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武少春低頭認錯:
“是我考慮不周全,我會將大人的話牢記在心里�!�
趙福生點了下頭。
就在這時,林老八突然道:
“大人,郭矮子家到了!”
趙福生抬頭一看,見到一條田間小徑在眾人腳下蜿蜒向前,遠處十來丈開外是兩排屋舍,有一排稍高大,旁邊有幾間偏僻的半塌茅草屋。
林老八指著那草屋喊道:
“大人,那就是郭矮子家�!�
他話音一落,突然喊了一聲:
“郭矮子!郭矮子!”
“這個郭威在封門村沒有半點兒地位�!�
武少春聽到這個外號,搖了搖頭,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他也生于鄉(xiāng)野,深知村民秉性,大多都是欺善怕惡的。
郭威本人有這樣一個難聽的外號,且當著眾人都這樣叫他,可見這郭威在村中受人欺凌。
林老八喊完之后,郭家沒有動靜,倒是那前頭的房舍突然有人拉開門。
一個老頭兒探頭出來,見到外頭這么多人,頓時嚇了一跳,連忙‘砰’的一聲將大門關(guān)上。
林老八一見此景,頓時有些不快。
他與兩個村民大步過了田埂,突然用力去撞那木門:
“開門,開門!”
“家里實在沒糧了,幾位大王,我家三兒也是——”
“張三叔,你胡說八道什么,我是林老八,縣里來了大人,說是要問郭家的事,你趕緊開門!”林老八喝了一聲。
其他兩個村民將門板拍得‘哐哐’作響,兩側(cè)泥沙不停掉落,那門板哪經(jīng)得起這樣撞擊。
不多時,屋里的老頭兒頂不住了,又聽林老八聲音熟悉,還自報了家門,當即顫顫巍巍重新將門打開。
待看到外頭果然站的是同村村民時,老頭兒不由長松了口氣:
“老八,還真是你,嚇死我了!”
“家里還有哪些人在?”林老八問了一聲:
“曹四爺帶了縣里的大人來了,有話要問你們呢。”
“曹四爺來了?這夜半三更的,有什么話要問?我家沒人,我家三個兒子外出有事,家里只有幾個婦孺孩子,求大人饒命——”
趙福生的目光越過這雙手作揖的老頭兒,從他身后看去,可以看到屋中此時有幾道人影隱藏在黑暗中。
數(shù)道驚疑未定的視線盯著外頭看。
有小孩的哭聲剛一響起,隨即便被捂住,現(xiàn)場人數(shù)不少,卻只能聽到火焰燃燒時的聲響。
這些人恐怕是擔(dān)憂朝廷抓拿壯丁。
趙福生想到這里,隨即移開了視線。
她看了忐忑不安的老頭兒一眼,向曹大宗及跟上來的幾個差役吩咐道:
“將他一起帶上,我們?nèi)ス铱纯础!?br />
幾個差役聽了她這話,大步上前將老頭兒架起。
張家的老頭聽她這樣一說,頓時失去了哀嚎的力氣,任人架住,整個人癱軟在地,被拖著前行。
郭家就在張家的旁邊。
正如曹大宗先前在馬車上所說,張家的院墻修得不小,幾乎將郭威的大門光線阻絕。
兩家之間僅留了一條可供一人雙臂半張前行的小道,地面濕漉漉的,全是爛泥。
這里常年不見陽光,形成了一條陰溝,散發(fā)出霉腐以及人畜排泄物混合發(fā)酵后的氣味。
郭家的大門緊抵著,但有人站在門后,隔著門縫往外看。
眾人聽到了屋里傳來的緊張喘息聲,曹大宗喊了一聲:
“郭威,開門,是我,曹老四�!�
他喊完之后,屋里并沒有人回應(yīng)。
“郭矮子,曹四爺來了,縣里來人了!”林老八也喊了一聲。
趙福生聽著這些人吵吵嚷嚷,她沒有出聲。
在這些混合的臭氣中,她隱約聞到了一股特殊的氣味。
蒯滿周拉了拉她的手,仰頭小聲的說了句:
“鬼�!�
【第212章
唯一幸存】
第二百一十二章
趙福生也聞到了獨屬于‘鬼’的味道。
這是馭鬼者對于鬼物特有的敏銳。
蒯滿周馭使了莊四娘子及蒯村,她自己本身情況特殊,可以半鬼化的自由施展厲鬼力量,對于鬼類的存在感知更加鮮明。
此時她一提醒,趙福生也意識到了郭家的情況恐怕并非自己原本想像的只是單純匪患而已。
“這一趟看來是來對了�!�
她自言自語呢喃了一聲。
這會兒林老八等人商議著想要將郭威的大門撞開,幾個村民正要上前時,趙福生突然喊了一句:
“讓我來�!�
“大人?”
