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楊朝他一吹胡子:“小兔崽子,趕緊去洗手,慢吞吞�!�
師清漪眉眼溫和地說:“去洗手吧�!�
“哦�!标悧澣嗔讼骂^發(fā),看見端坐的洛神,腰桿又挺直了些,禮貌道:“洛小姐你好�!�
“你好�!甭迳顸c點頭。
陳棟洗過手,五個人圍著餐桌用午餐。
家常用餐,沒有那么多的拘束規(guī)矩,邊吃邊聊,氣氛很隨意自由。而餐桌永遠是中國的一塊神奇之地,美食佳釀擺上桌,政治,生意,家事,什么都好解決。
洛神姿態(tài)優(yōu)雅地細嚼慢咽,偶爾瞥眼去看身旁的師清漪。
師清漪性格溫存,笑得眉眼都似揉了春風,時而和老楊他們說話,時而又恰到好處地牽了洛神進去交談,輕松自然地營造出了一個類似小型家庭的餐桌聚會。
而師清漪今天帶洛神來老楊家聚餐,有多個理由,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讓洛神盡可能地滲透她的生活。
她希望,洛神不單單可以獲得她的整個人,整顆心。
還有她的整個生活。
即便她的生活圈子很小,來來去去無非是那么一些點綴。但此刻餐桌旁圍坐的,都是師清漪認為可以托付的人,一直給予她幫助,誠心誠意待她好的人,于是她也盼望著洛神能夠與她一起融入,一起分享。
而她的這些心思,早已被旁邊的洛神看得透徹。洛神垂了眸,不動聲色地起筷,夾菜,并無其他表示。
等氣氛足了,師清漪終于順水推舟地進入主題,對陳棟說:“陳棟,以后呢,墨硯齋的老板就不只有我一個了,洛神她也是。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
洛神聽了,筷子略微停滯,抬起眸來。
陳棟正夾了宮保雞丁往嘴里塞,宮保雞丁卡在嘴里,他低頭將雞丁咀嚼了,吞下去,才說:“哦,好的,老板。”
臉轉(zhuǎn)而朝向洛神,憨厚地說:“洛老板,往后還請多多關照�!�
他是墨硯齋的伙計,拿工資,收提成,凡事一向都是師清漪說了算。雖然有點奇怪師清漪為什么會突然說起洛神是另外的老板,但師清漪這么交待了,他就很自然地選擇服從。
老楊卻不會。
陳棟是打工的,老楊則更相當于另一種意義上的長輩,眼見墨硯齋突然要添一位老板,他感覺有些措手不及。
瞥到老楊眼中的疑惑,師清漪掐準時機,說:“楊叔,我以前不是說想擴大墨硯齋的經(jīng)營么,擴大規(guī)模,需要一大筆資金。剛好洛神這次注了資進來,她又是我的好朋友,彼此熟悉,所以這樣的合作,一定會很愉快的�!�
老楊這才明白過來,道:“原來如此。師師,你是打算和洛小姐一起合營墨硯齋?”
師清漪點頭:“對,目前的經(jīng)營資金,有很大一部分,是洛神提供的,具體明細,我到時候會在賬目里標注給你看看。她作為注資人,自然也享有管理者的權(quán)利,你們將她當做老板看待,那都是應該的�!�
店鋪性質(zhì)的私營生意,雖然比不上融資方式混合的大公司,合營的現(xiàn)象卻還是有的,不過合營普遍出現(xiàn)在親戚或者朋友之間,各自本錢不夠,于是湊一湊,齊心協(xié)力打拼,整出一個鋪面出來。
像師清漪這種早已做得風生水起的生意,中途突然添個老板進來,非常罕見,再加上師清漪做的又是堪比“肥肉”的古董交易,個中豐厚利益自是不必多說,實在沒必要和別人再分一杯羹,所以老楊的驚訝,也是情理之中。
眼見老楊還在沉吟,師清漪繼續(xù)敲打,說:“現(xiàn)在店子里缺人手,尤其是辨貨的人少,一個不留神,就可能收個假貨。洛神眼光好,對古董很有研究,上次去墨硯齋的時候,你們也見識到了,再者她又是投資人,可以說是兩全其美,雙贏。洛神,你說是吧?”
師清漪目光飄過去,洛神瞧見了,得體地微微一笑。
老楊這才爽朗地笑起來:“洛小姐和師師關系這么要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當然是美事了�?傊廄S是師師你的,你要做什么決定,隨著你的心意就行,無論如何,你楊叔都是支持的�!�
師清漪想了想,說:“楊叔,你剛才也說了,墨硯齋是我的。我做的決定,希望不會被‘某些人’影響。”
某些人,咬字有些重。
老楊是個精明人,一下子就通透了,神色鄭重道:“師師,不會。”
他的確不會告訴師夜然。
雖然最開始的那段時間,他依照囑咐,按時向師夜然匯報情況,可是隨著和師清漪相處的日子一年一年地過去,匯報也漸漸成了虛設,不過是表面功夫。
很多事情,師清漪不想牽扯師夜然,老楊便很寵溺地依了她,在保護她的基礎上,給她最大限度的自由,于是就連洛神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朋友,他也識趣地沒對師夜然說半個字。
聽到老楊的保證,師清漪這才由衷地展顏。
老楊熱情地招呼:“洛小姐,來,來,吃菜�!�
洛神點頭:“多謝�!�
老楊美滋滋地呷了口小酒,對洛神說:“哎呀,眼看著我這一大把年紀的,也老了,就要退休咯,有洛小姐你到墨硯齋來幫師師的忙,那真是再好也不過的了。大家都是熟人,彼此也好說話,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們做就是了,尤其是阿棟這小子,可得好好敲打,不然這小子盡躲懶,不長進�!�
陳棟摸摸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洛神禮貌地低聲道:“楊先生言重了。楊先生是行家,以后店里的事,還請多加指點才是。”
師清漪知道這事基本算是塵埃落定,就等著以后洛神在墨硯齋的磨合了,一想到這以后,眼角與眉梢也都是掩蓋不住的滿滿笑意。
心里頭高興,師清漪眼風忍不住掃過去,偷偷去觀察洛神的神色,不料洛神已經(jīng)朝她這邊望過來,深邃沉靜的眸光瞬間攫獲了她。
師清漪臉突然有點紅,忙不動聲色地低下頭,默默吃菜。
就這樣,一頓午飯吃完,陳棟趕回墨硯齋看店,師清漪和洛神兩人則在老楊家歇了一個中午,等到兩點半,這才告辭離開。
沿著巷道,將車開出去,一路上洛神都沉默著,不說話。
師清漪控著方向盤,感覺車內(nèi)氣氛有些微妙,忍不住道:“這么入神,在想什么?”
