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5章

    李同塵看看裴晏,再看看趙一銘,有些不明所以道:“多謝什么……眼下如何辦?這案子真相竟是如此,我真不知說什么才好了,合著段霈就沒有求和的心思,想害別人,結(jié)果自己死了,這真是……”

    裴晏道:“定案還得再審前后細(xì)節(jié),他這樣子此刻也無法再審了,剩下的交給我們便是,時辰不早了,你們先各自歸府罷。”

    李同塵應(yīng)好,趙一銘也一同告辭離去,二人剛出大門,卻見盧卓一身濕漉漉地跑了回來,他手中舉著個墨黑鐵盒,進(jìn)門便道:“大人!找到了!真的在定安渠之中,就在崇義坊東南角那一段榆柳茂密的河灘里”

    姜離望著那暗盒微訝,“在定安渠里?這是怎么確定的?”

    盧卓笑道:“下午大人審?fù)炅笋T仟,算了算馮箏十七那夜歸府的腳程,便推算出來他繞路去定安渠丟棄暗盒了,也是巧了,雪停之后之后大半月無雨,定安渠正值枯水期,河床都露在外頭,我們?nèi)マD(zhuǎn)了一圈,代入兇手的心思,只往那人少僻靜處尋,這才兩個多時辰便被我們找到了��!”

    盧卓說著抹了一把臉,面上盡是喜色,姜離忙道:“確是利落,但如今尚且寒凍,你們當(dāng)心患了傷寒�!�

    裴晏也道:“都去更衣歇著吧,馮箏已經(jīng)招了,這案子算定了�!�

    盧卓笑著拱手,待他離開,姜離看一眼暗盒,再看一眼裴晏,“我還在想這最要緊的證物還未尋到,卻不料你們?nèi)绱搜杆��!?br />
    裴晏道:“此物不易毀,不難查,倒是那‘血指印’之謎幸有你來的及時�!�

    姜離看著地上的點心道:“我是醫(yī)家,我早該想到的�!�

    懷夕聞言道:“今日提前抓了馮箏,姑娘生怕給大人帶來麻煩,回去想了許……”

    “久”字未出,姜離倏地轉(zhuǎn)頭看向懷夕,懷夕嚇得捂住嘴巴后退,又找補道:“沒沒沒,也沒有很久……”

    姜離眉頭大皺,裴晏卻直抓重點,“怕給我添麻煩?”

    他說著眼底漫出笑意,姜離凜然哼道,“我不過也想知道馮箏如何瞞天過海罷了,如今事情了了,我也不耽誤裴少卿善后了,告辭�!�

    她說完轉(zhuǎn)身便走,裴晏下意識跟上一步,但見她步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到底止了話頭,只是忍不住笑意越來越大

    九思回來之時,裴晏唇角還未放下來,他一臉莫名,“這案子成了公子這樣高興?可這善后并不輕松,太子和肅王都盯著咱們呢,馮箏說的那些‘臟事爛事’,我們到底是管還是不管?”

    裴晏笑容淡去,道:“你以為太子會讓大理寺管嗎?”

    上了馬車,懷夕怯怯地望著姜離,“姑娘,奴婢說錯話了……”

    姜離斜懷夕一眼,“這等事往后不必在他面前多言,何況我本來也不是為了他,這個馮箏此番差點逃脫,我也想破了這難解之謎�!�

    說起馮箏,懷夕眉頭頓豎,“奴婢也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那位明姑娘當(dāng)初是好心幫忙,卻惹來了這般禍端,奴婢記得付姑娘說過,說明姑娘幼時便幫她出頭呢!這么好一位夫人,馮箏若真心保護(hù)她,又怎么會讓他去冒險?說到底分明是懦弱加立功心切!他還知道有報應(yīng),倘若段家真的給他找了位高權(quán)重的繼室,他只怕如今還心安理得的求前程呢,他最后那模樣,可能是在裝瘋賣傻”

    姜離眉眼冷峻道:“無論怎么裝瘋賣傻,他都是死罪難逃了,只可憐了明姑娘,若阿慈知曉真相,只怕也要難過一場。”

    懷夕也悶悶道:“當(dāng)時他父母親定然發(fā)現(xiàn)了不妥,可……”

    姜離掀簾朝外看,夜色已深,長安萬千坊市都被如墨一般的夜幕籠罩,她沉沉道:“馮箏和段霈將她的遺體置于荒郊野外,兇手是誰極難查明,他們算準(zhǔn)了她父母忌憚太多,因這世道,女子便是死也只能是清清白白的死�!�

    懷夕心底難受,“就和付姑娘當(dāng)初一樣,咱們女子真是活得艱難。”

    姜離放下簾絡(luò),“正是艱難,才更要不屈�!�

    馬車直奔薛府,待回了府,姜離去主院見了薛琦,又將今日爭端道明,薛琦聽得目瞪口呆,卻是道:“太子殿下這么一說就走了?”

    姜離應(yīng)是,“算起來,也有幾日未入宮見姑姑了,女兒打算明日入宮一趟�!�

    薛琦重重點頭,“是應(yīng)該去……太子走的時候,神情如何?”

    姜離納悶道:“算是一切如常。”

    薛琦頷首,“好,你只管給你姑姑調(diào)養(yǎng)身子,別的你不必操心了,父親明日也要去一趟東宮才是,行了,你盡管去歇息吧�!�

    姜離告辭而去,待出了主院,懷夕低聲道:“姑娘,薛大人是何意?”

