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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龔叔見狀贊同道:“是啊是啊,我和老齊是打水的,她們都在幫忙,沒有誰離開太久過,救火都來不及,哪有功夫害人呢?”

    九思安撫道:“你們不必害怕,這只是按照慣例比對,有人證便無嫌疑�!�

    如此一說,龔嫂幾人才松了口氣,這時裴晏大步從廚房中出來,問道:“昨日查問時,龔叔說年后買回來的柴刀共有五把,可適才齊先生說買回來的柴刀共有六把,龔叔,你來與齊先生對一對,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龔叔聞言面色一變,“怎會如此?”

    姜離聞言挑了挑眉,與葛宏一道往廚房之后走去,剛進(jìn)廚房,葛宏望著鍋灶上剩下的早膳道:“終于做到辣灌肺了,可得給我留一碗燙的!”

    龔嫂忙道:“葛教頭放心,少不了你的!”

    姜離自鍋灶上一掃而過,穿過廚房后門進(jìn)了東面的小院,便見齊濟(jì)昌和方青曄都站在雜物房外,齊濟(jì)昌手中拿著一份賬單道:“老龔,你來看,年后采買的賬單在此,這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柴刀六把,怎可能是五把?”

    龔叔擰眉近前,“不可能啊,當(dāng)時搬來時我數(shù)過就是五把,不可能有錯,如今才兩月過去,新的舊的都在屋子里,我昨日還清點(diǎn)過!”

    齊濟(jì)昌無奈,“可這賬目不會錯,銀錢也都花出去了,總不是我自己昧了銀錢……”

    二人核對不上數(shù)目,齊濟(jì)昌一把年紀(jì),面上一時青白交加。

    方青曄無奈道:“每年出了正月十五,書院便要下山采買一整年的用度,這些雜物更是一次買個夠,當(dāng)初是齊先生下山采買,回來的時候拉了五大牛車上山,卸貨之時這些東西沒有核對清楚,但齊先生做賬素來仔細(xì),不可能有錯,廚房這邊,也極少出岔子,如今這對不上,只怕……”

    “只怕在卸貨時,新買的柴刀便失竊了�!�

    裴晏下了論斷,在場之人皆是一驚,裴晏又看向?qū)W舍方向,“兇手謀劃已久,提前藏下兇器也極有可能,付懷瑾是被分尸,可至今沒有找到分尸的兇器,這本就古怪,行了,繼續(xù)核對今日的線索”

    姜離心間微沉,見大理寺諸人還要忙碌,便自顧自去飯?zhí)糜蒙拧?br />
    一進(jìn)膳堂,便見賀炳志四人坐在一起,江麒和陶景華二人看著眼前的灌肺湯都是一副食不下咽之狀,再看向不遠(yuǎn)處,學(xué)子們?nèi)齼陕渥�,皆是滿臉懨懨之態(tài)。

    張穗兒為姜離和懷夕捧來早膳,又低聲道:“自從大家知道付懷瑾的尸體是在浴房鍋灶之中燒的,這兩日廚房的飯菜總是剩下不少�!�

    話雖如此,張穗兒和姜離二人坐在一起,卻是利落地用起湯食來,懷夕見他一個小孩子半點(diǎn)不忌諱,稱奇道:“你不覺害怕?”

    張穗兒吸溜一口熱湯道:“姑娘有所不知,這灌肺湯是西南一帶的早膳,辛辣溫補(bǔ),滋味極足,老先生那里的飲食因在病中,日日都十分清淡,我就念著這一口呢�!�

    懷夕不禁道:“書院的早膳倒是豐足�!�

    張穗兒道:“這是老先生的意思,說書院的學(xué)子南北皆有,得顧全眾人口味,因此龔嫂她們費(fèi)了不少功夫?qū)W做菜呢。”

    姜離不怕辛辣,但如今案子沉沉壓在她心頭,她用膳的興致也不高,利落用了半碗湯食之后,姜離先往林牧之廂房而去。

    到了林牧之住處,他正痛得滿頭冷汗,姜離為他請脈,又查看了斷腿傷勢,安撫道:“如今沒有別的法子止痛,林先生只能忍耐一二�!�

    林牧之啞聲道:“在下能撿回一條性命已是拜姑娘之恩,在下知足�!�

    姜離一默道:“我來是想問問林先生,當(dāng)初范長佑出事之時,他身上可還有別的印痕?亦或者,他身上可有特殊的骨傷?”

    林牧之有些不解,“印痕?彼時他面上被刻字,尸體發(fā)現(xiàn)之上,面目腐敗腫脹,幾乎認(rèn)不出人形,眼睛也傷的極重,至于骨傷,只有雙腿”

    說到腿傷,林牧之不由往床尾看了一眼,隨即慘笑道:“這也算是我的報應(yīng)了。”

    姜離又道:“你見過范長佑的叔父,他是哪里人?模樣如何?”

    “他們一大家子,老家都在麟州長松縣,是麟州最偏院的一處小縣,他叔父是麟州城一戶富足人家的車夫,面色古銅,生得一副老實(shí)皮相,身量不高卻十分強(qiáng)壯,見到我時哈著腰,十分有禮,我、我是想不到他行兇的模樣的”

    聽見此言,姜離忍不住道:“那林先生可會想到他們會來找你復(fù)仇?”

    林牧之澀然愣住,似不知如何答話,姜離便又問:“關(guān)于范長佑的父親,他當(dāng)年當(dāng)真沒說過更多的事?先生再仔細(xì)想想?”

    林牧之蹙眉道:“真沒說過,我問時,說他的父母親把他教養(yǎng)的這樣好,他們一定是極有智慧之人,范長佑先是肯定,后又欲言又止,似有何難言之隱。末了,只說他母親這些年在家中務(wù)農(nóng)十分辛苦,早年間還去河灘上幫人背砂土,他說他她母親身量不高,干了幾年重活身上傷病不少,已臥床多年,又說他父親也只是其貌不揚(yáng)的普通人,但他們二人愛子心切,不辭辛勞供他進(jìn)學(xué),別的真再未說過什么,我見他色難,想到他出身普通便未再多問�!�

    姜離不禁道:“難道他會因?yàn)楦改甘瞧胀ò傩斩詰M形穢?”