洛神面無表情地看著擋風玻璃,道:“想你�!�
師清漪:“……”
洛神這才將目光瞥過來,神情似笑非笑的:“我甚時候,替你往墨硯齋注資了?”
“不是已經(jīng)注資了嗎,你還想耍賴的�!彪x開巷道右拐,師清漪一踩油門,臉頰微微有些燙,說:“你整個人,可都注資給我了,這還不夠?”
洛神靜靜望著她。
師清漪目光專注地開車,用很輕的聲音嘀咕:“按照這種注資力度,完全夠跟我合營墨硯齋……一輩子的了�!�
洛神唇角終于勾起柔軟的一抹笑,對她的話并不做表態(tài),而是道:“你今日特地帶我來此,便是為了墨硯齋這事?”
“不全是�!睅熐邃魮u頭:“我今天到這來,其實有三個目的。第一件事是想和楊叔他們聚聚,他們夫婦兩一直沒有孩子,年紀大了,難免寂寞,有空多來陪他們吃幾頓飯,總是好的。第二件事,就是你和墨硯齋的事了,至于第三件事,你馬上便會知道�!�
說著,師清漪提了車速,開了大概十分鐘,這才慢速行駛,將車子開進了一條樹木遮天蔽日的小道。
“這里是一個公園�!睅熐邃魷剀浶Φ溃骸半x楊叔家很近,我以前來過幾次,環(huán)境清幽,印象很深刻。”
洛神將車窗稍微往下?lián)u了搖,花樹的清香伴著風掠過來,車速不快,帶起的風將她的烏黑長發(fā)吹起,她便抬起修長手指,姿態(tài)隨意地扣了扣。
“公園。”倚著車窗,洛神道:“所以這第三件事,是來同我約會的么?”
師清漪:“……”為什么有時候她說話這么直接。
“不是么�!甭迳窆训卮沽讼马骸霸瓉砭故俏視e了意�!�
“不是。”看見她那副模樣,師清漪感覺心都要軟沒了,連忙道:“我的意思是,不是……不是你會錯了意�!�
洛神扶著下巴,望著窗外笑。
師清漪輕咳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這公園年頭很久了,已經(jīng)沒有人在管理,其他公園不能隨便開車,這里卻是完全可以自由出入的。我記得這有一塊很大的空地,四周環(huán)境又好,拿來練車是最佳的場地選擇。等會我去那教你怎么開車,你到時候去駕校跟著教練學,也會輕松很多。”
作者有話要說:文章很長,注意伏筆,另外許多伏筆都反復出現(xiàn)了
131卷二(shukeba.)
第一百三十六章——詭異兇殺
今天這一趟,不單是看望了老楊夫婦,替洛神日后管理墨硯齋鋪好基礎道路,甚至連洛神考駕照的事,師清漪都貼心地顧及到了。師清漪假期所剩不多,為了洛神,她總是盡量將兩人之間相處的時間安排,妥善到一個最大限度。
不得不說,她實在是個心思細膩縝密的女人。
聽到師清漪那番詳細正經(jīng)的解釋,洛神側(cè)過臉來,含笑瞥了她一眼,又安靜地望向窗外慢慢掠過的蔥蔥樹影。
公園年頭久,樹木自然也分外地茂盛,有些甚至生長到巨傘一般,遮天蔽日。正因為有了這些植物的遮擋,陽光早就被絲絲縷縷地過濾了,伴著清爽軟柔的風,愜意非常。
無論是從環(huán)境,還是從心情的角度上來說,都完美地貼合了“約會”的精髓,對于這一點,師清漪暗暗在心底滿意到身心舒暢。
“這里挺幽靜漂亮的�!睅熐邃糇罱K將洛神帶到那片樹木環(huán)繞的空地上,停了車,說:“不過聽說再過段時間就要被夷平了,土地賣給開發(fā)商做房地產(chǎn),到時候,這些樹也都會被移走。”
洛神下車,稍微抬了下頭,漆黑眼眸望著那片樹海,淡淡道:“現(xiàn)在的人,倒是很熱衷于建房子�!�
“嗯,現(xiàn)在是利益型社會,什么都在向錢看。公園老舊,又不愿意重新整修,政府自然會將這片土地轉(zhuǎn)換成有利可圖的肥肉�!睅熐邃袈叩铰迳裆磉叄溃骸斑@一切,和你們那個時代,已經(jīng)是徹頭徹尾的不一樣了。”
那個曾經(jīng)攜手策馬踏歌,清酒把盞,琴劍江湖的年代,已經(jīng)如同那古老墻頭剝落的沙土,融于大地。
再也找不到半點蹤影了。
“這便是時間�!甭迳衤曇魶]有起伏地輕聲道:“縱然生命長久,也抵不過時間的推搡�!�
她說得通透,好似擁有著看遍滄海桑田的沉淀與明朗,那樣深邃的眸子,那樣平靜的唇角,幾乎讓看向她的師清漪有一瞬的恍惚。
“怎么?”洛神朝師清漪望過來。
“沒,沒什么�!睅熐邃艋剡^神,牽起她的手往駕駛席那邊走,拉開車門,示意說:“開始學車吧,我來教你�!�
洛神坐上去,似笑非笑地頷首道:“多謝先生�!�
師清漪:“……”
耳邊不自覺地晃過昨夜她那句呢喃軟語的“先生疼你”,師清漪心中悸動,耳根也跟著紅了,連忙用撩發(fā)絲的方式遮掩了一番,這才快步走到副駕駛席上坐好。
