沒想到他會對同伴下手,可這一秒的猶豫也注定了他的死亡。
“砰!”
厲卿轉身擰斷他的脖子,表情那樣歡快而享受,仿佛他已經這樣做了許多年,送許多人上過黃泉。結束戰(zhàn)斗的厲卿馬上朝身邊望,褚央果然出現在手邊,顫抖著撞向他,膝蓋軟得站不住。
“褚央!”厲卿半蹲下身把他摟在懷里,斥責的話也變得不再有攻擊性,反而多了真切的擔憂,“就知道你要用這招,體力透支了一樣會死,你是不是傻?”
“但我的魅影迷蹤,很帥啊……”褚央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腦袋靠著厲卿的胸膛,慢慢垂了下去,“快去救……Lily……”
使用幻象的向導體力徹底耗盡。
【Yang.C
has
been
sin】
厲卿嘆了口氣,喚出自己的精神體。他走到女孩面前拆掉炸彈,被她抱著嗚嗚大哭,內心有些許動容,表情卻始終冷冷的。
兇猛異常的東北虎馱著瘦小的向導,就像從路邊搶來壓寨新娘的土匪,比它主人還趾高氣揚。厲卿對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無可奈何,撫摸褚央的頭發(fā)。
“吼——”
霸氣虎嘯回蕩在整個虛擬空間。
四周景物都在分崩離析,褚央的呆毛比想象中還要軟。厲卿摘下頭盔,重返現實世界,回到他所在的宣江。
【TEAM
:MISSION
PLETED】
他們贏了。
==
取走頭盔瞬間,褚央不住地踉蹌栽倒。厲卿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沒事吧?”
仿佛經歷了生死惡戰(zhàn),褚央額頭上全是汗。他勉強穩(wěn)住身形,搖頭拒絕厲卿的進一步接觸:“沒關系,我可以�!�
“等等�!�
厲卿的手有意無意擦過他的后腰,哨兵再度對他單膝跪下,褚央這才發(fā)現自己鞋帶松了。臺上臺下都鬧哄哄的,語音播報交織著觀眾們的熱烈討論,連同著上升的體溫讓褚央備受煎熬。
厲卿替他系好鞋帶,修長手指拉出漂亮的麻花結。褚央沒力氣再做多余的動作,蠕動嘴唇想說出感謝,卻被厲卿用目光制止。
哨兵對他遵循最豪華的禮儀標準,重新親吻他的右手,有些輕佻,又有些虔誠:“這頭野獸在飽餐你的美味后感到更加饑腸轆轆了,Caro�!�
褚央蜷縮手指,顫抖著回答他:“因為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貪婪……厲卿�!�
戰(zhàn)損,病弱,系鞋帶
誰懂我的xp??
第20章-20*長,腿20老啊姨20整理
精妙絕倫的“雙人舞”表演讓排行榜發(fā)生了不可逆轉改變,紐約塔的高層氣急敗壞,紛紛提前離場。厲卿扶著褚央去自己的休息室,趙培涵和王淼急匆匆趕來,湊到褚央面前噓寒問暖。
“小褚,你沒事吧?”
“我和王淼到處找你,后來才知道你被叫去跳雙人舞了!”趙培涵把德芙巧克力塞給他,“你和水……厲博士配合居然這么默契?”
原本有些頭暈的褚央垂死病中驚坐起:“你們能看得到直播?”
大意了,剛剛進入作戰(zhàn)系統(tǒng)太匆忙,他幾乎忘了還有這回事。如果外面的人也能看到實況直播,那么……
“看不到啊�!蓖蹴缔揶硭�,“以前都能看到,今天說是系統(tǒng)出問題了,我們只能看到結果。你們在里面做了什么害羞的事情?”
褚央無力吐槽,說那些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鏡頭被播出去還不如讓他死了得了。他頓時感到胸悶氣短,和王淼簡單說了兩句之后就讓她和趙培涵離開了,自己想睡覺。
休息室重回安靜,褚央躺在沙發(fā)上,全身已然被冷汗浸濕。他有些后怕,為自己的莽撞而感到懊悔。
過了幾分鐘,厲卿提著褚央讓他拿的東西回到休息室。他走到沙發(fā)邊,將包放倒褚央腿上:“你家里養(yǎng)貓了?”
