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大人,我想起來有點(diǎn)事……”
“你不要急�!�
趙福生打斷了他的話,鄭河心中暴怒,又想翻臉,但又忌憚趙福生實(shí)力,只好忍氣吞聲道:
“我有點(diǎn)急。”
說完,怕趙福生裝傻聽不明白自己的話,直接道:
“我不想聽這樁鬼案,也不想被厲鬼標(biāo)記�!�
趙福生聽他這樣一說,訝然的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就你這覺悟,朝廷怎么讓你掌控一個縣的?”
她不滿的道:
“我在為朝廷賣命,還沒拿過朝廷的銀子。像你這種人卻偏偏受朝廷優(yōu)待,我看你寶知縣比我萬安縣富多了——”她越想越不滿意:
“這一趟我替你解決了一樁鬼案,你的俸銀該給我才是。”
“……”
鄭河嘴角抽搐。
但錢財如今對他來說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他豪爽的道:
“大人拿去就是,但是這樁鬼案——”
“你聽不聽都不影響,因?yàn)檫@樁鬼案,你早被標(biāo)記�!壁w福生聽到他愿意出錢,臉色稍緩,接著說出口的話震得鄭河目瞪口呆,半晌回不了神。
“我長話短說�!�
兩人都是鬼馬車的知情者,鄭河更是被記錄在鬼冊之中,趙福生也不拖泥帶水,直接道:
“幾十年前,帝京出過一樁鬼案,應(yīng)該就是鄭河先前提到過的砍頭案�!�
她說到這里,心中對于無頭鬼的來歷生出好奇,打定主意之后要讓鄭河將這樁案子整理成冊,自己要好好了解一番。
無頭鬼如今在劉氏宗祠之中,遲早是個禍患,她要將其解決,便要先了解清楚鬼的過往,再找到應(yīng)對的法子。
封神榜只是最后的手段。
封神榜的神位解鎖會在瞬間將厲鬼請封成神,但劉氏宗祠兩鬼形成了平衡,除非趙福生同時能開啟兩個神位,才能將二鬼一并封神。
可封神榜神位的開啟所需要的功德值是天價。
除了首次開啟占到了便宜之外,第二次開啟的價格是一萬功德值,之后第三格神位趙福生懷疑還會超級加倍。
畢竟第二層地獄開啟后,第三層地獄的開啟也需要一萬功德值。
如此一來,功德值嚴(yán)重不夠用,大部分時候還得靠自己。
“唉——”
她嘆了口氣,目光落到面前神情緊繃的二人身上,又將心里的雜念排開,專心說鬼車案:
“我要說的案子不在這樁鬼案上,而是這樁鬼案當(dāng)時引發(fā)了一位金將的離世——”
趙福生一說到這里,鄭河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鬼、鬼馬車——”
他這樣一說,趙福生本來還不確定出現(xiàn)在萬安縣、定安樓的鬼車是不是幾十年前厲鬼復(fù)蘇的金將,此時終于確認(rèn)。
“果然是�!�
趙福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位金將馭使的厲鬼自帶大兇之物,大兇之物應(yīng)該是一輛鬼車。”
她說到這里,看向鄭河:
“看來你也早知道這個事——”
“不關(guān)我的事啊。”
鄭河喊冤:
“鎮(zhèn)魔司內(nèi),好多人都知道這個事啊,可是、可是鎮(zhèn)魔司內(nèi)沒有人被標(biāo)記過啊?”
“沒有標(biāo)記?”
趙福生心生狐疑。
“是�!编嵑右Я艘а�,心中一狠,道:
“鎮(zhèn)魔司內(nèi)除了令使會被登記在冊之外,令司的身份信息更是朝廷的重要核心,每個人的出生、來歷及馭使鬼物、手段,按理來說都是要登記在冊,上呈天子�!�
說到這里,他神色怪異的看了趙福生一眼,心中暗道:除了趙福生這樣野路子出生的人之外。
“雖說有些人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不肯多說,或是胡說八道,但至少明面上還是走走過場的�!�
鄭河道:
“令司之間若是有背景、有關(guān)系的,稍加打聽,也能知曉對方實(shí)力底細(xì)。”
而令司都是馭鬼者,鬼物復(fù)蘇的概率隨著辦鬼案的次數(shù)而增加,一旦處于失控邊沿,朝廷會提前派遣專人前往當(dāng)?shù)�,接替失控令司的職位——順便清理麻煩�?br />
“這種情況下,大人應(yīng)該清楚,如果僅只是知曉就會被標(biāo)記的話,那不知會出多大亂子。”
鄭河解釋著:
“所以不知朝廷做了什么,反正凡鎮(zhèn)魔司的人厲鬼復(fù)蘇,是不可能因?yàn)槁牭健⑻崞鸨惚粯?biāo)記,除非是像萬安縣之前一樣,縣衙出事,才會使得厲鬼橫行�!�
他這樣一說完,趙福生也心生覺得怪異。
如果說提起、聽說鬼案便有被標(biāo)記的可能,將這種可能視為一種可傳染的詛咒的話,那么鎮(zhèn)魔司的人是怎么擺脫這樣的詛咒的?