“先把安全帶系上。”師清漪身子傾靠過來,幫洛神系好安全帶,柔聲說:“自動檔的車子其實很好開,弄清楚基本步驟,上手就能走,很快就可以學會的。你去駕校時,教練還會另外教你手動檔車的開法,那種就比較麻煩了,雖然我們的車都是自動檔的,但是手動檔范圍更靈活,要求更高,所以還是要掌握好�!�
洛神一手搭著方向盤,略微偏頭,安靜地聽師清漪的解說。
師清漪手指點過去,為洛神解釋了一些基礎要點:“我們先來看檔位。p檔是停車檔,停車時記得掛在這里,r檔倒車檔,倒車時掛,n檔空擋,d檔是最常用的駕駛檔,平常在路上開的時候,掛在d檔就好……”
洛神初來乍到的時候,連汽車是什么都不清楚,現(xiàn)代知識一片空白,如今經(jīng)過長時間多方面的學習,許多東西都已經(jīng)融會貫通。而對于開車,因為師清漪的關系,她天天坐在副駕駛席上,耳濡目染,學起來的確不會有什么難度。
很快,洛神就已經(jīng)將師清漪所說的要點都理解記下了,理論知識武裝好,剩下的自然是實踐。
“來,開開看�!睅熐邃粼谂赃呅Φ灭堄信d致。
洛神腰身筆直,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擋風玻璃。
明明是做好了準備的模樣,卻一動不動。
師清漪看她這么嚴肅,面上笑意更深,故意咳了一聲,裝著一本正經(jīng)地調(diào)侃道:“別緊張,這又不是當初我教你自行車的時候,它和自行車不同,可是有四個輪子呢。”
聽到自行車三個字,洛神扭過頭來,表情寡淡,細心的師清漪卻能從她臉上窺看到隱約一絲郁悶的紅潤。
洛神什么都能學,聰敏如她,學起來是罕見的又快又好,可是偏偏敗在了自行車上。這點也讓師清漪百思不得其解,洛神輕功登峰造極,凌空踏虛都不在話下,平衡能力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可是為什么她就沒辦法騎自行車呢。
“清漪,你笑話我不會騎自行車么?”洛神悶聲道。
“沒,沒有。”師清漪瞧見她那副低眉的模樣,竟是意外地可愛到心中柔軟,憋著笑說:“我就是好奇。你那么厲害,平衡又那么好,怎么騎起自行車來就磕磕絆絆的?”
洛神扣著方向盤,不答她,只是垂下眸,問:“你覺得下廚容易么?”
“挺容易的�!彪m然不知道洛神為什么突然這么問,師清漪還是輕松地回答說:“這并不是什么難事。不追求做什么豪華大宴,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就算是新手,稍微拿捏一下調(diào)料和火候,也還是可以入口的�!�
“我覺得比登天還難�!�
“哎?”師清漪詫異道:“你做的菜很好吃啊。”她頓住,又輕輕補充一句:“我很……很喜歡吃你做的菜�!�
“可我當年花了許久許久的時間,才學會。”洛神道:“久到你無法想象的時間。”
師清漪怔住。
洛神接道:“是以,從本質(zhì)上而言,我是不善下廚的。明明是對別人輕而易舉的事,我反倒無法掌控。就比如那自行車,我大抵是學不會了�!�
“沒關系。”師清漪溫軟地笑起來:“我教你。你以前做菜的手藝,不是說跟某個人學的么,雖然學了那么久,到底還是學會了對不對。我們時間那么多,不可能連個自行車都拿不下�!�
洛神漆黑的眼睛盯著師清漪,看了片刻,又將目光轉(zhuǎn)向前方,轉(zhuǎn)動鑰匙打火。
師清漪知道她終于打算開始嘗試了,在旁邊提醒道:“腳踩在剎車上,p檔準備轉(zhuǎn)檔�!�
洛神依言照做,師清漪接著引導道:“開始松剎車,慢慢來�!�
自動檔的車子畢竟比離合在外的手動檔車要方便得多,極易上手,經(jīng)過師清漪的語言的提點,車子終于在洛神的駕馭下動了起來。
不過動起來還是第一步而已,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的駕駛過程中。
畢竟是首次洛神試車,車子開得十分滯澀,并不順暢,師清漪一會看前面的路面,一會又轉(zhuǎn)回到洛神身上,慢慢地引導說:“對,對,就是這樣,非常好,保持這種狀態(tài)繼續(xù)往前開�?吹阶钋懊婺且黄嗄緟擦嗣�,我們等下就在那前面停下,你到時候注意踩好剎車。想提速的話,就稍微踩下油門,看情況給油,油門要徐徐地……”
話還沒說完,洛神直接一腳油門踩下去。
車子就好像被一只野獸從后面猛地推了一把,直接往灌木叢那里急速沖過去,師清漪當時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直接被慣性帶著往后倒。
那種感覺簡直沒辦法形容,既驚嚇,又想笑,甚至還感覺到幾分微妙的刺激。
師清漪手指下意識扣住座椅,叫道:“洛神你慢一點……哎……你慢一點……再松開。等等,洛神,要撞上了,剎車,剎車!快踩剎車!”
