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云靈剛從一家鋪子走出來,便撞見了顧望之和孫玲華。
兩人并肩而行,談笑風生,看起來很是和諧。
云靈心中微嘆,暗道真是冤家路窄。她本不想多生事端,于是打算裝作沒看見二人,悄悄繞開。
然而,孫玲華卻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她,熱情地出聲招呼道:“云姐姐,真是巧啊,沒想到在這兒能遇見你�!�
云靈無奈,只得停下腳步,轉身向二人行禮:“見過公主,顧將軍�!彼恼Z氣平淡,不帶一絲波瀾。
孫玲華似乎并未察覺到云靈的冷淡,依舊笑得如花似玉:“云姐姐,別來無恙啊。我聽望之說,你很會做生意,我這里正好有個商機,想和你合作,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呢?”
商機?云靈微微蹙眉,心中有些疑惑。她并不缺銀子,更不希望與顧望之和孫玲華有過多糾纏。
她毫不猶豫地拒絕道:“多謝公主美意,云靈剛回云家,諸事繁忙,暫時無暇……”
她的話還沒說完,顧望之便冷著臉呵斥道:“云靈,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公主好心好意邀請你合作,你竟然敢拒絕?”
云靈被他突如其來的呵斥弄得一愣,隨即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她抬頭看向顧望之,繼續(xù)拒絕:“顧將軍,我和離之后,與你就再無瓜葛。我的事情,也無須你過問。公主的好意,我心領了。”
孫玲華見狀,連忙打圓場,嬌滴滴:“望之,你別這樣嘛,別嚇到云姐姐了。云姐姐有自己的打算,我們尊重她的選擇就是了�!�
顧望之卻不肯善罷甘休,冷哼一聲道:“尊重?她現(xiàn)在有什么值得尊重的?不過是個被休棄的婦人而已�!�
如月在一旁聽得怒火中燒,正要發(fā)作,卻被云靈一把攔住。云靈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后微笑著對孫玲華說道:“公主殿下,那就這邊請,這家是云家鋪子,還請移步�!�
好呀,合作是嗎?那就好好合作一把。
孫玲華也是笑意盈盈,“好,那我們進去說�!�
三人坐在寬敞明亮的包廂內,茶香裊裊,卻掩不住孫玲華口中不斷提及的本錢問題。
她的目標始終指向云靈手中的那一百金,似乎只有這筆錢,才能讓她心中的商機得以實現(xiàn)。
云靈靜靜地聽著,面上的笑容不減分毫。在如月屢次阻攔的示意下,她依舊不動聲色,最終竟然點頭應允,愿意拿出一百金來作為合作的資金。
馬車在回府的路上緩緩行駛,如月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擔憂,皺眉道:“姑娘,您怎么能輕易就答應了呢?他們兩個人連本金都拿不出來,還想占五成的利潤,這合理嗎?”
云靈輕輕搖了搖頭,云淡風輕:“一百金而已,就當是試試水了。生意場上,哪有只賺不賠的道理?這次就算是個教訓,也未嘗不可�!�
如月聽了這話,心中更是焦急:“姑娘,您今天這是怎么了?平時您可不是這樣的。那個孫玲華不過是個和親過的公主,等真正的明陽公主回來,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我們何必怕她?”
如夢在一旁見狀,連忙拉住了如月,示意她少安毋躁:“如月,你冷靜點。姑娘這么做,肯定有她的打算。我們只要跟著姑娘,聽她的安排就是了�!�
如月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再多言。她偷偷地看向云靈,卻見云靈一臉平靜。
如夢好奇地撩起馬車簾子,向外張望了一眼,突然臉色微紅地縮了回去,小聲嘀咕道:“小公爺真是好看,一襲白衣勝雪,簡直謫仙一般…”
第27章
皆是故人
如夢口中令人敬仰的小公爺,正是出衛(wèi)國公家的嫡長子衛(wèi)宸。
他成親已有三載,但妻子卻纏綿病榻,兩人至今無子嗣,更未納妾室。
外界皆傳言,小公爺對妻子寵愛至極,不惜走遍天下尋覓名醫(yī)。
坊間更有傳聞,他此生只愿與妻子白楠相守,絕不另尋他歡。
如月不由輕嘆:“這般風采卓越的小公爺,卻只能守著病弱的妻子,去年春闈還一舉奪魁,成為狀元郎……真是可惜了。”
“還聽說,曾有女子主動上門,愿意委身為妾,只為能侍奉在他身側……”
云靈雖然曾遠遠見過衛(wèi)宸,但那時并未放在心上,此刻細細回想,也只覺得是個模糊的影子。
她思索著下意識抬頭望去,只見一名風姿卓絕的男子映入眼簾。
他果然白衣勝雪,大氅飄逸,顯得儒雅風流,氣質高貴。
瞬間,目光交匯,馬車夫突然停下了車子,云靈猛然轉頭回來。
他在看她?
