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滄海無涯又飛了回來,說這兩家正是前幾天在京城打架斗毆的,那個紈绔子弟的家族。
因為各自的孩子挨了板子被罰去挖河道,心情郁悶,所以趁著過節(jié)出來游湖,想散散心。
沒成想冤家路窄,竟然正好碰上了對頭家的畫舫,這才打了起來。
景衍斥道,若是再打架就全部去陪那兩個紈绔子挖河道去吧!
兩艘畫舫上的人,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上陛下。
而且打架的事情,還讓陛下看了個正著,魂兒都快嚇掉了。于是匆匆的行了禮,請了罪,趕忙讓家丁把船給劃走了。
剛打發(fā)走兩個不省心的,景衍和蔣禹清便敏銳地感覺到自己所乘的畫舫,船底下有些不對勁。
兩人神識一掃,竟發(fā)現(xiàn),船底下有兩個黑衣人。正拿著家伙什在鑿船底。
于是不動聲色的對幾個侍衛(wèi)使了個眼色,伸出食指,指了指船底下。
侍衛(wèi)們秒懂
,吆,這是又有送菜的來了。
滄海無涯,有為無名立即分作兩隊,從船的兩頭悄悄的潛下了水。其他的家人們仍然一無所知。
然而,離的蔣禹清和景衍最近的蔣文淵,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隱晦的動作。于是靠過來悄聲的問女婿:“怎么了?”
景衍搖了搖頭低聲說:“岳父不必擔心,不過是兩只水耗子罷了�!�
蔣文淵一聽便放了心。女兒女婿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兩只普通的水耗子而已,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想來,他們這些年來東征西討的,滅了那么多個小國。各國難保不會有些未清繳干凈的余孽,人家報復刺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因此,只是叮囑他們務必要注意安全。
四衛(wèi)下水沒一會兒就上來了,沖景衍和蔣禹清點了下頭:“水耗子已除,爺和夫人且安心游玩�!�
景衍點了頭“辛苦,趕緊下去把身上的水弄干吧�!币粓鑫kU就這么消彌于無形之中。
眾人乘興而來,興盡而歸。
回程的路上,隨處可見同行而歸的馬車,街道兩邊還有許多人在放煙花。
絢爛的煙火,照亮了小孩兒歡快的笑臉。有詞云:“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中秋過后各自忙碌。
滄海來報,前天晚上的黑衣人有眉目了,并非是眾人所想的他國余孽。而是從前販賣走私軍火的狄家人。
他們的頭是狄家的義子。說是義子,其實就是從前狄家家主的私生子。因為一直養(yǎng)在外面,并不為外人所知。因此狄家覆滅時,他才能僥幸逃過一劫。
此人腦子不大夠用,卻是有幾分愚孝,總想著刺殺了帝后為父報仇,只可惜所做的一切不過蚍蜉撼樹,死不足惜。
此事既已了結,夫妻倆再次打算南巡。
出行前一天,蔣禹清特地去了一趟泰安農莊,問邱神醫(yī)可愿再跟著一起去。
邱神醫(yī)自然是愿意的,他說過,小徒弟在哪,他就在哪。況且小徒弟有隨身靈境,他也不用吃趕路的苦。
天氣好的時候就出外頭來逛逛,天氣不好的時候就呆在靈境里琢磨琢磨藥草,這日子再美好不過。
蔣禹清有心帶著其他幾位老人一起出門,但沒一個肯的。
蔣老頭舍不他的地和他的牛,說:“我老頭子就愛在這里種地,哪也不去。我都這把年紀了,瞎折騰啥。萬一死在路上怎么辦?不去,不去!”
蔣禹清:“......”老頭兒的嘴里三句不離他的地和牛,“死”也變成了他常說的一個字。就挺無語的。
至于她奶奶老胡氏。她跟蔣老頭吵了一輩子,也互相扶持了一輩子。蔣老頭不去,她也不去。將夫唱婦隨貫徹到底。
“乖寶,奶奶老了,走不動了,待在家里挺好的,還有人聊天。你們出門在外,可一定要注意安全,聽到了沒有?”
蔣禹清連連點頭稱是。
她又去問李得順。老太監(jiān)樂呵呵的說:“乖寶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同你爺爺奶奶的想法一樣,不想走了。擱家種地挺好了,這樣的日子我從前還過不上呢。”
至于秦老將軍——老將軍身體倒是不錯,嗓門兒也亮:“快拉倒吧。
我年輕的時候,四處率軍征戰(zhàn),哪個犄角旮旯沒去過。到老了,好不容易過幾天安生日子,你個小娃娃還想折騰我,不去不去!”
