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55章

    槍口被三五根漆黑藤蔓卷住，從陸上錦手里拽脫了。

    畢銳競把狙擊槍接到手里，槍口指著陸上錦的鎖骨窩，用力頂了頂：“閉嘴，閉眼，吸兩口氣喘勻了再跟老子說話�！�

    陸上錦沒照做，雙手無措地垂在身側(cè)，牙緊咬著，松一點勁兒牙床都疼。眼眶紅得發(fā)腫。

    “他只有一周了。”陸上錦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啞著嗓子問，“我不救他誰救他�！�

    夏鏡天適時插了一句嘴：“他的父母呢，也許和他腺型匹配�！�

    提起言逸的父母，陸上錦緊攥的拳頭無力松開。

    “他沒父母。他只是一個垂耳兔細(xì)胞克隆引導(dǎo)分化產(chǎn)出的實驗體�！�

    陸凜指揮下PBB實驗室量產(chǎn)活體戰(zhàn)斗機器，從一批批失敗的實驗品中篩選出強者，簡稱金字塔計劃。

    陸上錦十歲的時候誤入過陸家老宅的地下實驗室。

    他一眼認(rèn)出那個在琴房外偷聽的小兔子。

    實驗室里彌漫著刺鼻的腥臭，小兔子從堆積如山的克隆實驗品尸體上顫顫爬下來，渾身血跡斑駁，眼神恐懼顫抖，朝陸上錦伸出雙手。

    陸上錦跑過去抱起他，把幼小的垂耳兔抱出血淋淋的實驗室，不嫌棄他身上臟臭的血污，帶他鉆進被窩里，和小兔子蒙著頭抱在一起，這時候才想起害怕。

    兩個孩子抱在一起發(fā)抖，哭都不敢出聲，在黑暗里默默流淚。

    他比小兔子大三歲，強裝出一副哥哥的模樣，小手撫摸著言逸瑟縮的身體：“我罩著你。”

    言逸拼命往陸上錦懷里鉆，打著哭嗝不停地說謝謝哥哥，細(xì)弱的胳膊緊緊摟著他，好像抓住他就抓住了太陽。

    ”PBB底層冷凍室有高階干細(xì)胞庫，所有M2級別以上的PBB成員都被取過樣�！标懮襄\攥住槍口，干裂的嘴唇翕動，“幫我照看幾天言逸�！�

    畢銳競和夏憑天都是PBB成員，身上有序列號，不經(jīng)許可入侵基地會被自動蓋章叛逃，其序列號進入暗殺清除黑名單。

    夏鏡天微揚下巴，若有所思。

    鐘醫(yī)生走過來，讓陸上錦留聯(lián)系方式，等患者病情穩(wěn)定之后聯(lián)系他探視。

    陸上錦在重癥監(jiān)護室外待了一個小時，要來紙筆寫了七張紙條，日期是未來七天，折起來交給助理，如果言逸沒有醒，就每天給他讀一張。

    他想讓小兔子知道自己沒有被拋棄。

    陸上錦把助理留下來照顧，開車回別墅的路上，沿途街道昏暗，黎明的風(fēng)聲成了刺耳的噪音。

    前胸的口袋里插著言逸的筆記本，緊貼心口，好把小兔子的埋怨和感動都刻到心上。

    回到別墅之后，陸上錦走進地下車庫最深處，打開虹膜鎖，輸入一排密碼。

    封閉空間內(nèi)傳來機械聲響，武器自動填充系統(tǒng)啟動。

    陸上錦乘電梯升到三層工作室，電腦機房里十六臺計算機都在運轉(zhuǎn)中。

    他打下一列密碼，敲了敲麥。

    十六臺計算機接連在工作間里投射出3D影像，胸前佩戴飛鷹集團標(biāo)志的幾位公司高管穿戴整齊，在不同地點接受陸上錦的會議邀請。

    “陸總�！�

    “陸總早上好�！�

    ……

    花了近一個小時將公司事務(wù)各方面授權(quán)核對下放，會議結(jié)束，陸上錦給董事會發(fā)了郵件，銷毀了計算機內(nèi)機密資料，把拷貝版分散鎖進地下保險箱，最后斷了工作間的電源。