    林牧之連忙道:“不,他不是這樣的人,書院內(nèi)的學(xué)子們多有攀比,但他從來簡樸,連我贈與的碎銀也不要,但、但他尚且年少,多少自尊心強(qiáng)”

    見林牧之為范長佑開解,姜離心底滋味也復(fù)雜起來,他尚且痛得厲害,姜離也不再多言,隨即告辭離去。

    待出德音樓,懷夕輕聲道:“真是可惜了,當(dāng)初林先生也難護(hù)范長佑,他死后也沒人給他說個公道話,不然也沒有如今的事了。”

    林牧之身份也不高,姜離一時不知是否應(yīng)該苛責(zé),三人一路往北,過聽泉軒返回大講堂,剛走上前廊,卻聽見學(xué)舍樓上爆發(fā)出一聲驚呼。

    三人一愣,張穗兒趴在欄桿上往學(xué)舍看,“是虞公子和薛公子”

    一聽虞梓謙和薛湛都在,姜離也往前走了兩步,便見五六人擠在二樓外廊上,虞梓謙高高站在木桌上,正拿了長竹竿往屋檐之下?lián)v弄,地上幾人喊叫不停,姜離依稀聽到了“中毒”二字。

    她秀眉微揚(yáng)往學(xué)舍方向來,到了樓下,便聽樓上語聲更甚。

    “死了更好,有什么好查問的”

    “這東西不知偷吃了什么,好端端死了,你能放心?萬一偷吃了你們誰的點(diǎn)心,你們的點(diǎn)心又被下了毒呢?”

    “少胡說了!我們和付懷瑾他們可不同!”

    “多事之秋,莫要胡言。”

    幾人正說著,姜離快步上了二樓,見幾人聚在一起,問道:“出了何事?”

    此聲一出,幾人忙轉(zhuǎn)過身來,見是她來了,薛湛一臉嫌惡道:“阿姐,沒什么,就是一只死老鼠罷了,適才我們聞到這附近有臭味,四處看了半晌,發(fā)現(xiàn)是在這屋檐上,就在這檐椽和坐斗縫里卡著,是只老鼠,死了應(yīng)該有幾日了,都發(fā)臭了�!�

    這是在二樓北面廊道,薛湛指的縫隙,正在虞梓謙房門上首,他東面住著薛湛,西面則是袁焱的房間,幾人腳邊廊道上,正躺著一只巴掌大的棕黑老鼠,那老鼠口鼻處已開腐爛,離了三尺遠(yuǎn),連姜離都聞到一股子臭味。

    虞梓謙有些不好意思,“薛姑娘不必管,我們處置了就行了,這頂板上放過鼠藥,只怕是吃了鼠藥而亡,月前我們便遇見過這類事�!�

    姜離不退反近前,仔細(xì)往那死老鼠身上看去,忽見其長耳毛發(fā)之上沾了一抹棕褐色之物,若是別的污漬倒也罷了,那污漬雖是干結(jié),卻又透著亮光,令姜離覺得古怪。

    她不禁蹲下身來,又掏出絲帕往那死鼠耳朵上拈去

    “阿姐,你做什么!”

    幾位貴公子倒吸一口涼氣,薛湛驚訝之后,更是一臉嫌棄地后退半步,“阿姐你,這等腌物你也……”

    其他人面面相覷,看著姜離的背影,表情也紛呈起來。

    虞梓謙猶豫一瞬問:“薛姑娘可是覺得哪里不對?”

    姜離已將那污漬捻弄下來,見絲帕上除了污漬還沁出了一抹油光,她眉頭頓時擰緊,再仔細(xì)嗅了嗅那污物,她愈發(fā)覺得怪異,便看向幾人道,“誰房中有凈水?”

    其他人猶豫不語,虞梓謙立刻道:“我房中有。”

    “請虞公子倒小半盞來”

    姜離話落,虞梓謙立刻進(jìn)屋,不多時捧著個茶碗走了出來,這是一方白瓷茶盞,里頭正盛著少許清水,姜離見之遲疑道:“這之后公子的茶碗只怕不能飲茶了�!�

    虞梓謙忙道:“不礙事,姑娘請用便是。”

    姜離見狀,小心翼翼地將絲帕上的污物放入了茶碗之中,那污物芝麻粒大小,等落入清水之中,水上立刻飄起了一絲油花。

    姜離眉頭越皺越緊,薛湛看看身邊幾人,面上掛不住道:“阿姐這到底是在做什么?他們說你在幫裴少卿驗(yàn)尸,難不成死鼠你也要驗(yàn)?”

    姜離正為這污漬結(jié)塊發(fā)愁,未想到薛湛如此多嘴,她眉梢一豎,面無表情看向薛湛,薛湛被她神色一懾,結(jié)巴道:“我、我是說此物不潔……”

    姜離一邊盯著薛湛,一邊輕搖茶盞,不多時,那塊兒污漬被水泡開,其中一小片兒棕褐色薄皮也隨之舒展開來,雖只有針頭大小,但其上棕色與褐色的紋路卻十分分明。

    姜離定睛細(xì)看著,越看面色越是黑沉,很快,她抬頭看向發(fā)現(xiàn)死鼠之地,不多時,又看向虞梓謙門頭,眾人見狀紛紛退開兩步,便見她又看向袁焱門頭。

    她視線來回片刻,又疾步往袁焱房中走去,守著的武衛(wèi)不阻擋她,卻將薛湛等人攔了住,不得已,薛湛等人只能擠在門外看她。

    便見姜離進(jìn)屋后,直奔書案與柜頭上的幾盞油燈,還未等眾人看明白她在做什么,便聽她凜聲道:“快,去請裴少卿來”

    第161章

    放血死法

    裴晏和寧玨匆匆趕來時,

    薛湛幾人還聚在房門之外,他掃過地上的死鼠,大步進(jìn)門問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姜離正盯著眼前三盞油燈出神,

    聞言道:“適才薛湛他們在門外的房檐縫隙之中發(fā)現(xiàn)了一只死鼠,

    我來看時,

    見那死鼠身上沾了些污漬,還有些油星,我將那污漬除下用水化開,

    便得了此物”

    她拿過白瓷茶盞,便見污漬泡開,針頭大的薄皮愈發(fā)明顯。

    裴晏擰眉道:“這是何物?”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點(diǎn)兒薄皮是蓖麻籽皮�!�

