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郁紹庭接起電話。
“喂?”低沉的聲音,充滿磁性:“在外面……吃飯……嗯……過會兒再說。”
白筱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忍不住豎起耳朵聽著,然后他掛了電話。
郁紹庭放下手機(jī):“靳聲他們在東宮開了個包廂,吃完飯跟我一起過去。”
他命令式的口吻讓白筱下意識想忤逆他:“你去吧,我有點(diǎn)累了,想先回去睡覺。”
郁紹庭沒接話,只是拿眼看著她。
白筱立刻改了剛才淡漠的態(tài)度:“你們是朋友,我去的話他們會放不開,到時會尷尬�!�
“我說了你會去�!庇艚B庭用餐巾擦了擦手。
“……那你就告訴他們說我身體不舒服�!�
“你身體哪不舒服了?”
“……”
明明是推諉之詞,他卻硬是要將她逼到墻角,白筱推開橙汁,說:“我去只會破壞氣氛�!�
他的朋友年齡自然跟他差不多,況且純男人的聚會,她這樣貿(mào)貿(mào)然跟他過去,只會讓彼此都不自在。
所以,不愿意去,不僅僅是因?yàn)楦氣,還有她自己的考量。
郁紹庭的臉當(dāng)即有些沉下來,他把餐巾丟到桌邊,也不說話。
氣氛頓時變得僵冷。
白筱也靜靜地坐在那,心里卻糾結(jié),說好的*節(jié)浪漫呢?
“筱筱,你們也在這里吃飯?”身后響起熟悉的聲音,白筱轉(zhuǎn)頭,是葉和歡。
白筱跟郁紹庭沒有選單獨(dú)的隔間或包廂,而是坐在靠窗一個位置。
相繼地,葉和歡后面又出來幾個人,里面有秦壽笙,白筱隱約猜到應(yīng)該是公司聚餐。
葉和歡看了眼坐在白筱對面的郁紹庭,繃著臉,似乎不太高興,當(dāng)然,她沒奢望郁紹庭會起身跟自己握個手什么的,這樣高貴冷艷的男人一般人可駕馭不了,她呵呵笑了兩聲,“那你們慢慢吃,我們先走了�!�
白筱扯了扯唇,卻聽到有人喊她:“白……白……筱筱!”
是上回給郁景希剪頭發(fā)的大男孩,叫小宇的發(fā)型師,正撓著后腦勺臉紅地看著她。
出于禮貌,白筱沖他點(diǎn)頭:“你好。”
小宇的臉更紅了,小伙子樂呵呵地望著白筱,局促地挪不開雙腳。
秦壽笙跟葉和歡對視一眼,上回小宇就千方百計從他們這打聽白筱的事,后來還害羞地相約白筱,小伙子惷心大動是好事,但也得看對方是誰,沒瞧見這會兒正主還坐白筱對面呢!
秦壽笙瞅了眼郁紹庭,見他沒什么表示,忙拉過小宇:“走走,不是說要去唱歌嗎?”
“筱筱,你要不要一塊兒去?”小宇卻邀請了白筱。
秦壽笙訕訕地一笑,眼角瞟著郁紹庭,說:“瞧這孩子,沒看到人家正在吃飯嗎?”
說著,扯著小宇就要往外走。
小伙子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姑娘,又看白筱對自己笑吟吟的態(tài)度,這么好的相處機(jī)會怎么愿意錯過?