    姜離面無表情笑一下,“自然是想明白太子不可能善罷甘休,命案雖定了,可余下還有許多事可做文章呢……”

    懷夕張了張嘴,但她哪懂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只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翌日巳時過半,姜離乘著馬車往順義門去。

    到宮門外遞上腰牌,主仆二人直奔東宮。

    待入景儀宮,薛蘭時拉著她的手道:“昨夜太子殿下還專門來了一趟,說你醫(yī)術(shù)高明,人也極聰明,若非你發(fā)現(xiàn)了最緊要的證據(jù),段家還不知要如何潑臟水給定西侯府,貴妃娘娘知曉這案子后已生了兩回氣,如今可算是落定了。”

    薛蘭時拉著姜離說話,姜離往內(nèi)室看了一圈,直言怎不見安樂郡主李嫣,薛蘭時笑道:“如今天氣暖和起來,她被安陽拉去宜陽府上玩了�!�

    姜離一愣,薛蘭時道:“哦你還不知,安陽是恒親王的獨女婉兒,雖比嫣兒年長幾歲,卻是長安城中才德最佳的宗室女,嫣兒跟她出去我是放心的�!�

    姜離抿了抿唇,“這位郡主我是見過的,在大理寺見過。”

    薛蘭時絲毫不意外,只了然道,“是去見裴鶴臣的吧?這孩子,這么幾年還真是認(rèn)準(zhǔn)了裴家那孩子了,你別說,她挑夫婿只能從世家子里選,怎么看也都是裴家那位最出挑,但可惜,那孩子油鹽不進(jìn),安陽也很苦惱,但今年二人年歲不小,說不定陛下一道圣旨下去,二人倒也能成好事,總不能抗旨不是?”

    姜離微笑道:“請姑姑入內(nèi)室給您請脈吧�!�

    先請脈,再施針,兩刻鐘后薛蘭時起身更衣,姜離令明夏拿來紙筆,一邊寫新的方子一邊道:“姑姑身上寒凝已祛除大半,其實如今已足可有孕,只是兒女福源又是也看天意,姑姑繼續(xù)按我的方子用,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薛蘭時大為驚喜,“當(dāng)真?當(dāng)真身子已調(diào)理好了?”

    姜離奉上藥方道:“雖不比年輕婦人,但也不能稱之為病,只要繼續(xù)調(diào)養(yǎng),陰陽相和,姑姑兒女福源極大,姑姑心境也需愉悅�!�

    薛蘭時喜不自勝,拉著姜離的手舍不得放,待到了外間用茶,又名侍婢們捧來金玉賞賜,姜離自然笑納了,臨走之前,姜離猶豫片刻道:“我并無入內(nèi)宮之權(quán),可否請姑姑幫忙往淑妃娘娘那里遞個話,就說我近兩日空閑,能再往尚藥局授醫(yī)�!�

    薛蘭時無奈,“你這孩子,對她們倒很是上心,罷了,我派人走一趟便好�!�

    見薛蘭時答應(yīng),姜離便告辭出了景儀宮,走在東宮精致闊達(dá)的院閣間,目之所及,大半枯黃的花木已見新芽,旭日當(dāng)空,和風(fēng)拂面,眼見是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時光飛逝,雖至今她這薛氏大小姐的身份還算順利,可她余下的時間并不多了。

    “喂”

    姜離正若有所思,忽聞對面中庭響起一道清越之聲,姜離抬眸望去,便見是寧玨笑吟吟站在廊下,那模樣,竟像是在此等了許久。

    姜離眉頭一皺,下意識往來路看去,寧玨幾步來她跟前,“別看了別看了,沒人,我怎么可能當(dāng)著其他人的面找過來?”

    姜離知他來意,開門見山道:“宣城郡王如何了?”

    寧玨笑意愈盛,“郡王好了許多!最近這三日再沒有積食了,我?guī)ヅ荞R,他比往日多跑了三圈,性情似乎也懂事了許多,我想這都是你的功勞!”

    姜離蹙眉,“積食或許是用藥的緣故,跑馬和懂事,只怕只是他當(dāng)日心情好,他早年弱疾的癥結(jié)不會這么快見效的。”

    “是嗎?”寧玨問一句,直盯盯道:“那也是你的功勞,他不積食了,不難受了,身體舒泰心情自然更好,便也不鬧脾氣了,真的多謝你�!�

    姜離還未見過上趕著給自己送功勞的,只道:“你今日來只說這些?”

    寧玨忙道,“不,有兩件事,一來,后日我要帶他出宮,咱們再去私宅請個脈?二來,我姐姐也很感激你,讓我好好謝謝你,我便想著,我也不知道你缺什么,不若你自己來提吧,看看我能為你做什么”

    姜離不置可否,“現(xiàn)在言謝,還尚早,我也并非無欲無求之人,將來若治好了郡王殿下,自然會請寧娘娘和寧公子幫我些忙的�!�

    寧玨輕嘶一聲,“那按你說的,殿下得調(diào)養(yǎng)半年,那豈不是半年之后我才能謝你?這可不成,我寧游之從不欠人情,還有,你怎么又‘寧公子寧公子’了?”

    姜離哭笑不得,“那就攢成,或許我會請你們姐弟幫我一個天大的忙呢?”

    “天大”二字讓寧玨來了興致,“咦?只要你不是讓我姐姐處處讓著你姑姑,讓我們寧氏處處讓著薛氏,那什么忙我都一定幫你!”

    見姜離半信半疑,他又道:“我寧游之行走江湖,從不食言!”

    姜離認(rèn)真地看他片刻,點頭,“好,那我記住了,后日何時?”

    “申時初刻,可行?”

    姜離點頭,“我定赴約,此地人多眼雜,我就先告辭了�!�

    她說完繞過寧玨而走,寧玨輕喃一遍“赴約”二字緩緩轉(zhuǎn)身,只等姜離二人消失在宮墻之后,他才一笑,“對啊!這可不就是赴約!”

    薛蘭時身為太子妃,內(nèi)內(nèi)宮遞個消息十分簡單,以至于當(dāng)天傍晚時分,宮里便派了前次的內(nèi)侍出來見姜離,兩相商議后,索性定在翌日清晨入宮授醫(yī)。

    第二日又是個晴天,用過早膳,主仆二人乘著馬車直奔宮門,入禁中后,懷夕望著迎面而來的一行急匆匆的不知哪個衙門的官員低聲道:“姑娘入宮授醫(yī)也不容易,什么時候也能得個女官當(dāng)當(dāng)?到時候豈不能來去自如?”