夫妻倆南巡最不爽的就是太上皇了。沒見過誰家的太上皇,還天天干著皇帝的活兒的。
不過他也知道兒子兒媳這是為了大夏的長治久安,因此即便再不爽,還是得放他們南下。
臨行前他抱著孫子,一萬個舍不得:“我的寶貝大孫子哎,你可千萬別把皇祖父給忘了呀。要經常給皇祖父和皇祖母寫信,知道了嗎!”
小家伙猛點頭,在他臉上親了一記:“記住啦,我會的。”又是好一番依依不舍之后,一行人才出了皇城繼續(xù)南下了。
上次南巡他們走的是東線,而且走了一半,就去了吐蕃。
這次他們打算從中部走。他們此次的線路是先到冀州——豫州——徽州再到吳州,之后繼續(xù)走東南沿海。
中秋節(jié)過后,白天的秋老虎依然厲害,晚上卻涼快了下來。
一行人順順利利的穿過冀州,走到了豫州。
豫州一馬平川,土地肥沃,是大廈有名的糧倉之一。又身處大夏中心腹地,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前面幾朝,更有將都城定在定在此州的。
此時官道兩邊的田里種滿了大片大片的玉米和黃豆。若是冬春兩季,田里種的基本都是麥子。
豫州產麥,百姓們的飲食亦以面食為主,各種面食那是做的相當?shù)木潞偷氐馈?br />
什么燒餅、胡辣湯、鍋盔,灌湯包和各色的面條及特色的羊肉湯等等,應有盡有。
勤勞智慧的豫州人民,用他們的智慧創(chuàng)造了豐富的飲食文化。
這天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們到了靖環(huán)縣城。
靖環(huán)縣是豫州境內的一個小縣城,并不如何富裕,不過百姓溫飽倒是無虞。
眾人挑了一家還算干凈順眼的小飯館停下準備吃飯。
此時小店里已經坐了不少人,見他們這一行,雖然穿戴打扮都十分低調,但是通身的氣勢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再看看他們停在門口的馬車和精壯馬匹,暗道也不知是哪里來的貴人,竟然這般氣派。
這家小店里除了面食,竟然還賣烤羊肉串和烤羊腿之類的。
大家點了自己喜歡吃的主食,蔣禹清又讓店家再上一百根羊肉串和兩只烤羊腿上來。
在座的都是大胃王,不用擔心吃不了。就算吃不了也不要緊,還能打包走,放在靈境里,既不會失溫也不會變質,留著以后吃。
小店的老板難得遇到這么闊氣的客人,十分高興,還送了他們兩碟子花生米,并一盤小咸菜。
眾人吃飽喝足打包了剩下的肉串出得門來,正要上車離開,突然奕奕拉了拉她的衣角:“娘親。”
蔣禹清順著兒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不遠的墻角處,蹲坐著的兩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
第264章
沒的玩了
他們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卻各自熟練的捧一個破碗正在哀求過路的行人,祈求一口吃的。
一個同樣從飯館中出來的客人,往其中一個孩子的碗里放了一塊吃剩下的饅頭。那孩子開心的說了聲謝謝,小心翼翼的將半塊饅頭,藏進衣服里,接著繼續(xù)乞討。
奕奕見此,轉頭問滄海要了一個大油紙包,之后噠噠噠的朝倆孩子跑過去,將油紙包塞放在了他們面前,那里頭包著他們剛才沒吃完的食物。
奕奕指了指油紙包,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十分真誠的看著兩個孩子說:“吃的,給你們�!�
兩個小乞丐呆住了,他們乞討這么久,還是第一次遇見這么小的孩子給他們食物。
蔣禹清蹲下身問他們:“你們的父母呢?”
兩個孩子看了看她,好久才小聲地說:“我們沒有父母�!�
這是孤兒!同她上輩子一樣!
蔣禹清的心里莫名有些發(fā)堵:“你們住在哪里?”
其中那個稍大點的孩子說:“城西的城隍廟�!�
“各縣都設有慈幼局,你們?yōu)槭裁床贿M慈幼局?”
孩子搖了搖頭:“我們從前是住在慈幼局的,今年春天的時候,下暴雨把房子沖塌了,我們就沒地方住了。”
“縣令沒有派人重新蓋嗎?”
孩子氣憤地說:“蓋了,蓋成賭坊了�!�
“賭坊?”