    武器自動填充完畢，升降臺自動將彈藥槍械送至頂層天臺，陸上錦換了一身迷彩武裝服，把槍械彈藥搬上直升機。

    最好用不上這些東西，一旦與PBB交火，最終可就不好收場了，大不了去搶，上了黑名單又怎樣。

    如果能換言逸醒來，小兔子最好能忘記他，什么都不要想起來，他愿意為他流浪，就當(dāng)把虛度的數(shù)年時光賠給他。

    涂裝游隼家徽的直升機轟鳴升空，強大的氣流將花園的灌木吹得四散飄飛。

    直升機自動導(dǎo)航，陸上錦松了松腦海里緊繃的弦，偶爾看一眼言逸的筆記本。

    一頁頁掃過去，傷了心的只會一分一分的減，一點點高興的小事兒都要加上好幾分。

    里面粘著一張打印紙，或許是存在手機里怕丟了。密密麻麻縮印的一張聊天記錄。

    一整頁瑣碎的甜言蜜語。

    順著日期看下來，第一條是言逸買了人生中第一個手機之后，趴在床上嘗試著給陸上錦發(fā)的消息。

    言逸：我愛錦哥。

    親愛的：傻子，咱們現(xiàn)在距離不到半米

    言逸：以后可以多發(fā)短信嗎。

    親愛的：見不著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在過來親一口

    言逸：哈哈。

    后來言逸學(xué)會了用小表情，賣萌的花樣兒就更多了。

    小兔子本來就是可愛的小東西，再可愛一點兒簡直要把心都給融化了。

    后來，自己的備注從“親愛的”變成了“錦哥”，聊天記錄在2016年沒了后續(xù)。

    或許小兔子還一直盼望著收到一條讓自己怦然心動的消息。

    筆記本的分值算下來有將近六百分，最后一次加分，寫的是“錦哥在視頻電話里真的很好看。+10分”

    后邊沒有內(nèi)容，大概是因為自己把言逸帶回了家，而這個筆記本沒有帶在身上。

    他忽然抓緊自己領(lǐng)口，用力扯了扯，一種恐慌感堵在心口吞不下吐不出。

    在言逸心里，他親手替他強制處理假孕，到底減了多少分。

    減到零嗎。

    還是負(fù)數(shù)。

    還是不可原諒的負(fù)無窮。

    他抱著一線希望，當(dāng)言逸醒來時能給他一次彌補過失的機會。

    陸上錦把照片、聊天記錄夾在筆記本里，揣回內(nèi)口袋拉上拉鏈。

    他忽然捕捉到細(xì)微聲響，猛然回頭。

    看見夏鏡天坐在折疊板上套防彈衣，邊套邊說：“你看起來和電影里一樣視死如歸。”

    陸上錦沒遮掩自己看見蒼蠅的眼神，微挑眉：“你怎么上來的�！�

    “重力操縱，我的J1能力很實用�！毕溺R天盤著腿給懷里抱的迷彩M16裝彈，戴上耳機，“我猜當(dāng)我扒在直升機底下的時候你應(yīng)該在專注看筆記本�！�

    陸上錦轉(zhuǎn)過頭：“從下個落地點滾�！�

    夏鏡天皺眉：“如果你死了，樣本我替你拿回來，言逸我替你照顧，你活著回來我就不再跟你爭。你敢賭嗎？”

    陸上錦問：“你哥知道嗎�！�

    “嗯……”夏鏡天枕著手靠在立壁上，“知道。”

    個屁。

    臨近落地點，陸上錦甩了個方向，想把夏鏡天弄下去。

    夏鏡天打了個響指，自身重力方向永遠(yuǎn)與直升機垂直，離心力歸零，穩(wěn)穩(wěn)坐在折疊板上。

    陸上錦已經(jīng)沒有足夠的心思能分給別人家孩子了。

    “你打算怎么做？我們兩個人怎么單挑PBB部隊精英，萬一碰上一個A3alpha就玩兒完了，PBB里有A3alpha嗎�！毕溺R天打開一份通過他哥的權(quán)限弄來的PBB地圖，“聽說陸凜在PBB實驗室，你和他直接開口要他會給嗎？”

    陸上錦也想過。

    但A3腺體干細(xì)胞樣本很珍貴，對陸凜來說，腺體損壞的實驗品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價值，他大概率不會浪費樣本去救一個不一定能救回來的垂耳兔omega。

