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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蔣彧南搖頭:“目前只查到一家掛名的空殼公司�!�

    “……”

    “別太擔(dān)心,我已經(jīng)啟動了反收購的應(yīng)急方案。你母親決定出資回購股票,相關(guān)手續(xù)也都已經(jīng)簽好。應(yīng)該還為時不晚�!�

    雖聽他這么說,炎涼提著的心卻沒能有半點松懈,惡意收購一事既然已經(jīng)驚動了徐氏,想必收購方現(xiàn)在手頭所持徐氏股票的份額已經(jīng)相當(dāng)可觀,炎涼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往下推測,寧愿由面前這個男人來告訴她更糟的現(xiàn)狀:“哪些股東已經(jīng)出售了所持股票?”

    “目前獲知的名單包括賴正年,劉軍�!�

    蔣彧南此時此刻的表情,預(yù)示著事態(tài)是何等嚴(yán)重,炎涼已經(jīng)不忍直視,只低下頭聽他繼續(xù)說道:“我們已經(jīng)收到消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周成寬,我們也已經(jīng)在和周成寬接洽,看能否挽回�!�

    寒風(fēng)將被丟落在草地上的白布掀起一角,看著正凄涼地翻飛著的那一角,炎涼低垂的目光正落在那上頭。忽然之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就像那白布,面對強勢的外力,毫無反抗能力。

    而后一只手撿起了那塊白布,把它重新擱回桌上。

    炎涼順著那只手望上去,看到蔣彧南的臉。

    “別發(fā)呆了,看你,手都凍僵了�!笔Y彧南邊說邊執(zhí)起她的雙手,把它們捂在他的掌心,呵著熱氣,“進屋吧�!�

    感受著他傳遞來的溫暖,炎涼的身體終于有所回溫。這個男人臨危不亂的樣子總能把人從絕望的邊緣拉回來……

    炎涼點了點頭,他便牽起她往回走,懸在天邊的那整片陰霾終被他們拋到了腦后。

    一走進室內(nèi),炎涼就看到遠遠朝自己小跑而來的梁姨,尋見他倆之后,梁姨先是朝蔣彧南客氣地點了點頭,之后才轉(zhuǎn)向炎涼:“萬律師到了,太太讓你趕緊去書房,馬上就要宣讀遺囑了。”

    蔣彧南對炎涼笑笑,“我在這兒等你�!�

    雖已是徐家的女婿,但在遺產(chǎn)分割一事上,他仍是十足的外人。炎涼點了點頭之后便隨梁姨上了樓。

    周程站在書房外的走廊抽煙,炎涼一上樓就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炎涼,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可就算是這樣微笑著,炎涼在他臉上看到的,卻只有憂愁。

    “你不是早就把戒煙了?”

    那已是幾年前發(fā)生的事了,徐子青抱怨了一次他屋里的煙味,不出一個月,他就把煙給戒了。

    可此時此刻的周程聽炎涼這么問,卻是慢慢的又深吸了一口煙,只朝炎涼無言地笑一笑。

    炎涼自知沒有資格當(dāng)場摘掉他的煙,只是五味陳雜地看著他的側(cè)臉,終是什么也沒說,調(diào)頭走向書房。

    在門外遲疑了一下,炎涼推門進去。

    徐晉夫在世時,若無事在家,最常呆的地方就是這間書房,從家具的選擇到擺放,都是按照徐晉夫的意思來辦,如今徐子青母女就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中等待,炎涼從沙發(fā)上收回目光,無意間一瞥,就瞥見了掛在書桌后方墻壁上的那張全家福。

    那似乎是五年前拍的照片。上邊的炎涼板著臉孔,徐子青笑容明媚,徐晉夫精神矍鑠地端坐在正中央。

    那是一個私底下分裂,但表面上看起來仍舊完滿無缺的家庭。不像如今,連明面上的團結(jié)都不需要再去維系……

    在炎涼發(fā)呆的當(dāng)下,房門再度被推開,炎母與萬律師隨后進來。

    “炎涼?”