“是。賭坊的主人是縣令大人小妾的哥哥。我們氣不過就去找他們說理,他就讓人打我們,把石頭哥哥和栓子哥都打傷了。石頭哥哥的腿斷了,栓子哥也被他們打吐了血。
我們沒錢看大夫,也沒錢買藥。還是和安堂的大夫,看我們可憐,給他們看得病�?墒撬ㄗ痈�,傷的太重了,快要死了�!焙⒆诱f著,嗚嗚地哭了起來。
蔣禹清一聽,頓時拳頭捏得咯咯響。另一個孩子立即跪下,對她磕頭,問她:“好心的夫人,能不能給我們一點錢,我們想給栓子哥看看傷,我們不想他死�!�
蔣禹清扶起兩個孩子:“起來,帶我去看看。我是大夫。京城和安醫(yī)院的大夫,除非是死了,否則沒有我看不好的�。 �
兩個孩子一聽,簡直驚呆了,繼而大喜:“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蔣禹清讓兩個孩子上了馬車,在孩子的指引下,到了城西的城隍廟。說是城隍廟,由于失火,已經廢棄多年。只余兩間廂房還能勉強遮風擋雨。
十幾個小孩子就擠在這兩個小小的房間中,四處臟污不堪。他們中有男有女,據(jù)說他們總共是三十二個人。
最大的十六歲,最小的才三歲,其中還有幾個身帶殘疾,一看就是被家人拋棄的。
此時,大孩子們都出去要飯了,剩下的都是些年齡極小的孩子。他們全部衣衫襤褸,瘦骨嶙峋。
稚嫩的小臉上,因為陌生人的到來而顯得十分驚恐。想來從前沒有少被人驅趕打罵。
房間里,兩個最大的孩子,其中一個拖著一條打了石膏的腿,警惕的看著他們。他正端著一個破碗,試圖給躺著的人喂水。
另一個則躺在草堆和破木板鋪成的床上,奄奄一息,不知是生是死�?吹竭@一幕,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腿上打了石膏的黑瘦少年責備的看著兩個小男孩說:“大文、二文你怎么能把陌生人帶回來?”
大文指著蔣禹清說:“石頭哥,這位夫人說她是京城和安醫(yī)院來的,可以救栓子哥�!�
那個名叫石頭的少年氣不打一處來,拍了他的后腦勺一記:“你怎么一點戒心里也沒有,人家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她帶來的人一看就很厲害,若是把我們都抓起來去賣了怎么辦?”
大家一聽頓時忍不住發(fā)笑。蔣禹清抽搐著嘴角說:“放心,你們這些人小的小,傷的傷。
誰會那么想不開會去買你們,干不了活不說,還得管飯。”
石頭被噎的臉色通紅。蔣禹清沒再管他,徑直走向那個叫栓子的少年,伸出手仔細的探他的脈搏,時有時無,的確已經到了快彌留之際了。
不由面色凝重,趕緊給他輸送了一縷生機。景衍讓人把石頭扶到一邊,自已則走過來為她擋住旁人的視線,好方便她給病人治療。
蔣禹清直接用的回春術,花了一刻多鐘,總算救回她一條小命。是的,她。栓子是個大姑娘,或許連名字也是假的。
經過她的治療,栓子的面色好看了很多,不再是一片灰青。
屋里的孩子們見狀,都小聲的歡呼起來。
蔣禹清又給石頭看了看他的傷,他的斷骨處接的很好,可見和安堂的大夫們十分有醫(yī)德,并不因為他是孤兒乞丐而有所怠慢。
只是因為缺少營養(yǎng),他傷口復原的很慢。
屋子的墻角處有一個破了口的陶罐,孩子們說這是他們裝糧食用的。此刻里面早已空空如也,只怕老鼠來了都要丟下一粒瓜子兒。
廂房外的破院子里,壘了個土灶。土灶上架著半口破鍋,旁邊還有一個完好的大陶罐,孩子們說這是他們拿來燒水用的。
此外就剩一塊破木板做的砧板,和一把不知從哪撿來的,只剩半截的破刀。
這些,就是孩子們所有的財產。
蔣禹清看得心頭發(fā)堵,一種莫名難言的情緒在胸口處翻騰著,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的。
她上輩子也是孤兒,日子雖然也艱難,可飯還是能吃飽的,到了年紀也能像別的小孩一樣正常的去學校上學。
和這些一比,她上輩子簡直生活在天堂。這個時代的孤兒實在太艱難太可憐了。
景衍見此,將她輕輕的攬入懷中拍了拍她的后背,作無言的安慰。
他知道她上輩子的事,也知道她此刻感同身受。
蔣禹清讓有為和無名趕著馬車去買些米糧,鍋碗盆瓢,和孩子們能用得著的東西回來。一面讓滄海和無涯去把縣令給提留過來。
景衍攔住了她:“我們去砸個地方,他肯定不請自來。”
“什么地方?”