    反而會為了提防陸上錦，把樣本全部嚴(yán)密看管起來。

    最好的辦法是潛入，把樣品偷出來，就算和小部分人交火，只要在被保全部隊包圍之前撤離及時也足夠脫身。

    直升機懸停在一片汪洋上空已經(jīng)是一天后。

    陸上錦檢查裝備，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小獅子。如果這不是夏憑天當(dāng)眼珠子寶貝著的親弟弟，他一句廢話都不會多說。

    直升機鏤空四周升起防彈隔水玻璃，螺旋槳順軌道后移，前端伸長變細(xì)，直插入水。

    改造潛艇飛快逼近海底基地，在海底通道入口數(shù)米遠(yuǎn)的礁石后懸停。

    夏鏡天拿起氧氣面罩，忽然被陸上錦從背后勒住脖子，一管麻醉劑打進脖頸。

    陸上錦松了手，夏鏡天昏迷在腳邊。

    這小子跑出來肯定沒經(jīng)過家長允許，如果他把他帶回去的時候少了一根手指頭，他哥會拆了他的房子，砸了他的公司，今后碰上姓陸的見一個殺一個。

    真的不省心，以后生兒子生女兒還是omega好，萬一生出這么個操心的小alpha，沒病都得活活氣死了。

    況且他不需要一個年輕的情敵做搭檔。

    陸上錦輕扶胸口，里層隔水袋里的筆記本貼著他的心臟。目光溫柔憧憬，掩飾著眼瞳深處的沉痛悲緒。

    言言。

    我們以后的孩子會很像你吧。

    他收起思緒，鉆出改造潛艇。

    陸上錦有一部分外部權(quán)限，打開入口輕而易舉，不會觸發(fā)警報。

    他穿過三道隔水門之后，順著螺旋梯找了一個合適的制高點。

    夏鏡天忽然趴在了旁邊，認(rèn)真?zhèn)刹樗闹堋?br />
    陸上錦納悶地側(cè)目看著他，表情冷淡且復(fù)雜。

    “重力操縱可以控制血壓，麻醉劑打不進去�！毕溺R天邊偵查邊低聲問，“前邊有巡邏隊，你們猛禽類alpha能飛嗎。”

    “升級到A3分化的時候有幾率出現(xiàn)這種伴生能力�！币馑际遣荒堋�

    陸上錦瞇起眼睛，巡邏隊均布方位盡收眼底，在腦海中快速繪制出區(qū)域立體地圖。

    夏鏡天活動了一下手腕：

    “我解決左手邊的�！�

    第56章

    “不到必要的時候別跟他們交火�！标懮襄\塞給他一管注射針劑，自己挽起袖子打了一針，“動作快點�！�

    “這是什么？”

    “我爸的血清。”

    變色龍omega腺體血清，注射后可以屏蔽熱感、步態(tài)探測和監(jiān)視器，但無法屏蔽人眼。

    夏鏡天怔了一下，利索地給自己打了一針。

    “效果只能堅持一小時，半小時內(nèi)必須通過三道通往地下冷凍室的探測門。”陸上錦戴上附有麻醉針的刺指手套，輕身翻下階梯，“你去把左邊的巡邏隊調(diào)開，我去開門�！�

    “copythat～”夏鏡天抿唇敲了敲耳機，從另一個方向翻下階梯高臺，落地悄無聲息，如同覓食的大貓。

    陸上錦按了按太陽穴，飛快向熱感探測門靠近。

    避開被夏鏡天弄出的動靜吸引過去的巡邏隊，陸上錦把門禁密碼鎖前蓋撬開，輕輕撥開線路，啟用J1能力極限視力，右眼瞳仁會聚，隨后用精微針撥開了幾個微小的觸點。

    探測門緩緩升起到頂端再立刻關(guān)閉，陸上錦合上門禁鎖前蓋走了進去。

    探測門臨近地面不到半米的時候被控了一下，夏鏡天貼地滾進來，起身整了整防彈衣：“嘿，你要把我關(guān)在外邊？”

