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極為精準。但沐晨是個純粹的門外漢,聽了幾句后依然懵懵懂懂不明覺厲,除了臥槽這玩意兒似乎確實牛逼之外,
基本沒有什么額外的思維發(fā)散。
不過到了當天晚上,沐晨就完全明白了這玩意兒的分量。
按照穿越之前擬定的規(guī)章,
這種難以獨斷的重大事態(tài),需要消耗系統(tǒng)積分聯(lián)系現(xiàn)代,
以視頻方式做緊急的匯報。往日里考慮到積分開銷,匯報都力求簡短精要。但這次向亮一反常態(tài),
居然在密室里折騰了快要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候他結(jié)束會議,
徑直走進了沐晨的臥室,
鎖門以后確認環(huán)境安全,
劈頭扔下了一個王炸:
“XXX同志托我向你致以謝意,
感謝你對國防事業(yè)的偉大貢獻�!毕蛄琳Z氣平靜:“并委托我轉(zhuǎn)達軍事工業(yè)委員會的決議�!�
沐晨張了張嘴巴,手里的毛筆無聲滑落,在即將批閱的文件上滾出了一片血紅的朱砂。
他反應(yīng)這么大,倒不僅僅是因為XXX這個在新聞聯(lián)播和諸多報紙上頻頻出現(xiàn)的名字,更是因為做出決議的單位:
“軍事這份決議的內(nèi)容也太客氣,太委婉,太有誠意了……這么多天下來,他當然已經(jīng)明白國家機構(gòu)在決策上對自己的尊重,但無論怎么來說,錸礦分配都是高度專業(yè)化的事情,要在這種問題上考慮自己的決斷……
“這……”他弱弱道:“……領(lǐng)導(dǎo)是不是對我太有信心了?”
·
到了第二天早上,沐晨就完全明白了向亮那個略顯怪異的笑容。
根據(jù)系統(tǒng)的規(guī)則,每一次消耗積分兌換出的與現(xiàn)代溝通的線路,可以維持一晝夜24個小時。除了匯報正事以外,穿越者們大都會額外下載點番劇游戲電影,方便打發(fā)古代枯燥乏味的漫漫長夜。但這一次眾人卻只能盯著電腦上幾百kb的秒速干瞪眼。整條線路的絕大部分帶寬,都被現(xiàn)代傳輸?shù)哪硞巨大文件給占了個干干凈凈。
吃完早飯之后,向亮從機房抱出來了一個筆記本電腦,告訴沐晨里面有軍隊傳遞過來的資料。
沐晨有些驚訝:“這么快?”
“喔,這不是中央制定的正式分配方案�!毕蛄两忉尩溃骸八闶歉鱾軍種單獨給你提供的一些背景說明,方便你理解錸的應(yīng)用……”
沐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看著向亮點開了空軍的文件夾。
雖然是連夜爆肝而來,但空軍的這份資料絕對稱的上內(nèi)容詳實編制精美。資料里的視頻介紹了我國在空軍領(lǐng)域那他們是在哪里翻出來的?”沐晨喃喃道:“他們怎么會用這個配圖?”
向亮張了張嘴,又舔了舔嘴唇,終于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以他對軍隊風(fēng)氣的了解,掃到圖片第一眼就明白老領(lǐng)導(dǎo)們要干什么了他的鼠標在視頻頁面上晃了一晃,聲音都在發(fā)飄:
“這圖片上的坦克,應(yīng)該是二戰(zhàn)時期的貨了吧……”
“啊,這倒不至于……”向亮小聲說:“看造型,大概是七十年前設(shè)計的�!�
沐晨呵呵一聲,迅速又點開了海軍的視頻。果然海軍也不叫人失望。
“怎么拍得跟木棍差不多的?”
向亮仔細想了一想,終于只能搖頭。
“……我不太清楚。”
·
三月二十六日下午,江陵城內(nèi)發(fā)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主宰江陵城的衡陽王殿下突然發(fā)布了命令,宣稱靠著城墻西北的某個小山坡被劃為了什么“軍事禁地”,已經(jīng)派遣士卒看守。城內(nèi)平民不許隨便靠近。
當然,殿下也在命令中展示了自己一如既往的仁厚大度�?紤]到城內(nèi)多有鐵匠取用山坡上的石粉,禁止之后生計難免受損,因此特意提高了小賣部里鐵器的收購價,以此作為補償。
所謂“收購”,是貝言為穩(wěn)定經(jīng)濟,十幾日前搞出的小花招。江陵本地土著是早已熟稔,從外地來的流民卻有些人心惶惶好大的心氣!”
