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但其實今日沒有露手的人,不下五人。
徐相今日的沉默當(dāng)然不會因為那些問題,不要說徐相無疾病,連他支持哪位皇子他現(xiàn)在都覺得模棱兩可。
陸輯塵待他車馬走遠(yuǎn),收了身,站定。
下面的人紛紛聚攏過來:“尚書大人……”
徐相剛才什么意思,斬三皇子的七寸?
蘇家若倒了,三皇子對外的根基塌一半。
陸輯塵自然聽出來了,何止沖著三皇子去的,更像沖著所有皇子去的。
徐相一方的人自然不會明說,只是在剛剛皇上問政的時候,講了幾個外戚專權(quán)的例子。
暗示立太子就要斬太子外戚,古往今來,王朝禍端的源頭就是外戚,沒有外戚,皇權(quán)會更加穩(wěn)固,誰想當(dāng)太子,就要自斬外戚!
這是連四皇子都沒有放過。
讓陸輯塵這個局外人,聽著都要說一聲夠狠。
徐相就不怕皇上真聽進(jìn)去了,
他支持的四皇子先把自己外戚斬了?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現(xiàn)在幾位皇子的外戚怎么想?
四皇子的外家會不會覺得徐相想獨占四皇子勢力!
先跟徐相斗起來!若是四皇子一派兩個基石先內(nèi)斗,豈不便宜了其它皇子?
所以,陸輯塵才會說,他支持哪個皇子都未必是真:“這種事,我們不參與�!�
“是�!�
065陰錯陽差
“提到了外戚?”后宮不算華麗亦不冷清的院落內(nèi),莘嬪不明所以。
怎么就提到了外戚,還都是不好的例子?
貼身宮女為主子倒杯茶,其實不明白娘娘為什么如此為皇后賣命,不惜讓自己當(dāng)值的親兄長,透露皇上的信息出來。
幸虧這事無人知道,否則窺視皇上言行,是要殺頭的大罪。
莘嬪若有所思,她怎么能不關(guān)注,皇子們年齡越大,立太子的事越迫切,她就越緊張。
皇后娘娘也是,在后宮看起來只手遮天,結(jié)果在朝堂上一點用沒有,現(xiàn)在還沒有給三皇子弄到儲君之位。
若不是自己身份低,家世差,她會把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孩子,給她養(yǎng)著?!
結(jié)果眼看著下面的皇子越來越多,都到了要入朝的時候,還沒有幫三皇子定下太子之位!
要知道儲君的位置越晚定下來,下面的皇子想法越多,若再等幾年,就是定下來了,下面的兄弟誰還會覺得太子威嚴(yán)不容侵犯。
皇后難道不懂這些道理!拖到現(xiàn)在!
徐相還突然提了外戚,皇后可千萬別將三皇子的外戚處理了,自斷一臂。應(yīng)該不會,外戚畢竟是皇后的親人。
莘嬪心中還是著急,擔(dān)心皇后病急亂投醫(yī)。她深知皇后這些年因為三皇子的事,有些著急。
可皇后并沒有召她去商議,她怎么好勸說:“皇后娘娘,可傳我了?”
“回娘娘,不曾�!彼齻兡锬锖突屎竽锬锝缓�,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平日皇后娘娘有什么大事都會叫莘嬪過去。
皇后娘娘外出禮佛也是她們莘嬪協(xié)理后宮,是皇后身邊最信任的人。
“如果皇后傳我,立即告訴我�!�
“是�!�
皇后千萬要沉住氣,不能讓三皇子吃了虧。
莘嬪想到三皇子,眼里不禁閃過一抹溫柔。誰能想到奴婢出身的她,兒子被當(dāng)做皇后嫡子養(yǎng)著。如今距離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遙。
她因為皇兒成了嫡出,看過很多書籍,皇家不可能立賢,只會立嫡。
若立賢,爭論就大了,這個朝臣覺得這位皇子賢德,那位朝臣覺得那位皇子賢德,說不定百姓心里還有賢德皇子的名號。
這樣比下去,爭下去,朝廷豈不是亂套了。
所以歷代皇帝一勞永逸,都是立嫡。
莘嬪覺得,現(xiàn)在的局面,即便皇后什么都不做,勝面最高的依然是自己皇兒。
當(dāng)然了,皇后還是要做點什么,加快這個進(jìn)程最好。
莘嬪想到自己皇兒從出生起,就享受到的榮耀,既心酸自己不能陪著皇兒長大,皇兒與自己不親,又驚喜自己皇兒有這樣的造化。
那年,發(fā)生了一場意外。
但這個意外,她緊緊抓住了。
她記得皇兒出生那年,天氣十分干燥,她還是皇宮里再普通不過的一名才人,承過一次寵,便有幸有了身孕,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唯恐沖撞了貴人。
那年皇城幾個月沒下雨了,外面據(jù)說開始鬧災(zāi)。
皇上下了罪己詔,親自帶百官出宮求雨。
她不巧那天發(fā)動。一聲巨雷落下,好巧不巧,點燃了她后面的宮殿,大火瞬間燒了起來。
