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虎不在,猴子也能稱大王。布蘭特沉睡的時間里,贊德手握神會的重權(quán),由于行事專斷,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忍無可忍的吃瓜群眾在某一日揭竿而起,把贊德趕了下臺。這個事件,是劇情中的一個強(qiáng)有力的信號——在他丟掉了副神官的位置的不到兩天后,布蘭特睜開了眼睛。
也就是說,她取走阿茲迦洛血液的期限,越來越緊迫了。
回到了城堡,在魔族的侍女的幫助下,寧婧去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等她從浴室出來后,一個侍女請她去一趟北塔,說是魔王的指令。
寧婧不明所以,但也聽令了。
在侍女的指引下,她到達(dá)了北塔的最高層,眼前是一扇巨大的木門,寧婧想回頭問問什么情況,才發(fā)現(xiàn)侍女已經(jīng)走了。
門后傳來的魔氣,的確是阿茲迦洛本人。寧婧無奈地上前推開了門,氤氳的水蒸氣瞬間籠罩了她,原來這里是被改造成了一個浴池!
巨大的浴池里,阿茲迦洛下半身泡在里面,上半身赤裸,頗為揶揄地看著寧婧。
寧婧伸手扇開了眼前的水蒸氣,沒好氣道:“你叫我來干什么?”
“赫拉神官,我?guī)憧戳霜毥谦F,你是不是也該幫我做點事情?”阿茲迦洛愉悅道:“過來,替我擦背�!�
寧婧:“霧草,這小肚雞腸的魔界老流氓。”
系統(tǒng):“……”
第62章
第四只小團(tuán)子17
后面的木門已被黑魔法鎖上了,寧婧瞪直了眼睛,用力掰扯了幾下,發(fā)現(xiàn)真的出不去。
阿茲迦洛在背后哈哈大笑起來。其實,他早就已經(jīng)洗好了,之所以那么說,只是為了看看寧婧不知所措的反應(yīng)而已。若真的讓寧婧這么做,搞不好會弄濕她身上的衣服,那澡就白洗了。
寧婧也知道自己是被耍了,她撿起了浴池邊放著的一個燃著冷色火焰的燭臺,朝阿茲迦洛扔了過去:“阿茲迦洛,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有仗著自己魔力強(qiáng)就亂欺負(fù)別人的惡趣味?”
“我沒有欺負(fù)其他人,只欺負(fù)過你�!卑⑵濆嚷鍙娜莸刈运姓玖似饋�,上了岸,身上的水珠瞬間就干透了。他平展手臂,兩只蝙蝠的爪子捏起了袍子,給他套了上去。
全過程坦坦蕩蕩的,全當(dāng)寧婧是死人,好在,室內(nèi)霧氣繚繞,什么不該看的地方都沒看到,不然,她可就要長針眼了。
把衣服穿好后,阿茲迦洛緩步走到了警惕的寧婧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自信而不容拒絕地道:“再過三天,我就能把一切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屆時,我會把你就是我選定的王后的消息昭告天下�!�
寧婧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手腕被他握著的那圈皮膚似乎被烙著了:“在這個關(guān)頭,你覺得魔族能接受一個天族人成為魔王的妻子?”
“當(dāng)然不是現(xiàn)在就成為我的妻子�!卑⑵濆嚷骞雌鹆俗旖�,眼角的黑玫瑰欲滴未滴,優(yōu)哉游哉道:“只是訂婚而已。等你的翅膀完全變黑了,再結(jié)婚也不遲。所以,不用著急�!�
“別開玩笑了,你哪只眼睛覺得我著急了�!睂庢核﹂_他的手時,余光卻忽然掃到,就在阿茲迦洛緊實的腹肌側(cè)下方,接近腹股溝的位置,有一個陳舊的疤痕。
那是一個雙弧線交叉狀的疤痕,愈合得很好,沒有丑陋的凸起,只不過,那塊皮膚的顏色,明顯比旁邊的皮膚要黯淡一些。
寧婧頭腦中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了。
為什么……虛擬數(shù)據(jù)創(chuàng)造的角色,會有一個與那個人一模一樣的印記?!
寧婧的聲音驟然發(fā)緊:“系統(tǒng),這道疤痕是怎么來的?”
系統(tǒng)茫然道:“是被光明神力灼傷的陳舊傷疤吧,怎么了?”
系統(tǒng)的語氣不似作偽,寧婧的心臟咚咚直跳——難道真的是個巧合?
在某些事情上,阿茲迦洛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比如這一次,他如自己所說的,在三天后向全魔界宣布了將與前任天族神官訂婚的決定,寧婧攔也攔不住。
此消息一放出,魔界頓時炸開了鍋。
===第59節(jié)===
作為單了一千年的鉆石王老五,阿茲迦洛的私生活十分神秘。近三百多年,魔界的報刊都沒拍到他有什么穩(wěn)定交往的女伴,頂多就是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如今,他毫無預(yù)兆地跳躍了那么多步驟,直接宣布結(jié)婚,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
當(dāng)然了,比之更讓人驚訝的,是他結(jié)婚的對象。
自從天魔兩族交戰(zhàn)以來,魔族人玩天族人是玩得不少了,可若說是正兒八經(jīng)地和天族人結(jié)婚,基本找不到先例。不僅是魔族人不愛受婚姻束縛的天性在作祟,更因為在他們的認(rèn)知里,古板的天族人從來都不屬伴侶的考慮范圍之中。
所以,當(dāng)魔界的最高領(lǐng)袖高調(diào)宣布要與一個天族人結(jié)婚,才會引起了這么巨大的熱議。大家的第一反應(yīng)都是不信。消息證實后,不能理解的人會在暗地里嘀咕阿茲迦洛過于瘋狂、一點都不考慮戰(zhàn)況,支持他的人,卻認(rèn)為這樣一舉兩得,既能解決陛下的人身大事,還能羞辱天界一番——瞧,你們的神官逃離天界,就是為了成為魔王的新娘。
好在,在魔界,年資最老、魔力最強(qiáng)的人就是魔王本人,身旁環(huán)繞的高級魔物,都是隨著他崛起的那一批,個個都沒什么道德底線,所以,在他做出這個決定以后,并沒有出現(xiàn)“元老跳出來對他指手畫腳、大臣絕食抗議”等狗血事件。
子民懷疑與驚訝、反對與支持的聲音層出不窮,這些熱議,都被阿茲迦洛一一看在眼里,但不足以撼動他的決定。
