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頓時,整個人都高高興興的了,“天啊,我居然也是在省城吃過飯的人了!我們小麥,還吃那個什么奶蛋糕!”
“是奶油蛋糕!”杜根笑著糾正她,“看你那點出息!”
“別說我,我們幾個,除了瓶子,幾個不害怕?”顧有蓮不服氣,但還是高興,攬著小麥問,“閨女啊,奶油蛋糕好吃不?”
“嗯,好吃�!毙←溂�(xì)聲細(xì)氣地說。
是的,今天吃飯,兩個孩子都吃了奶油小蛋糕,這東西對大家來說是第一次見,稀罕得很,但,獨(dú)獨(dú)志遠(yuǎn),卻見怪不怪,很鎮(zhèn)定的樣子。
林清屏牽著志遠(yuǎn)的手,這孩子啊,有來歷。
二妹倒是一直不說話,只是抿著嘴笑,貼著姐姐,大家都夸姐姐,她心里驕傲得不行。
就此回到顧家村。
顧家二老看到他們空著蛇皮袋回來,特別高興,然后,喜上加喜地給了林清屏一份電報,“成子來電報了,你看看�!�
【第24章
要去探親啦】
林清屏一聽,立刻就把電報從劉芬手里抽了過來。
電報內(nèi)容很簡單,就是說探親已審批,要她半個月以后去部隊。
和電報差不多時間來的還有一封信,寫給劉芬和顧大富的。
劉芬和顧大富不咋識字,得林清屏念,林清屏料想里面有關(guān)于二妹的內(nèi)容,所以等到大家都歇下了,才去找劉芬和顧大富,把信里內(nèi)容念給他們聽。
這事兒吧,真的不大合規(guī)矩,但是顧家一向是顧鈞成說了算,既然兒子都這么說了,劉芬再不想答應(yīng),也沒辦法。
而且,劉芬這人有一個好,要么不答應(yīng),既然同意了,就不會虧待人。
這點林清屏還是放心的,她上輩子作死作活,劉芬依然不苛待她。
接下來的十天,全家人一起拼死拼活清理庫存,終于在約定時間前把所有的衣服都改了出來,一點數(shù),果然沒有300件了,只有280件。
林清屏還是雇的那輛馬車,在約定時間將所有衣服拉到了火車站。
沒想到,是向紅英親自帶了人來接貨。
看了款式,點了件數(shù),向紅英也沒說好不好,按數(shù)量給了錢,這次合作就算完成了。
林清屏再次帶著滿滿一包錢回了顧家村。
看著原本堆滿衣服的地方現(xiàn)在空空的,全家人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喜悅、激動、難以置信,百感交集。
接下來就是每次清空貨之后的傳統(tǒng)活動——點錢。
林清屏把前兩次的錢全部歸到一起點了一遍,發(fā)現(xiàn)一共是4900多塊,離5000還差一點點。
“乖乖!”顧有蓮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顧家的條件已經(jīng)在村里算好的了。
但她又覺得可惜,“如果我們自己賣不是能賺更多嗎?白讓了3塊錢給人家,有七八百呢!”
林清屏卻笑道,“讓出去的七八百,能給我們帶更多的回來。”
顧有蓮沒理解她的話,只當(dāng)林清屏還要繼續(xù)做衣服。
林清屏開始給大家分錢。
拿出1000塊給顧有蓮和杜根。
這下把顧有蓮和杜根都嚇了一大跳,“給我們干什么?”
異口同聲。
“你們辛苦了�。 绷智迤琳f。
這二十多天下來,顧家人是如何和她一起連軸轉(zhuǎn)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那不是應(yīng)該的嗎?我哪能拿錢�。 鳖櫽猩徍投鸥际钦娴臎]想過要從林清屏這里分錢,他們想的就是幫忙,在他們的想法里,兄弟姊妹之間幫忙是很正常的事,農(nóng)忙的時候不也是這樣你幫我、我?guī)湍銌�?尤其林清屏冒這么大風(fēng)險,還間接是他們兩個造成的,他們心里內(nèi)疚后悔極了,無論如何都要幫林清屏把這個難關(guān)度過去。
林清屏卻笑了笑,又分出了500,給劉芬,把劉芬嚇了一大跳。
“我要你的錢干什么?”劉芬想都沒想過還要拿兒子兒媳的錢!怎么也不肯收。
林清屏知道顧家人是實在人,但卻是沒想到要給錢出去讓他們收錢都這么難。
她簡直苦口婆心,“娘,大姐,這個錢你們無論如何得收下,你們不收錢,我們以后還怎么一起干大事��?那以后我干啥都不帶你們了!”