如月詢問:“怎么突然停下了?”
來�;貞溃骸笆切l(wèi)國公家的人,說小公爺有事尋姑娘�!�
云靈一頓,“是為何事?”
來�;貞骸笆菫樗拮��!�
這倒是不好拒絕了。
云靈在如月、如夢的攙扶中下了車。
衛(wèi)宸負手前來,恭敬行禮,“云姑娘,冒昧打擾�!�
云靈回禮:“衛(wèi)小公爺客氣�!�
衛(wèi)宸語氣頗為溫柔恭敬,眼里都寫著深情,“拙荊已病重三年,實在是束手無策,記得云姑娘乃是梁太醫(yī)外孫女,且得梁太醫(yī)親傳,可否請云姑娘為拙荊診病?”
親傳一事,只有家中幾人知曉。
當年她不喜習武,又不喜女紅,偏偏喜歡外祖父那一套家伙什,便跟著外祖父暗地里學了十年醫(yī)術。
衛(wèi)宸從何得知的?
云靈并不打算承認,她委婉地回應道:“衛(wèi)小公爺,我雖讀過一些醫(yī)書,但論及醫(yī)術,實在只能算是初窺門徑。若論診治尊夫人之病,或許我外祖父或我舅舅更為合適”
衛(wèi)宸聞言,只是笑了笑,道:“云姑娘,可否請你移步至綺云居,我們再詳談一番?”
云靈環(huán)顧四周,只見人來人往,便點頭應允:“也好,那便勞煩小公爺帶路。”
兩人來到酒樓一處雅致的包間,云靈這才發(fā)現(xiàn),衛(wèi)宸早已備下了豐盛的酒席。桌上菜肴色香味俱全,更有幾道是她平日里愛吃的菜色。
云靈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些菜肴,不解地問道:“小公爺,這是何意?”
衛(wèi)宸微微一笑,坦然道:“我知云姑娘不想讓他人知你學醫(yī)之事,但拙荊病重已久,且身為女子,諸多不便。我思來想去,覺得云姑娘作為女大夫,或許更能體諒她的苦楚。因此,我斗膽請求姑娘,可否同意出手相助?”
愛妻傳聞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可……我……”
“云姑娘是否好奇我是如何得知你曾學醫(yī)之事?”衛(wèi)宸溫聲問道。
云靈輕輕點頭,的確,她想知道。
衛(wèi)宸緩緩道出:“十年前,云姑娘曾隨梁太醫(yī)前來衛(wèi)家出診。那時梁太醫(yī)提及你作為他的新徒,我便一眼認出了云姑娘。你聰慧機敏,我至今記憶猶新�!�
然,云靈仍有所顧慮,婉拒道:“小公爺,我剛與夫家和離,此時若前往國公府,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非議,確實不太合適�!�
衛(wèi)宸卻早已為云靈考慮周全,他輕聲說道:“云姑娘的顧慮我能夠理解。但拙荊是白家嫡女,與姑娘表親關系。你前去探望,完全是情理之中,無人能置喙。更何況,此時拙荊病重,急需姑娘的醫(yī)術相助。還請云姑娘……”
云靈想到那多年不來往的表姐,終究是點頭應了。
“那明日……”
“多謝姑娘,明日我便差人來接姑娘過府�!�
八道精致菜肴擺滿了桌子,衛(wèi)宸細心地照顧云靈,讓她品嘗了幾口。
雖不知這綺云居是哪家的產業(yè),但其美食的口碑的確名不虛傳。
云靈這些年在顧家深居簡出,偶爾外出也多是因生意之事,她也曾在此吃過飯。
正吃著,隔壁包廂突然傳來了喧嘩之聲。
“聽說了嗎?安陽侯府的二女兒云靈與顧望之和離了�!�
“云靈倒是厲害,竟然請下了賜婚圣旨�!�
“看樣子她是容不下那個和親公主做平妻�!�
“云家人向來高傲,宮里還有位貴妃呢,哪里會甘心做什么平妻。”
“和離雖然不同于休妻,但終究也是被男人拋棄的棄婦,哪個男子還愿意娶她呢?”