剎車倒是果斷踩了。
不過踩得很急。
車子從被猛獸從后面猛然推搡,瞬間轉(zhuǎn)換成被猛獸在前面驟然阻攔,急剎帶出的強大慣性讓兩個人的身體都止不住地往前傾,幸好當時車速還不算太快,又加上身上有安全帶束縛,好歹沒出什么意外。
車子堪堪停在灌木叢前面,不動了。
師清漪抓著座椅,扭過頭,看著駕駛席上端坐的洛神:“……”
洛神也面無表情地望著師清漪:“……”
靜了幾秒鐘,師清漪撩著發(fā)絲,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洛神松開安全帶,傾身過來,繃著臉將師清漪的安全帶也松了,說道:“莫要隨我坐在這里,危險。”
師清漪又笑著去撥了撥她肩上的柔軟黑發(fā),說:“我不坐在這里教你,你到時候要怎么開?還指不定會開到哪條河里去�!�
“經(jīng)過方才一事,我大致已然明了�!甭迳竦土说皖^,道:“接下來只需我一人在此練習便好,你到外頭去休息。”
“沒事的。剛才那是正�,F(xiàn)象,你第一次開,能這樣已經(jīng)是非常好了�!睅熐邃糁浪趽淖约�,湊過去,挽著她的手臂,在那光潔如玉的臉頰上親了親,笑瞇瞇道:“乖,先生獎賞你。”
洛神微愣,轉(zhuǎn)而抬起手指,撫到自己被師清漪吻過的臉頰,眼眸也微妙地瞇了起來。
本來師清漪還覺得洛神那副罕見笨手笨腳的模樣,有一種別樣的可愛,就忍不住親了她一口,順便抓緊機會調(diào)戲她一把。誰知道現(xiàn)在被洛神這么危險地瞇起眼打量了,師清漪又開始心虛起來,囁嚅道:“洛神,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倘若我學好了。”洛神緩聲說:“先生是否有更一步的獎賞與我?”
“更進一步的獎賞,那當然是有的。不過還是等你……等你學好再說吧。”師清漪琥珀色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覺得車廂內(nèi)莫名地有些熱,抬起手,將車窗搖下透氣,外面的柔風立刻灌了進來。
洛神不再說話,只是順手將自己那邊的車窗降了下來。車外清風吹著樹葉與灌木,車內(nèi)氣氛同樣變得輕松柔和了,又帶出幾分難耐的曖昧。
“先休息下,喝點東西再繼續(xù)�!睅熐邃衾_車載冰箱,摸出一瓶飲料遞給洛神,自己也開了一瓶,慢慢喝。
洛神靠著座椅,就著清涼液體抿了一口,看向窗外。師清漪手撐著車窗邊沿,同樣探頭往外覷,只是打量了一陣子,她突然蹙了蹙眉。
“什么怪味道?”師清漪嘀咕,之前沒開窗還不覺得,現(xiàn)在風灌進來,風中的那股氣息就變得明顯起來。
實際上這種味道非常淡,普通人就算聞到了,也根本不會覺得有什么異樣。但是師清漪五感向來通透,目力,聽力與嗅覺,都達到辨微的水平,所以這種寡淡的味道落到她的鼻息里,就相應變得分外的濃烈。
洛神聽見師清漪的低語,撐著車窗,凝眉細細地嗅了嗅,過了片刻,她推開車門,下了車。
師清漪也跟在她的后面離開副駕駛席,兩個人順著那股味道,在灌木叢附近轉(zhuǎn)悠了一段時間,暫時沒什么發(fā)現(xiàn),師清漪抱著手臂,有些恍惚地道:“洛神,我覺得這味道有點熟悉,印象中,我好像在哪里聞到過�!�
洛神眸光冰冷地往灌木叢中掃,腳步挪動,走到灌木叢深處,道:“我也是。”
“你也覺得熟悉?”師清漪詫異地跟上去。
“嗯�!甭迳顸c頭,抬手撩起一大簇灌木的枝葉。
那些灌木因為無人修剪整理,再加上這一片幾乎沒什么人來,早已是瘋長,可以說是肆無忌憚。地上全都是厚厚的枝葉,許多枝葉已經(jīng)腐爛,一層一層地疊加,呈現(xiàn)一種病態(tài)的深黑色。
那股味道越來越強烈,幾乎就像是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和地上那些腐爛的枝葉混在一起,酸氣撲鼻。
師清漪皺著眉撥開枝葉,目光掃去,臉上表情猛地怔住。
“洛神。”她聲音冰冷地低聲道。
洛神走到師清漪身邊,兩人低了頭,就見距離腳邊上極近的地方,蜷著一個東西。
那東西又薄又軟,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只干癟沒裝東西的麻袋,皺巴巴地蜷在灌木叢的底下,顏色主體是黃褐色,卻又斑斑駁駁,潑墨般染了大片大片的黑褐痕跡。雖說主體像只軟麻袋,可是在麻袋的另一頭,隱隱約約又盤著一大簇的黑色東西,亂糟糟地縮成一團,乍一看,好似美發(fā)廳里剪下來的那些頭發(fā)堆積起來的發(fā)絲團。
不對。
師清漪仔仔細細地盯了幾秒,后背忽然冒起寒氣來:“天吶�!�
這不是好似,這是真的頭發(fā)。
女人的長頭發(fā)。
與這些長頭發(fā)連在一起的,則是人的一整張染血皮囊,毛茸茸的。大概是身體里面的內(nèi)臟之類的已經(jīng)全部被掏空,血干了,臟器沒了,就連支撐的骨骼都化掉了,所以這張人皮才會干癟地蜷縮在灌木底下。
它上面的血跡早已干涸變成黑褐色,成為皮囊上的黑褐斑點,藏得那么隱秘,如果不是師清漪鼻子靈,根本就無法發(fā)現(xiàn)。
師清漪往前挪動幾步,蹲下來,盯著那整張縮起來的皮囊,說:“內(nèi)臟,血肉和骨骼都腐化沒有了,為什么……她的皮還會留下來。這些血跡,好像看起來也沒經(jīng)過幾天的樣子�!�
“她的死,大概也是這幾天的事�!甭迳窳闷鹨滦�,跟隨蹲在師清漪身邊,抬手捏起一支干枯的樹枝,將那皮囊的邊沿挑起,輕輕往旁邊翻。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大概是日更,隔日更交替,或者隔兩日更,總之不會跳出這個范圍。
不知不覺,評論數(shù)又要到2萬了……
還記得上次破1萬的情景,光陰似箭,甚為微妙=w=
多謝一直以來堅持收藏,替我打分留言的妹紙們,默默給我丟霸王票的妹紙們,還有一路追文過來的大家,鞠躬感謝。
132卷二(shukeba.)