    姜離語聲發(fā)沉,

    不等二人發(fā)問,她又道:“生蓖麻籽常被用在麻沸散和迷香之中,用后會使人昏昏欲睡,

    意識不清,

    蓖麻整株都有劇毒,

    尤其汁液與生果實(shí),

    通常蓖麻籽要炒熟方可入藥”

    姜離答話完,

    又看向門外地上的死老鼠,

    “這死老鼠至少死了三四日,尸體已經(jīng)開始腐爛發(fā)臭,

    他身上的油星,當(dāng)是燈油,

    而燈油之中多半混入了生蓖麻籽制成的汁液,這才中了毒�!�

    她又指向門口,

    “死鼠尸體在隔壁虞公子和薛湛門頭之間,但未聽說他們這幾日有何時昏昏欲睡過,反倒是袁焱的證詞令我想起一處古怪�!�

    裴晏認(rèn)真地望著姜離,姜離定聲道:“若我沒記錯的話,二十八那天晚上袁焱在雷雨之后沒多久先是被吵醒,吵醒后擁著錦被輾轉(zhuǎn)反側(cè)了片刻,后來他說不知怎么就睡著了,當(dāng)是太困了,但假如并非他太困,而是燈油中被下了毒呢?當(dāng)日其他學(xué)子,幾乎沒有一覺到天亮的,唯獨(dú)他再未醒來,他雖說迷迷糊糊了一陣,可若是中了蓖麻籽之毒,便尤其會意識恍惚不分夢醒……”

    裴晏盯著油燈,“燈油下毒,他屋內(nèi)有三盞油燈,兩盞在書案,一盞在床頭,如今可能發(fā)現(xiàn)燈盞上的蓖麻籽痕跡?”

    姜離沉沉搖頭,“我檢查過了,沒有痕跡,當(dāng)日的燈油已經(jīng)燃燼,燈油換新之后,那毒物便幾乎不剩了”

    “那毒物是下在哪里呢?”寧玨迷惑起來,“若下在書案燈盞之中,他夜里溫書時,豈不是剛點(diǎn)了燈就要昏昏欲睡?”

    姜離頷首,“不錯,因此極可能是下在床頭的燈盞之中�!�

    寧玨若有所思,“下在床頭燈盞里,那必定是與他關(guān)系親近之人才有機(jī)會了�!�

    裴晏盯著屋內(nèi)布局道:“兇手早已做好了二十八日夜里殺人的打算,便提前下了毒,讓最可能聽見動靜的袁焱陷入昏睡,但即便如此,他將付懷瑾帶出學(xué)舍還是動靜不小,仍難保證其他人毫無所覺”

    姜離頷首,“不錯,兇手還有別的手法我們尚未破解�!�

    裴晏這時道:“昨夜的名單我們已經(jīng)核查完了,在廚房這一側(cè)打水救火的有三十人,對比腳印后,有九人的腳印與竹林里留下的十分相似,這其中也包括龔嫂和云嫂,此外還有藥房的何叔和北門的門夫汪大成,學(xué)生之中有五人,其中便有胡修文和柳元嘉,他們之中,并無能開三石弓之人”

    姜離眉頭緊皺起來,“怎會如此?”

    裴晏道:“事到如今,只有一種可能,書院內(nèi)的兇手奈何合伙作案,開弓鑿石之人,與昨夜以木笛引開林牧之之人并非同一人,此二人隱藏在書院之中,互相配合,如此來擾亂我們的視線。”

    寧玨立刻道:“說不定還有三個人!”

    姜離搖頭,“付宗源和林牧之都見過范長佑的叔父,不可能是他來,極有可能,是范長佑的父親和堂兄”

    說至此姜離又看向裴晏,道:“東方嘉樹二人的案子就一點(diǎn)兒線索也無?”

    兇手為同一人,那此前兩命案的線索也當(dāng)能在此案通用。

    裴晏略作回憶道:“東方嘉樹是在半路被劫走,尸體于三日之后被發(fā)現(xiàn),案發(fā)現(xiàn)場和被劫走的路上都無明顯線索,當(dāng)?shù)毓俑榱藘稍拢ㄒ坏囊牲c(diǎn),是在案發(fā)前半月,書院所在的街上來了一對母子做買賣,案發(fā)之后,那對母子消逝無蹤了”

    微微一頓,他又道:“魏青楊死在自家的獵場之中,當(dāng)時正處深秋多雨之時,山上的痕跡被沖散,也無明顯線索,官府走訪附近山上山下的農(nóng)戶,說是在事發(fā)前幾日,曾看到有上山打獵的獵戶和上山挖草藥的少年,但那山上藥草飛禽豐足,這樣的人不少,官府走訪了兩個月,也沒有找到更多的目擊人證�!�

    “母子?”寧玨咂舌,“范長佑的堂兄都多大了,怎會有母子?還有那獵戶之類的說法更是沒有指向性,當(dāng)?shù)匮瞄T真不知怎么辦案的!”

    裴晏頷首道:“正因如此,那兩樁命案皆成了懸案。”

    見姜離愁眉不展,裴晏道:“既有二人行兇,那昨夜得出的名單之中必有其同伙,眼下還是按照名單繼續(xù)核查,如今又得了燈盞的線索,仍從找二十八那日的目擊者入手�!�

    姜離頷首,“那蓖麻籽之毒,我去藥房走一趟�!�

    裴晏應(yīng)好,先命人查問隔壁的虞梓謙幾人,姜離則看一眼幾盞油燈轉(zhuǎn)身走了出來。

    她一邊走一邊看頭頂房檐,見斗拱飛椽交雜錯落,再想到虞梓謙說的,此前也有死鼠出現(xiàn),不由懷疑這高闊屋頂中只怕還藏有別的死老鼠,一時心生膈應(yīng),加快腳步下了樓,又直奔藥房而去。

    “蓖麻籽?”何叔聞言有些意外,“姑娘找這個做什么?此物后山西坡之下長了不少呢,我每年都采好些回來”

    何叔說著拉開抽屜拿出一包炒熟的蓖麻籽,“姑娘請看�!�

    姜離莞然,“那您這里可有生的蓖麻籽?”