    姜離失笑,“女子入朝為官,在永昌帝一朝都極難實現(xiàn),更何況是如今呢?不過在那時候,宮中的女官極多,甚至能與永昌陛下一同問證,那時內(nèi)宮的醫(yī)官之中,也是女子多過男子,然而永昌帝過世,到了先帝一朝,所有女官都被查革,只在內(nèi)府留了女官的差事,卻也只局限在內(nèi)府罷了……”

    微微一頓,她又低聲道:“民間良醫(yī)入太醫(yī)署為御醫(yī)的例子倒是從無斷絕�!�

    說話間二人到了承天門前,早有尚藥局的內(nèi)監(jiān)在此等候,主仆二人一路往內(nèi)宮深處而去,待到了尚藥局,一眾醫(yī)女早已翹首等候,既然開了頭,姜離授醫(yī)已經(jīng)不算稀奇事,又因為時辰尚早,金永仁等醫(yī)官并未同在,如此正合姜離心意。

    待入了臨時講堂,姜離道:“先給兩刻鐘功夫答疑,前次若有疑慮盡可提出,稍后取穴驗案,習(xí)針灸之術(shù)�!�

    姜離苦學(xué)多年,最知學(xué)醫(yī)者難在何處,此言一出,眾人一擁而上皆有疑難,待按各自的醫(yī)案答疑完,竟已過了小半個時辰,望著這些醫(yī)案,姜離飲了口茶后,道:“前次疑難之癥多為婦人之疾,你們在內(nèi)宮也多為女子診病,那便按已有的醫(yī)案,看湯液與針灸如何辯證施治,又如何輔成”

    能入尚藥局者,自然早讀過各家醫(yī)經(jīng)針經(jīng)名篇,姜離以病案入手反是合宜,她首選“青帶下”一病案施治,“婦人有帶下而色青者,甚則綠如豆汁,稠粘不斷,其氣還臭,所謂青帶,青帶乃肝經(jīng)之濕熱,肝屬木,木色屬青……”

    “此病患年三十有二,初診主訴青帶增至,伴腹賬,其舌質(zhì)淡紅,舌苔浦白

    ,六脈沉數(shù),左關(guān)脈弦勁,證屬下焦?jié)駸嶂畮伦C,當(dāng)治以清熱、利濕、止帶�!�

    “正如《靈樞》所云:‘為刺之要,氣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風(fēng)之吹云,明乎若見蒼天。’本案針刺最緊要當(dāng)屬氣至病所,因此,當(dāng)用三陰交調(diào)理三陰經(jīng),平肝泄熱、健脾利濕;配梁門、中脘以和中、下焦,助三陰交增強(qiáng)健脾、補腎、平肝之功;氣海、血海調(diào)經(jīng)治血,為婦人病之要穴②……”

    “拿針囊來”

    待懷夕奉上針囊,姜離選出枚提針道:“針灸之道,理、法、方、穴、術(shù)五重缺一不可,術(shù)當(dāng)為針刺之術(shù)技,此病案中,首針三陰交,當(dāng)使酸麻胩重感向腹部導(dǎo)傳;梁門、中脘之針感,亦向小腹傳導(dǎo),再捻轉(zhuǎn)行針,留針兩刻鐘,起針后,艾灸氣海、血海各一刻鐘,可有人愿親自試針?”

    習(xí)針灸者,無不從己身穴位研習(xí),姜離幼時為了習(xí)針,也將自己扎至千瘡百孔,若連自己都不敢下針,自也無法以針灸施治病患,因此姜離此言一出,眾醫(yī)女無猶豫紛紛應(yīng)和,姜離一眼掃過去,見明卉手伸的極長,便點了她為范例。

    針刺之道講究穩(wěn)準(zhǔn),姜離行針便是當(dāng)年的魏階也難挑差錯,她演示在前,眾醫(yī)女練習(xí)在后,有不擅針尤害怕之人,明卉竟不怕痛,仍主動拿自己試針。

    姜離在旁瞧著,自然對她愈發(fā)憐惜,間或又多為明卉深究兩句,一來二去,到了傍晚時分,明卉已能大著膽子向姜離求問。

    習(xí)針技非朝夕之功,眼看著日落西山,姜離命懷夕收好醫(yī)箱,今日之講已可結(jié)束,然而這時明卉遲疑著上前,極低聲道:“敢問姑娘,男子之病,奴婢可能請姑娘指教?”

    姜離有些意外,宮內(nèi)求診的多為宮婢與女官們,明卉入尚藥局已有一載,又怎會求問男子之疾,再一想,宮內(nèi)多有侍衛(wèi)太監(jiān),雖不合規(guī)矩,但或有膽大者向醫(yī)女們求助,姜離便道:“自然,醫(yī)家本就不該有男女之別,病患更是如此�!�

    見她神色有些緊張,姜離道:“眼下人多,時辰也不早,你可將病案交予我,我回府看過之后,明日將辯證之法寫在紙上給你�!�

    明卉本多有擔(dān)心,一聽此言頓喜出望外,“姑娘善心,多謝姑娘了!”

    說著話,她從衣袖之中掏出一張舊紙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給了姜離,姜離見她如此,自是小心為她遮掩,待酉時初刻,姜離告辭朝宮門外去。

    出了承天門,懷夕放松下來,低聲道:“姑娘,明卉怎會求問男子之疾?總不會是她幫宮里那些侍衛(wèi)看病?若是被醫(yī)官和內(nèi)監(jiān)們知道可不妙啊�!�

    醫(yī)女若與侍衛(wèi)們私下有染,極易被冠上私通污名,姜離自然不愿往這方面想,“她學(xué)醫(yī)勤謹(jǐn),應(yīng)該不是妄為之人,或許是有人患病求到了她跟前,醫(yī)女地位雖是低下,可醫(yī)家在病患們眼底卻是救命稻草”

    姜離話雖如此,心底卻也有擔(dān)憂,因此剛出宮上了馬車,她立刻將明卉給的紙張打了開,然而剛看了兩眼,姜離面色陡變。

    懷夕也好奇明卉在給何人看病,這時忙問:“怎么了姑娘?是問什么病?”

