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情侶一起坐牢牢】
第九十章
一起坐牢吧(1)
第九十章
一起坐牢吧(1)
董鴻卿出生清貧,入官場幾年,也不慕富貴,今為禮部侍郎,家中依舊樸素,小廝與奴哥,幾個而已。
金鼠姑敲了好一陣,里邊才有人把門開,來者是正要出門的董鴻卿。
見董鴻卿,金鼠姑臉色開朗,問安時禮的處境是好是壞。
董鴻卿見金鼠姑,滿臉愧疚,受問,眼不與人偶視,管別處看,回答得模糊:“處境,暫不惡罷。”
暫不惡,也就是沒有個定數(shù)了,金鼠姑一個頭兩個大,轉(zhuǎn)問安時禮遇到了什么事兒。
董鴻卿愧疚中帶著一絲無奈,眺望遠處的眸子蒙著香紗,黑不溜秋的眸子里毫無無光采,解釋的時候,腔子里總出氣。
原來是因藩國外使上殿拜年時,在禮節(jié)上出了錯,教習(xí)外使禮節(jié),一直以來都為禮部之責(zé),出了錯當(dāng)由禮部擔(dān)責(zé),而后禮部官員宣讀封誥命詔書時,一時緊張,聲兒顫,先念了那功名較小之臣,差三錯四的,萬歲爺勃然大怒,朝會結(jié)束,便召禮部到后殿,要追究過錯。
安時禮所除禮部尚書,自是首當(dāng)其沖。
外使所學(xué)的禮節(jié)由禮部負責(zé),但監(jiān)管并授識之人非是安時禮,而是由禮部左右侍郎,周仁與董鴻卿負責(zé)。
若只有這位剛升為左侍郎董鴻卿監(jiān)管授識,外使有錯,且能怪董鴻卿手生,還不熟禮部之規(guī),可有右侍郎周仁在,周仁雖年紀(jì)不大,但在做了五六年的右侍郎,又一直跟著安時禮做事,怎可能會犯這種錯?
其中無詐,誰敢相信。再有安時禮前些時日還三番四次掃了萬歲爺建神仙齋之興,強駁幾次,多少有些礙君之眼,那位竹心道士也不知在背地里如何蠱惑君耳,萬歲爺當(dāng)晚便以“心中無君”的莫須有罪名,再以“失禮必懲”的規(guī)矩,叫來東廠校尉。
在大朝會上,一見簡單的禮節(jié)出了錯,安時禮立刻了然了,在不知不覺中,他竟成了天子眼中的一根刺,未辯解一句,直直地跪在殿上,一動不動,等著全副武裝的東廠校尉將自己帶走。
正逢大朝會,一切罪懲都不會立即進些區(qū)處,這時候求情也求不得。
若當(dāng)真是禮節(jié)上出了錯,念安時禮身上功名無算,常功一美二,再重的懲戒不過是丟了烏紗帽,可若有人縱心兒犯乖,罪名不論大小,年后隨時可把人之頸砍去。
萬歲爺讓東廠校尉帶走安時禮,而非是刑部,其心思,又主著何意,可猜透一半,朝中幾位尚書大人感情交好,交給刑部,只怕刑部會偏私,東廠校尉不受刑部約束,里頭都是惡香火,他們隨意捉拿官員百姓,私下用刑之事屢見不鮮。
即使安時禮真有罪,罪也不至死,處死定會有大臣上書求情,可若因病而死,那要如何求情?
聽了事情的大概,金鼠姑大抵明白安時禮的處境了,可她一根腦筋,想不出什么辦法,頭一回遇到有關(guān)生死的事兒,只會掩面哭啼,眼淚落地就成了冰珠:“大宗伯是心平過的海,我不要他出事,嗚嗚……”
安時禮于董鴻卿有恩,董鴻卿也打從心底佩服敬佩胸襟磊落的安時禮,就算喜歡同一位姑娘,也做不出落井下石之事,他安慰金鼠姑:“不會有事的�!�
西風(fēng)吹散昨夜溫,金鼠姑哭得好傷心,董鴻卿安慰的話說到嘴酸,她的眼淚也止不�。骸拔乙タ创笞诓�,金姑娘有什么話,我?guī)湍銕У桨��!?br />
聽到這句話,金鼠姑揚起一張濕噠噠的淚面:“我不能去嗎?”