“那個賭坊!”
“好主意!”
于是一家三口尋石頭問明了情況,便帶著滄海無涯往那處去了。
這個占了慈幼局地盤新蓋的堵坊,名為“發(fā)財賭坊”。名字起得又白又俗。
滄海呸了一聲:“從來只聽說賭徒們傾家蕩產的,沒聽說過誰發(fā)財?shù)摹!睙o涯接道:“不過賭坊老板發(fā)財,那倒是肯定的�!�
一行人進了賭坊。里頭的人一看他們這身氣勢打扮,還抱著孩子,心頭頓時樂壞了,喲,這是來了一群肥羊啊。
蔣禹清也留意到他們看肥羊似的得意神情,禁不住在心里冷笑一聲,誰宰誰還不一定呢?
蔣禹清選的是最簡單的搖色子堵大小。她沒有絲毫堵技可言,可架不住她有外掛呀。
因此賭大是大,賭小是小,沒一會她的面前便堆了一大堆的銀票和銀子。少說也有五六百兩。
這般運氣,著實驚呆了賭坊里的所有人。
賭徒們一看,喲,今兒是來了一位賭神娘娘呀。于是趕忙跟著她下注,沒一會兒就贏得盆滿缽滿,個個喜笑顏開。
賭坊老板臉都綠了。今兒真是見了鬼了,原以為是頭肥羊,誰曾想竟是位絕頂高手。
無論他怎么出千,最后贏的都是這女人,簡直邪了門兒了。
他想停下,蔣禹清卻是不肯了,說:“發(fā)財賭坊,這名兒起的倒是挺好聽的,本夫人今兒就是上這來發(fā)財?shù)摹?br />
怎么著,這是看本夫人贏的多了,你們是輸不起怎么的?”
賭坊老板咬了咬牙,冷笑一聲:“笑話,爺還能輸不起,賭就賭�!笔Y禹清的激將法成功,賭局繼續(xù)。
又是兩刻鐘后,蔣禹清已經贏下了將近上萬兩銀子了,跟著她下注的賭鬼們也贏紅了眼,個個把她奉為神明�!�
蔣禹清還待繼續(xù),堵坊老板卻是一把按住了色子。蔣禹清頗為遺憾道:“真是掃興,才贏了萬把兩銀子,就不讓賭了。這發(fā)財堵坊,也就這點氣量了。”
說罷,掏出個大布袋來,在堵坊老板通紅的目光中,將桌子上的銀子和銀票全部掃進了袋子里,瀟灑地往肩上一甩:“夫君、兒子,沒得玩了,咱們走吧!”
果然意料之中的被老板帶人攔�。骸奥�!我說過讓你們走了嗎?”
蔣禹清笑的咯咯的:“若是本夫人執(zhí)意要走呢?”
賭坊老板獰笑道:“可以,把錢袋子放下。否則吃了虧,別怪爺沒事先提醒你們�!�
蔣禹清笑的更厲害了,挑釁道:“這是本夫人憑本事贏的,不放,你又能怎么著。況且,我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
其他的賭徒也開始申援蔣禹清:“就是,你們發(fā)財賭坊這是只許輸不許贏啊?”
“就是,這不是坑人嗎?”
“以后再也不來了。”
老板聽到賭徒們的話,臉都青了,直接抽出把大刀來,一刀砍在蔣禹清面前的桌子上:“我再問你最后一句,放不放!”
“不——放!”
“敬酒不吃吃罰酒,小的們給我拿下他們�!�
蔣禹清背著錢袋子往后淡定的一退,把戰(zhàn)場交給了滄海無涯兩人。
第265章
可不可以教我打架
滄海無涯是大內最頂尖的高手之一。兩個人對付十來個混混,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不過十幾息的夫功,發(fā)財賭坊里的十多個打手就全部躺在了地上,哀嚎連天。
賭坊老板嚇壞了,連連退到大門口,結結巴巴的喊話:“你、你們給我等著!”撂下一句狠話后,就一溜煙的跑了,活像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打手們趴下了,老板跑了。滄海問夫妻倆:“爺、夫人,現(xiàn)在怎么辦?”