    何叔笑起來,“那自然沒有的,野蓖麻如今剛開始結(jié)果,還未成熟呢,至少得等下個月才能采摘,何況生的有毒,但凡懂些藥理的都知道。”

    姜離心中了然,只好先告辭離開藥房。

    出得藥房院門,懷夕也發(fā)愁道:“姑娘,那一定是兇手自己采摘的了?”

    姜離頷首,“他連那山洞都發(fā)現(xiàn)了,自”

    話音剛落,便見青石磚小道上,云嫂和龔嫂迎面走了過來,瞧見姜離二人皆是一愣,龔嫂性情熱忱些,連忙笑道:“姑娘怎么在此?”

    姜離道:“去見何叔問了些事情,你們這是”

    龔嫂看一眼云嫂,嘆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和云嫂一身的老毛病了,我是膝蓋痛,云嫂是腰痛,昨夜不是救火嗎?我二人端著木盆罐子來回跑了好幾趟,今日起來,我這膝頭便痛得針扎一般,云嫂是腰痛的直不起來,這不,早膳收拾妥當(dāng)了,我們來老何這里要點(diǎn)兒草藥膏貼貼”

    龔嫂說著,右腿以一個不自然的姿勢虛彎著,云嫂則佝僂著背脊,顯然二人皆是痛極,姜離見狀便道:“你們?nèi)羰遣幌訔�,我給你們瞧瞧?”

    龔嫂大喜過往,“當(dāng)真?那可真是麻煩姑娘了!都說姑娘是長安城名醫(yī),若得姑娘看,那可真是我們的福分�!�

    云嫂面上賠著笑,也連忙應(yīng)是。

    姜離便轉(zhuǎn)身再回藥房,何叔聽聞來由也不禁十分感激,“她們都是老毛病了,我就是個半吊子土大夫,那些藥膏都是學(xué)別人的方子,自比不上姑娘�!�

    藥房內(nèi)有張坐榻,姜離請二人落座,請脈之后,先后為二人檢查膝蓋與腰,一看之下,果然都是陳年病根,她又問何叔借來銀針,各自扎了數(shù)針之后,又找來筆墨重新寫方子,“龔嫂膝蓋關(guān)節(jié)已有紅腫,捫之有熱感,壓痛明顯,當(dāng)是皮下結(jié)節(jié),又觀舌質(zhì)紅潤,苔黃稍膩,脈滑數(shù),當(dāng)是風(fēng)熱痹,治以疏風(fēng)清熱,利濕除痹”

    姜離一邊說一邊寫方子,很快便有十味藥材躍然紙上。

    可待檢查之時,她又看著其中一味藥皺起眉頭,稍作思忖改了一改,“這味‘威靈仙’不易得,替換成桑枝三錢,涼水煎服,每日一次,服藥七日之后關(guān)節(jié)去腫,疼痛減輕,半月之后當(dāng)可痊愈個七八分,七八分還不夠,最好去蒼術(shù)加黃柏五錢,繼續(xù)服用,當(dāng)可保你兩年之內(nèi)不再犯�!�

    龔嫂感激不已,“太好了,我這膝蓋每月都要發(fā)作兩次,到了冬日更是難熬,若真能兩年不發(fā),那姑娘可謂是我再世恩人!”

    龔嫂拿著方子不住道謝,姜離又取來一張紙給云嫂寫方子,“云嫂腰痛多半已有十年以上,屬氣血留滯,經(jīng)絡(luò)受阻,肝腎不足;我治以活血通絡(luò),調(diào)補(bǔ)肝腎�!�

    她寫下四味藥材,又道:“用‘地龍散’的方子稍作調(diào)整,加麻黃,黃柏,元胡與烏藥,水煎服,每日一次,需在用膳之前服下。”

    云嫂應(yīng)好,姜離想了想接著道:“你的病灶嚴(yán)重,長此以往,只怕要臥病在床了,除了服用的湯液之外我再開兩道敷藥方,你擇其一用�!�

    她如此周到,云嫂也感激道:“有勞姑娘了,姑娘真是菩薩心腸�!�

    姜離取來新紙,“這第一方,取當(dāng)歸、防風(fēng)、牛膝、桂枝、赤芍、羌活、五加皮、威靈仙與艾葉,將所有藥材裝入布袋,以水煎煮,溫?zé)岷笾苯訉⒉即笥诨继�,每日一次。第二方,取吳茱萸、黑附子、肉桂、干姜、川穹、蒼術(shù)、獨(dú)活、羌活、威靈仙、土元、全蟲、紅花、皂角,研成細(xì)末,用生姜汁或酒調(diào)成膏狀,敷于患處”

    方子寫完,姜離蹙眉道:“這里頭幾味藥都不易得,但你的病根太重,非得用不可,何叔,你這里,威靈仙、紅花、全蟲可足?”

    何叔一聽道:“全蟲不多,威靈仙與紅花都沒了�!�

    姜離一時頭疼起來,“那只能換秦艽、海風(fēng)藤與赤芍了,效用會減些,但只要日日貼敷,也會好上大半,莫怕麻煩便是�!�

    云嫂哪里會怕麻煩,接過藥方后幾乎對姜離感恩戴德。

    看完了病,姜離便先告辭一步出來,可待出了院子,她腳步又是微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懷夕迷惑道:“怎么了姑娘?”

    姜離感嘆道:“奇了,她們二人的方子都得用威靈仙。”

    見懷夕不解,姜離只得將當(dāng)年為裴晏療傷之事道來,懷夕聽得驚訝,“意思那山崖之上生得有威靈仙?那如今去采可來得及嗎?”

    姜離搖頭,“山崖下太險,若只缺那一味藥去冒險尚且值得,如今缺的多,用藥配伍上便不講求那一味藥了,當(dāng)年裴晏是非那一味藥不可。”

    懷夕了然,也只好作罷。

    姜離有心驗(yàn)骨,便又回了講堂之中,然而百多塊骸骨查驗(yàn)完,她心底疑問仍是未解,苦惱片刻后,她出講堂往浴房而去

    自發(fā)現(xiàn)付懷瑾的尸骨在浴房灶膛之中焚燒,這兩日浴房外皆有武衛(wèi)守著,姜離進(jìn)門后,先看了一眼鍋灶上方的臘肉,緊接著,她又蹲下身子往灶膛中看。

    為了刨出所有尸骨,五口大灶的灶膛已被挖的干干凈凈,便見那灶膛口半尺見方,灶膛內(nèi)中空更是不小,姜離愈發(fā)奇怪,“這樣大的灶孔,頭顱、胸腹這些地方皆可送入,雖有可能燒不盡,可分尸的時間越長,越容易露出破綻,書院內(nèi)四處皆有人,兇手是怎樣的心態(tài)一點(diǎn)點(diǎn)把尸體分碎?”