好一番來回推攘,林清屏才終于說服劉芬和顧有蓮把錢收了。
顧有蓮很是期待,“我們還要繼續(xù)做大事啊?”
“當(dāng)然!”林清屏說完繼續(xù)分錢,再拿出500來給二妹。
顧家母女因為自己已經(jīng)拿了錢了,對于林家二妹也有500半點意見沒有,人家這段時間也是很辛苦的!
最后,還抽了五張十塊的給志遠(yuǎn),“我們志遠(yuǎn)也辛苦了,當(dāng)了兩天模特,幫著賣了不少衣服呢!”
志遠(yuǎn)倒是最爽快的,一點兒不推脫,接了。
林清屏拿出25塊,給小麥,“我們小麥也去了一天呢,都辛苦啦!”
小麥就不敢接,去看她爹娘。
“別看你爹娘,聽舅媽的!你爹娘也得聽我的!”林清屏道。
顧有蓮聽得一笑,開了口,“給你你就拿著�!�
錢分好了,理所當(dāng)然大伙兒就開始想下一步,顧有蓮是最著急的。
她興沖沖地問,“那我們啥時候再去買便宜衣服回來改?”
“不改了。”林清屏笑道。
這句話震驚了所有人。
“為什么?”幾乎異口同聲。
“哪能一直這么沒日沒夜地干呢?人不垮了?”林清屏笑著對顧有蓮說,“你自個的家,你不要了?天天擱我這縫衣服?”
要知道,這二十多天以來,顧有蓮真的在娘家扎了根似的,恨不得24小時不眠不休干活。
“還有你�!彼终f二妹,“我對你是什么期許你不知道嗎?天天縫衣服你還有時間學(xué)習(xí)?”
理是這個理,但是,說好的大家一起還要做大事的呢?
顧有蓮急道,“那怎么把讓出去的七八百賺回來��?”又說,“我有的是力氣,我不怕累!”
“大姐!”林清屏道,“所謂大事,就不是我們幾個人的家庭作坊能做出來的,得依靠很多很多人的力量�!�
“那我再去找更多的人來?”顧有蓮哪里懂林清屏的腦回路?
林清屏不由笑了,“大家都別急,好日子在后頭呢!現(xiàn)在啊,我要去探親了,你們啊,也好好休息幾天,有任何的動靜,或者誰找上門來,都等我回來再說,還有,咱們有財不外露,千萬不要在外面顯擺我們賺了多少錢�!�
只要是林清屏說的,現(xiàn)在沒有誰說不好的,而且,林清屏要去探望顧鈞成,這是大事,不管是當(dāng)娘的還是當(dāng)姐姐的,都希望顧鈞成早點有后,他年紀(jì)不小了。
連續(xù)二十多天的熱血沸騰之后,顧家終于進(jìn)入短暫的平靜。
原本是極累的身體了,林清屏躺在床上,卻難以入眠。
她馬上就要去探親了,去看望那個娶了她,又躲著她,木頭一樣不開竅的老公……
“姐。”一樣沒睡的二妹靠了上來,“這個,給你�!�
是那500塊。
二妹也和劉芬和顧有蓮一樣,沒想過要姐姐的錢,只不過之前當(dāng)著顧家人,她聽話地拿了,現(xiàn)在再悄悄把錢還給姐姐。
林清屏當(dāng)然不會拿回來。
“我還差你500呢……”二妹指的是500塊錢把她從家里帶出來那事。
“少給我說這個,你是我親妹妹,外人我都給了分紅,哪有親妹妹反而沒有的?”林清屏又把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念書這類話說了一遍,給她描述外面的世界和未來的美好,“我去部隊之前,先帶你去把名字改了,林青云,不要三點水了,你一定要直上青云!”
