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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華陽:……

    就算周吉愿意,她也無法對自己的侍衛(wèi)開這個口,而且姑母自己選面首可以,真跟她身邊的侍衛(wèi)有牽扯,傳出去姑侄倆的顏面就一起受損了。

    “瞧你嚇的,姑母隨便說說,逗你玩呢�!笨粗A陽變來變?nèi)サ哪樕�,安樂長公主笑得花枝亂顫。

    華陽松了口氣,隨即嗔怪道:“您再開這種玩笑,以后我再也不來了�!�

    安樂長公主忙哄了哄美人侄女,再拉著她的手移步去水榭聽曲。

    十幾個歌姬穿著單薄的紗裙翩翩起舞,如此賞心悅目的畫面,別說男人,女子同樣喜歡。

    不過華陽看了兩場就要告辭了,她喜歡姑母是真,愛惜自己的名聲也是真,每次來姑母的府里做客都不會逗留太久,免得外人懷疑她也在姑母這里選了個面首廝混。

    回到陳家,華陽直接回了四宜堂。

    “公主,大少爺好像病了�!�

    華陽剛進(jìn)院子,留在家里的朝露、朝嵐便迎了上來,將她們上午聽說的消息稟報主子。

    華陽腳步一頓,腦海里浮現(xiàn)出大郎俊秀的小臉。

    上輩子陳家這些子侄,華陽只與婉宜還算親近,對大郎等人都不太關(guān)心,這輩子可能她變得更加平易近人了,在陵州的時候,大郎、二郎、三郎也經(jīng)常跟著婉宜來找她玩,華陽對三個男孩子便多少有了一些感情。

    既然大郎病了,華陽也不回屋,直接往觀鶴堂去了。

    三兄弟的院子離得很近,華陽并沒有走太久,只是天氣熱,她到觀鶴堂的時候,面上還是浮現(xiàn)了紅暈。

    “這么熱的天,公主怎么來了?”俞秀匆匆忙忙地迎了出來。

    這個時候,婉宜還在學(xué)堂讀書。

    華陽見俞秀面帶憂色,一邊往里走一邊問:“聽說大郎病了,可請郎中看過了?”

    俞秀苦笑道:“看過了,說是沒有大礙,可能昨晚踢被子著了涼,早上才在學(xué)堂吐了一場�!�

    說話間,華陽已經(jīng)跨進(jìn)了大郎的屋子。

    大郎才七歲,被母親要求乖乖躺在被窩里,這會兒公主四嬸來了,他更不敢只穿中衣下地,怕失了禮數(shù)。

    “四嬸。”

    男孩子臉蛋紅紅的,為這副樣子難堪。

    華陽在他臉上看到了陳伯宗與俞秀的影子,容貌更像陳伯宗,眉眼間的局促緊張跟俞秀幾乎一模一樣。

    華陽暗暗驚訝。

    通常女孩子更容易靦腆,沒想到婉宜大大方方的,倒是大郎繼承了俞秀性子中的文靜。

    華陽有個小她八歲的弟弟,關(guān)心起男孩子來還算有經(jīng)驗(yàn),柔聲道:“大郎昨晚沒蓋好被子嗎,還是不小心吃錯了東西?”

    大郎垂下眼簾,認(rèn)可了第一個猜測。

    可華陽隱隱覺得,這孩子似乎有心事。

    離開大郎的房間后,華陽問俞秀可有發(fā)現(xiàn)大郎的異樣,俞秀嘆口氣,無奈道:“吃食肯定沒問題,就是昨天黃昏父親叫他們?nèi)繖z查功課,大郎回來的時候便無精打采的,問他什么他都不肯說,還是婉宜告訴我,說他背書背錯了,挨了父親的訓(xùn)斥�!�

    華陽呆住了。

    俞秀低下頭,捏著袖口道:“大郎像我,沒有大爺那么聰明,可他是長孫,父親對他期望最高,生氣失望也是應(yīng)該的�!�

    華陽很久沒見到俞秀這般卑怯模樣了,莫名生出一股起氣來:“先不說大郎究竟聰不聰明,就算他天分不高,為什么就是像你了?同樣的父母,父親那般天賦過人,陳二老爺還不是連秀才都沒考上,無非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大嫂再這般妄自菲薄,這兩年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便真是白說了。”