    懷夕道:“若是兩人一起合伙分尸,豈不簡單?”

    “可丟失的柴刀只有一把�!�

    姜離自顧自說完,忽然一愣道:“那柴刀是在正月末丟失的……”

    她忽然起身出浴房,目光直直落在學(xué)舍一樓鬧過蟲害的屋子,“蟲害是在正月,柴刀也是在正月,兇手從那時開始,便為謀害人做準(zhǔn)備,而他們做了這么多,很明顯針對的便是付懷瑾和袁焱,他們……”

    “龔叔!能否給我點(diǎn)一支火把!再給我一些火炭灰!”

    姜離正在廊下喃喃自語,忽然,西面廚房院內(nèi)響起了胡修文的苦喊聲,姜離眉頭一動快步前去,問道:“胡公子?要火把做什么?”

    胡修文見是姜離來,連忙拱手做禮,“薛姑娘,讓姑娘笑話了,是我們那茅房,那茅房里這幾日蚊蟲腐蟲極多,如今去茅廁好似渡劫,真是有傷斯文”

    說這些腌臜之事,胡修文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姜離聽得奇怪,“蚊蟲腐蟲?這幾日下了雨,天氣也不熱,怎么會忽然多出蚊蟲腐蟲?”

    胡修文納悶道:“我也不明白啊,是最南面那間,那間地上本就潮濕,大家都不愛去,除非人實(shí)在太多,我也多日未去了,適才一進(jìn)差點(diǎn)嘔出來。”

    龔叔這時從廚房內(nèi)拿出了個火把,又道:“火炭灰我來拿,我與你同去”

    姜離這時問:“那蚊蟲之中,可有墨蚊?”

    胡修文搖頭,“沒有的,書院里鬧過蟲害,我知道那毒蟲的厲害,茅房里的就是常見的蚊蠅,只是實(shí)在太多,得滅一滅了�!�

    胡修文說著接過火把,姜離猶豫一瞬,“我與你同去�!�

    胡修文一愕,“姑娘,那地方”

    書院南側(cè)如今有茅房九間,皆單獨(dú)開門,平日里堪堪夠用,即便如此,那地方臟污惡臭,哪里是薛氏大小姐能去的?

    胡修文欲言又止,姜離一笑道:“無礙,我是醫(yī)家,什么都見過�!�

    胡修文一臉納悶,但見姜離心意已決,便只好在前帶路,二人出了廚房院一路往南行,很快便到了茅房之外,書院的茅房前后雖也是花木幽竹環(huán)繞,可到底是腌物處,剛近前便有臭味兒襲來,而越往南走臭味兒越甚。

    “就是這一間了,這邊潮濕,本也多蚊蟲,大家都不愛來,適才我來時便見里頭蚊蟲要翻天了,那糞沼里頭更是難以直視,姑娘,你”

    胡修文自己想想都要吐,更別說姜離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姜離掩住口鼻,“無礙,進(jìn)去吧”

    胡修文手執(zhí)火把先進(jìn)門,火把一燎,地上便密密麻麻掉落一地蚊蠅尸體,姜離進(jìn)門看著滿地蟲尸,眉頭越皺越緊,再往那糞沼之中一看,白花花的一片便是連她都忍不住干嘔,她疾步出門緩氣,懷夕看的迷惑又心疼。

    龔叔在后也一頭霧水,只進(jìn)門將紅彤彤的火炭灰倒了進(jìn)去。

    不多時,胡修文一臉尷尬地出來,“薛姑娘,我就說你別去看嘛,真是不好意思,你要不去歇歇”

    姜離極力壓著胃里不適,立刻道:“從前絕不會如此?”

    胡修文忙道:“自然,這糞沼每月底都有雜役清理,其他茅房都是很干凈的,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姜離捂著胸口,一轉(zhuǎn)頭,便見茅房屋頂之上也有不少蚊蟲飛繞,與她第一次來茅房周圍查看之時大不一樣,她驚聲道:“蚊蠅從卵生至羽化至少要五六日時間,這些蚊蟲,是在今日忽然爆發(fā)出來的”

    胡修文頷首,“對呀,我剛才過來便聽見蚊蠅聲極大,昨日好像都沒有這般動靜�!�

    姜離眉心擰成“川”字,“不可能平白無故出這樣多蚊蟲,一定是有什么極易腐敗之物被丟入了茅房之中”

    懷夕反應(yīng)疾快,“難道是尸塊?可不對啊,尸塊都被燒了,不然,不然奴婢去看看?”

    懷夕轉(zhuǎn)身要走,姜離一把將她拉住,又對龔叔道:“煩請您去請裴少卿來�!�

    想到適才所見,她胃里仍然不適,龔叔應(yīng)是而去,胡修文與懷夕面面相覷一瞬,忍不住道:“尸、尸塊,這應(yīng)該不可能吧,您別嚇我……”

    姜離搖頭,“應(yīng)該不是,兇手沒必要分開兩處。”

    她面色有些發(fā)白,這會兒定了定神,溫和道:“沒事了,你先去忙吧,許是我多想了也不一定,我在此等裴少卿來便可”

    胡修文尷尬地笑了笑,連忙快步離去。

    他們一走,姜離溫和的表情迅速地冷了下來,懷夕掩著口鼻道:“姑娘,會不會只是因?yàn)檫@處茅房打掃少了,太臟污了而已?”

    姜離搖頭,“不,我可以肯定茅房內(nèi)被丟了什么”

    “可也不是尸體啊?兇手沒道理分開丟尸塊�!�

    姜離點(diǎn)頭,“不錯,不是尸塊,尸塊可以被燒掉,沾血的衣物也可以被燒掉,兇手費(fèi)力地丟進(jìn)茅房,一定是火燒不好處置”

    懷夕云里霧里,耳邊蚊蟲嗡嗡聲更令人不適,幸好裴晏和寧玨來的很快,裴晏道:“說這里發(fā)現(xiàn)了許多蚊蟲?”