    炎涼的神智這才被母親喚回,從全家福上收回目光。

    看到了母親和萬律師,炎涼也很快整理好情緒,坐到了遠離徐子青母女的另一邊沙發(fā)中。

    此次宣讀的待分割的遺產(chǎn),包括徐晉夫名下所有動產(chǎn)和不動產(chǎn):

    因為徐子青之前的所作所為,除了她之前所獲得的徐氏股份,徐晉夫沒有再在遺囑中劃分股份給徐子青,而是全權(quán)交由炎母打理。

    徐晉夫這樣的決定,等同于間接聲明:徐氏將由炎涼繼承。

    而其余的大部分不動產(chǎn),則歸徐子青和她母親繼承。

    除股票和不動產(chǎn)外,其余的遺產(chǎn)都由專門的信托基金管理,所有人都將受益,炎涼母女和徐子青母女分別按4:6比例分配。

    她們此刻身處的徐家大宅,當(dāng)年建成時就是炎母與徐晉夫的聯(lián)名財產(chǎn),徐子青母女當(dāng)下就可以搬離大宅,住到剛被分配給徐子青母親的那棟城區(qū)別墅中去。

    所有人對遺產(chǎn)的分配都沒有異議,簽字,離開……何謂“人走茶涼”?或許就是炎涼坐在那兒,看著徐子青母女相攜著離開,而她,竟然很想對這些她怨恨了許多年的人說一句:再見……

    又或者,再也不見……

    就在炎涼艱難的從那兩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愣愣看著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上時,已走到門邊的徐子青卻在徐母眼神的示意下,去而復(fù)返,來到炎母跟前,說:“大媽媽,我們走了�!�

    炎母點了點頭�?赊D(zhuǎn)念想到了什么,炎母又開口叫住了準(zhǔn)備再度離開的徐子青:“子青!”

    徐子青疑惑地回過頭來。

    書房里的所有人都聽清了炎母接下來的話:“你開個價吧,把你爸爸之前給你的那部分股份轉(zhuǎn)賣回來�!�

    徐子青臉色一變。

    見她遲遲不說話,炎母猜她應(yīng)該是為難,語氣盡量和緩一些:“你考慮下。徐氏這段時間的局勢太動蕩,希望你為了大局著想。”

    徐子青遲疑了好一會兒,最終只是模棱兩可地說:“我會盡快給您答復(fù)的�!�

    ***

    終于離開……

    是的,終于……

    徐子青與母親同車離開,母親在旁無聲的啜泣,徐子青撐著下巴看向窗外,耳邊是母親那斷斷續(xù)續(xù)的、隱忍的嗚咽聲,腦中回響的,卻是炎母的話:你開個價吧,把你爸爸之前給你的那部分股份轉(zhuǎn)賣回來……

    徐氏這段時間的局勢太動蕩,希望你為了大局著想……

    “媽。”徐子青突然說。

    母親一愣,趕緊拭了拭淚,調(diào)整好了聲音才應(yīng)聲道:“怎么了?”

    “……”徐子青沉默了半晌,終究是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沒什么�!�

    車子一路行去,終于離開她生活了幾十年的大宅。一路上雖沒說幾句話,徐子青心思卻是前所未有的亂。

    終于,她警醒一般回過頭來,對司機說:“下個路口放我下車,你送太太先過去�!�

    “你要去哪?”

    徐子青勉強笑了笑:“有點事情�!�

    司機停在了下個路口,徐子青立即開門下車。很快就打到了出租車,直奔麗鉑集團。

    外界如今都將她視為未來的江夫人,她出入麗鉑自然暢通無阻,徐子青一路勉強的應(yīng)和著旁人的招呼,一路直達江世軍專屬的辦公區(qū)。

    秘書見到她,立即起身要去向總裁通報,徐子青阻止了她:“不用了,我自己進去。”

    徐子青就這樣孤身一人走了進去。

    辦公區(qū)里很寬敞,外間用來招待客人,還擺放著小型的室內(nèi)高爾夫,內(nèi)間才是辦公室,徐子青走到辦公室門口,正欲推開虛掩的房門,里頭突然傳出一句:“彧南,什么時候跟我一起回去為你父親掃墓?”

    45第

    45

    章

    “彧南,什么時候跟我一起回去為你父親掃墓?”

    對方似乎是在室外,沉靜的語調(diào)伴隨著類似寒風(fēng)的聲音,顯得格外冷冽:“過段時間吧�!�

    “那明天我自己單獨去一次,”江世軍拄著頭,與十分熟悉的人談話,姿態(tài)自然而然顯得愜意,“等你有空了,上次送去的花都要爛成花泥了。”

    彼此都沒再多說什么,對方就此掛斷電話,江世軍則把電話切到了秘書那兒,悠悠的,一邊摸了摸手旁那壺早已冷掉的茶,一邊吩咐秘書:“沏壺茶進來�!�

    “好的�!�

    江世軍一向不喜歡久等,因此訓(xùn)練了秘書十分迅速的辦事能力,不一會兒門就被敲響,江世軍抬頭:“進來。”

    聞聲推門進來的,卻不是秘書,而是……

    江世軍一愣,狐疑的一瞇眼,但很快就展顏笑開:“你怎么來了?”