他這一聲頗為響亮,旁邊抱怨的人都紛紛回頭,怒目而視。但看著這漢子身上隆起的肌肉,紛紛又回過了頭去。
倒是站在他身邊的干瘦女孩打了個哆嗦,小心扯了扯王平子的衣袖,哀聲道:
“舅舅,你小聲些罷!”
王平子呵了一聲,又來回瞪了幾遍,眼前著沒有人再開口妄議貴人的意旨,才牽著女孩的手慢慢向外走,邊走還邊教訓(xùn):
“阿艷,你到這江陵城也七八日了,如何還改不了這畏畏縮縮的樣子?我不是和你再三說過么?衡陽王殿下至圣至明,是頭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他既然管著江陵,這江陵便是天底下最牢靠的去處,什么也不用怕的。別說那幾個豎子膽小如鼠。就是他們真敢和我廝打,旁邊什長還在,立刻就能把他扭到城外邊去,和北邊的索虜作伴,給段先生砸石頭……”
眼見著小女孩唯唯諾諾,卻一字不吭。王平子心下微微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這外甥女在鄉(xiāng)下遭了不少的罪,被接回江陵后又一直待在舒神醫(yī)的什么“減一硬”里,前幾日才獲準外出。怕生也是難免的。
想到這里,他也放緩了口氣:
“阿艷,你在舒神醫(yī)的‘減一硬’里過得如何?吃得飽吧?”
小女孩唯唯點頭,用手指攪了攪自己的衣襟,才慢慢開口:
“有幾個臉上戴著白布的嬤嬤照料我們的,吃的也是稠粥,我都要吃兩大碗……只是待在那里五六日,每日都要沐浴三四次,榻上身上都要撒白白的粉,還要喝一些氣味很古怪的湯藥,連,連衣服也給收了。我悄悄問過嬤嬤,說是都給燒了……”
說到這里,她又低下了頭。這年頭做一身衣服極難,小女孩心中實在難過。
但王平子嗯了一聲,卻不以為意。
“舒先生是華佗轉(zhuǎn)世。他給你吃藥,還能害了你?再說了,一件破衣爛衫燒了有什么,不是給你換了一聲暖暖和和的毛布衣服嗎?”
小女孩嗯了一聲,卻還是不大快活。以她的年紀,倒是不懂以物易物這樣高深的原理,只是覺得原來的衣服要是沒有收走,現(xiàn)在不就有兩件了么?想想還是可惜。
王平子眼見著外甥女不快活,仔細想了一想,還是伸手從衣兜里摸出了個小小的布袋。他將布袋仔細翻開,里面是幾塊小小的白色碎片。
“別喪著個臉,來,給你吃糖!”
小女孩抬頭啊的一聲驚呼,忙不迭地便伸手抓了兩塊白糖,張嘴細細一抿。剎那間清甜滋潤輕柔直沁心田,美得她臉都皺起來了。
不過這點糖頃刻間便吞咽下肚。小女孩念念不舍的吮吸手指,舔舐干凈最后一點甜味。王平子看得嘆氣,忍不住搖頭:
“不要這個樣子。以后你自己能掙錢了,有的是糖吃呢。城西邊的楊寡婦就是,賣酒賺了幾個錢,現(xiàn)在吃飯都要拌白糖……”
說到此處,王平子不覺咽了口唾沫,又想起了楊寡婦家甜酒的滋味。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卻兀自懵懂:“舅舅,什么是錢?”
王平子笑了一笑,摸出了一個錚亮發(fā)光的硬幣,對著空中輕輕一拋。
.
“你說這是錢?”
北朝荊襄都督魏蕭面帶笑意,輕輕拋起了手中锃亮的硬幣。
匍匐在他腳下的黑衣男人瑟瑟發(fā)抖,終于還是連連叩首:
“這是,這是諜人刺探來的消息……”
魏蕭笑容不變,神色之中卻漸漸泛起了冷意。他輕輕吹一吹硬幣,滿意的聽到了錚地一聲鳴響。
“斛律真,告訴我�!彼従彽溃骸斑@是什么東西的聲音?”
斛律真抖戰(zhàn)愈甚,只能勉強擠出一句話來:
“稟,稟都督,這是百煉鋼……”
“那么告訴我�!蔽菏捿p聲道:“這天壤之間有沒有這樣的蠢貨,會用百煉鋼來鑄造錢幣?”