【第25章
林清屏!】
林清屏在出發(fā)去部隊之前,領(lǐng)著二妹去辦了改名手續(xù),去掉了她名字里的清,就叫林青云。
二妹,不,現(xiàn)在叫青云了,青云念書勉強(qiáng)念到初中,但這時候的高考沒有幾十年后考得那么難,無論如何,林清屏都要把青云供到大學(xué),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
林清屏給妹妹布置好學(xué)習(xí)任務(wù),還給志遠(yuǎn)留了作業(yè)之后,才動身前往部隊。
是真遠(yuǎn)啊!
火車就坐了兩天一晚。
在火車上的時候,下起了雨,天氣忽然就變得涼快了許多。
確實是該入秋了……
這一次,林清屏倒是買到了座位票,還是靠窗的位置,火車每停靠一個站,窗外就有人推著小車賣吃的,時隔數(shù)十年,再見這些畫面,仍然覺得那些顏色漂亮的雞腿看起來很好吃。
但她沒有買,自己帶了吃的,婆婆劉芬和顧有蓮給她炒了一罐子肉菜,一罐子咸菜,還卷了餅,讓她在路上吃。
一個人坐車,總是提著些心,但到了晚上,還是扛不住了,靠著車窗睡了過去。
結(jié)果,是被冷醒的。
深夜,氣溫更低了,不知誰開了窗沒關(guān),冷風(fēng)夾雜著細(xì)雨往里灌,凍得她已經(jīng)一身冰涼了。
她趕緊關(guān)窗,但這扇窗無論怎么關(guān)都有個縫關(guān)不實,她只能把衣服裹緊了些,抵御不斷從窗縫里鉆進(jìn)來的冷風(fēng),但似乎效果不大。
好容易熬到天亮,又坐到傍晚,才終于可以下車了,才發(fā)現(xiàn),兩只腳已經(jīng)坐得浮腫了,而且,人也有些犯暈。
她拎著行李,匯入火車站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只是,火車并不是直達(dá)部隊所在地的,她還得再坐汽車,然而,這個點,已經(jīng)沒有汽車班次了。
她拿著介紹信,找了個招待所住下來。
在火車上坐了兩天一夜的她,只覺得自己身上臭烘烘的,全是味道,她可不允許自己這樣去見顧鈞成。
她迫切地想要洗澡。
這個招待所里有專門的澡堂,但那天晚上,水怎么都不太熱,她就著一點點熱的水洗了頭和澡,拖著疲憊的身體回房間睡覺去了。
第二天必須趕到部隊,所以,她早早起來,就去汽車站趕車,一心只惦記著趕路,自己身體上的異常反而沒注意。
又坐了幾個小時汽車,才終于抵達(dá)部隊所在的縣城。
天氣愈加冷了起來,林清屏把所有的衣服都裹上了,還是冷。
出乎她意料的是,汽車站有人舉了寫著她名字牌子的人接她,是個小戰(zhàn)士。
她一看到那抹軍綠色,整個人都安心了,用力揮手,拎著行李往小戰(zhàn)士那邊挪。
小戰(zhàn)士立刻跑了過來,接過她的行李,“嫂子,你是林清屏嗎?”
“是的是的,是我,你叫什么名字?你們怎么知道我是這個時候來?”林清屏的手得了空,用力裹緊自己的衣服。
“顧團(tuán)說你差不多是今天來的,嫂子,你叫我小田就好了,我們的車就停在外面�!毙�(zhàn)士拎著她的行李走在前面,走得飛快。
林清屏加快腳步跟上去。
上了車以后,林清屏覺得稍稍暖和了些,小田開著車,往部隊而去。
此刻,算是這兩天林清屏最安心的時刻了,有種,終于可以松懈下來的輕松感,所以,靠著車座,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小田叫她,她才醒,睜開眼,覺得頭有點重。
“顧團(tuán)還沒回來,我先帶你去住的地方,嫂子,你先歇一下�!毙√锟戳丝此�,“你穿太少了,別凍著了�!�
林清屏屬實疏忽了。
前些天她們在省城賣衣服的時候,還穿單衣,誰能想一場大雨入秋,到了這里,簡直是入冬。
“嗯,謝謝你小田�!彼俅喂o了衣服,大風(fēng)里,她覺得自己頭重腳輕,仿佛隨時都會被風(fēng)吹走。
小田將她帶到臨時家屬院,把她的行李放下就走了。
家屬院宿舍里整整齊齊,林清屏坐了一會兒,有點懵。
原本以為到部隊就能見到他,以為能去他營房幫他做點什么,結(jié)果,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樣。
不過,總算是來了。
她笑了笑,開始收拾行李包里的東西。
剛把東西整理好,小田又來了,給她端了一碗面。
“嫂子,你中午沒吃吧?先吃碗面熱乎熱乎。”小田來去匆匆的,放下碗就跑了,好像怕跟她說話似的。
林清屏確實是餓了,坐下來,一碗熱湯面,吃得干干凈凈,身上也暖了些。
這個年代,沒有手機(jī),沒有網(wǎng)絡(luò),她一個人坐在房間里,不知道干啥,索性躺進(jìn)被子里睡覺,竟沉沉睡了過去。
“林清屏!林清屏!”