褚央看著黑色雙肩包外慘不忍睹的貓毛,吐了吐舌頭:“……嗯。抱歉忘了你對貓毛過敏�!�
“騙你的。”厲卿從外套里抽出煙盒,“很早之前對貓毛過敏,后來好了。你需要我?guī)兔�?�?br />
“啊……”褚央拿出準備已久的鐵盒,“應該不用,手臂靜脈注射就行�!�
走出舞臺他就感覺體溫高得有些嚇人,現場哨兵太多,未免萬一還是打一針比較保險。厲卿見他拿出沒有任何標簽說明的注射器,將一管紫色溶液注進身體里,頗為意外:“這是什么藥?你哪里不舒服?”
褚央只好說謊騙他:“小毛病,不礙事。”
厲卿手指夾著煙,他畢竟和褚央沒有任何關系,不好再多問:“徐圖找我,你休息好了就早點回去吧�!�
“嗯�!瘪已雽λ蜌獾卣f,“謝謝�!�
等到厲卿關上門,褚央才從沙發(fā)上滑落,跪趴在地喘息。身體里的熱度并未得到消解,反而像是添了干柴,澆了滾油,叫囂著要沖破牢籠,徹底得到滿足。
“呼……”
褚央強忍著不發(fā)出半點聲音,硬捱過去一陣陣熱潮。為了保持清醒,他逼迫自己對剛剛的行動,甚至過去兩個月時間復盤。
起初感受到厲卿的敵意,褚央以為厲卿是黑色鳶尾的人,暗中進入他的精神壁壘,但始終沒有太過深入。隨后他做了調查,也通過各種手段試探厲卿,終于確定他并不是“那個人”派來的。
心中只有悵然欣慰,褚央說不出自己為何對厲卿的感覺如此復雜。他不想被欺騙,更害怕背刺他的人是厲卿,這個從天而降的、驕傲闖入他平靜生活的、有些討人厭卻向他單膝跪下的哨兵。
所以一切都圓滿結束了,厲卿很快就要回京,而他繼續(xù)搜尋黑色鳶尾的情報,找到殺害父母的兇手。他們就像短暫交匯的季節(jié)性溪流,淌過彼此生命的河床,無法帶走任何一滴留戀。
也許是短暫聯(lián)結在作祟,褚央看著空蕩蕩的針筒,內心有些酸澀。
天冷了,大雁都知道往南飛,厲卿卻要一路向北。
“精彩絕倫的雙人舞�!毙靾D對厲卿說,“你的小情人可真夠辣,如果他能再好看些,恐怕輪不到你抱著他獻殷勤了,我也會忍不住與你競爭�!�
厲卿背靠著休息室門,雙肩微微下沉,罕見地顯出疲態(tài)。
“怎么了Alligi,干嘛要露出吃了黃豆醬面包一樣的表情?”徐圖用狐貍般的玲瓏心揣摩他,“他不是黑色鳶尾的人,你難道覺得不開心嗎?”
“我很早之前就確定他不是間諜,也不屬于黑色鳶尾�!眳柷渲匦伦兊冒俣静磺�,慵懶地叼著煙,“但曲霆不信,今天非得把他攪進這趟渾水�!�
“讓他參賽是曲霆的意思?曲霆不知道紐約塔想殺你嗎?”
“全世界想殺我的人這么多,他要有功夫替我操心,搶了廟里的功德箱佛祖都嫌晦氣。”厲卿被他提點,問紐約塔那對夫妻情況如何。
“受了些皮外傷,外加輕微腦震蕩,已經是三年來最好的一次了。至少這次媒體不會再發(fā)長文抹黑你,頂多不痛不癢地說幾句�!�
徐圖想起前兩年厲卿參加圓桌會議的慘狀,至今都有心理陰影。第一年東京塔派了一對忍者在虛擬系統(tǒng)里刺殺厲卿,被厲卿活活絞碎頸骨,沒能撐到斷開系統(tǒng)就當場死亡,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東京塔把他告到了ISA,律師為厲卿辯護說是正當防衛(wèi);第二年厲卿稍微控制了輕重,給對手留了體面的全尸,沒有太多場外發(fā)揮空間。
“行吧,我還以為曲霆要褚央進去是為了給你這條瘋狗套上繩索,看來我還是造詣太淺�!毙靾D聳肩,“今年提前鎖定桂冠,老爺子們盡興了,你也刑滿釋放重回北京,下一站去哪?”
