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租屋不能住了，

    但魏雪聯(lián)系了個女同學(xué)，對方人很好，愿意讓魏雪借住并照顧她幾天，林舒把人安全送到，這才和許詩嘉告辭離開。

    回律所的路上，對這個案子，許詩嘉很是感慨：“我沒想到，她對這個孩子的去留，

    沒有任何猶豫�！�

    他感慨的理由林舒自然明白，

    畢竟一開始接魏雪這個案子時，她的初衷不過是想為娘家弟弟爭取那一筆彩禮，

    十二萬塊，比起現(xiàn)在唾手可得的遺產(chǎn)份額，簡直九牛一毛。

    “人很復(fù)雜，

    有時候為了幾塊錢甚至?xí)�引發(fā)爭執(zhí)最后打架斗毆鬧出人命，有時候又會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甚至放棄幾百萬上千萬�！�

    林舒瞥了眼許詩嘉：“我知道一開始接魏雪這個案子，你心里是不情愿的，

    覺得不高級，不僅不是商業(yè)糾紛，還是底層民事扯皮，

    但其實往往民事糾紛更能鍛煉一個律師全方位的能力�！�

    “法律援助接觸的客戶確實大多數(shù)文化層次和經(jīng)濟地位都沒那么高，

    有時候會有愚昧的誤會，

    難以溝通，

    過分偏執(zhí)的觀念，但當(dāng)你真的用平等的眼光去看待他們，真的拿出想要幫助對方的決心，往往結(jié)局都不差。”

    “就像魏雪這個案子，律師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改變男女婚姻里的不平等，更不可能改變一些人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思想，但至少能對這種錯誤觀念里的受害者伸出援手，把她們一個個拉出泥潭�！�

    “出生不能選擇，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出生在羅馬，有些人出生在汪洋大海里，而我們可以成為她們絕望里的一根浮木�！绷质嫘α诵Γ�“��(dāng)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住這根浮木，但能救一個就有救一個的意義�！�

    “這是法律援助的價值�！�

    “律師也是可以改變別人人生的，可以成為很偉大的職業(yè)�！�

    像是為了映襯林舒這番話一樣，她和許詩嘉剛回到天浩門口，就見一群人正熙熙攘攘地圍著，把律所活活圍成了菜市場。

    不久前張濤和汪娟圍堵律所的事還歷歷在目，現(xiàn)在這又有誰的案子出問題被當(dāng)事人或是對方當(dāng)事人找親友來圍堵鬧事了？

    然而等林舒嚴(yán)陣以待往人群里走去，才知道自己多慮了。

    這次來的并不是不滿律師來鬧事的，而是來送錦旗的。

    被人群圍在中央，正手忙腳亂打著手語的，赫然是劉旭輝。

    他的臉上挺無奈，手飛速變換著姿勢，可惜圍著他的那些人，也都更激動地用手比劃著什么。

    見了林舒，他像是得救一般：“林律師，你快幫我一起解釋解釋，我們律師除了律師費外，不能私下收取當(dāng)事人的禮物�！�

    片刻后，林舒和許詩嘉和劉旭輝一起齊出動，又是比劃又是打字的，這才把劉旭輝這群客戶都勸說走了。

    “都是我在聾啞人手語普法的”劉旭輝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真的是舉手之勞，就用手語解答了兩句，結(jié)果沒想到對他們而言，卻是幫了大忙�！�

    “林律師你說的一點沒錯，這些聾啞朋友，他們平時遇到法律問題，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律師，所以自己擔(dān)驚受怕，一點小問題，就變成快壓垮他們的大山�！�

    “這些聾啞朋友因為我的公眾號，自發(fā)聚在了一起，今天說什么要過來感謝我，買了一堆東西要送我�！�

    劉旭輝雖然語氣有些無奈，但眼神卻是笑著的。

    那些禮物自然都退了回去，但錦旗卻留了下來。

    林舒望著“讓正義照進無聲世界”這幾個字，也由衷地替劉旭輝高興：“快把錦旗掛起來！”