    “她……問的是腎厥心痹之疾�!�

    懷夕納悶,“這病怎么了?又是腎厥又是心痹,聽著十分嚴(yán)重?”

    “腎厥可算絕癥,再加心痹,便更難治愈,若是別人問此病還不算什么,可偏偏是明卉問這病”

    姜離面色越來越難看,“當(dāng)年致明卉叔父被問斬的淮安郡王,便是患此疾�!�

    第130章

    不情之請

    “淮安郡王便患此疾?!”

    懷夕萬分意外,

    姜離道:“當(dāng)初給淮安郡王看診之人雖非義父,但淮安郡王的病我經(jīng)常聽師父提起,起先只是腎厥,后來又生了心痹之癥,

    而后兩個月不到人便沒了,

    這病是絕癥無疑,

    明卉的叔父其實很有些冤枉�!�

    姜離又仔細(xì)看紙上所寫,懷夕道:“明卉好大的膽子,怎還敢找姑娘探問淮安郡王的��?”

    姜離道:“事情已經(jīng)過了十三年,

    就是在這長安城中,又有幾人記得淮安郡王這號人?我是從江湖上來的,她就更不擔(dān)心了”

    “但她沒想到姑娘是魏氏小姐,清楚當(dāng)年的變故�!睉严康匾汇�,

    “她問淮安郡王的病,莫非是覺得她叔父當(dāng)年治的沒錯?那豈不是和姑娘一樣?”

    姜離眉心幾動,“淮安郡王當(dāng)年的病,

    便是義父都難醫(yī),

    太醫(yī)署先后派了數(shù)位御醫(yī),

    最終差事落在了他叔父的身上�!�

    懷夕不由道:“也就是說,

    大家知道這病難治,

    所以故意推給了明卉的叔父?”

    姜離不甚確定道:“是否故意不好說……”

    懷夕嘆道:“倘若淮安郡王已病入膏肓,

    不管是誰去治都救不回來的,那不是必死之局嗎?可若是這樣,

    明卉又如何說理去呢?”

    姜離搖頭,“還不知她所圖為何,

    明日再看�!�

    姜離得了閑,便與淑妃定了連著兩日入宮授醫(yī),

    待回盈月樓,先為明卉寫下腎厥心痹辯證治法,第二日清晨,又趕在日上中天之前入了宮。

    針灸之道精深,姜離依舊接著昨日授施針之法,到了歇息間隙,姜離喚明卉近前,將那病案與姜離新寫的醫(yī)案遞給了她。

    明卉感激不盡,姜離不動聲色問:“腎厥心痹,乃是藥石無靈之癥,你何以探問此癥?莫不是家中有人患此重��?”

    明卉不敢在此地詳看,只聲若蚊蠅道:“是一位長輩患過此病,奴婢這些年來一直在找醫(yī)治此病的良方,姑娘醫(yī)術(shù)高明,又不吝傳道,奴婢便想請教姑娘。”

    一聽明卉說“長輩”,姜離疑道:“你那位長輩如今如何了?”

    明卉苦澀道:“早在十年前便已病逝了,當(dāng)時的我尚且年幼,醫(yī)術(shù)也十分粗淺,可謂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明卉說的含糊,姜離卻聽得心緊,淮安郡王死在十三年前,與明卉說的“十年”相差無幾,姜離很難不懷疑明卉所言之人正是淮安郡王,那她此舉,便只能是為了她的叔父了,姜離默了默,“你叔父不是御醫(yī)嗎?連他也沒法子?”

    明卉驚得呼吸一窒,下意識往身后看去,見尚藥局的內(nèi)監(jiān)們離得遠(yuǎn)方才松了口氣,可一轉(zhuǎn)頭,又對上了姜離銳利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失態(tài),心底發(fā)慌道:“我、我叔父離得遠(yuǎn),還、還來不及向他求教……”

    她低垂下腦袋,不敢與姜離對視,姜離嘆了口氣,“這是在宮里,宮外長輩之事,往后還是莫要輕易提起,免得招惹是非�!�

    “是,奴婢明白,明白的……”

    見姜離并無深究之意,明卉大松一口氣,待回到一眾醫(yī)女身邊,忙不迭溫習(xí)起今日所學(xué),姜離留意她片刻,到底不曾貿(mào)然多言。

    因與寧玨之約,姜離于午時過半出宮,至順義門上馬車,直奔延壽坊而去。

    至長明街寧宅正是申時初刻,姜離上前叫門,只聽一道腳步聲匆匆而來,門扉一開,正是寧玨欣然站在門后,“我就知道你一定準(zhǔn)時,快請,這是從宮里出來?”

    姜離正朝上房看李瑾在何處,一聽此言詫異道:“你如何知道?”

    寧玨笑起來,“我要知道,那可太過簡單。”

    姜離挑了挑眉懶得深究,“殿下何在?”

    寧玨還想說什么,聞言只好先說正事,“在暖閣呢”

    寧玨帶著姜離入上房,待至暖閣,果然見李瑾由赤霄陪著,正在把玩一把八卦鎖,見姜離來,他不比前次那般斥生,只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打量姜離。

    姜離上前見禮,又給李瑾請脈,寧玨在旁道:“除了昨日給你說的,殿下這幾日再未染過風(fēng)寒,出汗增多,飲食上也十分順?biāo)�,每每跑馬回來便胃口大開,夜里也睡得安穩(wěn)不少,連讀書習(xí)字,似乎都精進(jìn)多了�!�

    姜離又聽得挑眉,請脈之后福了福身,至中堂與寧玨說話,“殿下的脈象的確好轉(zhuǎn)了些,但還是不夠,前次的膏方不變,至少用一月才夠,這些日子仍忌生冷、瓜果、油膩與發(fā)物,如今初春時節(jié),氣候變幻,定莫讓殿下受涼�!�

    寧玨松了口氣,“好好,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沒問題�!�

    姜離點頭,“那我便先告辭了�!�

    “哎等等”

    見姜離這就要走,寧玨急忙出聲,姜離望著他,“怎么?”

    寧玨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你待會兒可有要事?”