    姜離側(cè)了側(cè)下巴,“你進(jìn)去瞧瞧,這些蚊蟲腐蟲來的古怪,我懷疑糞沼之中可能被丟了什么污物�!�

    裴晏和寧玨快步而入,下一刻,寧玨捂著嘴巴飛奔而出,只跑去遠(yuǎn)處花圃旁“哇哇”地干嘔起來,茅房之中,裴晏沉聲道:“來人”

    九思自從跟著裴晏進(jìn)了大理寺,什么苦活累活都干過,可他沒想到有一天還要打撈糞池,就在他叫苦不迭之時,有武衛(wèi)輕呼起來

    “大人!撈到了!”

    “好像是一把刀,一把柴刀

    ”

    柴刀被沖洗干凈放在眾人眼前之時,看著那一道道卷曲的豁口,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寧玨嘔了半晌,此刻嫌棄地捏著鼻子道:“這就是那把丟了的柴刀?兇手把沾血的柴刀扔進(jìn)了茅廁之中,所以生了這么多蚊蠅?嘔……”

    寧玨沒見過這場面,在場眾人也都極力地忍著惡心,不多時得了消息的方青曄和齊濟(jì)昌趕來,齊濟(jì)昌一看便道:“沒錯!正月采買的柴刀就是這般式樣!”

    雖得了齊濟(jì)昌肯定,但裴晏目光落在茅房的屋頂上道:“雖然兇器找到了,可只是一把沾血柴刀應(yīng)當(dāng)不至如此,必定還有其他東西未發(fā)現(xiàn)�!�

    九思攤手道:“都撈了一遍,可惜已腐化完了”

    方青曄也背脊發(fā)涼道:“所以,兇手當(dāng)真是用此柴刀分的尸體,可不是說兇手是按照范長佑的死法報仇嗎?范長佑沒有被分尸啊,兇手如此血腥”

    他感嘆未完,一旁的裴晏和姜離面色倏地一變。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開了口

    “放血!”

    “放血!”

    第162章

    勘破謎團(tuán)

    “放血?!”

    寧玨下巴快掉在地上,

    “這意思是說,兇手在殺付懷瑾之前先放了他的血?如此給范長佑報仇?”

    寧玨此言落定,眾人面上都是一白,他又忍不住道:“或者,

    他本就是被這法子殺死的?他是被如此折磨死的?”

    付懷瑾如今尸骨被焚,

    真正的死法和死因已難破解,

    寧玨懷疑不無道理。

    裴晏道:“確有此可能”

    寧玨只覺背脊陣陣發(fā)冷,“范長佑被如此謀害,兇手這般報仇倒也不難理解,

    先放血,后分尸,再焚尸,這是把付懷瑾恨到了極處,

    不是說袁焱三人都以付懷瑾為尊嗎?說不定當(dāng)時就是付懷瑾出的主意!”

    裴晏未接此話,只道:“付懷瑾死在二十八夜里,當(dāng)天夜里兇手完成了殺人分尸,

    不僅分尸體,

    還將付懷瑾之血倒入了茅廁之中,

    這期間所用器具不會少,

    兇手如何提前準(zhǔn)備出這些東西?”

    姜離道:“成年男子的全身血液,

    若用大海碗裝,

    至少也得裝上六七海碗,若用桶裝,

    至少也有半桶,這么多人血,

    所用器物一定會留下痕跡。”

    “將這間茅房封起來!”裴晏一聲令下,抬步便往廚房走。

    姜離和寧玨連忙跟上,

    待到了廚房,便見龔叔幾人面面相覷等著,裴晏問道:“近日廚房可丟過罐子水桶之類的物件?”

    眾人面露惶恐,龔叔道:“沒丟過什么啊,我們?nèi)杖兆鲲垼魜G了什么很快便能發(fā)覺�!�

    龔嫂也在旁道:“是啊,廚房也就這些東西,我們?nèi)杖沼茫粫涘e�!�

    裴晏目光似劍在廚房內(nèi)一掃而過,又穿過廚房往后院走去,待進(jìn)了雜物房,裴晏又問:“這屋子里的東西也沒有丟過?”

    龔叔快步而來,仔細(xì)翻看之后道:“沒丟,這些大件兒都還能用,我們記得數(shù)目�!�

    “去浴房看看”

    裴晏抬步而走,龔叔連忙又跟往浴房,浴房內(nèi)不僅有許多水桶,在后堂沐浴之地,還有許多木盆木桶可用,二人一路入得后堂,龔叔仔細(xì)數(shù)過所有的盆桶,惶然道:“都在,沒有丟過”

    姜離也一路跟了來,與裴晏一同檢查屋內(nèi)木制物件,然而一圈看完,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待出了浴房門,龔叔默了默道:“大人說的罐子水桶,那種殘缺不全的可算?”

    裴晏道:“可還能裝水?”

    龔叔點(diǎn)頭,“有的能,但只能裝半桶�!�

    裴晏立刻道:“帶路”

    龔叔隨即又往廚房后的小院走去,進(jìn)了小院一路往南行,經(jīng)由南側(cè)山墻繞去了后檐溝之下,裴晏一路跟著,剛轉(zhuǎn)過墻角便見后檐溝之下堆放著許多破損的陶罐木桶竹筐,有的破損過大再不能用,有的則是開口或手柄破損。

    裴晏走近探看,“此處之物可記得數(shù)目?”

    龔叔作難起來,“這可記不得了,這些都是棄用的,花房那邊有時拿陶罐去培土養(yǎng)花,那些朽了的還會被拿去燒柴火,這么多年一直往這里堆早記不得數(shù)目了,不過……最近一次,乃是在兩個月前,兩只水桶口子被磕壞了,也往這里堆了”

    龔叔說著翻看一番,“似是這只……其他的認(rèn)不出來了�!�

    扔來的是一對,如今龔叔找到的卻只有一只,雖說放在檐下風(fēng)吹日曬,木桶陶器皆生了不少青苔,可近來放置于此的還是不比其他桶盆老舊,裴晏仔細(xì)看過剩下的那支木桶,“另一支可能裝半桶水?”