宮里瞬間亂成一團(tuán),她在產(chǎn)房內(nèi)都能聞到濃濃煙味,怕火燒到產(chǎn)房,貼身侍女嬤嬤都趕出去給房子澆水。
皇后拖著八個月的身子主持大局,誰知道突然動了胎氣。
起火的地方距離坤儀宮太遠(yuǎn),而且現(xiàn)場需要人鎮(zhèn)定人心。
皇后打聽到她院子里剛好有為女子生產(chǎn)準(zhǔn)備的東西,臨時決定在這里生產(chǎn)。
她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將自己的生產(chǎn)婆子,宮人都讓了出去,皇后選剩下的她再用。
她不知道外面怎么了,只聽到喧鬧聲更盛,濃煙滾滾。
莘嬪覺得,是皇后身邊的人也在給隔壁房子潑水。
她這邊的水也被調(diào)了過去,她能感覺出到所有人都在為皇后平安生產(chǎn)盡力的心。
這是她早就知道的宮中炎涼。
還好她皇兒懂事,沒讓她受罪,很快就出生了。
皇兒出生后,她這邊所有人都被調(diào)去了皇后那里。
她一個人,擔(dān)憂的守著自己的孩子。她也希望皇后平安生產(chǎn),只要皇后這胎平安,她出了這么大的力,好處肯定少不了。
后來火勢太大,她的孩子被抱去更安全的地方,她也即將轉(zhuǎn)移。
再后來,她也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
但她推測,可能當(dāng)時太亂了,雷又劈中了她們前方的宮殿,火蔓延了過來,皇后的人同時護(hù)送皇后和兩個皇子,還要兼顧周圍的火勢。
據(jù)說皇后身邊兩位貼身大嬤嬤因為救火都死在了火中。
而她被抱回來的皇兒卻不是她瘦小的皇子,是個稍微胖些的孩子。
她從太監(jiān)手里接過皇兒的一刻,心突突突跳了起來,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戳爛,讓她別跳了,會被人看出來!
她欣然認(rèn)下了這個皇兒。
后來,她心里無數(shù)次推測,可能皇后生產(chǎn)后,產(chǎn)婆第一時間將孩子交給了皇后最信任的兩位嬤嬤,兩位嬤嬤立即帶著孩子轉(zhuǎn)移。
中途火勢蔓延而來,嬤嬤不得不把孩子放下,去觀察火勢,救助娘娘。
兩個孩子又不知道為什么被放在了一起。
后來死了很多人,她院子里的,皇后那里的。
再后來,她就抱上了胖一些的皇子,多胖也不盡然,比她的肯定肉一點。
她生產(chǎn)時皇子足月,可她怕孩子太大,不好生產(chǎn),十分克制飲食,其實皇兒十分瘦小。
反而是皇后,她按說算早產(chǎn)。
應(yīng)該是后來抱孩子的嬤嬤,理所當(dāng)然的把看起來更瘦弱的小皇子抱給了皇后。
這潑天的意外,她惶恐了好些時日,不敢打探、不敢詢問,怕有人也懷疑順著她摸出真相。
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堅信這就是她的皇兒,疼他、愛他!誰敢說不是,誰又知道不是,所以這就是她的皇兒,完美無缺的皇兒。
而自己的親生孩子,就是有那個造化,有那個命成為皇上嫡子。
那幾個月,她日復(fù)一日的等冊封太子的消息,誰知道等來了,天災(zāi)之年皇上再下罪己詔的消息,一切其它事務(wù)延后。
她急得要死,看懷里的孩子都不順眼了。
何況,這個孩子活著,早晚會出事。萬一被人看出來,萬一他長得越發(fā)像皇后,等著她兒子的必將是萬劫不復(fù)。
她開始想辦法讓這個孩子生病,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就連太醫(yī)都說,這個孩子嗆了煙氣,恐怕活不了多久,讓她做好準(zhǔn)備。
可誰知道這個孩子吊著一口氣,就是不死。
她不是沒想過親手掐死這個孩子。
但真做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她下不去手。
她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他睜著一雙無力的眼睛淚眼婆娑的看著她。
她咬咬牙,心一橫就要用力。
他的小手撫在她手臂上,又無力落下,輕輕的沒有任何力道。
弄死一個孩子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簡單。
一氣之下她將孩子交給最信任的嬤嬤處理。
嬤嬤是她唯一從家里帶來的人,信得過,可就是這樣,她也沒敢把心里最大的秘密告訴她。
只說,孩子怎么也活不成了,不能讓他反復(fù)折騰,耗盡了皇上和皇后對她剛剛升起的憐惜。
后來那個孩子死了。嬤嬤親手處理!她連看都不想看那個孩子一眼!
