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的耳蝸流淌進去另外的音樂。
誰能憑愛意將富士山私有
前塵硬化似石頭
……
仙湖的風撕扯著草浪,夜色吞噬了地面所有活物,池墨攀住抱樸道院的塔尖,似乎對面的男人一個呼吸就可以將她吹進他攪動起來的氣流龍卷里。
“我要知道你的答案�!边B修珩松開她的唇瓣,眸底涌來黯淡霧芒。
池墨死死勾住他的脖子,以免他再度發(fā)瘋墜落草浪,“你放下我,我說�!�
連修珩不松手。
池墨咬住嘴唇,目光探進連修珩的深眸,“其實連總應(yīng)該感覺的到吧,我們的關(guān)系就像提線人和傀儡,陪在你身邊多年,我靈氣喪盡,你風生水起,那天搭在渡口的艞板已經(jīng)落空成灰,你又何必執(zhí)著這場你主導的拉鋸?”
“玉會銹,如果有愛,愛會丟。”池墨笑得柔婉,“可惜我們之間連薄如紙的愛都燃盡了,連總你究竟想從我這里知道什么?”
池墨言止于此。
她感覺身體有片刻的下墜,不過很快被連修珩緊緊地擁住。
“那好�!边B修珩睨著她,池墨倒抽一口涼氣,像末路囚徒等待審判。
“連總打算放開我了對不對?”池墨不甘心。
連修珩的臂膀更緊更冷,“既然你想這樣,我答應(yīng)你�!�
她意外地沒墜落荒原,被連修珩抱回車里還驚魂未定。直到連修珩拉下隔屏推給她律師微信。
“回去就離婚,我滿足你的要求。”
池墨沒想到的是,離婚協(xié)議書會在從仙湖回來的當天晚上送到明園。
她沒見到連修珩,K律全程代理,池墨簽字一氣呵成。
那天晚上,她在書房睡著。睡夢中,鋼琴對面油畫的俏花旦活過來一樣,陪她去了南椰島,陪她去了渡口那片森林。
她躺在木屋前面的草地,天空的云朵比糖霜還要甜。她伸手去摘,少年將彎彎的月牙取下來塞到她手心。
“池墨,你總是這樣不開心嗎?”少年擰著眉毛,“如果陪你玩你還不開心,那我就走了�!�
池墨去抓眼前的影子,醒來后發(fā)現(xiàn)泛黃的筆記落滿了眼淚。
第28章
文學城作品[VIP]
邁巴赫似一道灰色的箭鏃被街道霓虹點燃,在暴雨如注的白晝被放飛到幾十公里外的渡口。
司機小趙藏躲在駕駛座后面,車內(nèi)氣壓很低,他像只金魚沉在水底只敢用鼻孔呼吸。
過去半個小時,楊雪柔打了五個電話,劉總監(jiān)微信親自問候,趙磊都不敢將電話轉(zhuǎn)給連修珩。
看到旁邊放的油畫,趙磊拎起巴掌往自己臉上扇。
“池墨老師的東西你也敢拿”左臉疼了兩秒鐘,他換右臉,“連總你也敢忤逆……”
趙磊欲哭無淚,他咋就這么難啊。
邁巴赫開過臨海路,終于看到南山森林公園的大門,趙磊換了口氣把連總的手機遞過去。
“連總,劉總監(jiān)發(fā)消息給我問在哪里?你看……”
邁巴赫碾過路面,濺起的水花撲到小趙旁邊的玻璃窗,小趙嚇得縮回去手。
“什么時候他說的話你這么上心了?”邁巴赫急速右轉(zhuǎn),小趙像個不倒翁。
身體向前猛傾,趙磊推開車門去找垃圾桶,昏天黑地釋放完胃里的東西后,他流下兩行清淚。
手上的電話還在響,董事長秘書的號碼,趙磊心提到嗓子眼,“龔姐啊,是這樣的,連總這邊出了點小問題,在……在渡口的森林公園,什么時候能回去?這個……我得問連總�!�
趙磊舉著電話,望著幾條延伸到樹林深處的岔路,腦袋一片空白。
汀岸綠野,木質(zhì)的路牌灰撲撲的,箭頭位置掉漆嚴重,許是很久都沒人打理,風一吹路牌就呼呼轉(zhuǎn)圈。
連修珩邁步過去,扶好路牌,呼哧轉(zhuǎn)的木牌才停下。
有園林工人路過,問他去哪里,連修珩問:“那里的小木屋還在嗎?”