    “里面很危險�！标懮襄\皺了皺眉，兀自朝前走。

    右手邊一整排是密閉的實驗室，左手邊則整齊排列著透氣門敞開的方格，大約有十幾條貫通的拐彎。

    一股騷臭味悄然彌漫在走廊。

    夏鏡天回頭掃視身后，陸上錦蹲下來解第二道密碼鎖。

    金屬觸地的聲響緩緩靠近，夏鏡天驟然警惕，迅猛轉(zhuǎn)身，端起M16上膛，蹲踞掃視四周，空無一人。

    “快點，好像有人過來了�！毕溺R天碾了碾指尖冷汗。

    陸上錦的右眼因為頻繁使用而泛起透亮的藍色瞬膜，指尖細(xì)細(xì)挑動伸進線路內(nèi)部的精微針，低聲道：“我已經(jīng)很快了。”

    窸窣聲響消失了，但逼近的危險感沒有消除，夏鏡天放輕呼吸，食指搭在扳機上，舔了舔嘴唇，“萬一跟PBB交火會怎么樣？”

    “你的腺體信息素DNA會被錄入黑名單，世界各地的腺體獵人都能拿到你的懸賞通告，直到確認(rèn)死亡前你都只能在各個角落逃亡�！�

    陸上錦專注解鎖：“后悔嗎�！�

    “我哥說了，牡丹花下死�！毕溺R天緩緩?fù)铝艘豢跉�，仔�?xì)聽著四周動靜。

    陸上錦不再搭話。

    但覺得他哥應(yīng)該不是這個意思。

    金屬觸在地上的輕微聲響緩緩接近。

    嗒、嗒。

    時急時緩，像蟄伏接近的猛獸，游走在獵物視線之外。

    陸上錦也聽見了動靜，指尖滲出一層汗，手上的動作卻已經(jīng)不能再快了，稍有不慎就會觸動警報。

    ”他來了�！毕溺R天緊咬著牙，緊貼著防彈衣的T恤被冷汗浸透，糊在脊背上。

    走廊盡頭的陰影里有東西往兩人這邊靠近，突然，一只鋼爪暴露在光線下。

    緊接著，它走了出來，發(fā)出低沉的吼聲。

    一只后頸戴著鋼化玻璃護套的半機械犬，一半是德牧，四肢和下頜都是特制機械。

    后頸的鋼化玻璃護罩中盛滿培養(yǎng)液，一個獨立分離的人類腺體在培養(yǎng)液中緩慢跳動。

    “我操�！毕溺R天愣了一下，“狗，陸上錦，狗陸上錦�！�

    半機械犬張開鋒利鋼齒撲過來，探測門終于緩緩升起，陸上錦拖著夏鏡天趁著開了一條狹窄縫滾了進去，夏鏡天雙手帶著十倍重力把探測門狠狠壓了下去，門外一聲撞墻的悶響，緊接著傳來狗爪撓門的咔嚓聲。

    “……”夏鏡天心跳極快，松了口氣轉(zhuǎn)過身。

    陸上錦從戰(zhàn)術(shù)腰帶里抽出兩把消音手槍，在掌心打了個轉(zhuǎn)，抵著雙肩帶上保險，雙手直指前方。

    十幾頭同樣的機械犬淌著涎水兇狠逼近。

    “？？？？”夏鏡天后背猛地靠到門上。

    “你實戰(zhàn)過嗎。”陸上錦皺眉問。

    “當(dāng)然�！毕溺R天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端起M16靠到陸上錦身側(cè)，“最近一次是上個月在網(wǎng)吧跟我室友雙排�！�

    聽得陸上錦頭大。

    每一頭機械犬的后頸都安裝著一枚人類腺體，腺體和機械聯(lián)動作為驅(qū)動力，強有力的后腿猛然蹬地?fù)溥^來，絞肉機似的鋼齒在口中排列，能一口咬碎人的大腿。

    陸上錦抬手點射，撲過來的惡犬被子彈正中額頭，反方向摔了出去。

    夏鏡天槍里上的是特制重力彈，射速變低但無聲，重力彈灌注著美洲獅特有的J1能量，甫一入體，立刻強化百倍重力，將機械犬死死吸在地上爬不起來，地面深陷一個坑。

    被打碎頭顱的機械犬緩緩站了起來。

    陸上錦后退了一步，訝異地看著地上復(fù)活的十幾頭惡犬。

    “……”

    頸后防彈培養(yǎng)罩中的腺體跳動，其中一頭猛然撲過來，陸上錦反身避開，小臂勒住它的脖子。

    “呃。”陸上錦低低痛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