小宇自然也注意到了坐在白筱對面的男人。
雖然一句話沒說過,但那與生俱來的強(qiáng)勢氣場很難讓人忽略他的存在。
小宇看到郁紹庭搭在桌邊的左手,修長好看,骨節(jié)分明,無名指上有一枚婚戒,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
應(yīng)該是上回那個小孩的爸爸。
郁紹庭拿了杯子喝水,剛喝了半口,身邊站了一個人,一只手伸過來:“叔叔你好�!�
秦壽笙捂著額頭,就知道會出事,葉和歡抽了抽嘴角,叔叔……
白筱看著桌邊目光尊敬地問候郁紹庭的小宇,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看向?qū)γ娴哪腥恕?br />
郁紹庭抬起眼望著白筱,連看都不看小宇一眼,更別說握手了。
葉和歡已經(jīng)過來:“小宇,瞎叫什么呢,這位是東臨集團(tuán)的郁總……”
話還沒說完,郁紹庭已經(jīng)站起來,拿過西裝,對白筱說:“走吧,靳聲那邊還等著�!�
白筱真不愿意去東宮,邊起身邊說:“我真的不去了�!�
郁紹庭眉頭緊鎖。
一旁的小宇見縫插針,立刻上前說:“叔叔,要不我送筱筱回去,您要有事先走�!�
郁紹庭這才正眼看向這個一口一個“叔叔”喊自己的男人,薄唇緊抿,眉頭蹙起,白筱看他這樣,知道他此刻心情非常差,她心跳怦怦加快,郁紹庭的脾氣不小,這個小宇還在他氣頭上時來招惹他——
“你喊我什么?”郁紹庭沉沉的聲音。
白筱的手搭在郁紹庭的手臂上,想平息他的怒火。
小宇被他逼問得心生不安,不知道自己哪兒惹怒了他,茫然地看看白筱,動了動嘴唇。
在他喊出又一聲叔叔之前,白筱先開了口:“不用那么麻煩,我愛人開車經(jīng)過家門口,把我放下就好了�!�
“愛人?”小宇以為自己聽錯了。
白筱挽住郁紹庭的手臂,對著小宇莞爾:“是呀,上回讓你剪頭發(fā)的小孩是我兒子�!�
小宇一臉深受打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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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從餐廳出來,郁紹庭緊抿著唇,下頜線條繃得很緊,他打開副駕駛車門:“上車�!�
白筱在他身邊站定,沒坐進(jìn)車?yán)铮骸拔掖蜍嚮厝ゾ涂梢粤�,你先去東宮吧。”
她剛才說金地藝境跟東宮順路是誆小宇的,不過是為了解決當(dāng)時尷尬的情況。
郁紹庭像是跟她僵持了:“上車�!�
餐廳門口,葉和歡跑了出來,看到車邊的兩人,試探地喊了一聲:“郁總……”
郁紹庭轉(zhuǎn)頭,眼底還殘留著凌厲的余光,眉頭一蹙,似不滿她的打斷,卻也沒過度甩她臉色看。
葉和歡到白筱身邊,對郁紹庭解釋剛才的事情:“小宇年紀(jì)輕,剛出社會很多事還不明白,他剛才說那番話其實(shí)沒什么惡意的,他也不知道你跟白筱是那關(guān)系,有得罪你的地方還請你海涵,別跟他一個小屁孩一般見識�!�
像郁紹庭這樣的男人,一個不高興,一句話就能斷送一個人的前途。
并不是夸大其詞,而是他真有能力做到。
郁紹庭瞥了眼葉和歡,又看向白筱:“上車,我送你回去。”
葉和歡不由暗暗松了口氣,看郁紹庭這樣應(yīng)該是沒想跟小宇計較,主動請纓:“要不,我送白筱回去吧�!�
郁紹庭不回答,只是看著白筱。
這樣的執(zhí)拗讓葉和歡打量了眼郁紹庭,薄唇緊抿,一身黑色西裝,單手拉著車門,站在賓利歐陸旁邊,更襯得他身姿挺拔修長,白襯衫領(lǐng)口敞開著,一小截白色襯衫的袖口從西裝袖處露出來。
這樣的長相,再配上這樣的身材,還有家世,在這個年齡段確實(shí)罕見!
“我一定會把白筱安全送到家�!比~和歡又插了一句。
白筱攏了攏鬢邊的頭發(fā),沒有吭聲,但郁紹庭像是知道了她的意思,對葉和歡說:“麻煩你了�!�
葉和歡沒想到他會這么客氣,忙擺手:“不麻煩不麻煩�!�
郁紹庭關(guān)上副駕駛車門,繞過車頭上車,賓利歐陸很快就消失在兩人視線里。
葉和歡頂了頂白筱的腰:“你上輩子一定拯救了銀河系,這么極品的男人都被你收入囊中了。”
收回視線,白筱玩笑地嘆息了聲:“就是脾氣大了點(diǎn)�!�
“你別不滿足了!這個世上哪有人十全十美的,雖然他脾氣差,但他愿意為了你放低身段,就說明他從心眼里在意你。要不是礙著你,他估計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
“有嗎?”