    劉旭輝反倒不好意思：“這是不是太浮夸了？就別掛了，我自己收著就行�！�

    這怎么能不掛呢？

    這是劉旭輝事業(yè)新的開始，也是林舒團隊重新煥發(fā)激情的起點。

    只是錦旗剛掛好，門口就又有人來找劉旭輝了。

    這次來的倒不是那些聾啞客戶，而是新聞媒體記者——

    “劉律師，能就您辦理的手語普法平臺做個簡單采訪嗎？”

    “您和白蕊科技白峰奪妻之仇是否屬實？”

    ……

    劉旭輝自然一一婉拒了采訪，等送走記者回了所里，他還有些茫然。

    “說起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個流量挺大的自媒體賬號，一下子發(fā)現(xiàn)了我辦的這個手語普法平臺，給我宣傳了一波�！�

    他有些納悶道：“現(xiàn)在的自媒體也挺神通廣大的，這人不僅給我宣傳了手語普法的平臺，甚至細(xì)挖了我和白峰的事，把這都寫了出來，一下子引起了很大的討論度�！�

    “這件事說實話是我心里的一個坎，一直跨不過去，白峰又特別喜歡營銷他們的恩愛，每次新聞上看到，我都像吃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

    “這些年我也一直試圖澄清，可惜人微言輕，沒人在意我說什么，現(xiàn)在我沒刻意想去揭穿白峰的真面目，但卻反而意外因為辦這個手語普法平臺，把當(dāng)年的真相挖了出來�！�

    “想不到他當(dāng)時營銷他和我前妻的愛情多感人，營銷自己多善良有社會責(zé)任感，如今被扒皮后的反噬就有多嚴(yán)重�！�

    提起這段往事，劉旭輝笑得還是有些自嘲：“本來我以為我會揚眉吐氣，特別的激動，但事實上，也沒有，還挺平靜的。”

    “但因為這個宣傳，白峰的口碑一下子兩極反轉(zhuǎn)，網(wǎng)友一邊倒地罵他是沽名釣譽偽君子，他現(xiàn)在面臨巨大的公關(guān)壓力。也因為這些輿論壓力，他不敢再用白帆營銷博取自己善良的美名，已經(jīng)同意了協(xié)議解除和白帆的收養(yǎng)關(guān)系，并且愿意以贈予的方式給白帆一筆生活費。”

    提起這事，劉旭輝臉上才露出了由衷的笑意，“白帆的案子這邊，因為他所謂的偷竊視頻沒有拍到臉，加上他現(xiàn)在也不再默認(rèn)這事是自己干的，而是用手語進行了澄清，因為證據(jù)不足，加上他否認(rèn)，現(xiàn)在沒有辦法判定是他進行了偷竊，公安已經(jīng)在重新偵查了，這孩子的清白算是保住了！這算是自媒體曝光白峰以后最好的事了。”

    自己負(fù)責(zé)的聾啞孩子案子能有個好結(jié)果，劉旭輝看起來比誰都高興。

    不過，令他高興的事顯然不止一件——

    “對了，林律師，詩嘉，你們下周六上午有空嗎？”

    劉旭輝有些不好意思：“這周六上午榮大校慶，學(xué)校聯(lián)系我，邀請我成為今年的發(fā)言嘉賓榮譽校友�！�

    “本來這個榮譽校友發(fā)言的機會說什么都不可能輪到我，都是那些功成名就有名有姓的校友才行，可因為我為聾啞人普法被最近的新聞大加報道，榮大法學(xué)院那邊有在讀的學(xué)弟學(xué)妹看到了，在學(xué)院的新聞里也報道了這一點，學(xué)校方面聯(lián)系了我，希望為我拍幾張照，作為法學(xué)院的宣傳，也希望我有機會回學(xué)院講講為聽障人士服務(wù)的一些初衷感言，聊聊職業(yè)選擇�！�

    “發(fā)言的榮譽校友可以邀請自己的親友一同前往。”劉旭輝說到這里，看向林舒的眼睛里都是感激：“我想邀請你們一起去。”

    “不過因為是周末，你們也難得休息，要是有別的安排，也就算了……”