漩渦中心人物寧婧,對此就更沒有感覺了。訂婚儀式是在城堡內(nèi)進(jìn)行的,能觀禮的只有阿茲迦洛的幾個心腹。儀式非常簡單,只是交換了戒指而已,連誓言也沒有立。
魔族的訂婚戴的是施了黑魔法的銀色戒指,可以隨時摘下來。若是結(jié)婚,這枚戒指的黑魔法就會啟動,實體的戒指便會融入皮膚的表層,變成一圈黑色的精致的指環(huán)刺青,真正成為摘不下的戒指。若是不幸離婚了,這圈刺青是不會消失,而會變得模糊。下一次結(jié)婚時,只能選另外的手指。
寧婧恍然大悟:“怪不得魔族人都不想結(jié)婚了。否則的話,他們十個手指頭都不夠用�!�
系統(tǒng)覺得寧婧說得很有道理。
訂婚儀式后,只見過寧婧照片的吃瓜群眾,對她已經(jīng)好奇得恨不得把皮也扒下來看看了。阿茲迦洛卻很沉得住氣,把寧婧保護(hù)得很好,一直讓她待在城堡里。等熱度稍微平息了,再考慮讓她逐步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好在,在城堡里,有馬蒂與她聊天,還不至于太悶。
阿茲迦洛隱秘地在天界埋入了自己的眼線,以便打探敵情。同理,天界也會對魔界干同樣的事。再加上,這一次,阿茲迦洛又未特意隱瞞訂婚的消息。于是,在消息傳出一段時間后,天界終于得知——被他們親手驅(qū)逐的魔女赫拉,竟然真的成為了魔王的未婚妻。
對于背叛光明神的神職人員,驅(qū)逐和剝奪神格,是對他們最嚴(yán)厲的懲罰。寧婧訂婚這消息呢,對天族人來說,就等于知道了自己親手驅(qū)逐的背叛者,不僅沒死掉,還搭上了對手的頭頭,活得特別滋潤。
寧婧覺得,若不是客觀條件限制,神會那些老頭子,肯定恨不得立刻用機(jī)關(guān)槍突突突地把她掃射掉。(=_=)
自天族傳來的新聞報紙也證實了這一點。
在天族,是不可能看到一些抒發(fā)對光明神的不滿的報紙的。不僅如此,以免子民被迷惑,天族不允許報刊印刷魔族的資訊。而魔界,卻有專門的部門,把天族的新聞也抄送到自己國家來,用一個版面刊登,并附上尖酸刻薄的點評。(=_=)b
這天,阿茲迦洛與寧婧面對面在吃早餐的時候,為寧婧遞上每日報紙的侍者,遞給她的報刊明顯薄了一些。寧婧揚了揚眉,才發(fā)現(xiàn)里面經(jīng)�?翘熳逑⒌哪前姹怀樽吡耍蟾攀翘熳鍖懥怂恍┦裁床缓玫膬�(nèi)容。
寧婧說:“天族那版怎么被抽走了?沒關(guān)系,給我看看吧�!�
侍者看了阿茲迦洛一眼,阿茲迦洛優(yōu)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道:“沒關(guān)系,給她看吧。”
寧婧這才接過了那被藏起來的版面,一看——果然,她訂婚的消息,已經(jīng)在最上天、上天界、下天界全面發(fā)酵開來。天族最近的報刊頭條全都是懟她的,當(dāng)然了,在這一頁的下方,魔族的轉(zhuǎn)載者以更刻薄的語氣懟了回去。
阿茲迦洛觀察著她的表情,忽然說:“不用在意他們說什么�!�
“我不在意啊,我就是好奇他們想出了什么最新的形容詞來說我�!睂庢郝柭柤纭�
“嗯,以后也繼續(xù)保持。”阿茲迦洛托腮,瞇起眼睛看著她,揶揄道:“你說,神會那群老頭看到我們訂婚就這么跳腳了,以后要是知道我們生孩子了,他們會有什么反應(yīng)呢?”
寧婧的嘴角抽了抽,把報紙揉成一團(tuán),扔向了他,怒道:“生你個大頭鬼!”
報紙自然是扔不中阿茲迦洛的。它在半空中被瑰麗的冷色火焰燃燒,愣是沒落下一絲灰燼,就這么消失了。阿茲迦洛狀若無奈地攤了攤手,可那微揚的嘴角卻暴露了他的好心情:“別人說結(jié)婚前的女人是溫水,結(jié)婚后的女人就是沸水。赫拉,你似乎提前進(jìn)入了婚后狀態(tài)�!�
寧婧面無表情道:“哦,真抱歉,我就是這么野蠻的了�!�
阿茲迦洛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笑了下:“野蠻也挺好的�!�
放下了餐具后,他走到了寧婧的身側(cè),身后摸了摸她的翅膀:“已經(jīng)開始變黑了�!�
寧婧側(cè)頭看了自己的翅膀一眼。原以為,純白色的翅膀變黑時,是漸變地從灰白變成灰黑,再徹底變成純黑的。可她不是這樣。而是從翅膀的根部開始,羽毛逐根掉落,新生出了漆黑的水滴狀的長羽毛。就像是有一股力量,慢慢地把她僅剩的光明力擠走,并取而代之。
寧婧垂眸,心中微微下沉——的確,按照這個速度下去,翅膀至多還有一年就會徹底變黑了。她能在被迫嫁給阿茲迦洛前,完成這個任務(wù)嗎?
一年后。
訂婚沒有確切的期限,本來說的就是等寧婧的翅膀徹底變黑就結(jié)婚。在今天,寧婧終于迎來了最后一根純白色的羽毛被黑羽替換的一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一天,剛好是布蘭特蘇醒的前夜。也是寧婧離開的最后時機(jī)了。
阿茲迦洛自然非常高興,著手安排起了他們的婚禮。按照預(yù)計,他們的婚禮,會在城堡內(nèi)舉行。
寧婧表現(xiàn)得一切如常,既不十分熱衷,也沒有激烈地抗拒,甚至,偶爾也會對婚禮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結(jié)合這幾年的相處,以及阿茲迦洛的表現(xiàn),寧婧有預(yù)感,在當(dāng)年被她蹬掉后,阿茲迦洛再一次徹底相信了她不會離開他。
這也意味著,他的警惕心已經(jīng)降到了最低。
婚禮的前夜,阿茲迦洛忙于在城堡內(nèi)處理事務(wù),寧婧如常地與馬蒂聊天。在馬蒂被人喊走的時候,她悄然地把那種能麻痹獨角獸的花朵,連根挖走了一株,藏在了自己的披風(fēng)里。
這事情她是第一次干,不過,事先已經(jīng)和系統(tǒng)商量過了過程。
這種花的花汁是最上等的麻醉藥,連獨角獸那種巨型生物也能放倒,人形的阿茲迦洛絕對不在話下。她在房間里找到了一個燭臺,小心翼翼地把花蕊的小鉤子摘掉,又摘掉了花的綠莖,在花汁還未漫出來前,用燭臺的蠟把缺口封住了。
一旦咬破了這朵花,麻醉就會馬上起效。
當(dāng)晚,阿茲迦洛很晚才回來。
要籌備一場婚禮,要兼顧的事是非常繁瑣的。尤其是阿茲迦洛這種親力親為的人。忙完了這兩個月,明天終于能驗收成果了——這將會是他與他的新娘共同的回憶。
阿茲迦洛臉上掛著淡淡的放松的笑容跨入了門扉,寧婧早就洗好澡了,正趴在書桌前看書。
阿茲迦洛在背后摟著她,輕笑道:“這么晚了,還不睡?”