“香港�!眳柷浒颜{令給他看,“昨天剛到的�!�
“曲霆還真是怕你在北京多待,行吧,慶功宴記得多喝幾杯哦�!�
厲卿答應他會去晚宴,想到休息室里還躺著褚央,回身推門打算看看他的情況。休息室內很干凈,仿佛不曾有人來過,沙發(fā)上連枕頭都擺好了。群﹝七?零?整―理﹑本?文
褚央已經從后門離開,留給他的紙片寫著“To
厲卿,”,沒有內容也沒有落款,只畫了錦鯉小魚干和一個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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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大會圓滿落下帷幕,賓主盡歡。送走一眾國際友人,宣江塔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大的麻煩:慶功晚宴。
對于社交達人王淼來說,晚宴是交朋結友的最佳場所,因此她興致高昂,換上昂貴的露背裙戰(zhàn)袍,準備借酒壯膽去要那位中央塔美女哨兵的微信號;趙培涵則興致不高,因為身材魁梧的他很討厭穿拘束的西裝,所以干脆找理由請了病假,去哥哥家通宵看世界杯。
而褚央,這位既社恐、又喝不了酒,還有門禁的小向導為什么會出現在晚宴會場,大概只能用官場淫威來解釋。袁莉讓他多和單身哨兵接觸接觸,萬一有看對眼的呢?要積極響應國家政策嘛。
褚央不知道該響應三胎政策還是光盤行動,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邊玩手機邊吃宣昌魚。褚璇這幾天都住在文心蘭家,說要陪她去美容院做SPA,還要去宜昌泡溫泉看三峽。
Young:等我忙完手頭的工作就來接你
元氣阿璇:好啊~~哥你看我拍的照片【圖片】【圖片】【圖片】……哪張發(fā)朋友圈?
褚央深知夸女生不能敷衍,必須精準地夸到點子上,于是他飛快打字:“雙馬尾那張最好看,穿裙子那張妝容很霧面,最后一張氛圍感拿捏住了”,一氣呵成發(fā)過去。
褚璇很快給他回了許多可愛表情包,叮囑他記得早點回家休息,不要太勞累。褚央吃完嘴里的魚塊,讓她不用操心,褚璇便和他說了,專心陪文心蘭逛街。
“滴,滴,滴……”
墻上掛鐘走到八點,褚央心里突然繃起一根弦。他放下碗筷,確認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蹤跡,偷偷往陽臺挪動腳步。袁莉就在一樓,褚央不想再花時間解釋自己為什么要離開。來的路上他觀察過了,會館的樓層很矮,足夠他從二樓跳下去,從后花園悄無聲息地溜走。
“咔——”
他輕推開門,身形融入窗外的夜色之中,可一道背影立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沐浴皎皎明月,身形俊朗,像是油畫里的祭祀主教。
聽覺敏銳的哨兵回頭了,褚央無處遁形,只好和他打招呼:“你也在啊……厲卿�!�
厲卿給他送過邀請函,那時褚央已經決心放下這短暫的相逢,不想再和厲卿有太多糾葛,以腰痛為由拒絕了。
厲卿看清褚央的面孔,下意識皺眉:“你今天不是不來嗎?”
“腰突然好了�!瘪已霛M口胡言,“袁莉讓我來相親。”
聽到這話的哨兵面色不善,放下掌中之物的力度很重,高腳杯底座立刻多出兩道裂縫。褚央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劫,還不如積極配合早點結束,于是放寬心態(tài),主動走到厲卿身邊,和他一起抬頭看月亮。
“有了男朋友還去相親,你以后要是婚內出軌我都不奇怪�!�
厲卿重拾他那尖酸刻薄的挖苦本領,褚央卻心不在焉,都沒聽清他講的什么,敷衍地說:“對啊,可以試試�!�
厲卿覺得自己要是再年輕十歲,鼻子都能被他氣歪。他扭頭看著褚央,向導的側臉很平淡,被月光蒙上一層乳白的紗,莫名多了幾分清秀,比剛見面那會順眼多了。
褚央仰望著疏朗無云的天空,終于意識到這可能是他與厲卿度過的最后一個夜晚,也就不再吝嗇分給這位哨兵些許時間:“你什么時候走啊?”
“明天�!眳柷鋼u晃酒杯,“過早之后就走。”
“啊,這么急�!瘪已攵Y節(jié)性客套,“不多玩幾天嗎?”
“這里又沒什么值得我眷戀的,也沒人想我留下來�!眳柷湓捓镉性�,“我為什么要留下來呢?”
褚央也不知道,他的隨口一問沒有正確回答,課堂如此,現在亦然。
“因為宣江很美,這里的東西也很好吃�!瘪已胱约憾颊f笑了,“不過你肯定吃不慣,北京人都很叼嘴(挑食)�!�
厲卿指尖點著大理石扶手:“嚴格來說我不算北京人,因為十歲以后我在北京待的時間不超過六個月。”
“那十歲之前呢?”