    劉旭輝雖然飛快地補充了這一句，但眼神里希望林舒和許詩嘉能去參加：“鐵牛我也邀請了，我想著我們是一個團隊，我能有今天的機會，也離不開大家，榮大校慶主要活動挺豐富的，還挺有意思，可以休閑休閑�！�

    林舒是由衷地為劉旭輝高興。

    “我有空，我會去的。”她看了眼許詩嘉，“你呢？”

    許詩嘉清了清嗓子：“我也沒什么重要的事，何況我也是榮大法學(xué)院畢業(yè)的，自己學(xué)校校慶，既然有空，那就去吧�！�

    劉旭輝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那太好了！那我先去整理最近幾個聽障人士法律糾紛案！爭取在周六前把這些工作都掃尾了！”

    劉旭輝說完，斗志昂揚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自從開始服務(wù)聾啞人士，劉旭輝的女兒也很快投入其中。如今，劉旭輝的普法，全部交給了女兒來做，小姑娘熱火朝天地忙活著，每天時間都不夠用，不僅不再需要劉旭輝陪著，還恨不得催劉旭輝天天去工作，好更快更多地幫助和她一樣的殘障人士。

    也因為這樣，劉旭輝早已不再執(zhí)行自己的“彈性工作制”，他不僅每天一大早就到所里報道，甚至常常廢寢忘食到下班時間了還在所里留著。

    劉旭輝女兒也開朗了許多，不再像原來那樣懼怕外界，光是林舒就見過幾次這小姑娘來所里給劉旭輝送飯，父女倆沒法用語言交流，但比劃著手語默契地溝通著，溫馨又幸福。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除了劉旭輝工作進展高效驚人外，許詩嘉也相當(dāng)不賴，快刀斬亂麻，他迅速地開啟了遺產(chǎn)糾紛的訴訟，一審已經(jīng)立案，因為事實清楚，雖然開庭還需等待，但判決結(jié)果多少已經(jīng)可以預(yù)料。

    但因為未來的判決確實可預(yù)測地偏向魏雪，張簡易的爹媽就無法接受了。尤其得知魏雪已經(jīng)打掉孩子后，張濤和汪娟夫婦簡直是癲狂了。

    這對奇葩夫妻找不到魏雪，又幾次上律所的門圍追堵截了林舒幾次，但都被許詩嘉手段機警地處理掉了。

    不過，隔了一陣，這兩人突然消停了。

    林舒路過大辦公區(qū)的時候問了許詩嘉一嘴：“張濤和汪娟最近怎么沒上門了？”

    這兩人可不像是能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類型，如今突然沉寂，林舒只覺得這對夫妻又是在醞釀什么惡心人的大招。

    結(jié)果這一次的答案卻是讓林舒意外了。

    “汪娟是沒心思來鬧事了�！痹S詩嘉聳了聳肩，“她現(xiàn)在光是搞張濤那點事就焦頭爛額了。”

    “張濤出什么事了？”

    “他啊。”許詩嘉面露嘲諷，“他的兒子是死了，兒子的后代是沒了，可他張家也不一定絕后啊，這不是他還活著嗎？”

    林舒愣了愣，難道……

    許詩嘉接著的話很快肯定了她的猜測：“就是你想的那樣，張濤見兒子死了，魏雪把孩子也打了，所以心思立刻活絡(luò)了，汪娟那年紀(jì)是早生不出孩子了，可張濤換個別的女人還能生啊，所以他到外面去找了個年輕女人，現(xiàn)在聽說正和那個年輕女人積極備孕呢�！�

    “汪娟也是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可來不及了，張濤鐵了心地要給他們老張家留個后呢，那年輕女人也是個厲害貨色，說要給張濤生到兒子為止，汪娟現(xiàn)在哭爹喊娘進行自己婚姻的保衛(wèi)戰(zhàn)，完全沒心思來糾纏魏雪這事了�！�

    要不是許詩嘉說，林舒完全想象不到事情的發(fā)展能到這一步……

    魏雪在張家時，比起張濤，因為她沒生下張家子嗣而來攻擊她的更多的是汪娟，林舒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汪娟時她張口閉口“張家的根”，結(jié)果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如今，她拼死維護的張家的根，終于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反過來絆倒了她自己的人生。