蔣禹清尋了張凳子,慵懶的坐下:“等著就行!一會大魚就會自己撞進網子里來了�!�
奕奕掙脫他爹的懷抱,噠噠噠的跑過去抱住滄海的大腿,滿臉崇拜:“滄海叔叔,好棒好棒,可不可以教我打架?”
滄海:“......”這算不算教壞小主子。他以眼神向大主子求救,我該怎么回答才對?
景衍嘴角抽搐著,又把他兒子拎回去進行“愛的帝王教育了”。
眾人在賭坊里等了好一會,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其間蔣禹清還拎了個打手讓他去泡了壺茶過來。
直到兩刻鐘后,他們等的人這才帶著一大幫子衙役姍姍來遲。
賭坊老板指著蔣禹清一行人道:“大人,就是他們砸了我的賭坊�!�
來人擺足了架勢,拿著腔調喊:“就是你們在這里鬧事的?”
景衍冷冷的一抬眸,點了下頭“嗯”了一聲:“你又當如何?”
靖環(huán)縣令黃筑,被景衍的氣勢震住,不自覺的連聲音都小了幾分:“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此鬧事?”
景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黃筑,夏景二十七年二甲進士。
同年派官到上縣孝縣擔任縣令,三年任期滿考評為下。遂下放至靖環(huán)擔任縣令。
你不思進取,不圖報效朝廷,反倒占了慈幼局的地盤給你小妾的哥哥蓋賭坊,自己在這靖黃縣當起了土皇帝。黃筑你真是好樣兒的!”
黃筑心頭大駭,這人究竟是誰,三言兩語就將他的底細抖露得一清二楚。
遂抖著聲小心翼翼的問:“閣下究竟是何人!”
景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帝王氣場全開。高大挺拔的身軀,
迫得黃筑險些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滄海拿出面金黃的令牌往黃筑面前一懟,黃筑的瞳孔瞬間地震,嘴巴張的老大,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陛、陛下。”
景衍仿佛看死人一樣看著他,一揮手:“拿下,全部押入大牢,聽候發(fā)落。”
“喏!”
衙役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好一會方才回過神來。忙七手八腳的上前綁人。
我的天爺爺哎,這出來一趟,他們竟然見著皇帝陛下了,不僅如此,還把縣令大人給搭進去了。
衙門的師爺也沒想到,縣令出去的時候還好好兒的,囂張的不得了。這回來的時候就成階下囚了,當真是大快人心。
景衍讓人傳令,命兩個師爺暫代縣令一職,等待新的主官到來。同時,讓他們派人來把發(fā)財賭坊給拆了,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改成慈幼局。
拿下縣令后,蔣禹清一行人回了城隍廟。有為和滄海也買了東西回來了,米面糧油,鍋碗瓢盆,衣服被褥等,應有盡有。甚至還有半扇豬肉。
夕陽西下,外出要飯的大孩子們也陸陸續(xù)續(xù)的回來了�?吹綇R里來了這么多的陌生人,都有些害怕。
聽說他們都是前來幫忙的好心人后,便紛紛同他們道謝。
孩子們把今天要到的東西,全部都拿了出來。除了幾枚可憐的銅板,交給了石頭小心的收了起來外。
其余的都是食物,被放進了那口破鍋里。
什么剩饅頭、冷包子、半塊燒餅,燒糊了的鍋巴,幾顆土豆和坨成一團的帶湯的面條等等,混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泔水。
石頭說,他們要回來的東西,都會統(tǒng)一的拿回來,放進破鍋里,摻上水,再切上一些剛挖回來的鮮野菜,煮成一鍋野菜稀糊糊,每人分一碗。
即便如此,一天也只有一頓。因此在孩子們的眼里,沒有好吃不好吃,只有能和不能吃。
今晚買了米和菜回來,蔣禹清本想讓孩子們別再吃這些了,大家另煮新米飯吃。