“很有好不好?!”葉和歡手指點(diǎn)點(diǎn)白筱的肩:“你就偷著樂吧,沒看到秦壽笙剛才看你男人的眼神?那就像是餓了三天三夜的豺狼看到了肉多汁鮮的獵物,你要嫌棄,別人可都排著隊(duì)想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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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葉和歡的車?yán)铮左氵是給郁紹庭發(fā)了條短信:“開車小心點(diǎn)�!�
沒有回復(fù)。
白筱又給沁園那邊打了電話,得知郁景希玩累已經(jīng)睡下,就沒過去接他,直接回了金地藝境。
送走葉和歡,白筱洗完澡,看了會兒電視,差不多十點(diǎn)鐘時給郁紹庭撥了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過去沒人接聽。
白筱想他可能正忙,沒聽到,過了二十來分鐘又打過去。
這次,接了,但不是本人,是路靳聲,郁紹庭的一個發(fā)小,說郁紹庭在東宮喝多了。
白筱對路靳聲有印象,上回給外婆做手術(shù)的就是路靳聲的爺爺還是父親,聽路靳聲說其他人都喝了酒開不了車,白筱跟他要了包廂號,說了謝謝掛斷電話,換了身衣服就打車去東宮接人。
剛在東宮門口下車,路靳聲的電話就到了,好說歹說要下樓來接白筱。
白筱在大堂等了會兒,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從電梯出來,拿著部手機(jī)笑呵呵地小跑過來:“等急了吧?”
“我也剛到�!卑左慊刂恍�。
乘電梯上樓時,路靳聲主動跟白筱搭話:“這會兒車是不是很難打?”
“還好,金地藝境那邊還算繁華地帶�!�
“其實(shí)三哥他很少有喝高的時候,今天可能被哥幾個灌的�!甭方曂蝗晦D(zhuǎn)了話題,從電梯光鏡面里看著白筱:“你們晚上一起吃飯了吧?本來三哥訂了這邊包廂說要帶你一塊跟我們吃個飯……”
“是他訂的包廂?”白筱困惑。
“是呀,下午跟我們幾個打電話的,誒?你不知道?”
所以,郁紹庭今天是特意想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但她卻誤以為……不知為何,白筱心頭怪怪的。
既然是這樣,他為什么不告訴她,而是答應(yīng)她在餐廳吃飯?如果知道是這樣,她也不會一直拒絕來這里。
進(jìn)了包廂,白筱看到幾個跟路靳聲差不多年紀(jì)的男人正在玩骰子,里面有淡淡的煙味,但不濃。
瞧見跟著路靳聲進(jìn)來的白筱,都紛紛望過來,一時間跟白筱大眼瞪小眼。
最后還是白筱先沖他們露出一個笑。
在那幾個人里,她沒看到郁紹庭,路靳聲看出她的想法,“三哥在那呢!喝多了……”
白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燈光陰暗的角落,沙發(fā)上,郁紹庭仰躺著,閉著眼,眉頭微皺,像是醉了,左手臂搭在額頭,白筱過去喚了他一聲,郁紹庭其實(shí)沒睡著,聽到她的聲音就睜了眼,眼底布滿了血絲,身上酒氣有些重。
他捏了捏眉心,卻克服不了太陽穴的脹痛,聲音有些沙�。骸霸趺催^來了?”
“我讓小嫂子過來的。”路靳聲湊過來,一聲小嫂子喊得白筱臉紅,“我們沒人能開車送你回去。”
郁紹庭淡淡地看了眼路靳聲,拿過一旁的西裝就站起來,有些晃,白筱忙上前扶住他。
他低頭看著她,無聲卻勝有聲。
路靳聲已經(jīng)讓東宮門童攔好出租車,從東宮出來,白筱扶著郁紹庭上了車。
郁紹庭坐進(jìn)車?yán)锞涂吭谧簧祥]目養(yǎng)神,看得出醉得不輕,白筱轉(zhuǎn)頭看著他,想起路靳聲說的那番話,忍不住往他身邊坐了坐,低頭看著他搭在腿上的手,她握住,說:“我不知道你是特意為了我請他們來的�!�
自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shukeba.)
“我不知道你是特意為了我請他們來的�!卑左阏f完望著他。
郁紹庭沒任何反應(yīng),就像睡著了,呼吸也很輕緩,被她握著的手也沒動一下。
視線下移,落在他的左手上,那枚銀白色戒指還戴在那,白筱忍不住又說:“睡著了?”
“……”
路邊的霓虹燈從車窗一閃而過,他的臉在燈光里模糊不清,薄唇抿著,鼻梁高蜓,透著一股子冷漠。
白筱收回目光,看向另一邊車窗外的夜景,影影綽綽。
忽然,她的肩頭一沉,側(cè)頭,聞到男人身上的煙草味和酒氣,濃烈中又帶著清冽。
——郁紹庭靠在了她的肩上。
他比自己高了二十幾公分,這樣靠著,難免不舒服……
白筱正想撥正他的頭,讓他往后靠在座位上,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別亂動,就一會兒�!�
手頓在半空,白筱收了收手指,最后還是垂下來擱在腿上。
看他閉眼蹙眉的樣子,她問:“很難受嗎?”