    林舒只覺得唏噓。

    曾經(jīng)淋在魏雪身上的大雨，現(xiàn)在淋到了汪娟身上。

    許詩嘉看了林舒一眼：“比起汪娟和張濤，最近反倒是魏雪的媽媽黃美鳳來律所鬧過幾次，你正好不在。”

    林舒愣了愣，她倒是忘了黃美鳳。

    黃美鳳的潑辣勁，比汪娟有過之而無不及，林舒有些擔(dān)心：“她知道你是魏雪的負(fù)責(zé)律師，有沖著你做過分的事嗎？”

    許詩嘉的聲音淡淡的：“沒什么，我都處理好了，以后不會來了�！�

    林舒剛想松一口氣，就見一邊原本在安靜辦公的鐵牛突然抬起了頭——

    “怎么會沒什么呢林par，你別看許詩嘉現(xiàn)在這么云淡風(fēng)輕，其實那個黃美鳳人特別難纏，帶了好幾個大嗓門的親戚，一來所里，就嚷嚷著說許詩嘉弄死了她的外孫，大罵許詩嘉不是人，纏著許詩嘉要賠錢�！�

    “前幾天你正好出去開會，那個黃美鳳還拉了橫幅，在律所門口拿著個喇叭罵許詩嘉是喪盡天良的騙子�！�

    黃美鳳這種市井婦女，多得是撒潑打滾的招數(shù)。她在魏雪身上吸了半輩子的血，哪能放棄到手的血包。

    林舒還沒繼續(xù)問后面怎么了，鐵牛就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黃美鳳力氣很大，帶來的親戚都是五大三粗的，當(dāng)時就算是我，也不是對手，但幸好，這時候許詩嘉挺身而出，力纜狂瀾，用正義、用威嚴(yán)，唇槍舌戰(zhàn)，智取勝利，不僅展現(xiàn)了我們團隊林par的諄諄教誨，也提振了我們天浩律所律師的專業(yè)度，解決了黃美鳳這個麻煩�！�

    許詩嘉一臉謙虛，他像是本已不想多說，但礙于鐵牛的夸贊，才看向鐵牛，婉拒道：“鐵牛哥，別說了，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

    可惜王鐵牛卻充滿傾訴激情，他看著林舒，像說書先生講故事般娓娓道來：“雖然黃美鳳嘴上叫囂著是為外孫討公道，但許詩嘉一眼就看穿了她真正的動機，他和我一針見血地分析，告訴我，肯定是黃美鳳聯(lián)系不上魏雪，感覺自己未來撈不到好處，這才來找我們鬧事。”

    “林par，不瞞你說，我一開始還不信，但許詩嘉后續(xù)的操作，真的看呆了我，顛覆了我心目中對他的印象�！�

    鐵牛抑揚頓挫道：“當(dāng)時那么慌亂的場景下，許詩嘉臨危不亂，冷靜地拿出手機，給黃美鳳看了一段視頻，原來是汪娟在醫(yī)院鬧事時對魏雪的辱罵，在視頻里，汪娟正在嘲諷黃美鳳根本不愛魏雪，當(dāng)她是個賣錢的工具而已�！�

    林舒記得汪娟當(dāng)時的辱罵，她意外的是：“你當(dāng)時錄像了？”

    “嗯。”許詩嘉點點頭，波瀾不驚道：“作為一個律師，時刻保留證據(jù)只是一種隨手的習(xí)慣�！�

    林舒記得當(dāng)時醫(yī)院里的場景，幾乎亂糟糟一片，許詩嘉能在那樣的情況下，能時刻繃著隨手保留證據(jù)的弦，真的很不容易，確實是值得夸贊。

    可此刻的許詩嘉缺看起來完全沒有邀功的意思，很有寵辱不驚的范兒。

    鐵牛語氣崇拜道：“林par，我就常常忘記這么做，雖然那我比許詩嘉還多工作了好幾年，可還不如他老道，不如他這么會隨機應(yīng)變，沒有養(yǎng)成時刻保留證據(jù)的習(xí)慣�！�

    鐵牛對此顯然感慨萬千：“林par，當(dāng)時黃美鳳原本殺氣騰騰要找我們茬了，可一看許詩嘉給她的視頻，她就把怒火和矛頭都對準(zhǔn)汪娟了，當(dāng)場就罵罵咧咧的，說難怪魏雪不肯聯(lián)系她，原來都是汪娟挑撥離間母女關(guān)系，肯定是因為張簡易死了，汪娟他們倆才想籠絡(luò)魏雪，讓魏雪和娘家絕交，好哄騙魏雪。反正黃美鳳罵的很臟，嚷嚷著張簡易出軌在先，張家不管怎樣，至少得把之前剩下沒給的彩禮給全了，就這么氣沖沖就去找汪娟了！”

    黃美鳳確實是個沖動潑辣的女人，她眼中也是利益為重，如今張簡易死了，魏雪即將分到一大部分遺產(chǎn)，她只想著和自己的女兒重修舊好，再次從魏雪身上吸血。

    對于女兒為什么突然不理睬她，她自然不會深想是魏雪自己醒悟了，只簡單地歸結(jié)為受人蠱惑慫恿。

    人常常以己度人，黃美鳳看中錢和利益，自然覺得慫恿魏雪的人也是為了錢和利益，而汪娟為了錢和利益的動機確實是比律師遠(yuǎn)大的多。

    許詩嘉四兩撥千斤，用這么一個簡單的這個視頻，便完美地把黃美鳳這個禍水東引給了汪娟。

    鐵牛拍著許詩嘉的肩膀，嗓門巨大地夸贊道：“林par，許詩嘉真的很棒！真的很優(yōu)秀！學(xué)習(xí)能力驚人！后來居上，是我學(xué)習(xí)的榜樣！我為能和許詩嘉在同一個團隊工作而感到榮幸！”

    林舒有點納悶。

    鐵牛今天怎么了？

    平時話也沒那么多啊？今天怎么感覺情緒這么激昂？連說話都一大段一大段的，比以往語速不僅快了許多，更是出口成章的。

    不過人的情緒偶有波動也屬正常，說話這么行云流水興許是最近鐵牛的口才進步了，是好事。

    但至于這么夸贊許詩嘉嗎？

    雖然說因為心理疾病無法“見客”，但鐵牛的專業(yè)能力不差，做事縝密細(xì)致，水平上不僅不比許詩嘉差，甚至是遠(yuǎn)比近期才開始進入工作狀態(tài)的許詩嘉強的，要說鐵牛發(fā)自內(nèi)心佩服劉旭輝也就算了，他這么發(fā)自肺腑地夸贊許詩嘉，實在是有點奇怪。

    不過有一說一，許詩嘉這個案子的收尾表現(xiàn)的確實可圈可點。

    不管如何，鐵牛如此夸贊許詩嘉，可見兩個人氣氛和諧關(guān)系融洽，團隊凝聚力肉眼可見的變好，畢竟能讓鐵牛這樣的老實人盛情夸贊，至少說許詩嘉工作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得到了他的認(rèn)可，算是同一個團隊里同事之間的惺惺相惜。

    至于許詩嘉，獨自處理掉了黃美鳳的鬧事，竟然也沒有主動向林舒邀功，甚至面對鐵牛如此盛贊，也始終表情淡然，處變不驚，沒有得意沒有張揚，平靜又克制，甚至幾次試圖打斷鐵牛的夸贊，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這一切都是他應(yīng)該做的。

    林舒很欣慰，為此，她看向許詩嘉的目光里也帶了不掩飾的贊許。

    “許詩嘉，這個案子，做的很好�！�

    面對林舒的認(rèn)可，許詩嘉還是一臉從容和淡然：“沒什么，還是有不足的地方，我會復(fù)盤研究�！�

    許詩嘉是真的變了。

    變得不再浮躁，不再自我感覺良好，變得踏實、接地氣、謙虛和樸實。

    林舒覺得她有必要和王延年分享一下許詩嘉的“改造”進度以及“改造”重大成果，按照許詩嘉現(xiàn)在謙卑好學(xué)的踏實態(tài)度，她也不是不能勸說王延年緩和對許詩嘉的“經(jīng)濟制裁”。