她是被一陣急促的呼喊吵醒的。
睜開眼,只覺得亮光刺眼,明亮的燈光下,依稀看見一張黝黑俊朗的臉。
“顧鈞成!”她驚喜不已,大喊一聲,起身想要坐起來。
然而,她以為的大喊,卻只是發(fā)不出聲的嘶啞,試圖坐起來的她,更是全身無力,兩耳嗡鳴,又倒了回去。
她怎么了?
她看著顧鈞成,腦子里嗡嗡直響,“顧鈞成……你回來了?”
她再一次努力說話,可這是她的聲音嗎?好難聽,好粗啞,而且,她的喉嚨好痛啊……
顧鈞成眼里好像在冒火一樣,將她的被子一把掀開。
“不要……冷……”林清屏馬上蜷成了一團(tuán),伸手去扯被子。
“你還知道冷,你……”顧鈞成終是咽下了后面的話,環(huán)視了一圈,沒有一件可以給她穿的厚衣服。
他二話不說,用被子將她一裹,連被子帶人卷成一個蛹一樣,一起抱了起來,往外面走去。
“顧鈞成,要去哪兒啊?我不去……”她其實都還渾渾噩噩、昏昏沉沉的,只知道顧鈞成回來了這一件事,被他一抱,整個人浮浮沉沉的,更加像在云端了。
她生怕他把自己給掉地上去了,想要伸出胳膊來攀住他脖子,剛探出半個胳膊就覺得冷得不行。
“趕緊縮回去!腦袋也縮進(jìn)去!”
外面好黑啊,黑暗中,他好兇啊……
她老老實實把自己縮回那個被子卷成的蛹里面,委委屈屈趴在他胸口,“你又兇我……我坐了那么久的車來看你,你還兇我……”
【第26章
顧鈞成,你要去哪里……】
“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你高燒燒得額頭都能煎雞蛋了?就不能老實點?”顧鈞成透著無奈,語氣卻更兇了。
是嗎?她發(fā)燒了?
難怪……
“那……那我生病了,你還要兇我嗎?”她整個人都在被子里,聲音本來就嘶啞,委屈一下,幾乎都聽不清了。
但他卻聽見了的。
沉默了許久,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我沒有兇你的意思。”
“那,你要帶我去哪里?”感冒后濃濃的鼻音,顯得她的聲音格外脆弱。
“醫(yī)務(wù)室,馬上到了�!彼蛔忠痪涞模麛嘤智逦�。
說話間,醫(yī)務(wù)室就到了。
進(jìn)門,林清屏就聽見一陣大笑。
然后,顧鈞成冷冰冰的聲音把這笑聲打斷了,“有什么好笑的?她就這么來了,棉衣也沒帶一件,只能這樣了。”
林清屏被他放在病床上。
“幫我看一下,她發(fā)燒了�!鳖欌x成對醫(yī)生說。
醫(yī)生是個中年男人,姓石,笑了笑,“這就是弟媳婦?”
“不然呢?”顧鈞成一張臉板得鐵緊,“來探親,挨凍了�!�
“先量個體溫�!笔t(yī)生拿出體溫計甩了甩,遞給顧鈞成,“還有什么癥狀沒?”