    龔叔頷首,“若沒被蟲蛀便還能”

    寧玨這時湊上前來,“那足夠兇手用了!用完之后用柴刀一劈,往灶膛之內(nèi)一燒,便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誰也不會知道丟了一只舊桶。”

    裴晏面色寒峻,姜離此時上前來道:“葛教頭說,雜物房里還丟過一張油布,如今搜遍了書院沒發(fā)現(xiàn)多余的血跡,多半是那油布的功勞�!�

    寧玨贊同道:“那便說得通了!否則就算放了血,也很難保證地上沒有一點(diǎn)兒血污吧?若有油布墊著,那倒是好收拾多了。”

    說完這話,他掃過這后檐道:“兇手又會利用這些廢棄之物,又知道用油布,還悄無聲息地把油布偷走了,此人只怕就住在這后平房之中!”

    此言一出龔叔先膽戰(zhàn)心驚起來,裴晏吩咐道:“我記得雜役之中,有五人都是最近一年才來書院的,去找方院監(jiān)拿他們的籍冊”

    “最近一年來的,有車馬房的馬中元,花匠房的何沖,還有門夫宋明遠(yuǎn)、齋夫姜亮與齊檣,這五人都是長安城外之人,離家腳程不足一日,來了之后一直安分守己,沒做錯過什么事,和學(xué)子們也沒生過沖突……”

    方青曄給裴晏翻看著籍冊,又道:“這五人雖然有些力氣,可除了姜亮與何沖年輕些,另外三人都過了五十,看門巡夜尚可,拉開三石弓實(shí)在不易,便是姜亮和何沖,只怕也拉不開弓”

    寧玨搖頭道:“兇手有意隱藏,極有可能來書院這么久都未露出真功夫,只是五十歲年紀(jì)的實(shí)在對不上,三四十的倒還尚可,可這另外二人沒住在一起,二十八那天晚上被吵醒之后,有其他人為他們作證�!�

    大講堂之內(nèi),數(shù)日得來的證供卷宗皆在此,寧玨一邊說一邊翻看,很快又否定了這般推測,裴晏沉吟道:“不錯,兇手可以隱藏功夫,如今最要緊的并非能不能拉開弓,還是要破解兇手是如何把付懷瑾尸體帶出房間的,這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袁焱和林牧之出事,都是在開闊之地,留下的痕跡也不多,但這密室殺人一定有其緣故。”

    寧玨十分贊同地點(diǎn)頭,“是了,兇手會布置機(jī)關(guān),那為何不在開闊之地殺死付懷瑾?搞這一處故弄玄虛之術(shù),只怕是有何破綻”

    姜離這時道:“我也在想兇手為何如此,并且,我還在想兇手為何焚尸,能將人血棄至糞池,為何不將尸塊一同丟入糞池?屆時尸塊腐壞,仍然能破壞證據(jù)�!�

    裴晏和寧玨一同看來,姜離便將早間之疑道出,二人聽完,裴晏沉凝道:“毀尸滅跡通常只有一個緣故為了掩藏兇手的作案手法�!�

    寧玨不禁道:“可付懷瑾是被放血而死,只要有人發(fā)現(xiàn)茅房的異樣,應(yīng)該也能猜出來,丟尸塊也同樣易被發(fā)現(xiàn),并且,萬一只是因?yàn)閮词指骱薷稇谚兀俊?br />
    裴晏聽至此,忽然道:“兇手有沒有可能在付懷瑾房內(nèi)分尸?”

    姜離聽得一愣,寧玨不禁失笑道:“在付懷瑾房內(nèi)分尸?這怎么可能!別說分尸的動靜不小,兇手分尸之前,是如何來的?又是如何襲擊付懷瑾的?又是如何離開的?他還放了血呢,放血之后提著一桶血和尸塊下樓?”

    裴晏道:“付懷瑾屋內(nèi)地衣之上有印痕,且地磚之上的裂紋乃是重壓導(dǎo)致,如今已知的付懷瑾死法之中,只有分尸能令地磚開裂。”

    寧玨無奈道:“師兄,沒人會冒失到帶著尸塊下樓吧?”

    裴晏只是如此一問,想到兇手行兇之后離開付懷瑾房舍的模樣,他也覺此法太過冒險,便又翻看著卷宗道:“昨夜吹笛人的腳印與我們提過的五人皆合不上,但也存在兇手還有同伙的可能,早間問過所有二樓的學(xué)子,臘月二十八那日,進(jìn)過袁焱房間的只有三人,柳元嘉、薛湛和虞梓謙,三人都沒碰過他的油燈”

    裴晏說著問證所得,姜離卻不知在沉思什么,不多時,她忽而道:“你們先核證供,我再去付懷瑾房中看看”

    話音落下,她轉(zhuǎn)身便走,此刻已過申時,一輪金烏正懸在西天,她快步上得二樓,便見虞梓謙等人正在查看二樓外廊房檐,見她來了,眾人連忙看過來,姜離自己也是一愣,“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虞梓謙道:“早上發(fā)現(xiàn)了那死鼠,我們怕其他地方也有,正在排查�!�

    姜離點(diǎn)了點(diǎn)頭,直奔付懷瑾的屋子。

    這屋內(nèi)家具器物已被回歸原位,姜離一掃而過后,又往付懷瑾所用燈盞看去,一番檢查后,姜離忽然盯著書案上的燈盞細(xì)細(xì)研看起來。

    懷夕在旁瞧見,忙問道:“怎么了姑娘?”

    姜離拿著燈盞走去窗前,仔細(xì)看燈盤銅壁上的印痕,“這里有一絲污漬,但如今已經(jīng)干結(jié),不確定是燈油不純,還是有人往里頭下了毒。”

    懷夕一驚,“兇手也給付懷瑾下了蓖麻籽毒?”