武少春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道:
“何必勞煩大人,不如讓我來。”
郭家的房子破舊,那柴門感覺經(jīng)不起他一踹,他正要上前,趙福生搖了搖頭:
“這門你開不合適�!�
武少春聽聞這話,先是一怔,接著一下就似是明白了什么,拉著曹大宗道:
“大家后退,大人來開這門�!�
眾人不明就里,但鎮(zhèn)魔司的來使身份不一般,村民們雖說納悶,卻都下意識的聽從他的話,一一后退。
趙福生拉著蒯滿周上前,眾目睽睽下,她突然抬手敲門。
‘叩叩。’
這一敲擊之下,要飯鬼法則被啟動,大門在她指節(jié)下如同豆腐一般,門板‘哐鐺’碎裂落地。
村民之前還疑惑不解,不知為什么一行人到了郭家門前后,這些鎮(zhèn)魔司的大人們不讓身強力壯的男人去撞門,反倒要讓一個少女一個孩子去敲門。
現(xiàn)在一看趙福生輕輕一敲,明明沒見她用力,那木門卻應(yīng)聲而裂。
更可怕的還在后頭。
趙福生的手臂突然探出,因她速度過快,眾人只看到她身影被緩緩拉長。
在大家眼中,似是只看到她晃了晃,一個矮瘦如猴的男人便被她掐住了脖子,提在手里。
“郭威?”
趙福生有些意外的喊了一聲。
那人被她提在手中,白眼直翻,眼見只有出的氣而無進的氣。
恍惚間聽到她的問話,那人只吃力的點頭。
趙福生將手一松,隨即以50功德值鎮(zhèn)壓了要飯鬼。
她手腕轉(zhuǎn)動間,感受著厲鬼力量不甘的被壓制,陰寒的手臂從肩部開始回溫,她怪異的道:
“竟然是活人�!�
她進入郭家的屋門后,‘嗅’到了若隱似無的獨屬于厲鬼的氣息,還以為郭家有鬼,因此擯退眾人,獨自上前將門敲開,抓住了躲藏在門后的‘人’。
哪知抓到人的瞬間,趙福生就知道自己弄錯了。
被她抓住脖子的男人身體溫?zé)�,大口喘息,竟然不像是受鬼物影響的樣子�?br />
若非她及時強行壓制,要飯鬼在敲開房門的那一剎,便能要了男人的命。
“大人,是郭威�!�
曹大宗上前一看,認出這男人身份。
他說完之后,喝道:
“郭威,快起來,是縣里的大人來了,剛剛喊你,你怎么閉門不出?”
“大人饒命�!�
郭威死里逃生。
他剛剛感覺到了死亡的逼近,此時嚇得險些尿失禁。
不知為什么,他對趙福生異常害怕,連連叩頭:
“我,我以為是來催債的,不敢開門,之前欠鎮(zhèn)里的錢,我明年補——”
趙福生往屋里看去——
屋中黑燈瞎火,黑暗中格外靜謐,仿佛除了郭威一人之外,屋里再沒有旁人。
先前趙福生感應(yīng)到的屬于厲鬼的氣息,這頃刻功夫消失得一干二凈。
“你一人在家?”