若是被刑部收押,與刑部尚書通融通融,或許能捎金鼠姑去一回,可是被東廠校尉收押,是朝中官員恐也難說上話,董鴻卿無奈:“不能,東廠大牢不是誰都能去的。”
方才還哭得好傷心的金鼠姑,眼睛一轉(zhuǎn),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止泣:“我會自己和大宗伯說話,不煩董公子帶了�!�
說罷,她如被狼群追趕的小兔,一蹦一跳地離開。
而她離開只是為了尋個無人的地方變成原形。
田螺精變成原形時,吃胖了也不過兩根指頭那么大,只要變成原形,再鉆到董鴻卿的衣服里,就能輕而易舉地進入東廠大牢見到安時禮,并以螺之態(tài)窩伴他了。
這么小的一團肉,想來有慧眼之人也難發(fā)現(xiàn)。
金鼠姑的算盤打得好,使著風(fēng)火性,并沒有想進入大牢后的境況惡不惡,也沒有帶著安時禮溜之乎也的辦法,她一心只想見到安時禮。
不敢離得太遠,蹦跳到拐角處,金鼠姑變成田螺,腹部不畏寒冷,原路折回,趁董鴻卿沒注意,緣袍角爬至腰間,借腰帶藏身。
就這樣,金鼠姑神不知鬼不覺,跟著董鴻卿到了東廠大牢。
大牢前,東廠之人腰佩劍,一字排開,嚴拒董鴻卿探視。受喝掇十余次的董鴻卿廢然而回,這時候金鼠姑趕忙從他身下來,掉在雪地上。
金鼠姑的原形白皙似雪,掉在雪地上也不起眼,螺眼左探右探,發(fā)現(xiàn)無人關(guān)心她,便一步緊,一步松,沾著晶瑩的雪花,爬向東廠大牢。
大牢里頭比外頭還冷,燭火微明,稀薄的空氣禮混上鐵銹的惡氣味,更是冷得陰森森,凍欽欽難立身,饒是身體旺跳硬朗之人,在這兒不知白天還是黑夜的地牢里呆上十天半個月,也得活生生病死,不死也皮里抽幾層肉了,武人都如此,何況安時禮只是個不懂武的文官啊。
想到這兒,金鼠姑加快爬行之速一路尋,兩邊關(guān)押的犯人都不見有安時禮,尋不到,就越著急,著急起來從爬變成滾,滾到道路的盡頭,才看到了不復(fù)精神,也不再俏,正在受刑的安時禮。
第九十一章
一起坐牢吧(2)
第九十一章
一起坐牢吧(2)
數(shù)九的天,安時禮的身上僅著一件薄薄的中單,牢內(nèi)別無什具,地面鋪著枯黃的稻草,霉?fàn)的墻面筑一可棲息的石炕,炕上一床破爛的被絮與一泛黃的枕頭,之后再無其它。
一根根粗硬生銹的鐵柱形成一間間污濁的牢籠,安時禮的手腳套著一套粗重的鐵鐐,銹跡斑斑的褲管與袖口,想來鐵鐐也是生銹的。
金鼠姑尋到安時禮的時候,幾個著紫衣的東廠校尉圍著安時禮,他們手上攜棍,說幾句污穢的話,棍就落在了安時禮的背上,輕狂百勢,教人恨也。
棍子打下來,肉體上有沉悶的聲響發(fā)出,接著一陣凄楚的喘息聲從鐵柱中漏出,棍兒在背上三上五落,條狀的血跡很快浮在衣面上,安時禮定是被打痛了,他不是個無痛呻吟之人,痛了才會發(fā)出凄楚的喘息聲。
金鼠姑藏在一根鐵柱后,見眼前血瀝瀝景,眼淚奪眶而出,但身為精怪的她,沒有什么可用的法術(shù)能阻止眼前的兇殘,也萬不能在眾人面前變成人形,無端成了安時禮的手脖子,現(xiàn)在看來,她就是個無用的東西,只能眼睜睜,咬牙切齒地看著安時禮受了一刻的刑。
東廠校尉打著累輩忠臣的臣子,絲毫不手軟,整整打了二十下,打得滿面油光,用足了力氣。
二十下,下下讓安時禮的肌骨疼痛,下下如萬箭攢心,讓金鼠姑心里難受。
等到那些校尉離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金鼠姑才爬向形色萎靡的安時禮。
背上痛辣辣的,躺到地上會壓住傷口,唯有駝著腰坐在地上才能減輕疼痛,金鼠姑在稻草上爬,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安時禮無心在意這些聲響,但聲響垂垂向著自己靠近,他終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枯黃發(fā)黑的稻草中,驚現(xiàn)一只沒有殼,身兒白乎乎的螺,是活的螺,它出現(xiàn)在陰暗潮濕的牢里,就像是一束暖光從窄縫中透過,安時禮動容,忘了傷口的疼痛,嘴角上扯,不敢相信地叫出一個名字:“金、金鼠姑?”