    俞秀聽她這么說,先是慚愧的紅了臉,隨即又因?yàn)楹ε鹿魃鷼舛儼祝Y(jié)結(jié)巴巴地道:“公主莫?dú)猓�,我都記得的,只是看大郎這樣我心里著急,習(xí)慣地就那么說了。”

    華陽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俞秀真若變得像陳敬宗那般自信,她該覺得陌生了。

    兩人去堂屋落座,華陽想問問公爹究竟是怎么訓(xùn)斥大郎的,居然把孩子嚇成這樣,可惜俞秀當(dāng)時并不在場,說不清楚。

    沒多久,婉宜下課回來了。

    華陽便讓俞秀去照顧大郎,她單獨(dú)與婉宜說話。

    婉宜很心疼自己的弟弟,小聲抱怨道:“祖父太兇了,對我還算寬和,對大郎他們都很嚴(yán)厲,背錯一個字都要瞪眼睛,又總是板著一張臉,以前我們總盼著休沐放假,可一想到休沐日祖父也會待在家里,我們就恨不得去掉休沐日,祖父天天早出晚歸才好�!�

    華陽:……

    待她溫和有禮的公爹,在孩子們面前竟然是這樣?

    華陽想起她出嫁前,也曾去旁聽過公爹給弟弟授課,記憶中的公爹,風(fēng)度翩翩滿腹經(jīng)綸,糾正弟弟的錯誤時也很謙和。

    弟弟曾多次跟她抱怨公爹太過嚴(yán)厲,華陽沒太往心里去,以為是弟弟小孩子心性,抵觸讀書故意說公爹的壞話,她小時候也跟母后告過教習(xí)嬤嬤的狀呢。

    可是現(xiàn)在,婉宜也跟她抱怨公爹教學(xué)嚴(yán)厲,她更是親眼目睹大郎都被公爹訓(xùn)病了!

    難不成,公爹只有當(dāng)她在場的時候,才會和顏悅色?

    就像婉宜說的,公爹待孫女也會寬和一些!

    整個下午,華陽都在琢磨這件事。

    公爹無疑是個好首輔,可他真的是個好先生嗎?

    “公主,您怎么魂不守舍的?”

    見公主拿著筷子半晌都沒動,朝云小聲問道,“莫非您是想駙馬了?”

    華陽:……

    她瞪了朝云一眼,收起雜念,先專心吃飯。

    飯后納涼的時候,前院忽然傳來一陣動靜,好像有小廝喊了“駙馬”。

    不等華陽吩咐,朝月已經(jīng)吩咐珍兒去打探消息。

    沒多久,珍兒折返,笑著道:“公主,確實(shí)是駙馬回來了,叫人備水要沐浴呢�!�

    第75章

    陳敬宗回到四宜堂,

    先叫小廝提兩桶涼水來,再派人去知會廚房給他預(yù)備晚飯。

    等進(jìn)了堂屋,他抓起茶壺連倒三碗茶,

    全部喝得一滴不剩。

    富貴站在門口抹汗,一邊抹一邊咽口水,

    同時還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一個時辰啊,光在馬背上顛簸了,顛得他頭暈眼花,下了馬雙腿發(fā)軟!去年主子還嫌他長胖了,如今早都瘦回來了!

    而且他還沒吃飯呢!早上出發(fā)時主子明明說了今晚住在衛(wèi)所,

    結(jié)果操練的士兵們剛解散,

    他正琢磨今晚廚房做了什么,

    主子便吩咐他去牽馬,

    說是要回城!

    富貴一點(diǎn)都不想回來,主子回來是為了公主,

    他純粹是陪跑的,

    光在路上吃灰了,

    丁點(diǎn)好處也沒有。

    陳敬宗放下茶碗,回頭瞧見富貴這灰頭土臉的樣子,

    不禁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他都嫌棄富貴,

    華陽那么矜貴講究的人,只會更嫌棄他。

    “下去歇著吧,這里不用你了�!�

    瞥眼富貴還捂著肚子的手,

    陳敬宗半是開恩半是嫌棄地道。

    富貴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

    他也渴,

    轉(zhuǎn)身就往下人房那邊跑。

    小廝們提了水來,

    送進(jìn)內(nèi)室。

    陳敬宗冬天也能洗冷水澡,

    更別提現(xiàn)在這時節(jié),搓搓身上再洗洗頭,兩桶水都用光了,他身上也徹底清爽了。

    穿好衣服,陳敬宗這才去了后院,還在走廊上,就看見樹蔭下她靠在藤椅上的愜意身影,旁邊擺著小幾,瓜果、茶水應(yīng)有盡有,朝云、朝月坐在兩把小凳子上,一個給她扇頭,一個給她扇腿。