寧婧揉了揉眼睛,一語不發(fā)地放下了書本,伸手要阿茲迦洛抱她去床上。對于她難得的撒嬌,阿茲迦洛愣了兩秒,便伸手抱起了她:“困了?”
寧婧點點頭,手心冒出了一層冷汗。
能不能成功,就靠今晚了。
把寧婧放到床上后,阿茲迦洛道:“你先睡,我去泡個澡——”話語終止在了寧婧突如其來的一個吻上。
阿茲迦洛的眼睛睜得很大,寧婧站在床上,摟住了他的脖子。愣了兩秒后,阿茲迦洛反客為主,把寧婧推倒在了床鋪上,熱情地回吻了她,舌頭探進(jìn)了她的口腔里。
寧婧嚶嚀了兩聲,等阿茲迦洛沉迷于此,警惕心最低的時候,慢慢地把藏在自己舌下的那朵小小的黃花,推進(jìn)了阿茲迦洛的咽喉處,然后用力地推開了他。
那朵花太容易破裂了,阿茲迦洛意識到不對勁,迅速把花吐了出來時,花汁已經(jīng)流進(jìn)了他的喉嚨中。不到三秒鐘,他便徹底昏了過去。
這么多分量的花汁吞下去了,若要醒來,起碼要在半個月后。即使他醒來了,任務(wù)也肯定結(jié)束了。
寧婧的心臟跳得飛快,她跪在了床邊,伸手摸了摸阿茲迦洛的頭發(fā),輕聲道:“對不起�!�
隨即,便取出了早已準(zhǔn)備好的一把小小的匕首,在阿茲迦洛的手指上,劃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一滴深紅色的血液流出,落入了寧婧的項鏈里。
系統(tǒng):“走吧。”
寧婧最后回頭看了阿茲迦洛恬靜的睡顏一眼,嘆了一聲:“走�!�
去天界的路上,并沒有如寧婧猜測的那樣,遇上很多的阻攔。
魔界的人顯然不認(rèn)為明天就要結(jié)婚的她就在此刻逃離。寧婧很順利就離開了魔界,飛往了闊別了幾年之久的天界之門。
正值戰(zhàn)爭,天界之門的守衛(wèi)反而沒那么森嚴(yán)。在系統(tǒng)的幫助和盯梢下,寧婧很順利地重新進(jìn)入了天界,摸到了最上天,神會。
已經(jīng)沒來這里兩年了,但這里,距離驅(qū)逐她離開的事件,其實也就過去了十多天而已。一切都是那樣地熟悉。
布蘭特沉睡在了一張雪白的床榻上,金發(fā)拖曳,雙眸輕閉,即便是在沉睡中,嘴角的微笑依然迷人。他身上的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袍子也是干凈的,只是還未蘇醒而已。
寧婧知道,過了今晚,他就會醒來了。
她悄無聲息地跪在了他的床邊,把脖子上的項鏈摘下來,戴到了布蘭特的脖子上。
系統(tǒng):“好了,故事完成度漲到了99.9%了,再交接一下數(shù)據(jù),我們就能走了�!�
寧婧點點頭,望著布蘭特的臉發(fā)怔了片刻,才低聲道:“統(tǒng)統(tǒng),我真是個24k純?nèi)嗽 !?br />
系統(tǒng)沒做聲。
寧婧拍拍膝蓋,正要起來,就在這時,布蘭特的眼皮忽然輕輕地顫了顫。寧婧大驚,立刻退后了幾步,幾乎是倉惶地要跑掉。
她現(xiàn)在翅膀可是全黑的,那是徹底墮天的證明。萬一布蘭特看到了要大義滅親……她不想在離開前再受一次皮肉之苦啊。
就在她退到了殿門附近時,忽然聽到了背后一聲疑惑的聲音:“赫拉?”
寧婧僵在了原地,握了握拳頭,終于緩緩地回頭。
布蘭特已經(jīng)蘇醒過來,坐在了床上,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不用解釋,那雙漆黑的羽翼,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寧婧慢慢退后,對布蘭特道:“對不起,大神官�!�
就在她徹底退出殿門的時候,“赫拉!”布蘭特忽然喊住了她,輕聲說:“你,要走了么?”
寧婧的回答,是再次后退了一步。
布蘭特靜靜地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寧婧的錯覺,那雙水藍(lán)色眼睛,帶了幾分深重的悲哀。
寧婧終于徹底跑了出來。
故事完成度快滿了,現(xiàn)在跑回魔界也沒有意義,她干脆就找了一處沒人的神壇,在那里等待世界的結(jié)束。
就在與系統(tǒng)聊天的當(dāng)下,忽然,系統(tǒng)道:“宿主,剛接到一個緊急通知,時間軸……被修改了!”
寧婧一怔,忽然感覺到了一股非常強(qiáng)烈的魔氣,在朝這邊靠近。
她詫異地站了起來,就在視線的盡頭,緩緩地走出了一個絕無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阿茲迦洛雙眸幽暗,冷冷地看著她。
系統(tǒng):“花汁讓他昏睡了半個月,他本來是趕不上的�?伤瓰榱诉@件事,修改了時間軸。所以,才會找到你�!�
寧婧:“哦豁,這次真的撲街了�!�
阿茲迦洛如同修羅,一步步靠近寧婧,咬牙切齒道:“為什么,每一次都在我重新信任你的時候背叛我?”
寧婧簡直要腿軟了。這種渣了人家,被瞬間找上門的事兒,是第一次遇見好嗎!