第一百三十七章——明察秋毫
洛神手中枯枝挑起皮囊的時候,動作非常輕,翻動的幅度也很小,很明顯,她是為了盡量保持現(xiàn)場信息的穩(wěn)定性,不去破壞。
出現(xiàn)這種情況,等下肯定是要報警的。
但是到時候警察一來,必然會進行公園全面封鎖,所以在警察趕到之前,兩人如何最大限度地提取出對自己有用的線索,同時保護現(xiàn)場,也就成為了一個比較棘手的挑戰(zhàn)。
皮囊邊沿一角稍微翻過去,又被洛神輕輕放下,恢復原狀。
“怎么樣?”師清漪蹲在洛神身邊,聲音里略略透出一絲緊張。
洛神將手中的枯枝隨意地擱到旁邊的枯枝堆里,道:“我方才翻看的部分,是她折疊起來的腰部,沒有咬痕,切痕之類的現(xiàn)象存在,其余部分雖未細看,大致也看不出什么切口。也就是說,這具皮囊是一個完全的整體�!�
所謂完全的整體,便是意味著眼前蜷縮的這個東西,是一只皮套子。就好像是一個充氣人偶,現(xiàn)在里面的氣體被排干凈,于是單單剩下了最外面的那張人偶套。
師清漪聽了洛神的話,目光跟隨往下沉,琢磨說:“這么看來,就和當初翡翠礦坑里被陸吾剝掉的那種人皮,完全不同了。陸吾的爪子很鋒利,匕首一般,可以輕而易舉地將獻祭落洞女的皮分離,同時留下剝開的裂口,可是這張皮沒有類似切口,那它究竟是怎么剝離的?”
這的確是恐怖到匪夷所思了。
不管是人為分離,還是野獸噬咬,皮膚上一定會出現(xiàn)大范圍的傷口�?墒沁@一具,血肉臟器和骨骼都消失不見,唯獨殘留完整的中空皮囊,真的很不符合邏輯。
師清漪越往下想,越覺得背心發(fā)寒。
“我想做個進一步的檢查�!甭迳窨粗鴰熐邃舻痛沟拿佳�,低聲道。
“嗯,你等等,我去給你拿。”師清漪心思透徹,對洛神的言下之意自然心領神會,立刻站起身來,朝灌木叢那邊停放的車子處走了過去。
她要拿的是手套和鑷子。
作為古董店的老板,難免要鑒貨和清理古貨污漬,再加上師清漪在讀的是考古類研究生,手套什么的經(jīng)常要用到,所以師清漪的后備車箱里一直有個備用工具箱,里面裝了一些比較常用的工具。
師清漪打開后備車廂,從箱子里取了兩副白手套,另帶一枚鑷子,回到灌木叢深處。
洛神接過手套戴上,師清漪也戴好手套,兩個人圍在那具皮囊旁邊,各自凝神靜氣。
師清漪平常檢驗古董慣了,現(xiàn)在突然改行驗起尸體來,感覺十分微妙。尤其是她們這種還不是走的正常手續(xù),如果被那些警察知道兩人正在越俎代庖地替公安局驗尸,先行拿取線索,指不定要震驚成什么樣。
既然不是正規(guī)行徑,為了避免給之后警察查案帶來影響,師清漪和洛神也就更為看重,所有的檢驗步驟,都分外嚴格與小心翼翼,甚至比警方勘查現(xiàn)場還要謹慎。
“看,這里有個很小的傷口。”
洛神戴白手套的手輕輕將皮囊另一頭折疊的部分掀起,那里是頭部,不過里面的所有都掏空了,如果不是頭發(fā)和口鼻嘴巴的輪廓還留著,幾乎是沒辦法辨認的。
師清漪本來在替洛神將灌木的枝葉撥住,以便洛神檢查起來更為方便,現(xiàn)在看見了,手依舊扣著灌木,身子則往前傾。
她細細瞧了幾眼,才猶疑道:“在脖子上?這傷口看起來,怎么怪怪的樣子�!�
皮囊整體除了這個脖頸處的傷口外,再無其他了,那些斑斑駁駁的血,估計也是從這個傷口里流出來的。
因為血液凝結(jié)結(jié)痂的緣故,傷口處一片污黑,參差不齊,透著一種寒心徹骨的詭異。
洛神捏著鑷子,用尖端在那里細致地輕輕撥弄,頓了頓,平靜道:“脖頸傷口很模糊,要么是某種不規(guī)則的東西碾磨擊打,要么是牙齒噬咬,再或者,是類似指甲之類的尖利物什持續(xù)抓撓所致。只是現(xiàn)下這幅光景,要仔細辨認判定的話,并不容易�!�
師清漪蹙起眉:“這個傷口先不去管,我最奇怪的是,她的血肉內(nèi)臟之類的哪里去了?尤其是骨骼那么堅硬,尸體就算是埋入墓穴,多少年過去,骨架子也還是會在的。你說她才死去幾天,怎么可能連骨頭都不見?再怎么樣,皮膚那么柔軟細膩,總比骨頭要脆弱萬倍吧,沒道理外面整體皮囊在,里面骨骼卻不在�!�
洛神眸光冷寂,烏黑的眼睛盯著灌木叢下的這具可憐可怖的皮囊,靜了半晌,聲音幽冷:“我想,也許是有東西從里面開始,慢慢地,吃了她�!�
“從里面開始……吃�!睅熐邃裘蛄嗣虼剑惹懊髅牡拇缴嗽S多,喃喃道:“如果假設成立,那就意味著,那東西的體積,非常之小,卻非常強,甚至強到可以化掉骨骼�!�
體積非常小。
非常強。
師清漪心里一涼,抬起眸看向洛神:“……不會是?”