云靈臉色未變,但衛(wèi)宸卻聽得眉頭緊鎖,他起身道:“云姑娘稍坐片刻,我去看看�!�
話音未落,便聽得隔壁包廂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是眾人跪地行禮的聲音:“秦王殿下�!�
云靈這下臉色變了。衛(wèi)宸看了一眼門外,對云靈道:“云姑娘,要不要見一見故人?”
云靈今天一直處于蒙圈的狀態(tài),聽到“故人”二字更是一頭霧水。
“故人?”她疑惑地看著衛(wèi)宸。
衛(wèi)宸微微一笑,緩緩道:“云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六年前開春,也是在這綺云居,有人假借學子之名行刺秦王,現(xiàn)場一片混亂。其中一人重傷流血不止,是云姑娘出手相救,不僅救了那人一命,還為秦王殿下摘除了誤殺學子的罪名�!�
云靈經衛(wèi)宸這么一提醒,終于想起了那件事。但她卻搖頭道:“雖有此事,但我與秦王殿下素無交集,怎敢稱故人。”
外面已經開始傳來求饒之聲,云靈怕事情鬧大,影響不好,便跟著衛(wèi)宸走了出來。
她在秦煜身后恭敬行禮:“臣女云靈,拜見秦王殿下�!�
秦煜轉過身來,目光在云靈和衛(wèi)宸身上掃過,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本王在此拿人,倒擾了二位的雅興�!�
云靈還未開口,衛(wèi)宸便解釋道:“殿下誤會了,云姑娘乃是臣妻之表妹,今日偶遇,便在此設宴小聚。”
秦煜負手而立,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氣勢凌人,與那些文弱書生截然不同。他掃視了在場的眾人一眼,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將視線定格在云靈身上,語氣里夾雜著淡淡的諷刺之意:“云姑娘,京兆府收到匿名舉報,稱你堂弟養(yǎng)外室、欠高利貸,甚至涉嫌人命案。如今京兆府不肯放人,還有閑情逸致在這里吃飯聊天呢?”
第28章
交換
云靈愕然之余,更多是無動于衷。
云峰死活與她何關?
可眾目睽睽之下,她還得做做樣子,“多謝殿下提醒,我這就去京兆府�!�
蕭煜未攔,衛(wèi)宸行禮之后,也匆匆離開。
說閑話的幾人也不知道被什么罪名帶走了,是幾個紈绔混混,父母親戚都是多少帶點官身的,至多就是嚇唬嚇唬。
老板不敢對秦煜不滿,一個包廂毀了,還得自掏腰包。
然秦煜讓錄宏放下了一錠銀子。
秦煜不悅寫在臉上,他甚少將情緒掛在臉上。
錄宏也不知該怎么勸慰,便道:“殿下,云姑娘的確是白家的表親�!�
秦煜并未應聲。
錄宏繼續(xù)說道:“云姑娘也真是心大,昨日在打架斗毆,今日又與外男吃飯相聚,就一個時辰前還與前夫茶樓敘話�!�
“今日咱們就是多此一舉,有衛(wèi)家的小公爺在,云姑娘也是吃不了虧的�!�
“屬下瞧著云姑娘足智多謀的,對付那幾個小混混……”
秦煜直接一句:“你腦子進水了?”
錄宏郁悶,神啊,救救他啊,那他該說些什么呢?
對,沉默是金,干脆不說話好了。
沒走幾步,蕭煜質問:“你啞巴了?”
錄宏無奈,直接說道:“要不殿下對云姑娘直接說了?總是這樣,云姑娘也不明白您的心意啊,聽聞小公爺?shù)钠拮用痪靡�,云姑娘是想做續(xù)弦?”