他不知道自己的聲調(diào)顫抖不輕,金鼠姑就在男人顫抖的聲調(diào)里向前淋淋漓漓爬行,見喊,她賣力往前爬。
她無比想變成個有四肢的人,然后抱住眼前挨受寒冷和刑罰的男人,授其溫,慰其心,但東廠校尉在不遠處守著,想做的一切都不能做,想當(dāng)初在府里隨時可與之相擁的光景,在這牢里竟成了奢望。
稻草地粗糙,磨損著嬌嫩的肌膚,爬了一會兒,金鼠姑便覺得有些刺疼了,她忍疼,一口氣爬到安時禮的腳邊才停下,觸角先輕輕地碰上安時禮。
觸感柔軟真實,安時禮睖睖睜睜,仍然不相信金鼠姑來了,以為自己疼得眼錯眼花,挼去指尖的泥濘,順便挼熱了指尖,試探地回碰她的觸角。
觸角是濕熱的,還會動,安時禮這下才相信金鼠姑來了,再開口說話時候聲調(diào)依舊顫澀,臉上浮有虛弱的笑容:“乖乖,怎么來了?”
不過一日,安時禮遍身骯臟,指縫夾草,指尖沾泥,挼去了泥濘,可泥濘的顏色滲進手紋之中,金鼠姑不嫌骯臟,身體蹬上他的指尖。
在金鼠姑上手的這一瞬間,安時禮的手指濕了,湊近看,水是從觸角上流下來的:“乖乖……你在哭嗎?”
無色透明的眼淚,流到指尖上后變得渾濁。
金鼠姑只能哭,她哭著沿著手臂爬到安時禮的脖頸處,在鎖骨上停留不走,胡亂溫顧人。
安時禮不知金鼠姑怎么尋到這個地方的,看她哭成了一個小淚人,想是知道他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也看到了他受刑時的狼狽模樣了。
互相沉默片刻,聽得東廠校尉離開的腳步聲,與鎖門的砰聲后,金鼠姑變成人來,雙關(guān)一張,把安時禮撲抱進懷:“大宗伯……“
她還在哭,眼淚從見到安時禮的那一刻就沒停過,安時禮鎖子骨上的凹陷處,被她哭成了一潭水池。
變成人來,安時禮終于能問出自己的疑惑:“乖乖,你是怎么來的?”
“嗚嗚……”金鼠姑語言凌亂,小聲地說明了自己是怎么來的。
原是借董鴻卿之身入的天牢,若是平時,金鼠姑與董鴻卿一有交流,安時禮定要吃寡醋,但這種時候了,她的一舉一動都為是己,哪里需要吃寡醋,他扯起嘴角笑道:“當(dāng)初你說自己可以隨意出入天牢,原來是真的。不過沒想到,是我自己在天牢里……”
金鼠姑冒危險前來,安時禮高興又自責(zé),高興她的心里有他,自責(zé)自己害她擔(dān)心,擦干凈她的淚面后,道:“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現(xiàn)在他們還不敢讓我死在這兒�!�
“我不要�!苯鹗蠊萌涡云饋�,雙臂把安時禮抱得更緊,她只怕自己一走,安時禮就獲斬首。
“回去。”
“我不要!”
