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謝卿禮的臉上依舊是讓人挑不出毛病的淺笑。
云念看著站著院中的少年，笑盈盈跟他道：“你放心，我知曉你想?yún)⒓庸柿陝π娴脑嚐�，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解火毒的�！�
“故陵劍墟，我相信你一定能拔得頭籌。”
她走了。
夜風(fēng)有些微涼了，踏雪峰太高，周圍縈繞著絲絲縷縷的寒意，縱使是初夏也算不上很暖，比第十二門要冷些。
但空氣比第十二門干凈，也比第十二門安靜。
手上的乾坤袋小巧，一看便是女修用的款式。
他打開了那乾坤袋。
都是些吃的，擺放整齊，方便他拿取。
角落里，是一顆靈珠。
靈火珠，驅(qū)寒避暖的，一顆可以賣到幾千上品靈石。
寂靜的夜里，遠(yuǎn)處隱隱傳來幾聲蟲鳴。
謝卿禮握著乾坤袋的手微蜷，看了許久。
他微勾唇角，嗤笑一聲，合上了那乾坤袋，并未拿那顆靈火珠。
少年關(guān)上院門，回到房內(nèi)閉目打坐，額上漸漸浮現(xiàn)汗水，因?yàn)殡[忍青筋畢露，經(jīng)脈寸寸逆行，靈力化作利刃，一寸寸削著傷口處滲入經(jīng)脈的火毒。
毫不留情，仿佛剜的不是自己的血肉。
傷口崩開，血珠順著流下，白衫被染紅。
修挺的眉結(jié)上了一層冰霜，臉色蒼白如雪，可房內(nèi)依舊安靜沉寂。
而床榻角落，一個乾坤袋孤零零躺在那里。
玄渺劍宗五
第二日，云念醒來時，又已經(jīng)到了巳時。
她在系統(tǒng)的催促下起了床。
【你每日睡到這個點(diǎn)，也不修煉也不下山歷練，哪家修士如你一般？】
云念正在穿衣，半瞇著眼點(diǎn)點(diǎn)頭：“您教訓(xùn)的是�！�
她的修為在年輕一輩中算是好的，這個年紀(jì)便能結(jié)了金丹，畢竟是扶潭真人的關(guān)門弟子，縱使于修煉上倦怠了些，終歸是有個劍道大能做師父，在他的教導(dǎo)下修為勉強(qiáng)也還能看。
【你這般聰明，若多上些心，說不定早就跨金丹了�！�
云念穿好衣衫，聞言也只輕飄飄道：“謝卿禮拜入內(nèi)門后十年便成了劍道第一，我說不定要不了十年任務(wù)成功便走了，您就讓我摸個魚吧�！�
系統(tǒng)并未說話。
瞧見云念收拾好后準(zhǔn)備出門，系統(tǒng)問：【你還真準(zhǔn)備去找你小師叔��？】
行動倒是很快，昨日剛想的辦法，今日便動作了。
對此云念只道：“那還有別的辦法嗎，下周便是故陵劍墟開啟的時間，謝卿禮的火毒不解萬一在劍墟中不順呢？”
系統(tǒng)：【……我是怕，你小師叔又整那些幺蛾子……】
提起溫觀塵的那些幺蛾子，云念脊背一僵，尬笑著：“應(yīng)該不至于吧�！�
系統(tǒng)冷笑：【祝好運(yùn)�！�
***
偏院內(nèi)，謝卿禮剛出門便瞧見了院中石桌旁坐著的兩人。
他神色平靜，少年微微俯身道：“見過扶潭真人，江師兄。”
扶潭真人微微頷首，指了指桌上擱置的湯藥：“云念不在房內(nèi)，我來給你送藥�！�
少年溫聲道謝，端起湯藥一飲而盡。
褐色的藥水順著下頜淌下，被他漫不經(jīng)心地擦去。
扶潭真人突然出聲：“火毒暴烈，我來替你把把脈，看一下毒素如何了？”
“是�！�
少年伸出手，扶潭真人的指尖輕觸上去。
靈力沿著謝卿禮的經(jīng)脈游走。
一刻鐘后，扶潭真人收回了手：“你畢竟年輕，身子骨強(qiáng)健，想必火毒很快便能清除�！�
他停了下，又道：“縱使你為我弟子擋傷事出有因，非你本意，但總歸是救了她，先在踏雪峰療傷吧，一月后毒清再離開�！�
謝卿禮聞言彎了彎唇：“多謝扶潭真人�！�
扶潭真人默不作聲地與江昭對望一眼。
兩人的心下并未如面上表現(xiàn)的這般平靜。
謝卿禮當(dāng)真只是金丹初期的修為，可昨日常宣告知他們，面對赤翎獸之時幾人好似被定了身。
能操控別人的身體，怎么可能是金丹的修為。
因此今早，送藥是其次，試探修為是第一。
可扶潭已經(jīng)是大乘修士，整個修真界能在他面前瞞天過海的不到十人，謝卿禮一個小小少年，怎么可能比他的修為還高。
當(dāng)真是那常宣為了推卸罪責(zé)胡編出來的話？
畢竟謝卿禮身上有那幾個弟子們留下的傷，這是鐵證。
若真的修為高，他能站著任由那些人打他嗎?