“喉嚨嘶啞,別的還好�!鳖欌x成一邊回答一邊到蟬蛹里扒拉林清屏,“來,量個體溫�!�
林清屏病得稀里糊涂的,下意識就去解衣服扣子,將胳膊抬了起來,自以為很配合。
結(jié)果,顧鈞成臉一變,趕緊把她用被子整個捂住,“你干什么呢?病傻了嗎?”
林清屏一愣,不由暗笑,可不是傻了嗎?她習(xí)慣性地量腋下,忘了這時候的體溫計是舌下的。
“啊——”她乖乖地張開嘴,就在此時,她想起其實還有一種體溫計,是量菊花的,所以……
到底量哪里��?
她看著他,又把嘴巴閉上了。
要……要量菊花嗎?
不……不要��!
“張嘴啊!”他拿著體溫表,奇怪地看著她。
“哦……”她一顆跳得亂七八糟的心總算安分了,張嘴的時候,卻因為自己剛剛的胡思亂想,忍不住把自己逗樂了,撲哧笑了起來。
把顧鈞成笑得莫名其妙不說,她自己先笑得停不下來了,直到看見顧鈞成的眉頭漸漸皺起,她才勉強(qiáng)停住了,張開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臉上好像被輕輕捏了一下。
他有沒有捏她,她不確定,但他那聲輕斥她卻是聽見了的。
他說,“讓你皮!”
她并沒有皮好不好?
在等待她量體溫的過程中,顧鈞成就坐在她身邊,石醫(yī)生跟他說話。
石醫(yī)生人很和善,總是帶著笑,跟顧鈞成繃著個臉完全成對比。
“弟媳婦是第一次來哈?”
“哈哈,顧團(tuán),頭一回看到你這么著急呢!放心好了,就是個感冒!”
“弟媳婦,顧團(tuán)在家里也總是這么嚴(yán)肅嗎?”
反正,石醫(yī)生越打趣就笑得越夸張,顧鈞成的臉就板得更板正。
林清屏忍不住從“蟬蛹”里伸出手去,在他腿上用力掐了一下:怎么不回人家話��!
結(jié)果換來他的一瞪,還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去了。
“生病了還不老實!”極小聲地呵斥她。
林清屏想講話,但是嘴里塞著體溫計,說不出來。
看得石醫(yī)生哈哈大笑,等時間到,給她把體溫計取出來,“好了,弟媳婦有什么冤屈可以說一說了�!�
林清屏就真說了,沖著顧鈞成嘟噥了一句,“我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我怎么就不老實了?”
石醫(yī)生再度哈哈大笑,顧鈞成一張臉更黑了。
“39度5,體溫確實很高,你們看是打針還是吃藥?”石醫(yī)生問。
“吃藥吧!”林清屏自己啞著個嗓子說。
“行�!笔t(yī)生又看向顧鈞成,“那就開藥了?”
顧鈞成點點頭。
林清屏看著石醫(yī)生拿了兩個白色的小袋子出來,在上面寫下吃法和劑量,再把藥丸放進(jìn)袋子里,折起來交給顧鈞成,只覺得很有趣。
經(jīng)歷了后來幾十年現(xiàn)代化的發(fā)展,回頭再看這些記憶里的畫面和后來再沒有出現(xiàn)的東西,就覺得很有意思。
“回去就吃一次,晚上要觀察,如果一直退不下來,可以物理降溫,實在不行,帶回來打針,別大意了�!�
顧鈞成抱著她出去的時候,石醫(yī)生還在后面叮囑。
“知道了�!鳖欌x成的回答都是一板一眼的。
“弟媳婦,我一開始不是笑你,是笑你家顧團(tuán)長�。」�!你別介意�!笔t(yī)生在后面笑著解釋。
笑誰不笑誰的,林清屏一點不在意,她只知道,自己又被送回了家屬院宿舍,顧鈞成把她放在床上,照顧她躺下后,轉(zhuǎn)身就要開門出去了。
“顧鈞成!”她急得坐了起來。
“怎么了?”他回頭。
林清屏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并不知道他們這紀(jì)律是怎樣的,他能不能留下來,還是晚上他也會有任務(wù)?
但她知道一點,部隊的事她不能打聽,所以,顧鈞成問她,她又不知道說什么了,看著他,只剩了沉默。
顧鈞成卻走了回來,在床邊坐下,又問了她一次,“怎么回事?”