阿茲迦洛慢慢逼近:“布蘭特有這么好?一聽到他蘇醒了,你就偷偷跑回來他的身邊?你就這么喜歡他?在你心里,我是不是連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就這么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一點也不討厭�!睂庢郝�?fù)u搖頭,真心道。
“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了。”阿茲迦洛表情猙獰:“這一次,我會把你綁在城堡的最深處�!�
系統(tǒng):“完成度100%了,可以走了。”
在最后這個關(guān)頭,或許是想到了他們未盡的婚禮,寧婧倏地抬頭,道:“阿茲迦洛,聽我說,在面對布蘭特的時候,你不要化為龍形,否則——”
話還沒說完,一陣大力撞擊了寧婧的靈魂。
一眨眼,她的意識,就已經(jīng)脫離了赫拉的身體,漂浮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
系統(tǒng):“宿主,你以后不能再這樣做了。向原住民透露劇情,你會被立刻踢出這個世界,那么,這八年的任務(wù)也就完了。剛才,是因為進(jìn)度條已經(jīng)100%了,在跨越藩籬的時候,總部恰好沒有檢測到你的犯規(guī)�!�
第63章
第五只小團(tuán)子1
寧婧是在搖晃的馬車?yán)镄褋淼摹?br />
===第60節(jié)===
系統(tǒng):“叮!歡迎宿主來到第五個世界�!�
馬車內(nèi)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丹藥味,一個雙髻白衣小童正背對著她,跪坐在馬車中挑揀藥材。
這四角平頂?shù)鸟R車古樸內(nèi)斂,疾行于路上時,偶爾會被零碎的石塊磕得離地而起,可見速度有多快。寧婧側(cè)了側(cè)眼,身下鋪著厚厚的被褥,很大程度減輕了馬車的震顫對她的影響,腦下還枕著軟枕,身上還蓋著一張青竹花紋的薄被。在夏季,這樣捂著倒有些悶了。
寧婧伸手,把被子往下?lián)芰诵5嗌谋蝗煲r得她蒼白的手背肌膚幾近透明。坐起來時,另一手的指尖卻觸到了什么冰冷而堅硬的東西。寧婧揚了揚眉,稍微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往里一看——那竟是一把青色劍鞘的長劍。
原主睡覺的時候,竟然會在被子里放著一把劍?
如果沒猜錯,原主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掛著彩吧。是怎樣的人生,才會讓她在病中也保持著這樣的警惕心?
白衣小童聽見了背后的動靜,回過頭來,露出了一張糊著馬賽克的臉。他失聲道:“陸師姐,您醒了!”
寧婧把被子翻回去,淡定地“嗯”了一聲。
小童手里還握著兩把人參,也顧不上揀藥了,哧溜一聲爬了起來,急匆匆道:“陸師姐,您別急著運氣。我立刻去告訴謝師叔您醒了,請他過來號號脈!”
寧婧點頭。她原本以為小童會先把馬車停下來,誰知道,小童直接掀開了馬車的布簾。在搖晃的馬車上,他胖墩墩的身子卻走得四平八穩(wěn),在寧婧的注視下,就這么跳下了馬車。
寧婧:“震驚!電視劇都不敢演的劇情,竟然能在這里看到……”
系統(tǒng):“宿主,給你傳輸這個世界的任務(wù)了,趁現(xiàn)在看看,一會兒來的是這個世界的一號重要人物,你別在他面前露餡了�!�
寧婧:“來來來�!�
如寧婧所料的那樣,這個世界的故事,發(fā)生于中原的古代。不過,主題和她想的有偏差,并不是江湖斗爭,而是修真。并且,這兒的修仙是有二設(shè)的。
金光宗是天下第一的修真大派,數(shù)百年間,曾經(jīng)有幾個祖師爺成功飛升為仙。當(dāng)然了,凡人修仙,大多只能混個散仙當(dāng)當(dāng),仙君這個職稱,是輪不到他們的�?赡怯秩绾�?散仙也是仙,相比那些好幾百年都出不了一個飛升成功者的修真門派,金光宗的出貨率簡直讓人嫉妒到眼紅。名氣越高,仰慕而來的人就越多。在收弟子的時候,金光宗非常看重他們的慧根。不會收沒有天賦的弟子。
因為修仙不光要煉氣升級,還要修習(xí)武功。所以,金光宗也算得上是半個江湖門派。
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是金光宗的弟子沈若帆。他的出世時間非常晚,比現(xiàn)在要遲五十年左右。
而被定義為反派的,是在這短短的五十年間,從金光宗出來的一個逆徒,名喚崢河。此人天賦秉異,卻偏偏不入正道,在即將脫離元嬰期的時候,任性地改去修了魔道。
修仙者心系蒼生、無欲則剛,修魔者則完全與之相反。就拿一個煉丹來說吧,修仙者煉的丹藥都是濟(jì)世救人、有助于修為的,修魔者煉丹,則多要采補人血,其丹藥藥性峻烈,獲利也會自傷。
崢河墜魔后,金光宗與他斷絕了關(guān)系。他獨自一人,來到了人跡罕至的山野。其實嘛,崢河要是暗搓搓地畫個地盤,隨他修魔也好,煉丹也罷,絕對不會拉這么大仇恨的。偏偏這位仁兄看上了金光宗的弟子,隔一段時間,就捉一個去煉丹。
那段時間,金光宗的師兄們懲戒不專心修煉的小弟子時,都會說:“再繼續(xù)偷懶,崢河就要抓你去煉丹了。”
寧婧:“這是嚇唬孩子的那句‘不早點睡覺,巫婆就要抓走你’的修仙版本么?”
系統(tǒng):“……”
金光宗與多方能人異士三番四次都組隊想要鏟除崢河,只是都徒勞無功,讓他逃掉了。
——畢竟,反派就是留給大氣運者升經(jīng)驗用的,雜魚們的唯一作用,就是隔山襯托大氣運者的不凡。
沈若帆干掉崢河的經(jīng)歷也頗為曲折。一開始,崢河是把他當(dāng)成了煉丹材料捉回去的。只是,沈若帆畢竟是大氣運者,能輕易就范嗎?兩人纏斗的時候,不小心把煉丹爐打翻了,里面的丹藥全泡到了水里,等于白煉了。
作為堅持了三十年、每天孜孜不倦地蹲在丹爐前扇小火的丹藥狂人,目睹自己的寶貝被毀掉,崢河自然大受刺激,恨不得把沈若帆碎尸萬段,招招狠辣,幾乎失去了所有章法。沈若帆被打得奄奄一息,在崢河對他下殺手的時候,瞅準(zhǔn)時機(jī),用滾燙的丹爐火炭灑到了崢河的眼睛上,爭取到了那么一秒的時間,驚險地反敗為勝了。
當(dāng)然,雖然贏了,沈若帆也去了半條命。不過,這就是后話了。
寧婧有個問題要問系統(tǒng):“阿統(tǒng),我就想知道那滅絕人性的馬賽克,為什么又回來了?”