洛神瞥了師清漪一眼,暫時沒有表態(tài),不過她那個表情,已經(jīng)讓師清漪明白了她的心中所想。
“這種開放式的公園里,怎么會出現(xiàn)那種東西的?”師清漪突然感覺,事態(tài)已經(jīng)轉(zhuǎn)入一個更為詭異的軌道。
師清漪所指的那種東西,就是蠱。
蠱千變?nèi)f化,種類萬千,形式特征用途等各有不同,雖然不排除有許多蠱是治病救人的醫(yī)蠱,但是蠱這個大家族,總體還是極度可怖的,聽著就讓人喪膽,避之唯恐不及。
本來師清漪還想著警察到時候會過來處理,可現(xiàn)在來看,那些警察估計是無法擺平的。
洛神沉默著,單膝跪地,抬起手輕輕觸到皮囊上,一寸一寸,慢慢撫摸。
雖然她戴了白手套,可是那種感覺,幾乎就是光裸的手直接與人皮接觸一樣,格外瘆人。游走的過程中,師清漪在旁邊看著她的手指動作,屏住呼吸,緊張到連眼睛都不舍得眨。
死亡時間久了,皮囊自然因為脫水而干癟,等洛神的手摸到三分之二的地方,師清漪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見距離洛神手指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拱出一個細細的小包來。
原先那里是平的,這下子完全是瞬間冒了一個小拱來,師清漪看見這幕,立刻汗涔涔去扯洛神的手臂,同時嘴里低喊:“洛神!”
洛神自然也看見了,手臂被師清漪牽著避開,兩人的身體往后退去。
而就在此刻,那個皮囊下的小拱如同利箭一般快速在皮囊下游走,很快,它就到了折疊起來的脖頸傷口處,一下子就順著那口子鉆了出來。
那東西快,洛神的反應也快到可怕。
她身體往后退的瞬間,手里捏著的鑷子陡然扔出,借著她手腕的力道與充盈內(nèi)息,簡單的鑷子瞬間變成鋒利暗器,直取那冒出來的小東西。
輕輕“哧”了一聲,鑷子的尖端,準確地插在那東西上,沒入枝葉腐爛的黑泥地面。
那東西被鑷子釘住,壓根沒掙扎的余地,很快就一動不動了。
師清漪手臂扶著洛神,胸口輕輕起伏,面色煞白地看著眼前女人烏黑深邃的眼睛。
“無礙�!甭迳衿届o地搖了下頭,說:“你聞到什么別樣的氣息么?”
師清漪輕輕嗅了嗅,表情復雜地點頭:“除了酸腐氣味,還有一種奇怪的香味�!�
之前她在進灌木叢之前,就覺得那種味道十分奇怪,雖然有很大部分是尸體殘骸散發(fā)出的死亡味道,但是卻還有一種別樣的氣息夾雜其中,并且,這種氣息讓她覺得有點恍惚,似乎曾經(jīng)在哪里聞到過。
如果非要準確地來描述這種香味,大概是像淡化了的麝香。
“那香味,便是這東西散發(fā)出來的�!甭迳窭漤诚虮昏囎俞斪〉哪莻東西,說:“這香味熟悉,倒讓我想起了從前。很久以前,我曾見過此蠱�!�
師清漪心念微動,眸子略微低了低,下意識看向地上那東西。
那東西似乎本體是白色,可是因為鉆入人體吸食血肉內(nèi)臟和骨質(zhì),所以上面如同入了血湯里滾了一圈似的,渾身滿是黏糊糊的黑紅色血漬。體型大概是大拇指大小,上下兩端各一排帶鉤狀的軟絲,這模樣,倒是有些像蜷起來的人參。
師清漪看著看著,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起來,皺眉輕聲說:“它是什么蠱?會不會和鬼樓里那種一樣,有極強的攻擊感染性?”
“不會,它嗜血肉,相當于單體寄生者�!甭迳衲抗馐疽猓骸拔覀兡菚r候,喚它作‘藏尸’�!�
師清漪聽得心里發(fā)冷。
這名字,也忒瘆人了些。
“藏尸,藏尸。它叫這名,是因為它是在尸體上活動的么?”師清漪忍不住猜度起來。
“倒也不是�!甭迳竦溃骸皽蚀_說來,它主要是被人用在尸體上,清理尸體,這便是它的用途。而實際上,只要有血肉,不管活人死人,它都吃的�!�
說到這,洛神目光輕飄飄的,瞥眼去瞧地上那枚鑷子。
本來師清漪還擔心那枚鑷子恐怕是制不住那所謂的藏尸蠱,結(jié)果她跟隨看過去,就見那黑紅色的東西慢慢變形,好似受熱一般,融化成了一灘黑色的液體,很快,那液體就滲入了地上泥土,再也不見蹤影。
師清漪:“……”
洛神見怪不怪:“不用擔心。它被鑷子傷透,已然化掉了�!�
“難道這種蠱很脆弱?”師清漪說。
“只能說,這只藏尸,很弱�!�
師清漪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地上的鑷子取出來,鑷子尖端還留著一股很淡的麝香味,她盯了幾秒,說:“它如果要從里至外,完全地掏空一具尸體,大概要多久?”