可孩子們舍不得,依舊像從前一樣,往里頭摻了水,放了野菜煮糊糊。
蔣禹清看不下去,還是讓有為煮了一大鍋的大白米飯,再燜了一鍋紅燒肉。
給每個孩子都盛了一大碗飯,每個碗里都有肉,不多就幾塊,澆上一點湯汁。
既讓他們嘗了肉味,又不至于因為一下子吃太多油水鬧肚子。剩下的肉,用鹽腌起來,吊在井里,留著第二天做。
孩子們喝完了糊糊,就捧著嶄新的瓷碗,端著大碗的白米飯和紅燒肉,圍著大鍋席地而坐,一個個吃的的狼吞虎咽。
甚至連碗底都給舔干凈了,一個個撐起了小肚皮,幸福的直瞇眼睛。據(jù)石頭說,他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吃飽過了。
就上個月個,一個三歲的小弟弟因為太餓,誤吞了土疙瘩被活活卡死了。
孩子們的遭遇,聽得一行人,心里揪疼揪疼的,著實不是個滋味。尤其是景衍,半晌沉默不語。
他面上的表情一慣不多,蔣禹清卻知道,他是在自責。自責他治下的百姓,還有諸多的苦難他不曾看見。
孩子們吃飽喝足后,蔣禹清又帶著他們把自己居所的衛(wèi)生,用掃帚打掃干凈了。
讓四衛(wèi)們領著他們從后院的井里打了水上來,讓他們一一的洗了澡,再換上新衣服,和新的被罩床單,孩子們幸福的直冒泡泡。一直喊她:“仙女夫人�!�
一直忙到很晚,一行人才在附近找了個客棧住下。
兩天的時間,黃筑的罪名就被挖了出來。
一為瀆職,二為貪墨,景衍按律賜死了他。這種害群之馬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黃筑被殺頭那天,發(fā)財賭坊也改建好了,重新掛牌“靖環(huán)縣慈幼局”甚至還專門請了一位同為孤寡善良的婆婆,來看護這些孩子。
孩子們搬進新房子那天都高興壞了,這代表著他們終于結束了風餐露宿的生活。
不必再擔心下雨房子是不是會再倒下來,或是擔心冬天到來的時候,年紀小的弟弟妹妹們會不會凍死。
景衍下旨,全國的慈幼局至下月起,撥款多加付兩成,�?顚S�。各地方官需嚴格執(zhí)行不得有誤,否則殺無赦。
經過蔣禹清連續(xù)幾日的治療,那個名叫栓子的小姑娘也好了。得知是蔣禹清救了她,十分感激,跪在地上咣咣給蔣禹清磕了三個響頭,速度快的蔣禹清攔都攔不住。
栓子,原名雙兒,今年十六歲了。是這群孩子中名副其實的大姐大。
身為女子,為了生活日日在外頭奔波,難免引來街頭混混和宵小的覬覦。
為了避免麻煩,自從十三歲以后,她便做了男兒打扮。名字也從雙兒改成了栓子。
蔣禹清問她今后可有何打算?她對此表現(xiàn)的非常迷茫,說:“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可愿學醫(yī)?”
小姑娘聽聞,眼睛刷的亮了,猛點頭:“愿意的。我隱約記得,我家從前未出事的時候,我爹爹就是大夫�!�
蔣禹清笑了:“那便再好不過,趕明兒起你就去和安醫(yī)館,做一名小醫(yī)徒吧。
從認字開始,好好學,認真學,學好安身立命的本事。回來后也可以教家里的弟弟妹妹們認字�!�
小姑娘有些憂心忡忡:“和安醫(yī)館的大夫們都是有大本事的。他們能要我嗎?”
蔣禹清莞爾“放心,我既然開了這個口,就必不會讓你失望。我已經同和安堂的掌柜說好了,你傷好以后就去報到�!�
小姑娘笑得十分開心:“謝謝,謝謝夫人。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蔣禹清摸了摸她的頭,笑而不語。
許多天后,小姑娘在和安堂的后院學習分辨藥材時,她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多日以來的疑惑。
“師叔,推薦我來這里的那位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呀?她可真是個大好人�!�
掌柜的捋了捋胡子笑呵呵說:“她呀,就是我們天醫(yī)谷這一代的谷主,也是當今的皇后娘娘,你說呢?”
