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情深意動(五十八)(shukeba.)
待賓利歐陸消失在拐角處,白筱搓著自己的手臂準(zhǔn)備上樓。
兩道強(qiáng)烈的燈光忽然照過來,她下意識地抬手遮擋,瞇著眼望過去。
火紅色的跑車“吱”地一聲在她跟前停下。
一身粉色西裝的秦壽笙從副駕駛里一躍而出,湊近白筱嗅了嗅:“哪來的野男人味,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白筱推開他的腦袋,“別鬧了,這里除了你哪里還有其他雄性?”
“我跟秦壽笙剛才可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怕你們尷尬,也不會把車停得老遠(yuǎn)。”
葉和歡從車上下來,依舊是集性感跟感性為一體的打扮。
“說說吧,此男姓甚名啥,家住何方,是否婚娶?”
白筱沖滿臉八卦的兩人翻了個白眼,拉開樓道的防盜門:“連孩子都有了�!�
“什么!你跟人家搞婚外情?”葉和歡不敢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秦壽笙上下打量著白筱,嘖嘖地?fù)u頭:“原來我們之中,你才是口味最重的那個!”
“胡說什么�!卑左惆聪码娞莅粹o,“他兒子在藝術(shù)中心上繪畫班�!�
“那就更不正常了,你教小提琴班的跟繪畫班有啥聯(lián)系?只能說明他對你別有企圖。”
白筱橫了眼想象力驚人的秦壽笙:“你不去寫簡直是浪費(fèi)�!�
“筱筱,你不想告訴他沒關(guān)系,那就悄悄告訴我,你們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我再說一遍,我跟他真不認(rèn)識,就是我今天在地鐵站暈倒了,是他兒子把我送到醫(yī)院,后來他去接他兒子順便把我送回來,事情就這么簡單�!�
白筱懶得理會兩人,換了鞋進(jìn)公寓,到廚房倒了杯水喝。
葉和歡跟秦壽笙對視一眼,頓覺無趣了。
“借我用個廁所……”
秦壽笙一溜煙竄進(jìn)了衛(wèi)生間,不到一分鐘,里面爆發(fā)出夸張的笑聲。
沒多久,他一手插腰一手拎著一件西裝,擺手弄姿地走出來:“沒關(guān)系?不認(rèn)識?那這又是誰的衣服?”
葉和歡也跳起來大叫:“筱筱,你跟他在衛(wèi)生間里做了什么!”
白筱望著那件黑西裝,一時大腦有些轉(zhuǎn)不過來,她沒想到郁紹庭居然會把衣服落下。
“要是他老婆知道他把外套落在另一個女人家里,不曉得會怎么想?”
白筱只覺得頭疼,正想著怎么處理這件西裝,那邊葉和歡已經(jīng)進(jìn)ru了自我臆想中。
秦壽笙搭著她的肩:“姐們,我個人很唾棄那些破壞人家幸福家庭的三兒,但如果是你,我也無話可說,不過你最好有心理準(zhǔn)備,我見過不少正室鬧上門扯著小三頭發(fā)打罵的……”
“他老婆已經(jīng)過世了!”白筱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覺得自己解釋無能。
“你的意思是——”
葉和歡跟秦壽笙面面相覷,難得異口同聲地嚷道:“你要給人家當(dāng)后媽?!”
情深意動(五十九)(shukeba.)
“你要給人家當(dāng)后媽?!”
白筱對這一驚一乍的兩人感到無語,“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擱在茶幾上的手機(jī)突然響起來。
“還真是如膠似漆,這才分開多久又想念了。”秦壽笙曖昧地眨眼。
白筱拿起手機(jī),看到號碼時神態(tài)一軟,又低又柔地喊了一聲:“外婆�!�
“下班了嗎?”聽筒里傳來老人家關(guān)切的聲音:“工作一天是不是很累?”