系統(tǒng):“宿主,上個任務(wù)沒有馬賽克,是我們綜合考慮了任務(wù)難度,才給予的優(yōu)待。這一次的任務(wù)難度評級,比上個世界的難度降低了不止一等——畢竟,在上個世界,你是直接夾在大氣運者與反派之間的。這一次,由于沈若帆的出生年份太晚了,你看不到他與崢河沖突的那一段。任務(wù)結(jié)束那一年,崢河恰好十六歲。除了中途修補空白的劇情以外,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大的困難的�!�
這時,馬車的簾子被一只小手掀起,剛才的那個胖墩墩的童子鉆了進(jìn)來:“陸師姐,謝師叔就在門外�!�
“謝師叔,請進(jìn)。”寧婧輕吸一口氣,淡淡道。她剛剛坐起來時就感覺到了,這身體應(yīng)該是受了些內(nèi)傷,運氣不太平順。但即便是在病中,原主的衣服也穿得非常一絲不茍,掀起被子就能出去見客了。所以,也不必特意再加一件衣服了。
話音剛落,一只白皙的手輕輕挑起了門簾,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男人鉆了進(jìn)來,端詳了一下她的臉色,聲音微帶笑意:“今天的氣色倒好多了�!�
“勞煩師叔一路照看�!�
“應(yīng)該的�!敝x亦在狹小的馬車?yán)镒拢焓譃閷庢河|脈,片刻后,道:“大傷已愈,沒什么大礙。但那老魔道的法器實在是兇惡,還是傷到了真氣�;氐浇鸸庾�,須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
寧婧點頭:“知道了�!�
上面說了,金光宗是天下第一修真大派。全宗上下那么多的弟子都要吃飯,而這種修道門派又十分講求排場和面子,如何維持第一門派的體面,是一個問題。祖師們想到了一個解決方法——承接一些江湖上的斬妖除魔的業(yè)務(wù),并獲得報酬。
在這個時代,真正的妖物已經(jīng)絕跡了。所謂的斬妖除魔,指的其實是解決一些利用妖術(shù)或幻術(shù)為禍百姓的惡人。
寧婧附身的原主名為陸輕雪,是金光宗的著名人物,人如其名,冰肌雪膚,性情冷淡,武藝絕佳。陸輕雪在修仙中天賦秉異,不到二十歲,就練到了凡人耗盡一生也很難達(dá)到的元嬰期,御劍飛行玩得飛起。
這一次,陸輕雪是奉了師門之命,與謝亦一同出山,去調(diào)查方圓十里之外的一件詭異的事。在這段時間,那一帶出現(xiàn)了很多被吸干了血液的尸體,鬧得人心惶惶,以為有邪物出沒。去了調(diào)查一看,原來是一個老不死的老魔頭,在利用法器奪走年輕人的生氣,為自己續(xù)命。
由于這老頭已經(jīng)在當(dāng)?shù)厮僚耙欢螘r間了,收拾他花了一點工夫,陸輕雪便是在這過程中,誤被法器所傷的。
謝亦離開后,寧婧托腮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青山。
這一次,她與崢河同是金光宗的人,而依據(jù)劇情線,崢河現(xiàn)在才剛進(jìn)門派不久,是個八歲的小豆丁。不論是年齡還是實力,都比陸輕雪都弱不是一點半點。以陸輕雪的積威,足以罩著他直到成年。難怪系統(tǒng)說這次的任務(wù)不會很難了。
第64章
第五只小團(tuán)子2
趾麟山屹立于中原北面,山勢險峻陡峭,鬼斧神工,從上空俯瞰,猶如一道斧子筆直地劈裂了大地。金光宗就坐落于云霧繚繞的山谷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里是有過十多個祖師爺飛升為仙的福地,遠(yuǎn)遠(yuǎn)看去,云霧繚繞,氣質(zhì)忒仙了。
承載了陸輕雪的記憶后,她所學(xué)的那些武功心法、除妖法術(shù),都一一浮現(xiàn)在了寧婧的心頭,算是無師自通了。這些聽上去玄乎又新奇的技能,在這個任務(wù)的世界觀里,就像是現(xiàn)代社會的高等數(shù)理化生一樣,十分平常。
系統(tǒng):“這是因為現(xiàn)階段的你和陸輕雪同化了,所以分享了她所有的經(jīng)驗和記憶。等你離開這具身體后,共享的時間就結(jié)束了。屆時,再把那些武功心法、修仙的秘笈給你看,你也沒辦法再看懂了�!�
陸輕雪受的內(nèi)傷阻滯了身體的血絡(luò)運行,強(qiáng)行運氣反而會加重傷勢,須得回到金光宗吃點藥,再修養(yǎng)一段時間,才能徹底好起來。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看到的揀藥小童,其實是謝亦的侍童�?蓪庢合騺聿粣酆筒皇煜さ娜送谝粋狹小的空間里,就把這孩子送回謝亦身邊了。
在趕路的時候,途中經(jīng)過了一些傳聞有流寇的地段,大概對方忌憚他們馬車上結(jié)的劍印,所以,并沒有遇上滋擾。
寧婧大部分時間都留在了馬車?yán)铩_@馬車的被褥染著的一股淡淡的丹香恰好中和了眩暈,簡直是暈車良藥。布簾子卷起來后,還有一層類似于百葉窗的竹簾。寧婧常常卷起布簾,給馬車通風(fēng)。
趕路是很悶的,顛簸時又不能看書。窗外不斷退后的青山綠水,美則美矣,其實都大同小異。寧婧悶得發(fā)慌時,有時會很想找謝亦和小童玩斗地主——當(dāng)然了,礙于陸輕雪本人是個寡言冷淡的性格,為了不崩人設(shè),寧婧只能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了系統(tǒng)。
系統(tǒng)都被這孽障煩得快自動關(guān)機(jī)了,一行人才終于風(fēng)塵仆仆地停在了進(jìn)入山谷的吊橋前。
濕潤霧氣彌漫的深險山澗上橫跨的吊橋,風(fēng)吹來時會跟著晃動,搖搖欲墜。這條橋是修給山中樵夫、馬車、以及金光宗里還沒學(xué)會御劍的弟子使用的,謝亦、陸輕雪這個級別的,都會直接御劍飛過去。
由于寧婧受了傷,這一次是謝亦御劍帶她過的。這家伙的劍比寧婧的劍還細(xì)長,基本能容納兩個人站上去。關(guān)鍵御劍的站姿是一字步,即是前后腳,后腳鞋尖的頂前腳的鞋跟,三分之二的腳掌都懸空。
寧婧膽戰(zhàn)心驚地朝前方深不見底的山澗望了一眼,又輕輕踩了踩寒光四溢的劍身,哭著說:“這寬度……比走鋼絲好不了多少啊。我等會兒不會摔下去吧?”