    姜離搖頭,寧玨便道:“你可知東市有什么熱鬧可瞧?殿下想去街市上瞧瞧,但我實在不知過了年外頭還有什么好玩鬧的�!�

    姜離哭笑不得,“寧公子才是長安人吧,何以問我?”

    寧玨道:“你又不是不知,我和你一樣,常在外頭走動”

    姜離“哦”一聲,又看向不遠(yuǎn)處的寧家侍衛(wèi),“那寧公子問他們便好,我對此道實在不精,剛何況,你我身份在此,我也不便與郡王殿下接觸太多,我先告辭了�!�

    姜離這下真是轉(zhuǎn)身便走,寧玨輕嘖一聲跟上來,“下一次何時給殿下請脈?”

    “這方子溫和,月余之內(nèi)無需請脈。”

    “那怎么行?”寧玨聲量微高,“宮里連平安脈都是三五日一請呢,用著你的方子,怎么也得三五日一瞧方才穩(wěn)妥不是?”

    姜離有些莫名,駐足道:“寧公子這是不信我的話?”

    她越過他看向上房,“其實我也不是非要給殿下診病,殿下便是如此長大,做個富貴閑人總是不會受人指摘的�!�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寧玨連忙解釋,“我是說一個月實在太長了,像你說的,你我身份有別,我也不能時時向你傳話,你總也想知道殿下這月余有何長進(jìn)不是?”

    屋子里傳來李瑾的笑聲,姜離想了想也是,“那便半月吧,寧公子看哪日方便,提前一兩日來送消息便是�!�

    姜離一頓,“借用是你師兄的名頭便可�!�

    寧玨意外,“我?guī)熜�?�?br />
    姜離略作沉吟,還是道:“裴少卿敏銳,他前次已猜到你請我是給郡王殿下看診,既是如此,用他的名頭倒也萬全,我給裴老夫人看過病。”

    寧玨恍然,又欣喜道:“好好好,師兄行事周全,便是知道真相也絕不會橫生枝節(jié),有他為我們作掩護(hù)實在是上上之選!這長安城里,也就數(shù)他最值得信任了!那就這么說定了,師兄想來也愿意幫忙�!�

    姜離應(yīng)下,復(fù)又告辭,這下寧玨將人送出門口方返回。

    赤霄在暖閣陪著李瑾,見寧玨喜滋滋回來,忍不住道:“公子,我們這樣成嗎?若是老爺知道了可怎么辦?”

    寧玨失笑,“阿姐可是郡王的親生母親,連她都應(yīng)允,父親會多說什么?”

    赤霄撇撇嘴,“可薛姑娘到底姓‘薛’……”

    寧玨輕嘖一聲,“那又如何?如此豈非更顯可貴?她拋卻兩家恩怨,不計前嫌,你也知道殿下可是我們寧家上下的命根子,就憑這一點我絕不疑她,她是她,她父親姑姑是她父親姑姑”

    赤霄眉頭擰成“川”字,“公子,給殿下治病倒沒什么,可多的事您可不敢想了,當(dāng)年的事沒個說法,寧家和薛氏可不可能冰釋前嫌�!�

    寧玨笑謔道:“你小子少多管閑事,你家公子我豈不知輕重?”

    他一臉灑脫說完,待一轉(zhuǎn)身,笑意也淡了下來。

    回府的路上姜離一言未發(fā),待回了盈月樓,姜離命吉祥準(zhǔn)備筆墨,親自寫了一份拜帖,待墨跡氤干,又吩咐吉祥,“讓長恭跑一趟廣寧伯府,把帖子給郭姑娘�!�

    吉祥快步而去,懷夕奇怪道:“姑娘找郭姑娘做什么?”

    姜離上二樓換了件輕便袍衫,道:“他父親今歲任太常寺卿,太醫(yī)署正在太常寺轄內(nèi),想探問淮安郡王的事,找她最合適不過了�!�

    懷夕訝然道:“姑娘此前未和郭姑娘深交,奴婢還以為您不信任她呢�!�

    姜離推開窗欞,梅林殘虹盡褪,如今只剩下一片光禿禿的枝丫,“能為摯友以身犯險、苦謀數(shù)月設(shè)局復(fù)仇之人,想來也是信守諾言之人。”

    拜帖送出去,傍晚時分郭淑妤便帶著畫屏來了薛府。

    人到了盈月樓外,姜離親自來迎,待進(jìn)了門,便見堂內(nèi)茶水糕點已備,顯然料到她來的快,郭淑妤解下斗篷,笑意深長道:“數(shù)日未見,還以為姑娘忘了我,今日總算接到姑娘的帖子了�!�

    姜離屏退吉祥與如意,請郭淑妤落座后方道:“郭姑娘在等我的帖子?”

    屋內(nèi)懷夕與畫屏皆是自己人,郭淑妤索性道:“那件事不是小事,姑娘替我周全下來,卻不求一絲一毫的回報,反倒是讓人心里沒底�!�

    孟湘與崔赟之死自然不是小事,縱然郭淑妤行事極少留下線索,但岳盈秋的母親做為知情者,便是最大的破綻,安遠(yuǎn)侯府也就罷了,崔氏卻不會容她一個閨閣女兒設(shè)這樣的復(fù)仇之局,姜離替她保密,她便永遠(yuǎn)是蘭心蕙質(zhì)的廣寧伯府二小姐。

    姜離聽她所言,瞳底凝重一散,又親手為她斟茶,“郭姑娘如此坦蕩,那我也開門見山,如今確有個不情之請請姑娘相助……”

    第131章

    詭異神像

    郭淑妤的速度很快,

    翌日午后便又來薛府拜訪。

    到了盈月樓屏退左右,她徑直道:“你怎么會問起淮安郡王的事?那都多少年前的舊事了?”