趙福生敢肯定,這與魂命冊無關(guān)。
畢竟她遇到鬼馬車時,也在魂命冊上,但這并沒有使她幸免于難,最終仍是上了鬼馬車。
如果名字登入魂命冊無法避免擺脫這樣的詛咒,那么朝廷必定有另外扼制鬼咒的手段,將來若有機(jī)會,她興許可以去帝京一趟,打聽打聽。
柳春泉聽到‘金將’、‘鬼車’膽顫心驚,他目光在兩人身上左右游移,想要問話,卻又不敢打斷這兩人的對話,只好焦慮不安的坐在一旁,等待二人說完之后想起自己的存在。
趙福生想不通緣由,索性暫時不想了,又接著說道:
“這鬼車當(dāng)時失控后,開始四處游走,但這駕車的厲鬼手中有一個冊子,誰的名字記在上面,厲鬼就會駕著鬼車去邀請誰。”
“……”
柳春泉的臉色逐漸煞白:
“大人的意思……”
他也不傻。
想起十年前女兒深夜上了一輛黑色的馬車,那時不明就里,以為女兒是鬼迷心竅跟人私奔,心中既羞且怒又不敢對外人言。
如今聽趙福生話中意思,竟似是女兒真被厲鬼帶走。
如此一來,豈非當(dāng)年是自己親眼目睹女兒臨死前的一幕了?!
“我在鬼車名冊上,看到了柳紅紅的名字。”
趙福生道。
她的聲音不大,但這短短兩句聽進(jìn)柳春泉耳中,卻如雷霆萬鈞,整個人如失魂木偶,呆愣當(dāng)場,久久說不出話來。
鄭河心中一寒。
柳春泉早前確實(shí)曾跟他說過這事,照趙福生所說規(guī)則,他應(yīng)該被厲鬼標(biāo)記。
但鎮(zhèn)魔司有不成文的庇護(hù)法則:凡鎮(zhèn)魔司內(nèi)人員厲鬼復(fù)蘇而死,也不會因?yàn)槁牭�、看到、說起便受厲鬼標(biāo)記。
這些年來,這個法則從未出過紕漏。
他原本對于趙福生所說的鬼案抗拒萬分,此時想起這條法則,倒覺得心中坦然。
“嗚——我的女兒——”
柳春泉這會兒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聲突兀的哀嚎在船舫上響起。
這聲音悲痛欲絕,如喪崽的孤鳥,遠(yuǎn)處船艙內(nèi)有人探了頭出來,往這邊看。
趙福生雖說同情他,但也警告他道:
“小聲點(diǎn)。這件事情不可外傳,鬼車的事不要隨意告訴別人,以免引來禍端�!�
她看向鄭河。
這位寶知縣的令司在得知此案是鬼車后,已經(jīng)放松了警惕,她露出一個笑容,警告鄭河:
“你也小心一點(diǎn)�!�
鄭河扯了扯嘴角:
“多謝大人關(guān)心,但是——”
“沒有但是。”
趙福生打斷他的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她的目光令鄭河有些不安,正欲說話時,就聽趙福生再道:
“鬼車的名冊上,下一個就是你。”
“鬼車——”鄭河笑著說了兩個字,接著終于聽清楚趙福生話中意思,他本來就僵硬的笑容一下更僵,臉上鬼氣森然:
“大人是什么意思?”
“鬼車的名冊上,如今登記著你的名字,下一個鬼車要帶的就是你�!�
趙福生這會兒心情不錯,又重復(fù)了一次。
鄭河的面色大變:
“不可能吧!大人是不是跟我開玩笑的?!”