“……在國外�!眳柷湔Z氣沉了些,“和很多兄弟姐妹們一起。”
被月色勾出鄉(xiāng)愁應當是刻進人類基因里的共性,褚央微微側過頭與厲卿對視,想要安慰他,又怕他嫌自己矯情,只好露出慣有的狡黠笑容。
厲卿眸色微動,離他更近了些:“褚央,為什么這么愛說謊?”
晚風冷瑟,秋意像沉寂無波的喧囂過客,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褚央也想問厲卿,問他為什么要來宣江,問他為什么要對自己說那些話,問他為什么……
在初見那天的雨夜叫住自己。
“我告訴過你啊,這是我95%的時候都在做的事情�!�
褚央嫌手機硌得慌,把它抽出來放到厲卿的酒杯邊。厲卿依舊注視著他,像是一定要得到滿意答案:“那剩下5%呢?”
“在祈禱,在懺悔,在幸災樂禍�!瘪已肱吭诜鍪稚蠈λb牙,“祈禱像你這么笨的人,不要被哪個壞人騙走了�!�
繼“傲慢”之后,厲卿收獲了褚央的第二個評價:“愚蠢”。他輕蔑地勾起唇角,眼神卻很認真:“比如相信你的精神體是變色龍?”
“啊�!瘪已霙]有被戳穿的驚慌,詐騙般的,又在試探他,“那你會想我嗎?”
厲卿沒有猜,他知道褚央不會告訴他真實答案,他也懶得去想了。就讓故事停留在充滿謎團的高潮吧,他不希望今夜的褚央有任何改變,完全進入他的記憶畫冊就好。也許再過幾年,當他流落到別的國家,別的城市,還能突發(fā)奇想地感懷,曾經有這樣一個刁滑的向導,與他在地鐵里牽手,在槍聲里額頭相依。
似乎遺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厲卿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夜色籠罩,明月清輝。長江的盡頭詩人兩手空空,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千百年來題字黃鶴樓詩篇無數,最打動人心的卻也只有那兩三句。厲卿終于意識到這是他與褚央度過的最后一個夜晚,這是惟一的,最后的,稍縱即逝的抒情與坦白。
一切都在風中飄揚,厲卿只想讓此刻屬于自己,不想再分給別人,哪怕是褚央。
今夜他徒有美麗的月色,不關心人類,不在乎未來。
于是他把頭默默轉向一邊,轉向夜的深處,看到梧桐樹叢的縫隙里有密密的燈盞:“我們總要再見的�!�
十點或許有加更,爭取今晚把央央馬甲扒掉
??
第21章-21*長,腿21老啊姨21整理
今晚是雙更,記得先看20章!
樓下傳來優(yōu)雅華麗的舞曲,月色被盛進孤獨的酒杯,空氣都有些醉了。光影落在厲卿棱角分明的側臉,修挺的鼻梁讓他看上去憂郁而悲傷。
但褚央明白這兩種情緒絕對不會出現在厲卿的詞典里,他是那樣高傲自負。小提琴旋律悠揚曖昧,厲卿轉身面對他,眼底恢復了熟悉的輕佻狂妄:“你會跳探戈嗎?”
“不太會……而且我趕時間�!�
褚央想拿手機,卻被厲卿抓住伸出的左臂,順勢掛到自己偉岸的肩上。褚央被厲卿摟住后腰,右手也被哨兵寬厚的手掌籠罩,慢慢舉了起來。
鋼琴聲乍起,厲卿低頭對他笑:“不要緊,探戈沒有錯步�!�
“這是真正的雙人舞嗎?”褚央挑眉,捏緊厲卿的西裝外套,跟著他后退,前進,不小心踩到了厲卿的皮鞋。
“這樣好的景色,又有樂團在樓下演出�!眳柷浞鲋w瘦的側腰,“如果不能跳舞,未免太遺憾�!�
舞曲行至高潮,褚央的手機響了,屏幕上出現了莫正軒的名字。褚央額頭擦過厲卿的嘴唇,旋轉著倒向他,再度向外分開。厲卿改變動作,收腕將他拉進懷里,冷眼看著不遠處的手機。
“誰打來的?”褚央抬頭問他,休閑鞋貼著厲卿的皮鞋后退。
“詐騙電話�!眳柷鋼е硪粋方向旋轉,沉黑如墨的眼眸里盡是松弛的掌控感,“你必須九點之前回去嗎?”
“嗯�!�
已經停留太多時間,褚央感到繼續(xù)待下去恐怕很難脫身,在舞曲落下休止符的瞬間松開手,脫離厲卿的懷抱。
明明相隔一步之遙,卻仿佛世上最不可及的漫長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