    她眼睛一錯不錯盯著姜離,姜離只笑不語為她倒茶。

    郭淑妤失笑,“罷了罷了,

    我不問便是了,

    只是淮安郡王的事有了些年頭,

    我打探到的消息并沒有那么詳細(xì)”

    姜離道:“我只想知道他當(dāng)年病逝前后之事。”

    郭淑妤捧著茶盞道:“淮安郡王李煬,此人說來也有些慘,他父母早亡也就罷了,

    眼看他得陛下寵愛,不比皇子公主們差,可剛過雙十之齡便得了腎厥之疾,起先還不算嚴(yán)重,

    陛下令太醫(yī)署全力救治,好些御醫(yī)給他會診,如此拖了一年多,

    到了第二年,

    他的病反反復(fù)復(fù),

    已有不少御醫(yī)不敢給他治了,

    后來便是一推二,

    二推三,

    最終,差事落在了一個姓明的大夫手上,

    淮安郡王過世的最后三個月,都是此人在看�!�

    姜離心頭微緊,

    這個大夫正是明卉的叔父明肅清。

    郭淑妤此時也一嘆,“這個大夫也是倒了霉,

    當(dāng)時淮安郡王的病已經(jīng)很重了,就算能拖三月,也拖不出半年,但剛好是這個大夫在看診,就顯得是他的過錯,此人當(dāng)時剛?cè)胩t(yī)署不到三年,資歷尚淺,想來也沒什么背景,再加上醫(yī)術(shù)也不算高明,這淮安郡王的死就怪在了他的頭上,人都被判了斬刑,是有人彈劾,而后陛下下的令,當(dāng)時這人都還沒成婚,也沒后代,也實在是可憐�!�

    郭淑妤一口氣說完,姜離道:“沒了?”

    郭淑妤納悶,“沒了啊,還能有什么?淮安郡王當(dāng)年也未成婚呢,他死后風(fēng)光大葬,后來郡王府也被收回,他們那一脈便算是斷了,你還想知道什么?”

    姜離淡聲道:“那位明大夫是如何‘醫(yī)術(shù)不算高明’的?陛下便是要斬人,也是要尋一二錯處做由頭的吧?”

    郭淑妤眨了眨眼,“你還挺關(guān)心這個大夫……”

    見姜離面色微冷,她又忙止了探問之心,道:“行行行,這一點兒事呢,我也費心探了探,說當(dāng)年淮安郡王過世之后,陛下曾派了大太監(jiān)于世忠和太醫(yī)署的太醫(yī)去核查過,核查的結(jié)果是說那位明大夫有用藥過猛之過,最終才令陛下一怒之下殺了他,哦,說來也巧,這個核查之人,便是如今的太醫(yī)丞白大人”

    “白敬之?”姜離眉頭大皺。

    郭淑妤道:“不錯,你去宜陽公主府上看過病,想來知道此人�!�

    姜離微微頷首,“我記得……白御醫(yī)擅長婦人病和小兒癥,怎么會讓他去核查?”

    郭淑妤聳了聳肩,“這就不知道了,許是他主動請纓的吧,畢竟這種事,誰沾上都有風(fēng)險,哦對了,他此前也給淮安郡王看過一陣子,當(dāng)時淮安郡王病了一年,大家都無計可施,太醫(yī)署內(nèi)擅長不擅長腎厥之疾的大夫都往郡王府上跑過一兩月,但顯然他也沒轍,只是他比那位明大夫命好”

    姜離若有所思,“這位白大夫當(dāng)年的具體說辭可能打探到?”

    郭淑妤想了想道:“這得找淮安郡王府的舊人了,當(dāng)年他們府上散了之后,那些郡王府自家的仆從多是還了自由身的,至于那些從宮里賞賜來的,則多回了宮,應(yīng)該能找到一二舊人,只是得費點兒功夫罷了�!�

    姜離便道:“那便煩請姑娘送佛送到西,當(dāng)然,也無需著急�!�

    郭淑妤抿了一口茶,眼底的探究之意仍是難掩,“這事你拜托在我手上,可見不是薛氏之事,你有父親有姑姑,讓他們出面,哪個不比我利落,足見這是你自己的事,你一個剛從江湖上來的大小姐,打聽十三年前的事做什么?你與淮安郡王有關(guān)系?”

    見姜離面不改色,郭淑妤一攤手,“知道你不會答,但我就是忍不住,罷了,索性這日子無趣,我再幫你一回,等我消息便是�!�

    待郭淑妤離開,姜離坐回榻上沉思起來,懷夕憤然道:“姑娘,這也太巧了,奴婢剛說明卉是不是與您一樣,結(jié)果當(dāng)年明大夫的事,白敬之也出了一份力,他這人是不是就擅長攻訐構(gòu)陷同僚�。 �

    姜離緩緩道:“兩件事隔了七年,我也未想到又與他有關(guān),還是得找到當(dāng)年的郡王府舊人才好,等她的消息吧�!�

    段霈之死鬧得長安城內(nèi)流言霏霏,如今案子定了,又引得好一陣議論,而隨著段霈遇害頗多內(nèi)情被爆出來,坊間又生出不少對段氏不利之言,姜離無需多問,自有吉祥和如意將在各處聽來的消息稟告給姜離聽。

    先說馮家被抄家,馮箏的父親病危后被險險救了回來,又說如今都在傳段霈之死乃是咎由自取,當(dāng)日段霈若不死,出事的說不定是定西侯府高世子。

    再三兩日后,已無人關(guān)心段霈和兇手馮箏之間有何仇怨,皆在議論段國公府與定西侯府已到了你死我活之地,漸漸地,矛盾更落在了太子李霂和肅王李昀身上,坊間眾說紛紜好不熱鬧,朝堂之上更是暗潮變明爭,定西侯高從憲一紙彈劾奏折,硬是把段霈身前貪腐受賄、瀆職枉法諸多罪行全部揭了出來,景德帝一聲令下,令拱衛(wèi)司出面徹查段霈諸罪,這命令一下,已經(jīng)風(fēng)光大葬的段霈九泉之下也難得安寧。

    時節(jié)轉(zhuǎn)眼入二月,榆柳新綠,草長鶯飛,萬物皆是春意盎然之象。

    初一大清早,郭淑妤又匆匆到了薛府。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剛一見面,郭淑妤便急急開了口,姜離一擺手,吉祥和如意識趣地告退出門,她道:“先聽好消息。”

    “找到人了”

    郭淑妤利落進(jìn)門,解下斗篷扔給畫屏,竹筒倒豆似的道:“是當(dāng)年郡王府的管家之子,名叫齊萬章,他父親在五年前病逝了,但他自小也在郡王府長大,還做過淮安郡王的書童,當(dāng)年出事之后,他和他父親得了恩典,脫奴籍成了庶民,留在長安做了些茶肆生意,十幾年過去,生意沒做大,但也是小富之家”

    管家可是主家親信,如今留在長安,不用把手伸進(jìn)宮里,這的確是好消息,姜離為她奉上熱茶,“那壞消息呢?”