白筱走到陽臺邊聽電話:“藝術(shù)中心的工作很輕松,我說過的,外婆您忘了嗎?”
“那就好……就好�!�
但老人家很快又抱怨:“你怎么又給我打錢,上回的還沒用光呢!”
“還不是中旬剛發(fā)了工資,我也只是給您匯了一點(diǎn)點(diǎn),對了,梁醫(yī)生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說您這個月的定期檢查還沒去醫(yī)院做,可別忘記了�!�
老人家嘆了聲氣,語氣里滿是疼惜:“你這孩子,怎么比我這個老太婆還啰嗦�!�
白筱低頭笑。
“現(xiàn)在十一月了,豐城氣溫比黎陽低,你要多穿衣服�!�
“嗯,我會照顧好自己�!�
老人家又道:“筱筱,祈佑現(xiàn)在生意做大了,你這個做妻子的要好好照顧他知道嗎?”
白筱握著手機(jī)的手微微緊了緊。
“我記得他的胃不太好,如果他出去應(yīng)酬喝了酒,你就在家給他熬點(diǎn)粥暖胃,千萬別空腹睡覺。那時候跟你來黎陽看我,他因為胃疼吃不下飯,偏偏喝了三碗紅薯稀飯粥�!�
老人家回憶起往日趣事,聲音里帶了笑意:“那段日子,他從早到晚纏著我做粥,一口一個奶奶,叫得那叫一個甜,跟猴兒精一樣……筱筱,在聽嗎?”
“在聽。”
白筱忙應(yīng)下,斂去心中的酸澀,“時間這么晚了,外婆你快去休息吧�!�
“噯,那好,你也早點(diǎn)睡�!�
老人家忽然想起了什么:“家前面地里的風(fēng)信子來年開了花,你跟祈佑要回來看看嗎?”
老人家話語間的期待沒有掩飾,白筱聽了鼻子一酸,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輕快一些:“嗯,到時我回去,就跟您一塊兒把那些紅薯種了。”
老人家沒注意到她說的是“我回去”,歡歡喜喜地掛了電話。
白筱站在陽臺上,望著窗外繁華的夜景,直到手腳有些冰涼,她才回過神。
一回身,對上的是葉和歡跟秦壽笙的兩雙眼。
“盯著我做什么?”白筱摸了摸自己的臉,“有臟東西?”
“你外婆是不是都不知道你被裴家趕出來的事情?”葉和歡幽幽地問道。
白筱一怔,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的心臟不好,經(jīng)不起刺激,從小到大外婆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想要她有個好歹�!�
情深意動(六十)(shukeba.)
“照這么說來,你的心臟就好啦?”
秦壽笙丟給白筱一記白眼,翹著二郎腿:“要我是你,早提著菜刀砍了那些騷狐貍!”
“我說你就不能少說一兩句嗎?”
葉和歡扯了把秦壽笙:“認(rèn)識這么多年,嘴巴還是那么賤!”
秦壽笙指著白筱:“那你問問她自己,這些年過得是生不如死呢還是如沐春風(fēng)?”
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關(guān)于白筱跟裴祁佑的那點(diǎn)事,一直是個忌諱的話題,從來沒變過。
葉和歡嘆了口氣,看向白筱:“筱筱,紙包不住火,外婆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白筱,怕外婆承受不住,不是你不說的借口�!鼻貕垠弦会樢娧�。
白筱握著已經(jīng)涼透的水杯:“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不知道怎么告訴從小疼愛自己的外婆,她引以為傲的外孫女婿已經(jīng)不要她的外孫女了,在裴家,她的外孫女毫無立足之地,而她的孫女卻已經(jīng)成了裴祁佑外面的女人。
秦壽笙看著白筱心不在焉的樣子,知道自己觸及了她的傷心事,忙話頭一轉(zhuǎn):“我突然覺得你不跟裴祁佑離婚是很明智的決定,你啊,就這樣拖著,你一天是裴祁佑的老婆,那些女人就得當(dāng)一天的狐貍精,不憋死她們也耗死她們!”