謝卿禮只笑著看兩人，笑意卻不盡到眼底。
扶潭似是嘆了口氣，不愿多摻和晚輩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他站起身，看了眼身邊的三弟子：“我還要去三大殿議事，你在此照顧謝卿禮�！�
兩人目送扶潭離去，他的身影方消失，江昭臉上的笑意便變了。
兩人身量相仿，像兩座巍峨的大山。
江昭眸色晦暗。
謝卿禮依舊是安安靜靜的模樣，朝他恭敬頷首：“江師兄�！�
江昭依舊冷著臉，不動聲色看了眼謝卿禮。
當(dāng)時他昏迷之際，江昭去看了一眼，除了覺得他天資好之外，也并未有他念。
但擔(dān)心云念被騙，回去的當(dāng)晚江昭仔細(xì)想了許多。
總覺得這小子哪里怪怪的，就好像披了一層假面，昨日在第十二門的事情也確實(shí)存在許多疑點(diǎn)。
江昭觀察著眼前的少年。
一身弟子服勾勒出勁瘦挺拔的身子，寬肩窄腰，馬尾用玉冠高束。
他長得確實(shí)好看，正處在最為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紀(jì)，為人處世把握很好，像是塊未經(jīng)摧殘的菐玉，對世間有著一切好感，也讓人喜愛的很。
江昭有些不明白的是，自家小師妹雖然人不著調(diào)，但不是會莫名發(fā)善心的老好人。
今日早晨他來這里的路上，親眼見到云念朝后山去了，那里是溫觀塵的住處。
她去找小師叔為了什么，江昭自是清楚。
江昭看了他一會兒，謝卿禮依舊神色淡然。
隨后江昭微微彎唇，輕笑出聲：“謝師弟可知道我?guī)熋萌プ鍪裁戳藛�？�?br />
謝卿禮沉思一瞬，誠懇搖頭：“師弟不知。”
江昭道：“她去找我小師叔要寒酥丹，為了你�！�
謝卿禮愣了一瞬。
寒酥丹，能解天下百毒，世間僅剩的三顆便在踏雪峰二峰主溫觀塵手中。
溫觀塵這人素來摳搜，如何會答應(yīng)給云念。
謝卿禮不知是該笑這踏雪峰小師妹天真，還是笑她蠢。
他佯裝怔愣，放輕聲音：“這……云師姐此番不妥，師弟自是不敢當(dāng)云師姐這般照顧。”
江昭又笑了，問他：“我也不知我這小師妹要出什么點(diǎn)子取來這寒酥丹，倒有些好奇，謝師弟想隨我去看看嗎？”
謝卿禮靜默，江昭也不催他，只是抱著劍看他。
一陣風(fēng)吹來，掀動兩人的發(fā)絲。
清淡的聲音傳來：“好�！�
***
云念穿過竹林來到后山。
山間白霧彌散，樹影婆娑，時不時傳來幾聲鳥鳴蟲叫，當(dāng)真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她來到一間竹院，四間小屋并排而立。
她站在院外思索著要怎么跟溫觀塵開口，這寒酥丹太過貴重，云念也不知溫觀塵是否會給她。
她要找什么東西來回報(bào)，總不能讓人家白給吧。
云念這么一想，便足足想了一刻鐘。
直到院中的溫觀塵倒了第三杯茶，他終于無奈嘆氣：“還不進(jìn)來嗎？”
聲音晴朗如同山溪，似乎有些無可奈何。
云念小心推開了門。
坐在石桌旁的青年面如冠玉，烏發(fā)用玉簪半挽，垂下來的發(fā)絲光澤清透，是很出塵的長相，目光溫和清透。
他與謝卿禮的性格有些像，為人溫和。
但也有很大的不同，謝卿禮的純善脾氣好來源于他本身便是這般的人，心智單純。
溫觀塵則不一樣，他年輕時曾周游修真界，如今他二百多歲，閱歷頗豐，周身的溫和更像是一種沉淀。
宗內(nèi)弟子都傳溫觀塵隱居避世，不管宗內(nèi)事務(wù)，為人太過懶散。