郁紹庭低低地嗯了一聲,沒有其他話,白筱抬手,冰涼的指尖觸碰到他的下巴,往上,是他滾燙的臉。
剛要收回手,他卻突然握住了她,指間的銀戒再次落入了她的視線里。
她一時興起買的銀戒,他到現(xiàn)在也還沒摘掉,像他這樣連路邊攤都不吃、極度注重生活品味的男人,又死要面子,居然會戴著一枚廉價戒指去跟朋友聚會,她甚至能想象那些發(fā)小會怎么打趣他,白筱看著,說不動容是假的。
到了金地藝境單元樓下,白筱扶著郁紹庭回公寓,把他放在沙發(fā)上,轉(zhuǎn)身去廚房泡蜂蜜水給他戒酒。
上次逛超市,她特意買了一瓶蜂蜜,當(dāng)時想的是他經(jīng)常要出去應(yīng)酬喝酒。
泡了一杯蜂蜜水,確定不燙口,白筱端了到沙發(fā)邊坐下,送到他的嘴邊:“喝幾口解解酒�!�
郁紹庭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她想督促他喝完,他卻俯身覆上她的唇,白筱忽閃了下眼眸,手里還端著蜂蜜水,郁紹庭仿佛很享受這種感覺,在她的唇上輾轉(zhuǎn)反復(fù),溫柔地吻著,烈酒的味道充斥了她的口鼻。
他撬開她的唇齒,深入繾綣,上了癮似地舔過她的牙齒,勾起她的小舌絞纏。
白筱怔怔地坐著,任由他吻著自己,閉了會兒眼,然后輕輕地推開他:“先把這個喝完�!�
郁紹庭配合地喝了大半杯。
“我去給你放洗澡水�!卑左阏f著就要起身去洗手間。
郁紹庭卻抓住了她的手,她低頭,他也正看著她,似笑非笑:“一起洗?”
“你喝醉了。”白筱拿了他在餐廳里那句話堵他。
郁紹庭無聲地笑笑,松開了她,白筱進(jìn)洗手間放水,先用蓬頭沖洗了一下浴缸,然后放熱水。
水流嘩嘩地灌滿浴缸,白筱把手伸進(jìn)淺碧色的水里試了試溫度,差不多剛好。
想去叫郁紹庭進(jìn)來洗澡,起身一轉(zhuǎn)過來,白筱嚇了一跳,原本在沙發(fā)上躺著的男人何時站在了她身后。
“水好了。”白筱扯過毛巾擦手掩飾不自然:“你洗吧。洗好了喊我一聲�!�
她想走,他卻不讓,擋在門口,低頭,看著她光潔的額頭:“幫我脫一下衣服�!�
白筱沒想到他會提這么曖昧的要求,抬頭看他,卻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里面流轉(zhuǎn)著某種情感。
郁紹庭很少在清醒時用這種眼神看她,太過深情,太過暴露他內(nèi)心真實(shí)的想法。
洗手間里的空氣越來越熱——
白筱臉紅紅,拋下一句“自己脫”就出了洗手間,口干舌燥,到廚房喝了大杯白開水才解渴。
她在客廳邊看電視邊等,偶爾瞟一眼洗手間,良久都沒聽到動靜。大概過了四十來分鐘,她終于按捺不住,開門進(jìn)洗手間卻發(fā)現(xiàn)他閉著眼坐在浴缸里,水已經(jīng)涼了,他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白筱發(fā)現(xiàn)他是真睡著了,只好放掉浴缸的水,然后拿過浴巾替他擦拭干凈扶著他起來。
也顧不得他裸著身,白筱吃力地半抱半拖著他到臥室,郁紹庭一路都沒睜眼。
把他安放在*上,白筱身上的衣衫也沾了水,替他蓋好被子,正打算去簡單洗漱一下,公寓里響起一陣手機(jī)鈴聲,不是她的,去洗手間從郁紹庭換下的西褲里拿出手機(jī)。不是通訊錄里的號碼。
這個點(diǎn)是休息時間,一般不會有人無緣無故打來電話。
拿了手機(jī)回臥室,叫郁紹庭起來接電話,喚了很多聲他都沒反應(yīng),手機(jī)鈴聲不停歇地響著,白筱遲疑了片刻按了接聽鍵:“你好,哪位?”
“……你是誰?”那邊響起的是清婉的女聲。
白筱還沒開口,那邊似自言自語地說:“難道我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