“有早有晚。對于這種蠱,我具體也不是很熟悉。”洛神蹲下來,把地上的一切恢復原狀,這才后退幾步,續(xù)道:“不過以這只藏尸來看,時辰似乎有些長�!�
師清漪抱著手臂,又向洛神繼續(xù)咨詢了一些關于這種蠱蟲的細節(jié),最后聯(lián)系起來想了想,她突然感覺自己隱約地抓住了什么。雖然并不是完全明白,但終究也是摳住了某個至關重要的點了。
“蠱蟲在通常情況下,是不會自行活動的,一般都會有養(yǎng)蠱人存在。”師清漪環(huán)視了一番四周環(huán)境,低聲道:“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有一個人,或者有更多的人,曾經(jīng)到過這里,與這個女人進行接觸。脖頸傷口不是這種蠱蟲造成的,傷口也只有一個,說明是致命傷。兇手當時殺了這個女人后,又在她的尸體上投放了‘藏尸’蠱,借此達到毀尸藏匿的目的�!�
洛神順著師清漪的推論,輕描淡寫道:“如此,便有一個疑點了�!�
“嗯,的確是有個疑點�!睅熐邃糁缆迳竦囊馑迹颊f:“換位思考,如果我是兇手,為了掩蓋我的罪行,不被發(fā)現(xiàn),自然會將尸體處理得更為妥當。要么是埋尸,要么是將尸體轉(zhuǎn)移到更為偏僻的地方,總之永遠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最好。但是這個兇手卻直接采取了投蠱的手段,要知道蠱蟲清理尸體也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就比如眼前這個,雖然只剩下皮囊,終究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兇手這種做法,似乎有些冒險�!�
洛神道:“這種做法,或許是那人太過害怕,倉皇逃竄。又或許,是他沒時間�!�
頓了頓,她的目光涼涼地落到地面的枯枝上:“不過能夠豢養(yǎng)‘藏尸’之人,又豈會是驚懼害怕之徒�!�
師清漪點頭:“所以大概就是兇手當時遇到了什么事,遭到什么變故,導致根本沒有多余時間去處理尸體,于是只得在尸體上丟了蠱蟲,再匆匆忙忙選擇離開�!�
只是,究竟是什么事呢?
是被公園里的什么人發(fā)現(xiàn)了?這不可能,如果被人撞見兇案現(xiàn)場,這具皮囊不可能還好端端地待在這個角落這么久,早就被警察領走了。
再加上這公園實在荒蕪,除了夜里偶爾有情侶過來幽會,幾乎不會有什么人來。估計兇手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敢在這里殺人的,既然是看準了這里偏僻,那就應該做好了充分處理尸體的準備,怎么又會匆忙扔蠱離開呢?
兇手當時,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師清漪在心里大膽猜測,小心求證,卻總也想不出這里面究竟是哪個環(huán)節(jié)沒有對上,她抬起手指,慢吞吞地揉了揉眉心,似乎顯得有些身心疲憊。
洛神瞧見她那副模樣,牽著她的手穿過灌木叢,走到車子旁邊,溫言道:“接下來,就交給警察了。”
師清漪身子倚靠著車窗,拿起手機撥通110報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出警的警察大隊就趕了過來。
警笛呼嘯,除了警察,另外還烏泱泱地來了一大群的附近居民。警笛一路響過來,附近的人只要不是聾子,都知道這座廢棄的公園出大事了。
“是你們兩報的案?”一位穿著短袖制服的中年男人走到師清漪和洛神面前,嚴肅道:“尸體在哪里?”
在電話里,師清漪只說了公園發(fā)生命案,并沒有直接提及尸體已經(jīng)被蛀空成了一張空皮囊,于是那個為首的男人也就并不清楚真實的情況。
“就在灌木叢那邊�!睅熐邃裟抗獬嗄緟财橙ィ室庋b出有些驚嚇的軟模樣,怯怯說:“警察同志,很恐怖很恐怖的,你……你們看了就知道�!�
那中年警察看見她好像嚇得眼睛都紅了,聲音終究也變得溫和了些:“尸體對你們這些女孩子來說,難免有些可怕,忘掉就可以了。我代表黨和政府,還有死者,感謝你們兩及時的報案�!�
說著,揮手招呼警察大隊的那幾個小哥朝灌木叢走。
洛神垂著眉眼,挨著師清漪的肩膀,輕聲說:“裝得倒是挺像�!�
師清漪剛才演了個那么梨花帶雨的嬌滴滴模樣,早已暗地里被自己寒出一身雞皮疙瘩,臉頰勾著紅潤,說:“我不裝得害怕一點,這些警察要是看見我們兩見了人皮,還跟沒事人一樣的,心里會怎么想?他們要么以為我們神經(jīng)病,要么以為我們有問題,我可不想到時候麻煩上身,被請去調(diào)查。所以你剛才那正經(jīng)樣子,是不行的,你得裝得害怕一點才對。”
的確,像她們兩這樣看見掏空的人皮,非但不怕,反倒淡定果斷地進行調(diào)查與分析的女人,實在是罕見。
洛神嘴角勾起一絲笑,緊緊挽住了師清漪的手臂,往她身上靠過去:“清漪�!�
“怎么啦?”師清漪后背抵著窗玻璃,而不遠處就是一大群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臉也就更加紅了。
洛神尋求庇護般,緊緊貼著師清漪的身子,眸光晃蕩地軟聲說:“我見了那人皮,心中也著實害怕得緊�!�
師清漪:“……”
先前她還面無表情,淡定自若地去摸人皮呢,現(xiàn)在她這變臉,也變得太快了。
作者有話要說:既然是懸疑盜墓類,那今天我們來說說推理。
推理這種東西,一個必須前提,那就是邏輯,還有就是細節(jié)。
我打個比方,就說很多人以為月瞳的原主人是千芊,在公園的那個人,是千芊,其實這就是沒有分析到邏輯點上。我在文中明確說過,月瞳和千芊多次接觸,只是第一次漫不經(jīng)心瞥她一眼,從這個細節(jié),就可以看出,千芊不會是它眷戀的原主人,那么千芊這個推斷,也就是站不住邏輯腳。
還有就是,很多人以為公園的那個,是個女人。
可是我并沒有說男女,我一直用的“那人”的說法,不知道為什么都先入為主地以為是個女的,當然我也沒說是男的,我只是模糊化了。既然我模糊了,那就沒有明確指出女的,手指修長,漂亮,這都是很模糊的描述,男女皆可,所以這些細節(jié),也不要忘記參考了。
我個人很喜歡看推理懸疑類,也熱衷于整理脈絡,猜測走向,這種過程非常刺激。但是呢,所有的推斷,都必須要按照給出的邏輯脈絡來哦=w=
ps:第三卷是感情戲和劇情都非常足的一卷,各自占據(jù)很大比例,很多日常對手戲,當然,也有很多懸疑刺激戲,登場人物也會非常之多。
133卷二(shukeba.)