    陳敬宗往這邊走。

    朝云、朝月看看公主,接收到公主的眼色,便默契地放下扇子,低頭退下。

    陳敬宗坐了朝云那把小凳子,手去拿扇子,視線已經(jīng)落到了華陽臉上。

    華陽瞥眼他還帶著潮意的頭發(fā),奇怪道:“不是說了今晚不回來?”

    陳敬宗:“你才出宮,我便讓你獨(dú)守空房,怕皇上、娘娘知道了責(zé)怪。”

    華陽哼了聲:“隨便你怎么說,反正今晚你休想惦記什么�!�

    并非她還嫌棄陳敬宗,故意不肯給他,而是他太……華陽若一味地縱容,真隨著陳敬宗的興致來,不出半個月,她這副身子大概就要散架。

    再說了,這事本來也是要節(jié)制的,別人她不知道,父皇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明明跟公爹一樣的歲數(shù),公爹那么忙看起來也仙風(fēng)道骨的,反觀父皇,穿得再雍容,看起來都有些氣虛,精神不濟(jì),用俗話說,父皇便是被后宮女色掏空了身體。

    “你都定下規(guī)矩了,我能惦記什么。”陳敬宗不甚在意地道。

    華陽不想再提這個:“大郎生病了,說是早上剛到學(xué)堂沒多久,狠狠吐了一場。”

    陳敬宗皺眉:“郎中怎么說?”

    華陽:“沒有大礙,開了補(bǔ)方,只是聽婉宜的意思,大郎可能是被父親嚇到了�!�

    她簡單提了提昨日大郎背書出錯挨訓(xùn)斥的事。

    陳敬宗冷笑:“那是大哥的兒子,我管不著,他也不稀罕我去指手畫腳,可若將來咱們生了孩子,老頭子休想過來擺祖父的譜�!�

    此時他的表情,跟提到仇人也差不多了。

    華陽正要再問,余光瞥見廚房派人來了,是馮公公手下的兩個小太監(jiān),分別端著一個托盤。

    華陽便對陳敬宗道:“你先去吃飯吧�!�

    陳敬宗確實(shí)很餓了,也不想在她身邊慢慢吞吞地吃,所以暫且離開,去了堂屋。

    華陽的藤椅其實(shí)就對著堂屋,陳敬宗看她一眼,故意坐了南邊的位置,背對她吃。

    華陽還不稀罕看呢,自己搖著團(tuán)扇,欣賞天邊漸漸變淡的云霞。

    陳敬宗很快吃完。

    華陽已經(jīng)移到了內(nèi)室,傍晚已經(jīng)沐浴過了,這會兒洗洗手臉洗洗腳,便在床上躺下。

    拔步床內(nèi)擺著一方冰鼎,一大塊兒冰放在里面,散發(fā)著絲絲縷縷的涼氣。

    饒是如此,陳敬宗還是脫了中衣,露出一副健碩的胸膛,肌理緊致結(jié)實(shí)。

    華陽打量一眼便閉上眼睛,仿佛毫不稀罕。

    陳敬宗靠過來,半壓著她。

    華陽推他。

    陳敬宗:“光親還不許了?”

    華陽點(diǎn)點(diǎn)自己中衣的領(lǐng)口:“這里為界,以上可以,以下不行�!�

    她可不想跟著他滾出一身汗,等會兒還要麻煩。

    陳敬宗只親她的嘴。

    可他還長了一雙手呢,剛剛她可沒說手不能越界。

    嬌嬌軟軟的公主在懷,不比他一個人睡在衛(wèi)所強(qiáng)?