園林養(yǎng)護路邊的草皮,笑著說:“我都在這里干了十年了,沒聽說哪里有木屋,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見連修珩執(zhí)意要往那條小路去,園林工人對著連修珩的方向喊,“那邊真不能走,好幾個地方的棧橋壞了,正在搶修�!�
還是不回頭,園林工人掏出手機打電話,“快過來幾個人,這邊有游客發(fā)瘋�!�
連修珩最后來到兩棵大榕樹底下。
頭頂遮得什么也看不見,雨水滴答答落在頭發(fā)、臉上、衣服。
兩棵樹抱住的樹杈上面空蕩蕩,沒有他和她給野鸛筑的巢。
樹底下也沒有木屋,零零散散安裝了一些小孩子玩的滑梯和城堡。
雨過天未晴,灰蒙蒙的水汽升起來,周圍的一切都濕漉漉的。
游戲城堡那里,連修珩看到了小小的池墨。
她穿著蓬蓬裙,梳著復(fù)雜的發(fā)辮,戴一頂亮閃閃的公主發(fā)箍。
池荔春抱著她,拿軟軟的糖果逗她玩,她們坐在潔白的野餐布,分享春天。
那天三娘不守時,去公園的小超市給他買冷飲半天還沒回來。
他生病剛好,又和朋友玩了一局摔跤,口很渴,也想吃亮晶晶的糖果甜甜嘴巴。
可父親不讓他吃糖果,說吃多了壞牙。
三娘那里每天可以吃半顆,可今日份的糖果還沒吃到,他等啊等,等到帶的童話書最后一頁看完,三娘還是沒回來。
風刮起來,雨也下起來。
他找不到三娘,急得哇哇哭。
她捏了一把亮晶晶的糖果走過來,“小弟弟,你哭什么呢?”
他明明比她高,“我是哥哥,不是弟弟�!�
她掌心的甜伸到他眸底,“哥哥,是不是找不到爸爸媽媽了?我的糖果給你吃,你別哭了哦�!�
他聽了哭得更大聲。
糖果塞到他手心,她給他剝了一粒荔枝味道的要他打開嘴巴,“我媽媽說了,哭的時候吃顆荔枝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
他擰眉吞下那顆糖,“不像荔枝味,冬瓜做的吧。”
她倔強地說:“就是荔枝,媽媽說是荔枝,她名字里也有荔枝,就是荔枝�!�
后來三娘終于回來了,她和他又看了一遍人魚公主,她問他:“哥哥,如果我以后變成彩虹泡泡,你會來找我嗎?”
他推開三娘遞過來的冰淇淋,剝了兩塊糖果丟進嘴巴,鼓鼓囊囊地說:“你不會變成泡泡,我也不要那個公主�!�
她抱住懷里的洋娃娃,小臉蛋神采飛揚,“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了吃不到荔枝糖�!�
他勾住她的小指,“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找不到你怎么辦?”
她聽到媽媽在旁邊喊,抱著洋娃娃離開,“我叫池墨,水池的池,墨水的墨�!�
他催三娘收拾東西跟上,“我叫阿珩,記住我是你哥。”
一滴雨落在連修珩卷起的睫毛,他撿了根樹枝,在擠出水的白沙上面劃了幾筆。
兩個手牽手的小娃娃,嘴角上揚,笑得特別燦爛。
那天回到家里,他和父親坐在客廳看電視,遙控調(diào)到深城臺的一個晚會。
壓軸的節(jié)目是傳統(tǒng)戲曲串燒,他看到白天在公園的那對母女。
父親似乎不太高興,推掉三娘剛剛煮好的湯圓,他匆匆看了兩眼將遙控還給繼母。
“爸爸,我今天看到她們了�!彼Я丝跍珗A,綿綿的紅豆沙卷進舌尖,有點燙,但很甜。
父親將手里的報紙摔在茶幾,繼母使眼色給他,他閉口不提剛剛看的節(jié)目。
十四歲那年,他和父親被邀請去康城聽閩南老板的堂會。
池墨穿著綠色的戲服唱《小豆蔻》,聲音很糯,眼眸更清。
他拿著母親生前留給他的玉去后臺找她。
她好像已經(jīng)認不出他了,他等她卸完妝,“池墨,我們?nèi)タ春0�。�?br />
她眼神迷茫,“我不認識你,而且我和母親馬上要回去了�!�
他有些緊張,玉捏得發(fā)燙,“那你留下它,記住我的名字�!�
她微微蹙眉,“你叫什么?”
他回答:“吃了荔枝糖的連修珩�!�
池墨母親換了衣服出來,看到他的時候楞了楞,等他再想找他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見了。
他打聽到她要回的地方,騎著摩托瘋狂去找�?党撬堑谝淮蝸�,比深城要繁華的多的城市,站在樓宇之間,他渺小如螞蟻。
夕陽懸到?jīng)坝寇嚵�,距離地面很矮很矮,他終于找到去渡口的路,可那只船的艞板已經(jīng)撤回甲板,他朝著海面大喊她的名字。
船卻越走越遠,消失在那片島嶼。
他問渡口老板那里叫什么?
老板道:“那里島多了去了,你說的是哪一個?”
他被問住,半天說了句,“就是剛剛他們渡去的島�!�
老板敲了敲電腦,“南椰島兩百,但你現(xiàn)在去不了,一天就一班�!�
他買了船票,等來父親的責罵。
“到處都找不到你,你瘋什么?”
他死死捏住船票,“跟你回去就是了。”
父親揚起巴掌,“你哪里都可以去,就是不能去那里�!�
他不解地問:“為什么?”
父親的巴掌打在他臉上,他幾乎耳鳴,“池荔春的孩子,不是你可以接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