    徐子青端著沏好的茶,笑吟吟地走進來:“怎么?不想看到我?”

    徐子青已經(jīng)走到了辦公桌邊,一整套頗具古風(fēng)的茶具她用起來得心應(yīng)手,很快就將杯盞送到江世軍手里。

    江世軍接過,卻沒喝,只問:“不是說今天律師會到你家公布遺囑?”

    “結(jié)束之后我就過來了。”

    “結(jié)果如何?”他緊接著又問,似乎比徐子青本人還要急切。

    徐子青直接做一番苦笑:“預(yù)料之中,我爸把徐氏交給了我妹妹�!闭f著也為她自己倒了一盞茶。

    如此泰然的樣子令江世軍不由得再度瞇起了眼打量她:“我還以為你對這個結(jié)果會很不滿�!�

    在他預(yù)料之外的,徐子青只是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徐氏現(xiàn)在這么動蕩,她接手的等于是個爛攤子,連蔣彧南這么個能人也有些回天乏術(shù)的架勢了,我也想通了,與其在商界沖鋒陷陣,不如,好好做個男人背后的女人�!�

    徐子青一邊喝著茶,一邊隱秘的觀察這個男人對自己這番見解的反應(yīng),結(jié)果他卻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沒有任何別的情緒。

    徐子青也不清楚面對對方這樣的反應(yīng),她該不該松口氣……

    忽略掉內(nèi)心的翻涌,徐子青坐在椅子扶手上,瞅了瞅這個男人微微發(fā)白的鬢角,又是一番權(quán)衡后,才懶洋洋地把腦袋貼了過去:“你呢?你待會兒還有什么事要忙么?”

    “沒什么事,很快就能走了。走吧,正好一起去吃晚餐�!�

    江世軍說著已站了起來,二人一前一后地往門邊走,江世軍從立架上拿下外套,正穿著,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遙的徐子青,則輕巧地將手伸進包里摸到手機——

    按下一個鍵之后,手機立即響起了鈴聲。

    江世軍剛穿好衣服,聽聞鈴聲立即回過頭來,只見徐子青接起電話來就說:“媽?”

    “……”

    “我在外面啊�!毙熳忧嗵а劭戳丝唇儡�,頓了頓才繼續(xù)道,“怎么了?”

    “……”

    “好的,我馬上回去�!�

    徐子青掛了電話之后,立即抱歉地看向江世軍,目光楚楚:“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了……”

    “家里有事找你?”

    徐子青點了點頭。

    “……”

    “……”

    “那好吧,改天�!�

    江世軍很爽快就答應(yīng)了,徐子青笑著快步走到他身邊,吻了吻他的臉頰:“下次我請你�!闭f完便一路小跑著離開,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門后。

    徐子青一路都是這樣奔跑著,一貫的優(yōu)雅早已不見蹤跡,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進了電梯,下了樓離開了麗鉑,直到最后坐進出租車?yán)�。司機駕車絕塵而去,徐子青終于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她不由自主地回頭,透過車窗看一眼后頭那棟越來越渺小的麗鉑大樓,總覺得頂樓的某一個落地窗后,一雙眼睛正狠狠的盯著她。

    驚得徐子青立即收回目光,遲疑著摸出手機,撥出了一串熟悉的號碼后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對方很快接通,徐子青也不等他說話,就直接問出了口:“周程你在哪兒?”

    “……”

    周程還沒回答,她又說:“我立刻、馬上要見到你!”