小姑娘的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個雞蛋……
離開靖環(huán),又往南走了四天,一路順風順水,便到了豫州府城洛城。
洛城是六朝古都,是整個大夏,除了京城之外最大的城市之一。商業(yè)發(fā)達,人文氣息濃厚,在這里,還坐落著大夏四大書院之一的洛城書院。
每到大考之年,從洛城書院走進朝堂的進士不在少數(shù)。
一行選了城里最大的客棧住下,安頓好后便出門逛街。
奕奕說他已經長大了,死活不讓大人抱,他要自己走。夫妻倆也覺得孩子獨立一些沒什么不好。
蔣禹清甚至給他的腰上掛了個小荷包,荷包里還塞了幾枚銅板。
小家伙雖然還不大識數(shù),卻也知道錢是可以買好吃的,于是笑瞇了大眼。
只可惜個子太矮了,除了擺在地上的攤子能看得見外,放眼望去全是腳。
想看看上頭的攤子上都賣些什么,哪怕踮著腳也夠不著,頂多能伸上去一只白白嫩嫩的小爪。人家攤主想要看見他,還得使勁的往外頭伸腰探脖子,這才能勉強瞅著個發(fā)頂。
這就悲劇了。
于是乎,小家伙走了沒一會兒,就垂頭喪氣的,最終還是失望地伸手讓爹爹抱,惹得大家好一陣笑。
剛走出沒多遠,頭頂上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景衍下意識一揮手,撐起一個靈氣罩在眾人護在罩子內。緊接著一個破碎的大窗戶就哐啷啷的砸了下來,撞在靈氣罩上,再滑下來摔在地上,稀碎。
接著,上頭又是哐啷幾聲巨響,還伴隨著打斗聲,幾息之后又咚咚掉下來幾個人,摔在地上連連哀嚎,這般異動,嚇得街上的行人頓時尖叫著四散奔逃。
蔣禹清一眼掃過,便發(fā)現(xiàn)這幾人都受了不輕的傷,想來下手之人壓根就沒打算讓他們好過。
未幾,那樓上又跳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子持鞭男子拿劍,似曾相識。
第266章
機關墨家
這是去年初,他們剛開始北巡的時候,在離京城不遠的那個小鎮(zhèn)飯館里遇到的那對兒兄妹。
她記得,妹妹十分喜歡奕奕,一直逗著他玩來著。
他們怎么在這里跟人打起來了。兄妹倆麻利的拿出繩子將幾個人綁了個結結實實,抬頭就看見了蔣禹清,眼里頓時閃過幾分驚喜。
“夫人,我們又見面了�!彪S后她看了眼掉落在他們正前方的窗框,十分歉疚道:“抱歉,干起架來就沒顧得上,沒砸著你們吧?”
蔣禹清搖了搖頭:“我們沒事�!彼钢焕χ娜齻人:“這,什么情況?”
那姑娘道:“家族叛徒,族長派我們來抓他們回去的。”
景衍看了看她鞭子上的某個徽記:“肅州墨家人?”
男子沖景衍拱了拱手:“兄臺好眼力,我們確實是肅州墨家的”
蔣禹清知道墨家,這是個傳承數(shù)百年的頂級建筑工匠家族。
正當時,酒樓的老板帶著一大幫子伙計,拿著家伙什從里頭沖出來,指著墨家兄妹道:“站住,你們砸壞了我們的店,得賠錢!”
兄妹兩人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尷尬。蔣禹清噗嗤一笑:“你們還是先處理眼前的事情吧。
我們就住在那邊的同�?蜅�,有空的話可以一起吃個飯�!闭f罷,告辭離去。
次日,景衍帶著奕奕和滄海無涯去了落城書院。蔣禹清不太想去,就帶著有為和無名去了街上亂逛,買了一堆當?shù)氐奶厣〕院吞禺a。
遇到她喜歡的,更是每樣要了一百份,存在靈境里,慢慢吃。她這種囤東西的屬性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走在街上,能夠聽到各地口音的行商在跟本地人討價還價。甚至還能看到不少膚色迥異的胡人,或者是南洋一帶國家的人。
他們要么用手比劃著,要么操著生硬的大夏語同人交流。洛城的繁華可見一斑。
蔣禹清逛了整整一個上午,中午吃了飯,方才回客棧。
父子倆在書院一直待到天黑才回來。吃完飯,回房洗漱休息,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一行人離開洛城,繼續(xù)南行。走到離洛城不遠的一處山林里,突然聽到激烈的刀兵打斗之聲。
景衍讓滄海去看看,他回來說:“爺,夫人。好像是墨家的那對兄妹在被人追殺,咱們要不要去幫忙?”