不憋死她們也耗死她們?
白筱卻覺得在那些女人還沒耗死之前,自己就可能先行憋死了。
她跟裴祁佑一起走過人生中最青蔥的歲月,然而,這段歲月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最鋒利的一把殺豬刀,無情地屠戮她記憶里的往昔,剁成了不堪入目的碎渣。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會不甘心,不甘心她跟他之間是離婚成陌路人的下場。
二十年,一千四百六十五個日子。
白筱閉上眼睛,掩住了眸底的苦澀,裴祁佑不僅僅是她的丈夫,還是她最在乎的親人。
她可以不要愛人,不要婚姻,卻惟獨(dú)不愿舍棄自己的親人。
……
“白助理,有你的電話!”
白筱從茶水間出來,就看到張曉麗拿著座機(jī)電話在喊自己。
“喂?”白筱接過電話。
“少奶奶,你可接電話了,打你手機(jī)也不通,我只好往公司打了。”
容姨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
白筱摸出手機(jī),才發(fā)現(xiàn)自動關(guān)機(jī)了,“我的手機(jī)沒電了,容姨,出什么事了?”
“夫人剛才在醫(yī)院走廊里暈倒了!”
……
白筱趕到醫(yī)院,就看到蔣英美滿臉倦意地睡在病*上。
“容姨,到底怎么回事?”
容姨看到白筱,摸了把眼淚:“夫人是累暈過去的,這些日子她不分晝夜地照看老太太,都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
情深意動(六十一)(shukeba.)
“為什么不請?zhí)刈o(hù)?”
說起這個,容姨忍不住抱怨:“老太太的脾氣少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請來的特護(hù)都被她罵走了,夫人也是沒辦法了,可她自己的身體又素來不好,早上就累倒在了走廊上。”
“夫人剛才一直迷迷糊糊地喊少***名字,所以我就連忙打電話給您了。”
白筱在*邊坐下,才過了幾天,蔣英美整個人憔悴得顴骨都凸出了。
*上的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清是白筱,虛弱的臉上露出笑容:“筱筱�!�
“媽,我在呢�!卑左忝ξ兆∷鹕爝^來的手,“您好點(diǎn)了嗎?”
“就是年紀(jì)大了,不中用,沒其他事兒�!�
蔣英美目光慈愛卻愧疚地凝望著她:“筱筱,媽沒教好自己的兒子,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怎么忽然說這些?”
白筱從*柜上拿了一個橙子:“媽,最近的橙子蠻甜的,我?guī)湍鷦円粋�!�
裴母按住她的手,不允許她扯開話題。
“等過完年,祈佑也二十九歲了,筱筱,我的身體你是清楚的,估計也活不了幾年了�!�
“媽,你別這么說�!�
蔣英美笑,沒有精致的妝容遮掩,露出眼角一道道細(xì)紋。
“有什么好避諱的?老了就是老了,”她說著,覆住白筱的手背:“我跟祈佑他爸爸一直都希望有生之年能抱個大胖孫子,現(xiàn)在就剩我一個了,不知道我這念頭會不會成為遺愿?”
白筱低著頭,反握緊裴母的手,沒有說話。
“你放心,外頭那些女人我會讓祈佑斷了的,而且,只有你才是我承認(rèn)的兒媳婦,筱筱,你忘了嗎?老爺子在世的時候,最疼的是你,你就是他的掌上明珠!”