    ***

    炎涼又在徐家大宅住了將近三天,才被蔣彧南半強迫的帶走。

    下周一就要舉辦葬禮,母親很忙,炎涼卻被蔣彧南這么帶離了家里,難免頗有微詞——

    還在和蔣彧南一同離開徐家大宅的車上,她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發(fā)表對這個男人的不滿:“你不該拉我走的,讓我媽一個人住在那么空蕩蕩的房子里,我有點不放心�!�

    “是你母親要我?guī)阕叩摹!?br />
    聽著蔣彧南這樣的解釋,炎涼抬了抬眉,終究是什么都沒說,只沉默的扭頭看窗外,但很快一只手就把她的肩扣了過去,她和蔣彧南之間未免顯得有些生疏的距離,此刻被他打破——

    “你幾天沒合眼了?黑眼圈重得嚇人。”

    炎涼靠過去,枕著他的肩膀,語速因緩慢而顯得疲憊:“就在昨天,一些叔叔伯伯門都來家里看望了我們。包括劉軍。我就納悶了,劉軍都已經(jīng)把股票轉(zhuǎn)賣給了別人,怎么還有臉來,說出‘節(jié)哀’兩個字的時候,他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感受?”

    “……”

    “果真是……世態(tài)炎涼。”炎涼仔仔細細咀嚼這個與自己同名的字眼,仿佛能嚼出一股宿命的味道。

    蔣彧南只是將他攬著她的那只手?jǐn)埖酶o,“別想那么多……”

    “怎么能不想?我爸死了,惡意收購方如果成功的話,我家的產(chǎn)業(yè)就等于毀在了我手里,那……”炎涼有些說不下去,轉(zhuǎn)念想了想,還是決定說些別的,“我在想,回購股票的同時,我們是不是要重新制定新的股份計劃,賦予我媽媽親信一方的股東以特定的優(yōu)先股利?如果還是沒辦法阻止惡意收購,那就干脆魚死網(wǎng)破,在迫不得已的關(guān)頭,可以選擇提前償還未到期的債務(wù),給收購者在收購成功后造成巨額的財務(wù)危機。”

    “……”

    “……”

    “對了,還有一種辦法……如果揪出了惡意收購方的幕后老板,我們其實也可以尋找一個友好的支持者,作為收購人,與惡意收購者相競爭,刻意抬高收購價。甚至可以通過鎖位選擇權(quán),直接把……”

    之前一直側(cè)耳聆聽的蔣彧南忽的打斷了她:“你如果真這樣做,還沒擊退惡意收購方,說不定你就已經(jīng)先破產(chǎn)了�!�

    炎涼一愣。

    意氣用事之后再仔細想想,他說的也對……不到萬不得已,不必和那背地里的敵人這么拼命。

    “那……”

    炎涼欲脫口而出的詢問被當(dāng)下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這個新的手機號只有至親和下屬知道,屏蔽了媒體等無聊人士的滋擾。每一次響鈴,都有可能意味著另一個噩耗。因而她沒有拖延半秒,幾乎只響了一聲半的鈴聲,她就已經(jīng)接起。

    是周程的來電。

    “周……”

    只說了一個字的炎涼就被周程打斷了:“你在哪兒?我有事找你。”

    炎涼一愣。

    周程的這種語氣令她不由得坐直了身體:“怎么了?”

    “電話里說不清楚,總之我需要你現(xiàn)在過來一趟——你原來住的公寓這邊�!�

    蔣彧南投來目光的同時,炎涼聽見周程問說:“別問為什么,現(xiàn)在過來就是了�!�

    “……”

    “……”

    炎涼無奈了:“千萬別告訴我又是因為徐子青�!�

    “……”

    “……”

    周程的沉默像極了默認,炎涼已經(jīng)是萬般無奈了,卻只能說:“好吧�!�

    炎涼掛了電話,實在無法解答蔣彧南問出口的那句:“怎么回事?”

    顯然電話那頭周程那急切的聲音,蔣彧南也聽到了一些,自然也沒漏掉炎涼那句已經(jīng)說爛了的:別告訴我又是因為徐子青………

    于是也不用等炎涼編些什么說辭,蔣彧南直接說:“我送你過去�!�

    “不用,我直接打車過去。你先回家吧�!�

    蔣彧南也沒再強求,讓司機停了車,目送她打到了出租之后,才吩咐司機開車。

    蔣彧南的車與出租車很快分道行駛而去,最終互不相視。

    十余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了炎涼曾居住的公寓樓下。

    炎涼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停車格里,倚著車身而立的周程,再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發(fā)現(xiàn)徐子青的身影。

    炎涼才拎著包下了出租,周程也很快看見了她。

    待炎涼走到車邊,周程也只說了一句:“走吧�!�

    “去哪兒?”

    周程決絕的坐進駕駛座的模樣仿佛在告訴炎涼,他這回是鐵了心不解答她的疑問了。

    “你剛被蔣彧南從大宅里接出來?”

    “是啊,怎么了?”

    “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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