    只是林舒在十分鐘后就改變了這個主意。

    她原本和一個客戶約了商談合作，只是剛走到地下車庫，就接到客戶電話，抱歉地表示今天突發(fā)身體不適，會見時間改期。

    于是林舒便只好折返律所，重新往辦公室走的路上，她聽到了茶水間傳來的聲音。

    先入耳的是王鐵牛的聲音——

    他很有自豪感的樣子，聲音里充滿了邀功：“怎么樣？我剛才背的挺流利吧？表現(xiàn)的也很自然，一點都沒有表演痕跡吧！”

    繼而響起的，是許詩嘉挑剔的聲音。

    他一如既往的難以取悅：“你漏掉了一段，本來我還寫了一段黃美鳳多么為難我，如何在律所撒潑打滾的，甚至揚言要去對林舒圍追堵截誓不罷休的，那段你直接忘背了！完全忘掉了！鐵牛哥，你到底上沒上心？怎么連這么重要的臺詞都沒背？”

    鐵牛的聲音有些尷尬：“那個不重要，那段加上太冗雜了，不精簡�！�

    “那段怎么不精簡了？那段很有作用，只有具體描述出黃美鳳的難搞，才能更加襯托出我的能耐，襯托出我這個案子里的付出�！�

    “而且說好了讓你畫龍點睛，點出我這樣身份的人，竟然忍著被黃美鳳那種潑婦辱罵了十分鐘的事實呢？這才能彰顯我的巨大犧牲和如今的變化啊�！�

    鐵牛不高興了：“許詩嘉，我都自我貶低來抬高你了！還念出了那么浮夸的臺詞！做出的犧牲也很大！”

    這話許詩嘉不樂意了：“鐵牛哥，什么叫浮夸的臺詞？那說的不都是事實嗎？我難道不是這么力纜狂瀾氣勢迫人？明明那些臺詞就是寫實的，不僅不浮夸，我甚至用詞上都更加特意彰顯了低調(diào)，淡化了我的優(yōu)秀。”

    “何況什么叫你進行了自我貶低？難道我沒你優(yōu)秀嗎？那不是你的自我貶低，那就你在我的對比下，認(rèn)識到自己的不足！”

    鐵牛有些生氣，但仍舊努力保持冷靜：“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怎么說這都是我們第一次合作，算是開了個好頭，你看剛才林par還不是真心實意夸你了？這說明我鐵牛確實功不可沒發(fā)揮了助推作用，以后還需要配合的地方，我當(dāng)然是一次比一次熟練老道，臺詞也會越背越熟�！�

    許詩嘉也顯然重新理智了下來：“行吧�！绷质媛牭剿�繼續(xù)道，“未來你陳述事實夸贊我，我贏得林舒的欣賞，獲得更多的提成和獎金，收入大幅提高；而我拿到錢后，就把我提成里的5%返點給你，從此達成雙贏，我好你好大家好。”

    “可以。但5%太少了，我要返點10%，你每次臺詞都寫的太長太多了！背起來費事！”

    ……

    后面的返點討價還價，林舒實在不想再聽了。

    她面無表情地走回了辦公室。

    幸好還沒來得及給王延年匯報許詩嘉的“改造”成果。

    這人就像被抓后進局子坐牢的犯罪分子，原本指望他在牢里好好改造，結(jié)果倒好，許詩嘉這個犯罪分子不僅沒把自己原本的臭毛病改造掉，還在牢里積極“學(xué)習(xí)”了獄友的“先進技術(shù)”，切磋交流，最后毛病越來越多了。

    原本還指望王鐵牛能帶帶許詩嘉，結(jié)果現(xiàn)在……王鐵牛被許詩嘉一起帶溝里去了。

    老實的他都開始討論返點了！

    至于許詩嘉的謙虛接地氣？

    不存在的。

    團隊的和諧和凝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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