她哭得不能自已。
皇后以為是自己生產(chǎn)耽誤了她的孩子,后來對她照顧有加。
皇上也因她喪子之痛,心有憐惜。
她慢慢成了皇后的心腹,一心跟著皇后做事,皇后越發(fā)信任她。
皇后似乎不喜歡承寵,每次皇上去,她都不耐煩,有幾次不耐煩了,將皇上往外推,皇上那天也帶著怒氣,來了她這里。
其實她沒承寵幾次,卻先后又誕下了六皇子和八公主,這大概就是命,她命好,老大把一切都喂到了她嘴里。
因此,她也用自己的‘「赤膽忠心」回報皇后的厚愛。
何況,她怎么會對皇后不好呢?
她和皇后有共同愛著的孩子共同的利益啊。
讓她把一顆心交在這件事上,她都義無反顧。她自然會是皇后娘娘最信任的人。
以后都不會例外!
066誰拮據(jù)
陸家。
長房書房內(nèi)。
陸輯塵抬頭,便看到掛在暮光中的《冬歸落雪圖》,手里的外衫不禁停在原地,忘了交給谷豐。
不用看落款,陸緝塵便覺得這幅圖不是外面仿的任何一種!
夏靜眼睛含笑:“二爺,這是夫人特地囑咐奴婢,讓您一回來就給您看,夫人說,二爺一定喜歡�!�
“夫人特地吩咐的?”他以為,她……觀畫也好,還是自己喜歡的筆法,她卻知道,這比這幅畫意義更大。
陸緝塵克制住想轉(zhuǎn)身找她的想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語氣沉穩(wěn):“是嫂嫂用心了�!�
夏靜看二爺一眼,就這樣?
沒有了?這可是夫人「挨了罵」給二爺留下的,二爺似乎不激動?
有時候她也弄不懂二爺是愛夫人,還是遵父母之命。說是后者吧,二爺經(jīng)常過來;
前者吧?又看著不像,二爺對夫人很守禮,每次都挑不出不對,在外更是注意距離。
就像現(xiàn)在這幅畫,這幅畫……可一幅畫好像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陸緝塵卻看著欣喜,三分來自畫作本身,另七分為送上這幅畫的人:“夫人從哪里收上來的?”
“回二爺,畫不是收上來的,是徐府送來的�!�
“徐府?”陸緝塵驚訝,這么說是真跡……
陸緝塵看向落款,公孫冶三個字赫然在上:“徐府怎么會突然送上這幅畫?”
谷豐接過二爺?shù)耐馍馈?br />
夏靜聞言義憤填膺,將徐相的傳話說了一遍,這不是說他們二爺沒見過世面?他們二爺少說也是三品,徐相太過分了。
陸緝塵沒有任何表情,認(rèn)真看著這幅畫,難以置信這竟然是真跡,似乎罵他這件事都不重要了。
何況本也不是大事,沒見過好東西也不算說錯。
何況對方還送來了一幅好畫,說就說了,只是:“怎么突然想到說這個?”
夏靜提到這個更生氣:“二爺�!�
前前后后將夫人遇到徐家三公子的事說了一遍:“夫人很有分寸,在他沒有報名號的時候動的手。何況,是徐公子先找事,春草姐姐又沒有招惹他,徐三公子怎么那樣�!�
陸緝塵臉色驟然冷了下來,看這幅畫時沒了欣喜,目光比畫中的場景還冷。
夏靜驚了一瞬,后退:“奴婢該死,奴婢不該亂說話�!�
陸緝塵沒有看她,徐相說他「沒見過好東西,肖想一幅畫」,他沒有意見,他本也見的不多!
但這些話說他嫂嫂就是徐相不對:“你說,他家三公子拿出什么賣?”語氣透著涼意。
夏靜頓時緊張:“是,是,徐相手稿,徐三公子拿了徐相的手稿出來讓文海軒仿制,不是拿的真跡,不是賣,是仿、仿制……”
陸緝塵不管是不是仿制:“傳下去——徐相最近日子拮據(jù),不惜拿手稿出來賣,讓看到的人幫徐相解燃眉之急�!�
他不是有功夫說他嫂嫂,銀子多了,豈不是功夫更多!
夏靜心里一突,這樣好……好嗎:“是……”
連帶著這幅畫也沒什么好看的:“扔出去�!�
“是。”
……
林之念擦擦手坐下:“二爺說的?”
飯菜的蓋子一道道掀開。
“是�!�
林之念無奈,好端端的還不讓人說了:“你們二爺脾氣越來越大了,既然他說了,挑一些同等的回禮給相府送去,畫收回來,畫跟你們二爺又沒仇�!�
“是�!敝皇牵骸胺蛉�,二爺還沒有走……要不要請二爺過來一起用飯�!�
“不用�!绷种钅闷饻祝骸八罱Γ粫䞍蓚孩子過來,吵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