第一百三十八章——蘇州往事
眼見洛神身子這么柔弱無骨地貼過來,墨玉般的眸抬著,定定看向自己,師清漪懷里又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繃不住了。
這妖精,實在太會裝。
純善無辜又柔軟的模樣,簡直不讓人活。
師清漪臉頰微燙,輕輕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挽過洛神的手臂扣著,洛神順勢將腦袋側(cè)磕在她肩膀上,兩人背倚車窗,靠在一起親昵地輕聲交談。
圍觀群眾也在不遠處竊竊私語。
那個中年警察正領著一幫警隊的小哥在灌木叢那邊查看情況,不過很快,灌木叢方向就響起了大動靜,好像是有個男人驚恐地大叫了一聲。
師清漪和洛神聽見叫喊,同時將目光偏過去。
一個年輕的警察從灌木叢里沖出來,蹲在一旁開始嘔吐。從他的反應來看,估計還是個新手,平�?囱芰艿氖w都會不舒服,現(xiàn)在看見被蛀空的詭異人皮,直接就忍不住吐了。
連警察都嘔吐,那些聚集的群眾雖然不清楚情況,卻也明白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議論喧嘩聲便更加高了起來。
過了十分鐘,中年警察戴著手套,徑直走到師清漪和洛神面前,表情蒼白而嚴肅。
師清漪趕緊站直了身體,繼續(xù)之前的裝驚嚇扮柔弱,輕聲說:“警察同志,很可怕,我……我沒騙你們吧�!�
“嗯�!敝心昃焯统龉P和記事本,面色古怪地說:“這次案件的確很棘手,以前從未見過�,F(xiàn)在我想請兩位小姐配合我一下,做個筆錄,以方便本案的調(diào)查。”
“好的�!睅熐邃籼�,撩了下眉眼處的發(fā)絲。
中年警察問詢:“你們兩位來這座即將拆遷的公園做什么?”
師清漪故作怯意地回答:“我朋友要考駕照了,我知道這里剛好有一片空地,就特地帶她過來練習一下開車技巧。她車技不好,來不及踩剎車,將車子撞到灌木叢那邊去了,結(jié)果沒成想……沒成想看見了那東西�!�
中年警察瞥了眼她們兩�?康能嚕c點頭,邊低頭寫字,邊又向師清漪問了幾個問題。
師清漪毫無破綻地回答完,那中年警察收了紙筆,這才溫和說道:“這個筆錄只是走個程序,兩位不要覺得過于緊張,入檔的時候不會涉及到你們的信息。感謝配合,你們現(xiàn)在可以走了。”
師清漪在心里松了口氣,拉開車門,和洛神兩人坐上去,開車駛離這座陰霾籠罩的公園。
路上師清漪透過窗玻璃,望向遠處幾個走起路來大步流星的人,他們身上的外景攝像機等專業(yè)工具,在圍觀人群中顯得十分惹眼。
“看,這么快就有記者來了�!睅熐邃籼鹣掳停疽�。
既然是做新聞的,自然是靠“新聞”吃飯,而兇殺案這種消息,歷來都有報道價值。尤其是遇到情況特殊的,完全可以擠個勁爆頭條,這也難怪這些新聞工作人員來得這么迅速。
洛神端坐著,淡道:“等著后面的報道罷。”
本來在師清漪心底當做“約會日”的重要一天,就這么在可怖的人皮案中落幕了,這多少讓師清漪有些意興闌珊。
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飯時間,大概是為了彌補約會的遺憾,師清漪特地用心多做了幾個繁復漂亮的菜色,就差點個蠟燭,扮個燭光晚餐了。
吃飯的時候一直是兩個人,于是這一桌子的菜,實在是顯得過于豐盛。
“我們兩總是在家吃飯,你會不會覺得比較單調(diào)?”師清漪往嘴里送了一小口米飯,咀嚼了,慢吞吞地說:“明天我們出去吃吧。這么久了,我都很少帶你出去吃飯的�!�
說完,又悵悵地加一句:“也沒帶你出去玩過�!�
洛神知道她的心思,道:“今日不就是么。你楊嬸做的飯菜很是可口,公園一行,也算是出去玩過了。”
師清漪連連搖頭:“今天的不算。尤其是下午……唉�!�
看起來似乎是有些郁悶。
“清漪�!甭迳裆ひ糨p柔地道:“你不必費心替我計較這些。另外比起外面來,我更喜愛你的手藝�!�
這話雖是贊師清漪的廚藝,不過卻似乎又含蓄地偏重于另外一層意思。師清漪聽著聽著,唇角彎起來,免不得有了些飄飄然的喜悅。
不過心底喜悅歸喜悅,她還是接著說:“比起家里,外面到底還是豐富多樣,這邊許多名店小吃,很有特色的,我想帶你去嘗一嘗。有些老街還保留著許多過去的老手藝,甚至有些還是明清時候傳下來的呢,你雖然回不去那個年代了,試試那些留存的老味道,也是很好的。還有啊,你在鳳凰古城的時候,不是說想騎馬嗎,我們可以去馬場玩,你肯定會喜歡�!�
說“肯定會喜歡”的時候,眼中亮晶晶的,全是滿滿的爛漫期冀之意。
她總是希望洛神和她在一起時,會覺得開心快活,能給的,她盡量給。即便洛神生性恬靜淡薄,幾乎沒有什么要求,可師清漪卻總?cè)滩蛔⊥谛奶头蔚靥嫠紤],衣食住行,活動娛樂,體貼細膩,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