“事關(guān)鬼案,我從不開玩笑�!�
趙福生擺了擺手,笑著看鄭河變臉:
“不過暫時你不用擔(dān)憂,如果你運(yùn)氣夠好,說不定在你厲鬼復(fù)蘇之前,鬼車也未必能找到你。”
她若有所指的看了鄭河胸前一眼。
“開什么玩笑……”
鄭河眼前一黑。
“好了,正事說完了,你去催催河鮮�!�
趙福生目光轉(zhuǎn)向遠(yuǎn)處,看到一大群人此時浩浩蕩蕩從定樓的方向往河邊行來,為首的正是范氏兄弟。
范必死與周圍人有說有笑,哄得一群士紳、富賈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趙福生看到這些人,再想到寶知縣一行的收獲,也覺得心中暢快。
她解決了趙氏夫婦厲鬼復(fù)蘇的問題,且第一次封神成功,獲得了門神的部分能力,且如今還有兩千多功德值。
除此之外,徐雅臣等人已經(jīng)捐了不少黃金,這些錢足夠重新修葺鎮(zhèn)魔司,以及鎮(zhèn)魔司周圍的鋪面。
這些鋪?zhàn)尤缃褚呀?jīng)歸納入她的名下,將來鎮(zhèn)魔司有她坐鎮(zhèn),附近地段價格遲早會漲起來。
到時她一有錢,才好大展拳腳,將萬安縣改頭換面!
“……”
鄭河此時哪有心思催什么河鮮,他甚至不想再關(guān)注慶功宴。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上鬼冊名單。
初時他也懷疑過趙福生是不是故意恐嚇自己,畢竟鬼馬車的事件鎮(zhèn)魔司的人應(yīng)該清楚,尤其是鬼車事件涉及了寶知縣的無頭鬼。
她查過往舊案,得知鬼車存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她知道柳紅紅的名字,這就令鄭河感到不安。
他還想多問,但趙福生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頭,不愿再談鬼案。
鄭河看了失魂落魄的柳春泉一眼,心中懊悔萬分,猜測是不是因?yàn)檫@戲班子,自己才招惹上這樣的麻煩。
他心中太多疑惑:趙福生在哪里看到的鬼車名冊?趙福生怎么知道鬼車未必能找到自己?
最重要的,趙福生是不是在騙自己?
他神情陰晴不定,最終狠狠一咬牙,轉(zhuǎn)頭走開:
“我去催河鮮�!�
寶知縣是不能留了,此間事了后,就算是上報朝廷會招來殺身之禍,可也比膽顫心驚等鬼車來接好。
至少自己對朝廷有功,在自己身上厲鬼沒有徹底復(fù)蘇之前,朝廷不會取他性命。
他打定主意,才不再多言。
紅泉戲班的人聽到班主嚎啕大哭,又不明就里,頻頻探頭出來望。
趙福生示意他們將柳春泉扶回去安撫一番。
幾個武生忐忑異常的出來,將失了魂似的柳春泉抱扶回去。
趙福生獨(dú)自一個人在船邊站了半晌,享受著此時難得的寧靜與孤單。
不知過了多久,船中傳來烹煮好的河鮮香氣,范必死親自來請她,說是宴席已經(jīng)備好,就等她入席。
游園坊上此時開了數(shù)桌席,趙福生大概看了一眼,見寶知縣有頭有臉的士紳幾乎都來了,曾應(yīng)允要搬入萬安縣的徐雅臣也在位列。
而正上方,一張大桌被讓在上首,只擺了數(shù)張椅子。
先前得知自己被鬼車名冊記錄的鄭河已經(jīng)一掃恐懼之態(tài),他擠出一絲笑容,一個打扮得油頭粉面的少年既惶恐又興奮的站在他身邊。
趙福生看了一眼,臉色瞬間漆黑。
“這、這是怎么回事?”
范必死就道:
“鄭副令說大人剛剛在戲班中多看了這柳山幾眼,因此送來給大人斟酒的……”
他話沒說完,就見趙福生臉色不對,及時住嘴。
鄭河還不明就里,大步過來:
“大人這邊請,這是你剛剛——”
“你不要發(fā)瘋,將人從哪里請的,送回哪去!”趙福生臉色隱隱發(fā)青。
鄭河不以為然:
“大人不用擔(dān)憂,戲班子這些人早習(xí)慣了,走哪陪哪,你看得上他,是他的榮幸——”
趙福生想給他兩拳,她總覺得自己今夜抓鬼積攢起來的名聲瞬間毀于一旦。
少年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他看得到趙福生神情不善,卻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感到恐懼不安。
趙福生冷冷瞪了鄭河一眼。
她沒有立即將人打發(fā),而是坐到了主位上,席間眾人敬酒,皆被少年擋下,氣氛逐漸熱鬧。
寶知縣的人危機(jī)解除,對趙福生異常追捧,敬酒時好話不斷。
趙福生很快將這個意外的小插曲引起的不快拋諸腦后,專心享用今夜的美餐。
慶功宴進(jìn)行到一半,戲臺搭好,戲班子粉墨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