    郭淑妤抿了一口茶,“壞消息是,他月前惹了事,人被關(guān)進(jìn)了京兆尹大牢里,官司未定人也放不出來,我打探了一番,他惹上了勛國公府,那邊不放話,京兆伊便不敢放人,這事我沒敢讓我父親知曉,也沒法子讓我父親出面。”

    姜離不解,“怎會惹上勛國公府的?”

    郭淑妤道:“勛國公膝下只嘉寧一個女兒,也納過幾房妾室,可別說是兒子,便是女兒都未生下一個,大家都說是勛國公自己有暗疾,咳,勛國公后來自己也知道了,但他不死心,便從殷氏族中幫扶了幾個堂侄兒,想著看哪個有出息,便從中過繼一個。”

    “這其中有個叫殷嘉琪的,便借著勛國公府的名頭大行商道,年前這殷嘉琪想在城南蘭陵湖附近建一座樓,大抵是想效仿登仙極樂樓吧,因地皮不夠便起了搶占的心思,這齊萬章的茶肆就在蘭陵湖邊,正好就在殷嘉琪想要的那一塊兒地皮里頭,于是這殷嘉琪做了一個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的局,非要讓齊萬章把茶肆便宜賣給他,齊萬章自小也是在郡王府見過世面的,自然不從,但他如今就只是個小老板,無人依仗便被告進(jìn)了衙門大牢里�!�

    姜離想了想,“京兆府大牢是嗎?”

    郭淑妤頷首,“這事若不是要掩人耳目,其實也不難疏通,可一旦我們府上出面,亦或者你借薛氏出面,那自然會引得殷氏注意,只是京兆府衙那位齊大人和我們府上并無往來,想悄悄走走人情也難辦,還有一點,得讓那殷嘉琪松口,若他咬死不松人還是難撈�!�

    姜離略作沉吟,“我心里有數(shù)了,既然是強(qiáng)買強(qiáng)賣,那他的手段必有破綻,鬧大了他自己也站不住腳,此事還得從規(guī)矩王法上走。”

    郭淑妤眼珠兒一轉(zhuǎn),“升斗小民與勛國公府講規(guī)矩王法?”

    姜離并不著急,又給她添一杯茶道:“剩下的事交給我,你不必操心了,此事我雖請你幫忙,但也無意讓你府上牽扯進(jìn)來�!�

    郭淑妤是個明白人,看她如此便知她有了主意,她隨即一笑,“那也好。”

    申時初刻,姜離乘馬車前往大理自馮箏招供已有數(shù)日,如今長安城內(nèi)議論不休,卻早無人在意一個小小的馮氏了,對于裴晏而言,這份善后便簡單了許多。

    馬車停在順義門外,姜離剛走到衙門門口,便見一隊人馬從內(nèi)快步而出,打頭之人正是陸承澤,陸承澤本板著臉行路,乍一見姜離腳下猛地一頓,“薛姑娘?!”

    他手一抬令眾人先行,姜離這才注意到后面的拱衛(wèi)司武衛(wèi)竟押著馮箏,多日不見,馮箏受了刑,身上衣衫襤褸,面上也青一塊紫一塊,見到姜離,他目光恍惚地從姜離面上一掠而過,似乎已經(jīng)不認(rèn)得她了。

    武衛(wèi)們帶著馮箏快步而走,乃是往拱衛(wèi)司的方向去。

    姜離頷首,“陸公子這是”

    陸承澤上前兩步,“這是段世子案中的兇手馮箏,他殺人的罪名已定,但此案還牽扯了些別的事,如今由拱衛(wèi)司稽查,他要移交到我們衙門受審�!�

    姜離望著走遠(yuǎn)的隊伍,心底一片漠然,陸承澤又道:“姑娘來大理寺所為何事?”

    姜離含糊道:“也是為這案子,我曾幫衙門驗毒,如今尚需善后�!�

    陸承澤眼底明亮起來,“姑娘的醫(yī)術(shù)不僅能救為活人續(xù)命,還能為死者伸冤,實在是讓在下佩服,我父親用了姑娘的方子,如今已好了八九分,母親一直念念不忘姑娘的醫(yī)術(shù),今日聽聞姑娘入宮授醫(yī),足見姑娘大義�!�

    姜離失笑,眼風(fēng)一瞟,卻見九思在門內(nèi)望著他們,九思本是來送陸承澤一行的,結(jié)果人還沒走開兩步,便聽到了那聲“薛姑娘”,遂又倒轉(zhuǎn)回來。

    見姜離看來,他咧嘴一笑,姜離這廂便道:“公子謬贊了,令尊既痊愈,我便也放心了,公子有差事在身,我便不耽誤公子了。”

    陸承澤掃一眼自己走遠(yuǎn)的手下,還有些意猶未盡,但公務(wù)當(dāng)前,他也不好在此久留,遂道:“那好,那改日再答謝姑娘�!�

    他拱手做禮,大步而去,姜離這時抬步進(jìn)門,九思忙迎了出來,“姑娘來了”

    “你家公子可忙著?”

    九思笑著做請,又回頭道:“不忙不忙,一點兒不忙,您怎么和陸都尉熟識的?”

    “我給他父親看過病�!�

    九思了然,待到了值房,姜離尚未進(jìn)門便見門扉打開,屋內(nèi)堆著大大小小的案卷和幾個雜物箱籠,裴晏與盧卓正在一旁清點著什么。

    見姜離過來裴晏有些意外,便吩咐道:“都帶走封存吧�!�

    盧卓應(yīng)是,識趣地抱著兩大摞卷宗麻溜告退。

    待他一走,姜離朝外看一眼,低聲道:“可能幫忙撈個人出來?”