系統(tǒng):“宿主,不必?fù)?dān)心。陸輕雪是御劍好手,你擁有她的一切本能反應(yīng),不會摔的�!�
謝亦一手背在身后,念了句法訣。一股透明的氣流從四周升起,為他所驅(qū)使,緩緩?fù)衅鹆四潜褐喙獾膭�,穩(wěn)健又快速地朝山澗對面疾飛而去。
系統(tǒng)說得不錯,陸輕雪的身體本能,讓寧婧在御劍時自動保持了平衡,跟玩雜技似的。旁人從遠(yuǎn)遠(yuǎn)望去,端是一派衣袂飄飄、仙風(fēng)道骨。
沒過多久,他們抵達(dá)了金光宗。
石門巍峨,對外大開。兩個年輕的弟子恰好在門口往外張望,面露驚訝,齊齊喊道:“七門主,陸師姐!”比較機(jī)靈的那個,一個箭步就往里跑,把消息往里傳。
金光宗最高的權(quán)力者是宗主,宗主下還有七個門,不同的門有不同的側(cè)重點。師輩里年紀(jì)最小的謝亦是第七門的門主,此門精于心法。道行高深者,雙眸會格外透亮,在武功打斗中,甚至能在對視的短短一瞬間,窺探到對方下一步的心思。
陸輕雪是二門的弟子,不過,她拜師很早,和謝亦又年齡相仿,兩人雖然隔了個輩分,但情同師兄妹,所以這次才會一起出動。
謝亦去見宗主,寧婧舟車勞頓又有傷在身,就直接回房沐浴了。
由于真氣受損,寧婧的唇色有些發(fā)白,襯著那墨染般的雙眸,竟多了幾分清冷纖弱的感覺。不過,沒人真的會認(rèn)為陸輕雪是病貓�;胤康臅r候,沿路碰上的小弟子,無一不是驚喜又仰慕地道一句“陸師姐”。
直到寧婧走了過去,他們還會回頭張望。
陸輕雪所屬的二門擅長醫(yī)毒之術(shù),她的師父——二門門主現(xiàn)下云游在外,代門主便親自來為她切脈治療,臨別時,還留下了一小袋子的丹藥,囑咐她定時吃藥。
寧婧躺在床上,心血來潮地翻了個身,解開了一個藍(lán)底白鶴的錦袋的帶子,倒出了十多顆烏泱泱的丹藥,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了“小丸子”三個字,忍不住樂出了聲。
系統(tǒng)和藹道:“快吃藥,吃完干活了�!�
寧婧:“行。”
金光宗,凝思堂。
金漆招牌被打響后,幾乎每一天,都有慕名而來的人自己前來、或是把小孩送到金光宗門下。這兒畢竟不是善堂,養(yǎng)活不了那么多來投靠的人。所以,進(jìn)門必須先測試慧根。十個人里面,有九個會被這個環(huán)節(jié)攔在門外,淘汰率很高。
被判定為有修仙慧根、被留下的人,就算是金光宗的人了。不問出身、不問貴賤,他們會被統(tǒng)一安排在凝思堂居住,只等拜師,正式入門。
此時,偌大的一個凝思堂,丹香裊裊,桃木墻壁上,垂懸著一面牌匾,鐫刻著“凝氣靜思”四個潦草疏狂的大字。
中午時分,十多個少年正圍坐在一張矮桌前吃飯。都是前三天通過了慧根測試的新收弟子,小的只有七八歲,大的也不超過十一二歲。
這里倒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但少年們還不太熟悉彼此,因此都很安靜,只有碗碟輕碰的聲音。
長長的一張桌子,卻有一個位置空了。
在一群衣著樸素的少年里,三個衣著材質(zhì)上乘、腰帶還懸掛著玉佩的小孩坐不太直,格外顯眼。他們一邊吃,還一邊七嘴八舌地爭執(zhí)著一個話題——
“要我說,一門的門主是最厲害的,揚州的魔道滅門慘案聽過沒有,那可是一門出手?jǐn)[平的。”
“七門的心法才厲害,不用動手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這才叫殺人于無形呢�!�
“錯了錯了,二門才是最厲害了,只可惜難進(jìn)。聽說他們最擅醫(yī)毒。要是我能進(jìn)去,以后誰敢開罪我,我只要放點毒藥,他們吃著吃著飯,臉上的皮可能得掉下來了,哈哈�!�
……
旁人聽了,難免咋舌——這三個胖瓜還真敢說。拜師也不是想拜誰就拜誰的,而是要等師父來選。若被選中了,就能直接跟在他身邊修道的。在一定時段后,沒人選走的弟子,便會隨機(jī)分配到七個門的其中一門,跟著大部隊一起學(xué)。
雖說都是學(xué),但大班和開小灶,明眼人都知道哪個更有含金量。
不過,這三人雖然言語輕狂,卻沒人會出聲打斷他們。畢竟這三胖瓜的爹,是揚州的一名權(quán)貴,與官府淵源頗深。據(jù)說他們是四兄弟一起來的,都想進(jìn)金光宗,結(jié)果老三資質(zhì)不行,慧根測試時被踢走了,只能灰溜溜地回門。這三個胖瓜,便把不滿都撒在了頂走了老三的那個小孩兒身上。
這不,剛剛打飯的時候,他們就故意把那小孩的碗都摔破了。瓷碗在地上碎成了兩半,小孩收拾的時候,被鋒利的瓷片割到了指頭,現(xiàn)在還沒回來呢。
就在這時,凝思堂的門忽然被推開了。崢河一聲不吭地端著一碗飯,跨過了門,徑自走到了在那個空了的位置上坐下。
他年約八九歲的模樣,眉眼頗為秀氣,若非小小年紀(jì)便唇峰凌厲,也許會有人把他認(rèn)作是小姑娘。他雙肩瘦削,臉色微黃,襯得整個人的氣質(zhì)有些陰沉。黑發(fā)就簡單地用一根布帶束在腦后,身上的布衣更是打了不少的補丁,也不知道多久沒換過新衣了。
剛才被割傷的手指已經(jīng)清潔過了,傷口止住了血,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坐下后,他一聲不吭地取過筷子吃飯。大概沒人教過他怎么用筷子,他握筷子的姿勢非常怪異,夾菜不太穩(wěn)。
三個胖瓜一直在端詳他的舉動,見狀,立刻抓緊機(jī)會嗤笑一聲:“太可笑了,有的人連筷子也不知道怎么用,還想學(xué)劍?”