秦煜一腳就踢了過來,錄宏扎扎實實吃了一腳,“殿下,我什么也沒說,小的只是猜測而已,猜測……”
……
云靈并未去京兆府。
匿名信是她寫的。
只要二房一日不交出哥哥的撫恤金,那云峰就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好好受著。
除非二房不在意這個兒子了。
在靈溪院,云靈準備著明日為白楠看診的東西,藥箱、藥材……
如月門口張望了好幾回,都不見二房人來:“姑娘,他們還沒來,獨子面臨坐牢危險,他們還如此無動于衷。”
“不急,他們還沒到完全走投無路的時候�!�
如月想了想,道:“求貴妃也得通過姑娘您的,而且他們再也求不上別人,二夫人的娘家毫無背景,這二老爺?shù)墓俾氝這么小……”
云靈笑笑,“你快些去收拾小廚房,等蓮姑姑回來,要她做飯。三個月都沒吃她做的飯了�!�
如月應是:“好,婢子這就去,婢子也想念蓮香姑姑,她這去省親也太久了些�!�
如月剛走,二叔母連氏就氣勢洶洶帶著一眾仆從沖了進來。
如夢和來福攔也攔不住。
云靈站了起來,并不懼怕:“二叔母,您這是作何?”
朱氏雙手叉腰,尖著嗓子,連聲質問:“你還知道我是你二叔母?你現(xiàn)在連長幼尊卑都不分,你怪不得被顧家容不下。”
云靈眸中寒意浮現(xiàn),“所以呢?您來鬧事,就是為了這個?”
“你說你怎么如此惡毒,阿峰才19歲,你就將他送進京兆府大獄,你快些將他撈出來,否則便把你趕出云府�!�
該來的終究來了。
云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淡然一句反問:“與我何關?”
朱氏看云靈這副態(tài)度,氣得都尖叫起來:“昨夜是你引來守城軍將人帶走,現(xiàn)在你還不承認了是吧?你活該被掃地出門!”
云靈抬起眼眸,聲音冷靜而有力:“這么說,你們倒是承認綁架我嫂嫂和侄兒的事了?綁架他人,那可是重罪,至少得蹲大牢十年。我云靈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原本只打算說是打架斗毆,已經夠寬容的了�!�
朱氏被云靈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開始辯解道:“那畢竟是你的堂弟,他還年輕不懂事,一時沖動犯了錯。他也是被人蒙蔽了雙眼,才會做出這種事。再說,他們不都好好的嗎?你又及時趕到,他也就只是嚇唬嚇唬,并沒有真的想做什么�!�
云靈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站起身來,一腳將椅子踢翻在地:“做錯了事,還敢如此理直氣壯?你教子無方,卻讓無辜的人承受后果。你應該慶幸嫂嫂和阿霖沒事,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們!你們靠著父兄的功勞過著安逸的生活,卻還如此不知足,簡直不可理喻!”
朱氏此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別跟我說這些廢話了,有什么事情就讓二叔父來處理!現(xiàn)在請你們滾出去,別逼我對你這位所謂的長輩動手!”
朱氏只能灰溜溜地離開了。
云成貴來的很快,而且態(tài)度很是客氣,上來就一陣噓寒問暖,“靈兒,你剛回來,可否適應?”
云靈忍下脾氣來,問道:“叔父大駕光臨,是有事?”
“那叔父就直話直說了。關于峰兒的事情……”
如月端著茶水來,重重將杯子放在云成貴面前,茶水濺了半桌子……
云靈看向如月,“你怎么這么不小心,還不快些下去�!�
如月嗯了一聲,出去的極快。
云成貴為了兒子忍了下來,“那白大人說需靈兒你前去,才肯放人�!�
京兆府尹-白進安,白楠的父親,云靈的姑父,小公爺?shù)脑栏浮?br />
“大約需要一千兩銀子,二叔父知道吧?”
兄長的撫恤金就是一千兩銀子。
云成貴有些為難地說道:“靈兒,你嫂嫂與阿霖吃住用的都是云家的,那撫恤金都放在府中了,前幾日又為阿霖尋啟蒙先生花了不少?”
云靈差點被氣笑,她壓制心頭的火氣:“二叔父是想讓我用我的銀子,撈您的兒子?既然這么不想出銀子,那先前就不該做那些事兒。瞧著堂弟不學無術,興許在牢里吃吃苦頭,就變乖了呢。”
云成貴卻道:“靈兒,你們聯(lián)合做局,二叔父就不與你計較了,你去見一見白大人吧�!�
云靈笑了笑,笑容不達眼底:“我一和離婦人,總是拋頭露面不大好,白大人雖然是姑父,但我也不便見。二叔,還是莫要為難我了。”
云成貴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站起身來,怒氣沖沖地說道:“你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