趙福生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說話的功夫,拉著蒯滿周要進入郭家的屋子。
“是是是——”
跪在地上的郭威連連點頭,應(yīng)了一聲。
曹大宗一聽這話,不由伸腳踹了他一下:
“是個屁。”
他罵了一聲,“你老子、婆娘失蹤也就算了,你兒子還在呢,怎么就你一個人?”
“兒子?!”
先前在地上還如爛泥一攤的郭威突然抬起頭來,接著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焦急的道:
“對對對,還有我兒子——”
說完,他轉(zhuǎn)頭往四周看了一圈,急道:
“我兒子呢?我家四蛋呢?”
他的話令得其他人愣了一下。
曹大宗與幾個差役相互交換了個眼色,老差役的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郭威,你小子糊涂了吧?你爹、婆娘失蹤了,怎么你就如此粗心,連你兒子也看不好了?!”
“郭家四蛋不見了?”
村民也交頭接耳。
林老八轉(zhuǎn)頭看向被兩個差役架起來的老頭兒,喊了一聲:
“張三叔,你們兩家離得近,四蛋外出你見過了嗎?”
被差役架住拖行的老頭兒聽了這話,連忙搖頭:
“不知道、不知道,我們家晚上就關(guān)了門,大家洗了臉腳早些睡,沒有注意四蛋有沒有出去�!�
“郭四蛋跑出去了嗎?”
曹大宗又問鎮(zhèn)上派來盯睄郭家的差役,幾個負責(zé)盯看的差役連忙搖頭:
“不知道——”
“不知道?!”曹大宗表情有些難看,正要瞪眼開罵,其中一人就道:
“四爺,之前我們都盯著郭家,沒有人進出過,屋門都沒有開過,但后面你們一來,我們就去瞅瞅,這才——”
“但就這一會兒功夫,小孩能跑哪里去?”有人嘀咕了一聲。
郭威此時面如死灰,他失魂落魄之下甚至忘了趙福生等人還在,跌跌撞撞起身往屋里趕,嘴里喊:
“四蛋——四蛋——”
“郭威——”
曹大宗見他如此失態(tài),深恐他惹怒鎮(zhèn)魔司的人,連忙要來攔他。
但郭威此時聽到兒子失蹤,整個人情緒失控,曹大宗上了年紀,壓根兒擋他不住。
武少春正在旁邊,見此情景想要上前幫忙,他剛一架住郭威,趙福生就喊他:
“少春,將他放了。”
“大人——”
武少春眼中露出迷惑之色,但在聽到趙福生吩咐的剎那,卻下意識的松手。
郭威一得自由,連忙就往屋里沖。
趙福生示意曹大宗令人將大門看住,一面吩咐:
“除了鎮(zhèn)魔司的人,村民不準進入,長條鎮(zhèn)的差役將這里牢牢守住。”
“是!”
差役們齊聲應(yīng)是,林老八等村民一頭霧水,都守在原處。
“我們進屋看看�!�
趙福生拉著蒯滿周的手,示意武少春跟著進屋。
“大人,郭家是不是有問題?”
武少春跟在趙福生身后進了屋中,就算他沒有馭使厲鬼,也意識到不對頭了。
外間的火光、喊聲及村民、差役等人的視線及存在感在進屋的剎那盡數(shù)被隔絕了,這間破舊的農(nóng)家小舍內(nèi),靜得有些可怕。
屋子陰暗潮濕,地底似是常年濕水未干,泥濘軟爛,上面又似是鋪了一層柴灰,踩上去時足底下陷,泥水的漿液透過柴灰滲進鞋中,凍得人腳趾刺痛。
但在這種陰森潮暗的環(huán)境里,武少春卻又似是有種干燥之感。
仿佛在呼吸的剎那,鼻腔里能吸入大量的柴灰。
不多時功夫,他的嘴唇、鼻腔干熱,整個人有種脫水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