“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野孩子,有爹生沒娘教的。”
崢河置于桌子下的拳頭慢慢握緊了,他緩緩地抬眼,剜了說這句話的人一眼。那陰沉凌厲的眼神,壓根兒不像是一個小孩子的,更像是一頭未經(jīng)教化的小獸,只隨本能行事。
三胖之一被嚇了一跳,隨即色厲內(nèi)荏道:“你那眼睛看什么看,當(dāng)心我揍你一頓,還把你眼睛挖出來!”
崢河冷冷地看著他,就在一觸即發(fā)的時刻,凝思堂的門再次被推開了。
“陸師姐,他們還在吃飯呢�!�
===第61節(jié)===
第65章
第五只小團(tuán)子3
這些少年初來乍到,還不太識得金光宗里的派別和人物。只有比較機(jī)靈的幾個,在事先就打聽過七個門中的有名人物,故而聽見這聲“陸師姐”,都瞬間直起了腰,緊緊地盯著那個方向。
金光宗里,姓陸的資歷較高的女弟子,一只手就能數(shù)完。
其余的少年不知來的是誰,但看到那幾個人那么期待的樣子,也能猜到這是怎么回事,紛紛放下了筷子,又擦掉了自己嘴巴的油,屏氣凝神,想給來者留個好印象。
方才捏了拳頭,崢河指腹那道小血痕有些滲血。他垂眸,下意識就捻起了衣角,想用借此止血,但想到會留下污漬,還是罷了。
前兩天,三門和四門都有人來過挑人。沒有被挑中的弟子在凝思堂這兒坐了兩天冷板凳,沒想到這么快又有人來了。
門口有個屏風(fēng)擋著,這群小少年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纖細(xì)的剪影。那影子的下半部分又伸出了一道長直的影子,應(yīng)該是把長劍。
和管理凝思堂的人說了幾句后,寧婧便拐過了屏風(fēng),淡青色的束腰窄袖裙裳襯得她膚色格外瑩白。
這陸輕雪選衣服的品味是那種一言難盡的性冷淡風(fēng)。一打開衣柜,百分之九十的裙裳都是素淡近白的青色。同一個顏色做了好多件不同款式的。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這家伙的鞋子也是青黛色的,每一雙都擦得干干凈凈,款式完全相同。(=_=)
寧婧覺得,這陸輕雪內(nèi)里肯定是理工男式的靈魂。若每天真的穿同一個顏色出門,搞不好,她都還沒把衣服穿個遍,就有人看走眼,傳出她天天不洗衣服的八卦了。
那群少年沒想到屏風(fēng)后走出來的不是什么老態(tài)龍鐘的師父,竟然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好看的人,自自然然就讓人有無限好感。
那幾個聽聞過陸輕雪大名的人,早就憑借佩劍確認(rèn)了她的身份,頓時興奮地交頭接耳。
前幾次有人來的時候,崢河都沒有太過在意。對他而言,進(jìn)金光宗只是走投無路下的陰差陽錯。雖然無心于修道,但至少,留在這里,他不至于餓死。最后會去到哪個門,崢河并不在意。
可這一次,沒由來的,崢河忽然感到有點緊張和期待。他不由自主地把干瘦的身體板得更直,嘴唇動了動,臉上閃過了一絲混雜著疑惑和好奇的微光。
在那群少年看她的時候,寧婧面對的其實是一大堆零散的馬賽克,還真是辣眼睛。
凝思堂又深又廣,吼一嗓子肯定有回音。所有的新進(jìn)弟子都圍坐在了中央的矮幾邊上,一越過了屏風(fēng),便一覽無遺了。
她假裝在看人,眼光從一溜煙大小不一的馬賽克上溜過,最后停在了唯一沒有糊著馬賽克的人身上。
毫無疑問,那穿著粗布衣的小孩就是崢河了。
崢河如墜夢中,眼見著寧婧越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少年,那雙繡工精致的軟靴,在他跟前停定了。
寧婧背著手,想了想,揚了揚嘴角,道:“就你了,跟我回二門吧�!�
管理凝思堂的弟子連忙附和道:“聽到了嗎?你以后就跟著陸師姐吧�!�
系統(tǒng):“叮!故事完成度上升了,實時總值:10%�!�
系統(tǒng):“叮!人品值上升了,實時總值:10點�!�
對此結(jié)果,眾人十分吃驚,尤其是那三個胖瓜,簡直要把眼珠子瞪掉——也不明白這瘦巴巴的小子,怎么就忽然走大運了,竟然比自己還快離開這里。
迎著眾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崢河帶走了自己僅有的一點家當(dāng),跌跌撞撞地跟在寧婧身后,踏出了凝思堂的大門。
走了十多米后,崢河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回頭望了一眼已被拋到腦后的凝思堂。
自有記憶以來,這似乎是他的第一次如愿以償。這么想著,崢河瘦削的小臉微微有了血色,他緊了緊懷里的包袱,腳步輕快地朝寧婧追了上去。
寧婧直接把崢河帶回了二門的地盤。金光宗沒什么長處,就是地多。寧婧在自己的房間附近,點了一間沒人用的房間給他。這房間久不通風(fēng),有一點味道,但朝向和格局都很好,他一個人住是綽綽有余了。
在原本的劇情里,崢河的確是二門的弟子,但那不是現(xiàn)在就會發(fā)生的事。寧婧還原了大體的劇情,但細(xì)節(jié)和時間都變了。
崢河天賦異稟,這樣的人,若是修道,無論是升仙還是入魔,都能做到極致。后一個有這種天賦的,是沈若帆。造化弄人的是,這兩人走向了善惡的兩個極端,結(jié)局也極為懸殊——一個身敗名裂、萬劫不復(fù),一個則揚名立萬,飛升為仙。
只是,崢河的這種天賦,并沒有那么快顯露出來。若寧婧不插手,現(xiàn)階段毫不起眼的崢河,會在凝思堂坐冷板凳,直到限期結(jié)束,都沒有人來帶走他。隨后,他將被分配到三門,從低學(xué)起。
崢河是被一個老乞丐在橋下?lián)斓降�。在老乞丐死了以后,幼小的他飽一頓餓一頓,在街頭的爭搶食物中活了下來,更機(jī)緣巧合地來到了金光宗。
由于出身,很多同齡人都懂的常識,崢河都一竅不通——比如用筷子、寫字等。雪上加霜的是,揚州的三個胖瓜,恰好也是三門的弟子。故而,崢河在三門的初初幾年日子非常不好過。
有時候,不是只有遭到嚴(yán)重的欺負(fù)才會摧毀一個人。光是長達(dá)數(shù)年的漠視和排擠,就足以讓崢河的性情變得更為孤僻。