“你……”林清屏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時候再來?”
顧鈞成被她問得一愕,“我馬上就回來了�。俊�
這下輪到林清屏傻住了,“那,那你去哪里�。俊�
“我去給你找點熱水來吃藥。”男人無奈的聲音。
林清屏覺得自己鬧了烏龍,躺回去,用被子蓋住了頭。
顧鈞成卻把她的被子扯下來,“別捂著,得呼吸�!�
“嗯……”林清屏點了點頭,“你去吧�!�
在顧鈞成再次站起的時候,她忽然又拉住了他衣角,瞟了他幾眼,小聲問,“那,你今晚,是在這里睡嗎?”
顧鈞成看著捏著自己衣角的那只白皙的小手,沉默了一會兒,終道,“嗯�!�
林清屏頓時整個人都明媚了,松開他,翻身就滾到了里側(cè),背對著他。
顧鈞成在床邊站了一小會兒,這回,終于順利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手里拿了個暖水瓶,看一眼床上的林清屏,剛才還在鬧,這會兒又安靜極了,連他回來了都不知道。
【第27章
顧鈞成,我冷……】
“林清屏�!彼诖策�,叫她的名字。
才這么一會兒,她就睡得那么沉了。
因為發(fā)燒的緣故,整張臉都燒得紅紅的,眼角還隱隱有水光,嘴唇很干,干得起了皮。
呼吸很重。
“林清屏?”他托著她的脖子,扶著她起來,聲音大了些。
她果然醒了,眼睛睜開一條縫,眼里水光瀲滟的,整個人沒力氣,軟軟的,一下又靠在了顧鈞成肩頭。
“顧鈞成……”她呢喃了一下他的名字,呼出來的氣噴在他頸部的皮膚,燙得驚人。
“來,吃藥�!鳖欌x成把水杯放到她唇邊,想先給她潤潤唇。
但她靠在他肩上,又沉沉睡去了。
顧鈞成:……
“林清屏?林清屏?”
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顧鈞成摸了摸她額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覺得愈加熱了。
不行,一定要叫醒她!
“林清屏?”輕輕拍她的臉。
可能是他的手太涼,她熱熱的,貼著覺得舒服,不自覺就靠了過來,滾燙的臉,在他手心里蹭。
“醒醒!吃藥了!林清屏?”他拍著她,大聲喊。
她總算是醒了,哼了一聲,卻是乖乖地張開了口。
顧鈞成立刻把藥丸放進(jìn)她嘴里,連潤唇都顧不得了,只怕她又睡過去。
她不大清醒,塞進(jìn)嘴里的就含了,結(jié)果,下一刻,臉皺得五官都擰到了一起。
“苦……”她苦著臉,迷迷糊糊要把藥往外吐。
“不許吐出來!”他下令,并立刻把水杯喂到了她唇邊。
她低頭猛喝了一大口,倒是把嘴里的藥吞下去了,但苦味還驅(qū)之不散。
“好苦……”她吐著舌頭。
顧鈞成將一顆小小的冰糖放進(jìn)了她嘴里,她才終于不哼唧了。
不管怎樣,這頓藥總算是吃下去了。
顧鈞成把她放回枕頭上的時候,她似清醒似迷糊地問了句,“顧鈞成,你怎么知道我怕苦?”
他頓了頓,“嗯,聽說的�!�
林清屏翻身睡去了,迷迷糊糊地想,也是,她嫁過來這半年,在顧家村的名聲確實不好,怕苦怕累什么的,早傳他這里來了吧?
“顧鈞成,你可別睡地上了,冷……”她迷糊中還想起來這件事,叮囑他。
“嗯�!�
顧鈞成應(yīng)了,看她也睡得安穩(wěn)了,從柜子里拿出另一床被子,鋪在她身邊,睡下了。
他睡覺本就很警醒,更何況,今晚還有石醫(yī)生給他下達(dá)的“任務(wù)”,所以,睡了一陣后,自動醒了,摸了摸身邊人的額頭,冰涼……
再往下探,脖子處溫溫的熱,關(guān)鍵是摸到一手的汗。
這燒是退了,但這一身大汗,跟睡在水里似的,會不會又不好了?