賴骨頑皮的金鼠姑堅持要留下來坐牢,安時禮勸到氣力全無,深深吸上一口氣后再吐出,虛弱地道:“乖乖,今日就別屬面筋了,當(dāng)著不著,吃虧的是你。”
換句話來說,安時禮在打趣金鼠姑的性子韌,說不聽。金鼠姑聽懂了,哼兒哈兒回:“我不!日后我也要屬面筋,屬面筋的人,才不會虧呢�!�
“留下來,不過是與我爭食物,你啊,吃得多,在這兒一日就一餐,我自己都不夠吃的,養(yǎng)不起你了�!�
安時禮說了許多不好聽的話,金鼠姑說什么都不肯走,執(zhí)意留下來坐牢受苦。
“我可以不吃東西的�!苯鹗蠊门男乜谡f道,“我不走,我還要給你報仇,王八羔子,敢動爺爺?shù)臍�,那些打你的人,我都記住了,阿兜眼的,丑得嚇人。等天一黑,我就去他們的屋里頭砸東西�!�
明天一早就要搬磚去了,不更。
隔壁開了新文預(yù)收《溫柔的變態(tài)》,感興趣的可以收藏個。
第九十二章
消失的田螺精
第九十二章
消失的田螺精
金鼠姑成精后的人生,主要是報仇,以前不辭幸苦,大老遠從蘇州到北平,只為報殼爆之仇,現(xiàn)在不懼饑寒,丟了那赤閑白閑的日子不過,來到天牢里,只為爆揍殼之仇。
換句話來說,便是她現(xiàn)在要去揍打了踩爆她殼的人的那群人。
安時禮沒想過金鼠姑在報仇這種事情上如此執(zhí)著,到了夜晚變成了田螺,自由靈活地鉆出天牢,回來的時候得意洋洋,嘚啵個不停,說方才去砸了誰的瓷器,扯壞了誰的被褥,又說在全部人的飯菜和水里下了破腹的藥,明兒定沒有力氣來打人了。
不過說到下藥的時候,金鼠姑的上揚的柳眉就似沾了露珠雨水,不受其重,慢慢垂下來了:“嗚嗚,大宗伯,我干壞事兒了,不能成螺仙了,日后只能當(dāng)一只精怪�!�
話說完,金鼠姑的苦惱與憂愁添了十分,她怎能走了口,把干的壞事說出來與人聽,雖然聽者是安時禮,可也怕他哪日心情不美了找個專門捅女精怪的道士來收她。
純真時碰見這些道士都怕得疙顫顫的搖,兩腿不會行走,現(xiàn)在干了壞事不再純真,遇見了保不齊她會先拿一把鹽灑頭頂了結(jié)自己。
安時禮不知金鼠姑還想了其它事情,眼見的她愁似蔫瓜,到底要說些假話來哄:“乖乖,這不是壞事,就算是壞事兒,到時候也是算在我頭上�!�
金鼠姑的手指跟著安時禮的言語扳動,數(shù)了一下有幾個字,數(shù)得是個單數(shù),不住咬指忍泣,事事都要雙的安時禮竟然說了二十一個字,看來她一定會遭天譴的,要不然安時禮不會說謊。
說好話也哭,不說也哭,這是淚筋兒斷了?安時禮摸不透金鼠姑的內(nèi)心。
金鼠姑也不讓人摸透,哭完就變成田螺,縮在安時禮右邊的鎖子骨處睡覺。
鎖子骨凹陷的地方暖和又柔軟,金鼠姑一枕黑甜,次日醒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睡到了左邊,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安時禮的毛病犯了。
睡前鎖子骨干干燥燥,醒后卻熱熱濡濡,金鼠姑納悶,頭上的觸角左右擺動,做出思考之狀,難道鎖子骨也會出水嗎?
不等她納悶完,安時禮二指輕捏住她的肉身,放在一張干凈的帕子上,而后他一臉嫌棄地擦拭鎖子骨:“平日睡覺你都不流涎,怎在我身上,你就流涎?”吃肉群〉二﹀三靈六﹒九?二三九﹕六
那些水是她從口中流出來的涎啊。金鼠姑不勝害羞,打量一下周圍,東廠校尉的人還沒來,她變成人形說一句“因為大宗伯的肉香香”,然后立刻又變成螺身,一頭扎進帕子里格格發(fā)笑。
“真是甜螺�!卑矔r禮低頭笑,嘴兒甜,身兒也甜。
托金鼠姑的福,今日的東廠校尉個個無精神氣,東廁一日數(shù)登,登得四肢發(fā)軟,肚子酸,再無余力來持棍打人了。
白日里的金鼠姑格外安分,呆磕磕的一點聲響也無,只有在夜間才會出動,或是去報仇,或是去游蕩。
白日里的金鼠姑不愛動,不動其實是為了保留不多的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