“去看看吧!”眾人翻過一個大坡,果然看到下面的林子里,墨家兄妹被十幾個蒙面黑衣人追著砍。
兄妹兩個已經受了傷,渾身是血,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放棄抵抗,咬著牙堅持。
大白天的蒙面,一看就不是好人。景衍一揮手,四衛(wèi)立即飛身上前幫忙。
墨家兄妹被眾多黑衣人圍攻,受傷頗重。本以為這條小命兒今天就交代在這里了。沒曾想,突然天降神兵,頓時大喜。
黑衣人一見對方來了幫手,頓時有些慌神,下手的時候也更為狠辣,幾乎刀刀都是沖著命門去的。
好在四衛(wèi)的武藝非一般人可比,如此打了一刻鐘,黑衣人見占不到便宜,一吹口哨,瞬間如潮水般敗走,消失不見。
危機解除,兄妹倆互相攙扶著,同他們一行人道謝:“墨無洛!墨映蓉,多謝恩人出手相助�!�
“不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況且我們也算是朋友了�!�
墨無洛哈哈大笑,一笑就牽扯到傷口,頓時疼得齜牙咧嘴的:“夫人不嫌棄我們草莽出身,與我們兄妹做朋友,此乃三生有幸�!�
邱神醫(yī)從馬車上提下來一個藥箱,不客氣的說:“快別廢話了,趕緊收拾收拾,血流多了會死人的。我老頭子可不想刨坑埋人!”話雖不客氣,卻是一片好心。
師徒倆個,麻利的給兄妹兩人進行了外傷縫合。
他們這才知道,蔣禹清竟然還是個醫(yī)術極為厲害的大夫。
包扎好傷口,蔣禹清問他們:“追殺你們的都是些什么人?”墨映蓉嘆了口氣:“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
墨無洛道:“此事說來話長。天下人都知道我們墨家擅長機關之術。
前朝的時候,曾受命為皇族修建皇陵。結果皇陵建好,當時的皇家為了秘密不外傳,下令將我墨氏一族盡數(shù)誅殺。
若非當時的先祖留了后手,只怕我墨氏一族早就死絕了。
打那以后,那位先祖就帶著僅剩下的族人避到了偏僻的肅州,下令后人不得再為皇族修建皇陵,甚至是任何陵墓,只以承建陽宅為生。
然而人心不古。兩年多前,一個族中子弟因為一些事情與家族鬧翻。一氣之下,竟然偷走了族中絕密的機括圖紙。
族長發(fā)現(xiàn)東西不見后,立即派出了族中的數(shù)位子弟,追查他的下落。去年我們聽說他曾在北方出現(xiàn)過,所以一路追查過去,因而有幸與兩位相識�!�
“原來如此。就是你們前天在酒樓抓到的那幾個嗎?”
“只其中一個是,另外兩個是他收的嘍啰�!�
“東西找到了嗎?”
墨映蓉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審問過他,應該是被他藏起來了�!�
蔣禹清可不這樣認為:“你確定他不是送送人了嗎。他都逃出來兩年多了,怕不是黃花菜都涼了吧�!�
墨無洛接過話茬:“不會。第一,那些東西都被裝在一個特定的機關鎖之中,只有墨家嫡系才能將其打開。
第二,他偷走這些東西就是為了要和族長談條件。想把他母親的尸骨遷回族地和他父親合葬?”
做兒子的想讓已逝的父親和母親合葬,這是孝心,一般來說族長都不會阻止,除非這其中另有什么隱情。
“這其中是有什么內情嗎?”墨無洛贊賞的看了蔣禹清一眼說:“他父親早逝,他母親在他父親去世的第二年就改嫁了。
既非我墨家婦,自然不能再入我墨家祖墳�?伤莻擰巴性子,無論如何也說不通。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這些蒙面人應該是屬于另一個勢力的,也不知是從何處渠道探聽到這個消息,也找上了他,想拿到這些東西。
聽說他即將被我們帶回族中,估計是著急了這才想來劫走他的。”這事兒說起來,就挺無語的。
已改嫁的婦人,死后再想葬回原配夫家的祖墳,別說是在這封建的古代,就算是在她從前的那個時代,也是不可能的。當然,除非原配夫家的人都死絕了。
“那你們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墨家兄妹苦笑一聲:“還能怎么辦,當然是找個地方一邊養(yǎng)傷,一邊繼續(xù)打聽那些黑衣人的下落了�!�
蔣禹清雙手環(huán)胸,想了想道:“我倒是有個方法,可以探聽到他們的來歷�!�
“夫人請說!”
蔣禹清笑了笑說:“百曉門。但凡江湖上的消息,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
墨無洛說:“我也聽說過百曉門。只是這個門派一向神秘,我墨家又一心專于土建,對于江湖上的事情一向不曾關注,實在不得其門而入。”
蔣禹清自袋子里摸出塊百曉門的牌子來遞過去:“我與百曉門門主百曉生,也算有兩分交情。
你且拿著這塊牌子,去洛城最大酒樓,尋那些說書的,自然就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