“我沒忘。”也不敢忘……
白筱扯了扯嘴角,“如果沒有爺爺,就沒有今天的我�!�
盡管裴晉淵當(dāng)初收養(yǎng)她是因為高僧的一句“富貴盈門”,但不可否認(rèn),他也是打從心眼里在疼愛自己,也因著這份情義,讓她當(dāng)年無法對裴家的處境袖手旁觀。
“男人這輩子總有犯錯的時候,重要的是他會改過自新�!�
蔣英美循循善導(dǎo):“祈佑現(xiàn)在就是被那些狐貍精的手段迷住了眼,總有一天會發(fā)現(xiàn)最真心待他的人就在身邊,有句話我知道現(xiàn)在說有點(diǎn)晚……”
白筱抬頭看向裴母。
“筱筱,”蔣英美情真意切地道:“搬回裴宅來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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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章節(jié)里,某可犯了個小錯誤,二十年,七千三百零五個日子,不小心寫成了一千四百六十五個日子,hx系統(tǒng)麻煩,就不修改章節(jié)了,在此特作說明,再吼一句:小伙伴們,記得看完喜歡加入書架~~~~書架~~~~架~~~~
情深意動(六十二)(shukeba.)
“你不用擔(dān)心奶奶那邊,等你跟祈佑的孩子出生了,她自然就摒棄那些偏見了�!�
白筱望著車外不斷后退的景物,耳邊似乎還縈繞著裴母那番語重心長的勸說。
曾經(jīng)白筱也甜蜜地幻想過,等她嫁給裴祁佑,一定要給他生一雙兒女,等他們老了牙齒掉光,坐在院子的花藤下,手握著手看身邊圍繞的子女兒孫,共享天倫之樂。
現(xiàn)在,她如愿嫁給了裴祁佑,但他們的孩子,恐怕這輩子都沒機(jī)會再出生。
……
白筱打開公寓門,就看到葉和歡站在鏡子前往身上比劃一件裙子。
“怎么這么晚?”
白筱把包丟在沙發(fā)上,“我婆婆累得病倒,容姨打電話來,我就去醫(yī)院看了看。”
“她不是有兒子嗎?”葉和歡翻了個白眼,對裴家她向來沒幾分好感。
“……他這些日子去首爾出差了�!�
葉和歡的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白筱的額頭,恨鐵不成鋼地道:“我看你就是心軟!”
“爺爺對我的恩情我不敢忘,我答應(yīng)過他會好好守著裴家的。”
“這裴家就屬那老頭最狡詐了!他那行為說好聽點(diǎn)算臨危托孤,但裴祁佑這樣的巨嬰我還真第一次見。”葉和歡皺了皺小巧秀挺的鼻子,“我看他啊,就是自私自利,在死之前還不安生,要你答應(yīng)對裴祁佑不離不棄才肯斷氣,其實(shí)是怕你‘富貴盈門’的福氣給了別人家!”
“好啦,再氣下去就要長魚尾紋了!”白筱捏了捏葉和歡氣鼓鼓的臉頰。
“你看看你,那么豆丁大的恩情就把你壓得死死的�!�
葉和歡拍開她的手,“要換做我,才懶得管他死不死得瞑目,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白筱隨意地笑笑,沒有反駁。
她沒有告訴葉和歡的是,四歲那年,如果不是裴晉淵,她跟外婆也會跟外公死在一塊兒。
是裴晉淵冒著汽車爆炸的危險把她跟外婆從車禍現(xiàn)場救了出來。
若不是礙著這份情義,當(dāng)年外婆也不會眼睜睜看她被裴家人帶走而不做任何抗?fàn)帯?br />
“筱筱�!�
“白筱!”
“白筱,跟你說話呢,走什么神!”
白筱神思?xì)w位,看向旁邊拿著裙子比來比去的葉和歡:“什么?”
“我剛才說,今晚陪我去相個親!”
“你不是跟魏海東談著嗎?”白筱靠在沙發(fā)上,揉了揉額角。
“早吹了,那混蛋跟我在一塊兒還敢把那兩條肥短腿劈開,”
葉和歡撲向白筱,滿臉期待地捧著雙手:“這次這個不一樣,是一只海龜�!�
然后兩人開始重復(fù)這些年來最習(xí)以為常的對話——
“……我能拒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