    裴晏更奇怪,“何人?”

    姜離將齊萬章之事道來,“如今肅王和段國公府的處境并不好,殷氏雖然未受牽連,可勛國公如今在吏部尚書的位置上,本就為太子忌憚,這時殷氏若有何不法之處,他們自己想來也忌諱,因此這事并不難,難在掩人耳目�!�

    她有理有據(jù)說完,裴晏道:“因這事從大理寺走合規(guī)矩法度才來找我?”

    姜離一臉莫名,“自然,總不能讓裴少卿去做不合規(guī)矩的事�!�

    裴晏似笑非笑,“不合規(guī)矩的事不是也做了不少嗎?”

    姜離被他一堵,不等她反駁,裴晏又道:“此事簡單,大理寺找個由頭去核問舊案便可,但你何以關(guān)心起淮安郡王之事?”

    事已至此,也無甚不好隱瞞,姜離便見宮內(nèi)授醫(yī)遇見明卉之事道來,裴晏聽完,連他也覺得巧合,“這個明卉,來歷可確鑿無疑?”

    姜離道:“深宮之中都求安穩(wěn)無虞,她何必與十多年前的案子扯上干系?當(dāng)年他叔父之事未曾株連,否則,她連入宮的資格都沒有�!�

    裴晏略作沉吟,“既如此,我盡快讓那個齊萬章出來,但此事時隔十三年,你若存了幫明卉之心,也得謹(jǐn)慎行事�!�

    “我起初并未定心追查,這畢竟是她的私事,她也未向我開口,但自從知曉白敬之也在其中,我便不得不深究了,御醫(yī)們醫(yī)治宗室權(quán)貴,一個不好確有殺頭的風(fēng)險,可若是被人誣陷栽贓的,那便大不一樣了”

    裴晏心知姜離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他道:“你是如何這樣快便找到齊萬章的?”

    “借郭姑娘之手”

    姜離答得利落,裴晏面色卻是一暗,“她可穩(wěn)妥?”

    姜離便道:“有那么大一件事在前,自是穩(wěn)妥,且她能為友人做到那般地步,本也極是難得,這些事上我是信她的。”

    裴晏望著她認(rèn)真的模樣,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恰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九思揚聲道:“寧公子怎么來了?!”

    二人一聽此聲,心知九思是在提醒,姜離左右一看,忙往后退了一步。

    裴晏:“……”

    寧玨進(jìn)門之時,便見裴晏與姜離隔著三尺遠(yuǎn)齊齊望著他,他心底閃過一絲怪異,但見到姜離的喜悅蓋過了怪異,他喊了一聲師兄,不等裴晏應(yīng)聲,便往姜離跟前走去,“薛泠,你怎又在衙門?你都快成半個公差了�!�

    一聽“薛泠”二字,裴晏瞬間蹙起眉心,再見寧玨目光灼灼望著姜離,他心底古怪更甚,他遂將手上卷宗一放,好整以暇地看著更近的二人。

    “段霈的案子將定,我來看看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姜離眉目如畫,語氣真摯,騙起人來臉不紅心不跳,寧玨毫不懷疑:“原來如此,正好我有事對你說,郡王殿下這幾日有好轉(zhuǎn)許多,只是昨日不知怎么又咳嗽起來,晚上雖見好,但不知要不要換方子?”

    姜離蹙眉,“今日呢?”

    寧玨道:“今日仍是輕咳�!�

    姜離略作思忖道:“方子不必?fù)Q,我新寫個簡單的方子給郡王殿下用,咳癥痊愈后,繼續(xù)用此前的方子不變”

    姜離言畢看向裴晏,“借大人的筆墨一用�!�

    裴晏淡聲道:“姑娘自便�!�

    寧玨笑著看姜離寫方子,這時,忽然覺的哪里不對勁,連忙又看向裴晏道:“師兄,我今日來是有要事與你商量”

    裴晏看著他,“我還以為你是為薛姑娘而來。”

    裴晏面無表情,語氣亦無波瀾,然而他正經(jīng)肅然慣了,反倒瞧不出怪異,寧玨一咧嘴,“哪能呢,今日來找?guī)熜制鋵嵤菫榱宋夷遣钍轮�,我如今在禁軍�?dāng)值不過是個閑差,我父親有心令我入軍中歷練,但我實是不愿,就這么閑散兩年看著郡王殿下長大也是好的,你當(dāng)初是如何說服郡主娘娘的?”

    裴晏聽得一陣無語,這時姜離拿著寫好的方子過來,寧玨接在手中道了謝,又看向裴晏,裴晏默了默,“你父親在兵部,他們對你寄以厚望,你去軍中歷練是早晚的事,如今趁早去也是好的。”

    寧玨登時苦澀道,“怎么連你這樣說,我可受不了軍中的規(guī)矩……”

    寧玨竟是為了此事來尋裴晏,足見他對這個師兄的確信任,姜離不便插言,目光便往一旁的箱籠中看去,這一看,便瞧見書本蓋了印信的書冊。

    裴晏這時道:“這些是馮家搜抄來的馮箏的私物�!�

    姜離已看明白那是馮氏私印,見寧玨執(zhí)意讓裴晏幫

    他想變通之法,她不由拿出那幾本蓋了印信的書冊隨意翻動起來,蓋了私印的書,多是詩文籍冊,姜離翻著無趣,正打算放下之時,忽有一張薄紙從書頁之中掉落下來

    姜離忙傾身去撿,可就在她彎腰看清紙上圖畫之時,表情驟然一變。

    裴晏正注意著她,見狀立刻上前。

    姜離撿起薄紙,裴晏一瞧,便見紙上是一副身披法衣的尊者小像,只是那小像模糊,又落于一形狀怪異,印有四方兇獸紋樣的八卦圖內(nèi),與尋常的神佛像相比,莫名透著兩分詭異之感。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biāo)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