    這般耳鬢廝磨竟也磨了很久很久,直到華陽的嘴唇都有些不舒服了,陳敬宗才終于肯停下來。

    華陽很渴,靠在他臂彎喝了滿滿一碗溫水才重新活了過來似的。

    趁陳敬宗去外面放茶碗時,華陽裹住自己這床被子,擺明了要與他涇渭分明。

    陳敬宗并不在意,熄燈躺下,準(zhǔn)備睡了。

    華陽心里還有事,對著他那邊道:“還在陵州的時候,有一次我聽母親提過,說你小時候不愛讀書,是因?yàn)楦赣H以及身邊的人都喜歡拿你與大哥三哥他們比較?”

    陳敬宗偏偏頭:“怎么想到問這個?”

    華陽:“大郎的事,就有點(diǎn)好奇你小時候是什么樣�!�

    陳敬宗:“我可比大郎聰明多了�!�

    華陽:“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謙遜二字該怎么寫�!�

    陳敬宗:“你看你,又要問,又不信我說的,那還聊什么,睡吧�!�

    華陽:“行,我信你聰明,既然你那么聰明,怎么還怕跟哥哥們比?”

    陳敬宗:“誰說我怕了?我不想讀書,跟他們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純粹是不想看老頭子吹胡子瞪眼睛,他是狀元郎是大學(xué)士,可他不會功夫,我倒要看看,等我習(xí)了武,他還怎么指教我。”

    華陽:“是不是那時候,父親對你也很嚴(yán)厲?”

    陳敬宗沉默。

    華陽莫名想起可憐巴巴躺在床上的大郎,難以置信地問:“難道你也被父親嚇病過?”

    陳敬宗語氣很差:“沒有�!�

    他比大郎聰明,也比大郎膽大,三四歲的時候他可能是有點(diǎn)怕老頭子,可到了七八歲,陳敬宗就不是怕了,他是恨、厭,不想看老頭子擺冷臉,不想聽老頭子訓(xùn)斥人。老頭子叫他去書房,他不去,滿花園亂跑,家里下人再多也抓不住他一個,逼急了他跑到假山上,母親一害怕,便會責(zé)罵老頭子,老頭子也就無可奈何了。

    但這也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陳敬宗自然不會告訴枕邊的公主。

    “我只是不想見他,也不會乖乖聽他的話,就像你當(dāng)初嫌棄我,我為何要聽你的?”

    也就是華陽長得美,陳敬宗多少還是妥協(xié)了,祖宗也喊得出口,換個姿色一般的,陳敬宗就算無奈娶了,也不會上趕著去伺候,公主不要他侍寢,他也不稀罕碰!

    華陽:……

    她擰了他一下,繼續(xù)道:“你給我講講父親到底是怎么嚴(yán)厲的吧�!�

    陳敬宗狐疑地看過來:“你是想確認(rèn)究竟是大郎太膽小,老頭子沒錯,還是想確認(rèn)老頭子是不是嚴(yán)厲過頭了?”

    華陽:“有區(qū)別嗎?”

    陳敬宗:“若是前者,我懶得說,若是后者,我還可以給你講講�!�

    華陽想起他以前的某些陰陽怪氣,總說她對公爹愛屋及烏什么的,無奈道:“父親既是你與大郎的先生,也是弟弟的先生,我有些擔(dān)心他會同樣嚴(yán)厲地教導(dǎo)弟弟�!�

    陳敬宗頓了頓:“他敢?”

    父親嚴(yán)厲教導(dǎo)兒子,仿佛是天經(jīng)地義,用大哥的話講,老頭子怎么對待他們,他們做兒子的都該毫無怨言地受著。

    陳敬宗一直都以為老頭子只是在家里才會那般嚴(yán)格,對宮里的太子,就算嚴(yán)厲,也會有個限度。

    華陽:“反正以前弟弟跟我抱怨過父親,那時候我沒太當(dāng)回事,今日看到大郎,我才記了起來。你不知道,我母后也是個十分嚴(yán)格的人,如果她要求父親在弟弟面前做個嚴(yán)師,父親又何必收斂他嚴(yán)師的本性?”

    倘若母后溺愛弟弟,公爹真想當(dāng)嚴(yán)師,弟弟一哭一撒嬌,母后就會偏幫弟弟去斥責(zé)公爹,再加上父皇,公爹能不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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