大班教學(xué)的進(jìn)度很慢,明明早就能學(xué)真本事了,但他們還是要每天低效率地打坐、修煉心性、做那些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的訓(xùn)練。這是因為,真本事是要手把手花心力去教的,大班沒有這個條件。故而,三個胖瓜已經(jīng)學(xué)了兩年劍的時候,十歲的崢河才開始接觸劍法。
這個年齡,筋骨長成,難以拉伸,學(xué)劍又講究柔韌,現(xiàn)在才開始,其實已經(jīng)有些晚了。但崢河顯然不是一般人。應(yīng)該說,這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的分水嶺——直到這個時刻,他潛藏的天賦才真正顯露出來,只花了短短兩年,就超趕了同期的所有弟子,開始了他那被數(shù)十個大掛加持的人生了。(=_=)
后來,因為一些原因,十五歲的崢河,從被投閑置散的三門弟子,成為了二門門主親收的弟子。直到他二十歲叛出了金光宗,他都是二門的人。
既然遲早都是二門的弟子,寧婧此舉,是跳過了崢河被欺負(fù)的那段時光,讓他提前了七年左右,拜入二門的門下。
崢河把包袱放進(jìn)自己的房間后,掩上了自己的房門,來到了蓮池邊。寧婧已經(jīng)坐在石桌邊上等他了。
聽到了腳步聲,寧婧轉(zhuǎn)過了頭,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崢河咽了口唾沫,手心有些發(fā)燙,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直在了寧婧面前。
寧婧笑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崢河說了自己的名字。這名字其實是老乞丐為他取的,他只知道發(fā)音,不知道是哪兩個字。
寧婧本來想問“會寫嗎”,話到了嘴邊,卻轉(zhuǎn)了個彎:“知道是哪兩個字嗎?”
崢河搖頭,有些忐忑地看著寧婧。似乎擔(dān)心她會厭煩,因此而把他送回凝思堂。
誰知,寧婧的反應(yīng)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知道?那我為你定吧。”寧婧溫和一笑,隨即用手指沾了點池水,在石桌上寫下了他的名字。
“崢河”兩字快干了,寧婧又在旁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并道:“這是我的名字。”
崢河看著她的手指一筆一劃地動著,心臟微微發(fā)熱:“記住了�!�
寧婧看他比一開始放松了,遂打趣道:“是記住了你的,還是記住了我的?”
崢河看著她,認(rèn)真地輕聲道:“我都記住了�!�
系統(tǒng):“叮!人品值提高了,實時總值:12點。”
寧婧考慮道:“你以后就跟著我修道。至于劍法……我使的劍式是女式劍式,你不適合練,我會在二門中另外找人教你。”
崢河聽得很認(rèn)真。寧婧還想說什么,忽然聽見了“咕�!币宦暱枕�。崢河下意識地捂住了肚子,寧婧這才記起自己忙起來,也還沒吃飯:“走吧,我們先吃飯再說�!�
平時用膳,是要去指定的一個類似于飯?zhí)玫牡胤匠缘�。寧婧現(xiàn)在是傷員,吃飯都有人送到房間,崢河也沾了光。寧婧一個人都吃不完那么多菜,加一個才丁點食量的崢河,根本毫無壓力。
等菜肴擺到臺面,崢河取過了筷子,卻遲遲沒有動筷——他不知道怎么拿筷子,應(yīng)該說,他是來到金光宗后,才開始用筷子吃飯的——笨拙地,一個人摸索著學(xué)。
不是沒有因此被恥笑過,崢河一貫當(dāng)成耳邊風(fēng)�?涩F(xiàn)在,卻忽然不想在寧婧面前暴露他不會用筷子的缺點,更不想在她面前沒夾穩(wěn)菜肴。
不是因為他覺得她會嘲笑他,相反,崢河有種直覺,即使什么也不懂,她也不會真的瞧不起他。而是,他有種可笑的小私心,希望自己看上去能有用一點。
寧婧夾了一塊醬排骨,疑惑道:“不是餓了么?怎么不吃?”
崢河想了想,神差鬼使道:“陸師姐,我不知道怎么用筷子。你,覺得我奇怪嗎?”
原來是這樣——寧婧撲哧一笑:“這有什么大不了的,奇怪就奇怪吧。我會慢慢教你的。”
聞言,崢河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間轉(zhuǎn)晴,忍不住露出了來到金光宗以后的第一個開心的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66章
第五只小團(tuán)子4
作為唯物主義者,腦袋一瞬間被灌輸了陸輕雪十八年來學(xué)過的所有修仙知識、武功招式,還要手把手地教授給崢河,寧婧心里是發(fā)虛的。畢竟,這些知識連她本人也不是太相信。(=_=)
這具身體勝在年輕,體質(zhì)好,被那老魔道傷到的真氣在短短半個月內(nèi)就恢復(fù)如常,可以開始修煉了。寧婧第一時間就嘗試了御劍,果然爽得不得了。
這個世界沒有輕功,在半空中飛行時,需要在物品上借力,也就是所謂的御劍——當(dāng)然了,你若是喜歡,御個茶壺也沒人管你,只是沒有御劍那么瀟灑罷了。
修道者講究潛心修煉,時間安排,其實都很閑散。不過,就寧婧看來,大家的積極性其實都很高——這可是修仙呢。若是慢悠悠地修煉,搞不好到九十歲都沒法突破元嬰期。
每日陰陽交換的清晨,直至陽氣最為充沛的正午,都是金光宗弟子修煉的最好時段,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午后,七個門會自由安排活動,由門主親自提攜的弟子,能得到親傳劍式的待遇;大班教學(xué)的,就是在下堂打坐。如此輪回,直至日暮時分,陽藏陰現(xiàn),一天結(jié)束。
不僅是修煉生活像苦行僧,金光宗里還特別多規(guī)矩。不許喧嘩,不許在走廊奔跑;不許衣冠不整、穿紅戴綠;不許在自己房間之外的地方穿木屐;在金光宗內(nèi)不許御劍飛行,只能老老實實地走路;依據(jù)身份的不同,劍鞘的顏色和紋路也有講究,不許弄錯。只要觸犯兩次,就得連坐罰抄整本訓(xùn)誡。
寧婧辛酸道:“系統(tǒng),咋感覺我是從一個地獄,掉進(jìn)了另一個地獄?”
系統(tǒng)心有靈犀地想起了上個世界的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