他看著林清屏,終究是無奈。
好在熱水瓶里有水,接了熱水來給她擦汗,又找了衣服給她換上。
天氣冷,全程都在被子里完成,只是,難免的接觸到她的皮膚,觸手光潔滑膩,他只能更加快速給她把衣服套上。
以為終于可以消停了。
她卻迷迷糊糊地靠了過來,“顧鈞成,我冷……”
顧鈞成想到她汗?jié)竦囊簧�,不知道床單被子是不是也是濕的…�?br />
他還在思考呢,小腿就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蹭到了他的被子里來。
之前就貪涼,現(xiàn)在又貪熱……
似乎是感覺到了熱源,最初只是一點點冰涼的試探,立刻,顧鈞成的腿就被冰涼的雙腿給纏住了。
然后,懷里也被冰涼塞滿了。
她自己就這樣尋了過來,緊緊地貼著他這個大熱源。
顧鈞成仿佛抱著一團(tuán)大冰塊,但無論如何,這塊冰也不能再推開了,他只能抱緊了她。
他這邊被子和他自己都很暖和,漸漸地,他才感覺到懷里那塊冰慢慢熱了起來。
林清屏卻開始做夢了。
她夢見自己快要死的時候。
她病了,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她的侄兒來看她,她以為是來孝順?biāo)�,結(jié)果,侄兒卻面目猙獰,口口聲聲要她去死。
在侄兒拔掉她氧氣管的那一刻,她看見顧鈞成了,她真的看見了……
年輕的顧鈞成,眉目俊逸,挺拔硬朗,朝著她走來。
她淚水漣漣,叫他的名字,問他,“顧鈞成,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在夢里問的,現(xiàn)實里,抱著她的顧鈞成卻聽見了。
聽見了她的夢囈,也感覺到了她濕乎乎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裳。
他一聽這話,就皺起了眉,“胡說八道什么?就感冒發(fā)燒而已,死什么死?”
林清屏卻沒聽見他這句話,她在夢里。
只在夢里。
在夢里看見顧鈞成朝她伸出手,對她說,“林清屏,跟我回家。”
她頓時就淚崩了,用力點著頭,朝顧鈞成飛奔而去,“好,顧鈞成,帶我回家!帶我回家……”
黑暗中,擁著她的顧鈞成,聽見她一聲聲的呢喃:顧鈞成,帶我回家,愣住了。
————
清早,天還沒亮,顧鈞成要起床了。
醒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沒再發(fā)燒,因為,她的額頭正好貼著他唇的位置,他稍稍一動,就感覺到她額頭細(xì)膩的皮膚在他唇際摩擦。
他頓時不動了。
僵持了一會兒,他起身,給她把被子掖好,洗漱出去了。
林清屏睡了很舒服的一覺,再醒來,覺得身上輕了不少,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全都換了,身上也干干爽爽的,沒有發(fā)燒出汗后的黏膩。
她愣了好一會兒,又躺了回去,被子里尚有火熱的溫度,是他留下的……
只可惜,自己不爭氣,好不容易來一回,居然病得人事不��!
她賴著床,在被窩里胡思亂想了一回,覺得不能再懶下去了,才起床。
起來后,發(fā)現(xiàn)桌上有一張紙條,醒目地寫著幾個遒勁有力的大字:記得吃藥!
旁邊,排開兩個裝藥的小紙袋,每種怎么吃都寫得清清楚楚。
只能說,人對一個人中意起來看什么都是好的。
前世顧鈞成在她眼里沒有一點優(yōu)點,他寫回來的信她都懶得看,公婆只能拿著找別人念,當(dāng)然,信里也從來不提她就是了。
但現(xiàn)在,她只覺得顧鈞成樣樣都好,他寫的字也不是頭一次見了,但還是覺得每個字都寫得那么好!
【第28章
林清屏,你可以的】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幾十年后,年輕女孩子們說的所謂濾鏡,反正,在她眼里,就是好!
此時已經(jīng)不早了,她吃過藥,就響起了敲門聲。
她以為是顧鈞成回來了,心里一喜,馬上去開門,結(jié)果,是小田在外面。
小田是來告訴她,家屬院食堂在什么地方的,要帶她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