已經(jīng)這般年紀(jì)，修為卻還是個化神后期，尚未邁進(jìn)大乘期，明明是個劍修，卻整日鉆研些陣法，不務(wù)正業(yè)。
但云念覺得自己這小師叔更像事見多了人生百態(tài)，便看開了世間萬物，對什么都不太在乎。
溫觀塵笑笑：“來找我要寒酥丹的？”
云念訕笑著上前幾步：“是，師叔果真料事如神。”
溫觀塵眉眼彎彎，輕輕吐字：“您免開尊口�！�
云念小臉一垮，拉長聲音：“師叔——”
溫觀塵隨她去，自顧自給她倒了一杯茶，“喝完再嚎�！�
云念眼巴巴看向溫觀塵，伸出一根手指：“師叔，就一顆，我真的有急用，我會給您報(bào)酬，不會白拿的。”
青年含笑挑眉：“什么報(bào)酬？”
云念:“我聽說您最近在研究新陣法，正缺幾個補(bǔ)陣的仙草，我這邊有幾株仙草，全都給您如何”
云念一鼓作氣將乾坤袋擱置在桌上。
溫觀塵放下手中的茶，淺笑著看云念：“你手中就這幾株上品仙草，確定都給我？”
云念一臉認(rèn)真:“確定�！�
溫觀塵卻只是笑笑，自顧自喝著手中的茶。
云念急了:“師叔……我再給您做一周的糕點(diǎn)，不，一個月。”
溫觀塵眼眸一亮。
系統(tǒng)：【有戲。】
云念笑瞇瞇伸出指頭：“糕點(diǎn)加仙草，如何？”
溫觀塵瞥了她一眼:
“不過一個火毒，那謝卿禮熬上一月便能熬過去了，何必要你來找我討寒酥丹?”
云念一臉痛苦。
這可不是熬不熬的問題，她也知道寒酥丹珍貴，若非必要自是不敢開口。
可故陵劍墟馬上就該開啟了，她也急得很。
云念哀嚎道:“師叔，您就當(dāng)幫我這一次，看我曾經(jīng)為您試煉了那么多次陣法的份上。”
他看了云念許久，似乎真的在思索她的話。
許久后，他站起身，示意云念跟上。
云念不知他要做什么，但看這模樣寒酥丹一事怕是有戲。
她心下激動，像個小尾巴一樣巴巴跟上溫觀塵。
溫觀塵這人身高腿長，性子雖然溫吞，走路卻實(shí)在快，云念簡直懷疑他用了靈力。
他帶著她繞了兩條小路，云念幾乎是一路小跑跟上的。
她扶住一旁的樹微微喘氣：“師叔，不行咱們御劍吧……”
溫觀塵頓住了腳步。
他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寒酥丹可以給你，我要你幫我個忙。”
云念隨意擺擺手：“師叔盡管說。”
“我最近在鉆研一個陣法，你來試試，若能通過我便給你寒酥丹。”
云念脊背一僵：“��？”
系統(tǒng)虎軀一震：【這……】
云念幾乎要落淚。
她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哪是什么普通的空地，那一大片空地分明是個陣法，靈力充沛，帶著肅殺。
是個殺陣。
她這小師叔雖是個劍修，但于陣法上的天賦要遠(yuǎn)高于劍術(shù)，如今三宗六派十四宮的防御陣法多為他所創(chuàng)。
但為了試煉陣法，踏雪峰上至扶潭真人，下至弟子們不知被他抓走幾次了。
云念之前被溫觀塵的陣法困了七天，七天未進(jìn)一口水。
江昭被溫觀塵的陣法震斷了三根肋骨，休養(yǎng)了整整三月。
還有其他師兄師姐們，連大師兄在世之時也沒少被溫觀塵抓來試煉陣法。
云念掙扎：“小師叔，弟子今日身體——”
溫觀塵微笑著打斷她的話：“寒酥丹�！�
云念頹了。
系統(tǒng)：【宿主，穿書局員工第一準(zhǔn)則，吃苦耐勞不怕困難，加油吧云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