黑衣男人喉嚨赫赫作響,終于是說不出一句話了。
眼見著營帳內(nèi)一片死寂,坐在上首的都督沉默片刻,還是輕輕吐了一口氣。
“告訴你的手下�!彼淅涞溃骸氨M力給我去找或許是過往與現(xiàn)在的對比過于強烈,
又或許是戰(zhàn)亂之后急于尋求寄托。在親眼目睹了種種匪夷所思的奇跡之后,
一種狂熱的崇拜已經(jīng)在整個城市內(nèi)部蔓延,甚至漸漸擴散為了成體系的神化與迷信,乃至于傳出了諸如“蓬萊仙人臨凡”之類的謠言。
貝言在報告中給出了明確的警告,認為這種趨勢必須干預(yù),
否則出現(xiàn)的恐怕不只是個人崇拜,更會有活人封圣的怪相了。
自三月二十六日開始,每日例行的無人機巡查便相繼傳來了消息:長江北岸陸續(xù)出現(xiàn)了大規(guī)模的偵察騎兵,
幾乎是毫不掩飾地在白日來回驅(qū)馳,
往來絡(luò)繹不絕。從竊聽的消息判斷,這些偵騎簡直是肆無忌憚的在探查情報,
搜羅消息,乃至于公開地討論南朝的軍力布置、防線組織以及齊王世子的下落。
“昭然若揭了!”向亮高舉相片,
對著眾人下了結(jié)論:“既然允許手下大肆議論,
說明行軍動向已經(jīng)完全不必遮掩。至于所謂齊王世子的下落,
不過是一箭雙雕而已:自男主被我們俘虜,
現(xiàn)下已經(jīng)十天有余,北軍偵騎四出,卻始終沒有找到什么蹤跡。到現(xiàn)在紙包不住火,干脆就搞個大張旗鼓,直接把齊王世子的事安在南朝哪支部隊頭上,乘戰(zhàn)亂糊弄過去。”
“是啊�!蓖踔坞S之點頭:“估計不久就會傳出北朝世子為敵所乘,歿于戰(zhàn)陣,北軍上下痛心的消息……當然他要改口也罷,他要弄假成真也好,這個不用管他。但關(guān)鍵是如果北軍要渡江為齊王世子“復(fù)仇”,那以南北朝時代的軍事紀律,以北朝偏軍那種血腥殘暴的作風(fēng),他們會干出什么事來?
沉默片刻以后,舒白舉起了手。
“到底是南北大決戰(zhàn),難道南方就沒有反應(yīng)么?”他提出了疑問:“長江也是天塹,只要沿江布置防線預(yù)備水軍,難道北兵能飛過來?”
王治搖頭噓了一口氣,隨即露出了苦笑:
“我們也派無人機檢查了南岸的軍事布置。但從成效來看,簡直就是虛應(yīng)故事……最靠近江陵的軍事重鎮(zhèn)是荊州,但十幾日以來荊州卻沒有絲毫布置水上防線的意思,反而是在拼命地修筑城墻,打造兵器,乃至于派兵掠奪郊外百姓的糧食物資,將他們盡數(shù)驅(qū)趕為流民。從思路上看,純粹走的是堅壁清野的自保路線,甚至沒有阻止北兵渡河的意圖�!�
舒白大為詫異:“一個愚蠢而瘋狂的野心家卻破壞了他們所有的計劃。
如果荊州不做抵抗,就等于放縱北軍長驅(qū)直入,從容渡江,到那時……
“不能讓北朝的軍隊過來�!便宄苦溃骸叭绻娴倪^來……以北軍地軍紀,江南恐怕就要成人間地獄了。江陵離得如此之近,后果更是不堪設(shè)想。哪怕為了多救幾個人,哪怕為了江陵不被封鎖,我們也得把北軍擋在長江邊上……”
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但道理背后的重重困難,卻也是大家都明白。長江縱橫千里,而穿越者手上卻只有兩三千的人力。就算火力威猛無敵,又怎么能在茫茫長江中堵截北軍的攻勢?
“從情報上看,北岸調(diào)集的軍隊少說有七八萬�!倍慰戮従忛_口:“即使只有一半成功渡河,也是三四萬人。以我們掌握的人力……”
他的話只吐了一半,言下之意卻再明顯不過:即使穿越者力量無敵,也不可能將這渡江的三四萬人盡數(shù)殲滅。一旦他們逃逸潰散變?yōu)閬y兵,靠著穿越團隊手上僅有的這點人力,周圍治安就將完全無法控制。江陵城外又會是什么一副景象?
這個問題點中了要害,會場有了片刻的沉默。
在相對沉吟許久以后,王治卻突然舉起了手。
“原本聽聞王治說巨大戰(zhàn)船,還以為不過是十幾米長的木舟而已。但照片舳艫相連,桅桿如林,木制舟艦雄偉聳立,從頭到尾少說有三十來米!
王治接過相片,指了指木船上高挺巍峨,仿佛樓房的木制建筑。
“這是樓船�!彼榻B道:“劉禹錫詩云‘王濬樓船下益州’,就是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