    姜離道:“兇手若非付懷瑾熟人,那么晚了,無論誰要進(jìn)來只怕都不易,除非兇手提前在他屋內(nèi)也下了毒,付懷瑾彼時神思恍惚,難以掙扎�!�

    懷夕不甚明白,“可若是如此,付懷瑾剛剛天黑點(diǎn)燈之時,不就會中毒昏睡過去嗎?難道兇手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昏睡了?可奴婢記得袁焱說過,付懷瑾二十八那日進(jìn)屋子之后,便再沒開過門,晚上他叫的時候付懷瑾還不耐煩地回了話,當(dāng)時付懷瑾是醒著的,而他的門從內(nèi)鎖著,若他已經(jīng)睡著,兇手是如何開門的呢?雖然江湖上多的是不入流的法子開門,可那樣的動靜萬一驚著人了呢?奴婢隨便說說……”

    “你說的很對,的確還有不合理之處,兇手應(yīng)該做了比我們想到的更多的準(zhǔn)備,他不可能貿(mào)然去賭遇不見人……”

    姜離肯定了懷夕的質(zhì)疑,秀眉又?jǐn)Q了起來,如果她猜測的不對,那兇手到底是如何離開這里的?

    正沉思著,外頭廊道里又想起嘈雜輕呼聲,姜離走出房門一看,便見虞梓謙等人已經(jīng)檢查到了回廊中段,幾乎所有住在二樓的學(xué)子都站了出來。

    薛湛在虞梓謙身邊扶著木架道:“距離上次放鼠藥已經(jīng)過了一月,咱們得再重新放!我老是聽到頭頂有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定還有老鼠未除。”

    柳元嘉也拿折扇掩著口鼻道:“可不是,我還總聞見臭味兒呢,說不定我們頭頂就有不少死老鼠,我想起來就頭皮發(fā)麻,這屋子真是住不了一點(diǎn)兒�!�

    他二人出身權(quán)貴之家,自小錦衣玉食,哪怕沒看見老鼠,可只要一想到可能有老鼠在自己頭頂,心中便膈應(yīng)不已,比起他們,南面住著的貧家學(xué)子們則沒有這般避諱。

    那張慶杰便道:“此前鬧鼠患之時,我的書都被咬破了,但這一月再沒見著書破損過,應(yīng)該沒有那么嚴(yán)重�!�

    更遠(yuǎn)處江麒也道:“是啊,我們剛來的那幾天衣裳都要被咬破呢,近日偶爾聽見些動靜,但也沒見著活的,衣裳也都好好的。”

    一旁陶景華也低聲道:“鼠藥劇毒,往各處一放,我們也得謹(jǐn)小慎微,實(shí)在有些麻煩�!�

    柳元嘉橫幾人一眼,還是嫌惡道:“你們不除算了,我得和方院監(jiān)好好說一說,若是書院不管,我讓家里來人除便是”

    眾人聞言面色各異起來,永陽侯府家大業(yè)大,自然不怕這趟差遣。

    既是除鼠之爭,姜離也無甚好關(guān)心,她又至袁焱房內(nèi),仔細(xì)檢查其燈盞上的污痕,查驗(yàn)無果,又與付懷瑾房內(nèi)燈盞比對,如此一番折騰,還是無法確定付懷瑾遇襲之前是否中毒,再想到何叔提過的蓖麻生長之地,她略一沉吟,又去往廚房院。

    已近午膳時分,廚房院內(nèi)正一片忙碌,見姜離過來,龔嫂先抹了一把手迎了出來,“姑娘怎來了,可是有事?”

    姜離道:“書院用水,只憑水井可足夠?”

    龔嫂一聽忙嘆道:“水井是夠的,但也看天氣,若下了雨,井中水便混濁不堪,總有兩日得靠著天翁和挑水,天翁的水不好飲用的,只能刷鍋洗衣,燒飯要去后山打水,如今吃飯的人多,少說得打個七八桶水才夠用,我和云嫂的病就是這么嚴(yán)重的。”

    姜離晨間才為二人扎了針,龔嫂這時便笑道:“早上扎完針便輕松了許多,到這會兒都尚且能忍受,姑娘當(dāng)真是神醫(yī)……”

    姜離轉(zhuǎn)而問:“你和云嫂也去挑水?”

    龔嫂嘆道:“可不是,就在正月十五過后,山上連下了兩天雨,我們當(dāng)時都去打水,那有一段下坡路不好走,我和云嫂費(fèi)了好大勁,后來沒法子,讓他們幾個男人幫忙,才緊夠食水了�!�

    龔嫂說著又低聲道:“書院內(nèi)一眾雜役皆是各司其職,工錢也不盡相同,平日里無事我們也不好讓大家?guī)臀覀儭!?br />
    姜離了然,“你們二人舊疾多年,不好干重活累活的。”

    龔嫂一臉坦然笑道,“沒辦法啊,我家老頭子那時崴了腳,就這他也跟我們一起去呢,后來書院內(nèi)學(xué)子陸陸續(xù)續(xù)回來,我們連浣衣都得去后山,不過姑娘放心,我和云嫂都是做慣了粗活之人了,那會子我修養(yǎng)了兩天,云嫂也和我一樣小養(yǎng)了兩日便又起來忙活,我們都是粗人,沒姑娘想的那般嬌弱�!�

    姜離聽得擰眉,“云嫂也只養(yǎng)了兩日?”

    龔嫂頷首,“是啊,當(dāng)時我們問老何要了些草藥,隨便水煎服用了兩日便好了許多,云嫂是老實(shí)人,不會因病偷懶�;摹!�

    姜離聞言若有所思起來,正要再問,西面龔叔忽然繞了過來,喊道:“老婆子,你來看看,那天甕又堵不住了”

    姜離隨著話音回神,龔嫂賠笑一下忙朝西面山墻處走去。

    姜離有些好奇,也往山墻處跟了幾步,到了院墻跟前,便見一座磚泥砌成的高大水甕聳立在墻后,這是平日里儲存雨水的水甕,因是靠天吃飯,又叫做天甕,雨季之時極大程度保證了書院用水,此刻,一根二尺長的竹筒連接在天甕腰部,竹筒一頭堵著布塞,可與天甕連接之處卻在向外溢水,乃是接口處松脫之故。

    夫妻二人忙著堵水,姜離卻見天甕不遠(yuǎn)處的檐下堆著半山翠竹,那翠竹皆是丈余長短,因砍伐日久,竹身已經(jīng)泛黃,在竹山一側(cè),還放著一根尖端綁著鐵錐的細(xì)竹竿,姜離盯著那細(xì)竹竿,目光在天甕和竹山間來回,忽然眼眶狠狠一縮。

    她不知想到什么轉(zhuǎn)身便走,懷夕連忙跟上來,“姑娘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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