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還沒�!�
“那正好了�!�
他將食材一一拿出來,季煙去廚房拿出了那個已經(jīng)許久沒再用過的電磁爐,將湯底倒進去。
很快,湯底燒開,熱氣帶著香味氤氳出來。
關池從沙發(fā)底下抽出一箱酒,一副不醉不歸的架勢。
林清野坐在沙發(fā)邊,看著三人忙活,電磁爐帶來點生活氣兒。
他們邊哭邊聊,只有林清野原樣看著他們,神色不變。
那兩年半的時光不是白過的,從前林清野身上有很重的少年氣,看著比十四和關池更年輕些,現(xiàn)在卻是反過來了。
他成熟了,沉淀了。
那點兒從前最為張揚恣意的東西也轉化為冷戾,侵略性十足。
聊了許久,季煙才終于敢觸碰其中最敏感的那個話題:“你回來后,去見過許知喃嗎?”
林清野今晚第一次出現(xiàn)破碎的神色,但也轉瞬即逝,只夾煙的手輕頓了下:“她都畢業(yè)兩年了吧�!�
“嗯,現(xiàn)在她那店也開的越來越好了,好像是打通了周圍兩家店鋪,今天算是正式的重新開業(yè),上午時那附近還挺熱鬧。”
林清野磕掉煙灰:“是么。”
“店址也沒搬,就在旁邊那條街上,你要不要去看看?”季煙問。
這回林清野沒說話。
“她這些年和以前變的不太一樣了,挺厲害,帶了徒弟,刺青店也做出名氣來了,長得漂亮,這附近就算不做紋身的也都認識她�!奔緹熣f,“哦對,主要她染了藍頭發(fā),大家都知道那家店店主是個藍頭發(fā)的小姑娘�!�
“藍發(fā)?”
“嗯�!奔緹熆粗砬�,說,“也快染了有兩年半了吧,沒斷過。”
他離開多久。
她便染了多久的頭發(fā)。
也不知是在堅持什么。
林清野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露出了這晚上第一個真正的笑,很淡,低低的從嗓子里漾開,連帶著那冷戾的臉也染上些許溫柔。
“那也挺好。”他說。
第48章
他是什么意思,
樂隊三人聽得出來,
也明白為了什么。
季煙問:“你真不打算去找她?”
“人好好一小姑娘�!彼吭谏嘲l(fā)上,人有點懶,
“就別去禍害人家了�!�
季煙:“隊長……”
十四也忍不住道:“隊長,
你不能這么想,你說平川之光這些年染藍頭發(fā)干什么,我都不信這跟你沒關系,這怎么能叫禍害呢,你是林清野啊,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換別人,從頭來過我不信,但你肯定是可以的。”
林清野自嘲勾唇,哼笑了聲。
大家這么久沒見,不再聊這些,
換了個話題:“你出來的事你爸知道了嗎?”
“沒,還沒來得及跟人說�!�
“抽空回去一趟吧,叔叔也不容易�!奔緹熓呛髞硗ㄟ^許知喃才知曉了一些他家庭的事,
“你離開沒多久,
他就離婚了�!�
這倒是出乎意料,
林清野揚了下眉,
并未過多反應。
“后面抽空了回去�!彼�,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吃完夜宵,他們沒多留,
收拾完剩余的垃圾便起身離開。
關池問:“隊長,你回公寓睡還是在這?”
“懶得回了�!绷智逡坝纸o自己點了支煙,“行了,你們走吧�!�
三人走到門口,十四又回頭說了句:“隊長,之后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你盡管提,當初剛拿到金曲獎,你為了我們拒絕那么多邀約,我們都記在心里,不管是什么,就你一句話。”
林清野笑著,擺了擺手。
三人走了。
工作室房間里又只剩下他一人。
林清野抽完那支煙,起身去洗澡。
水珠順著線條往下落,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片刻的恍然。
而后他緩緩側過身來,背后那一副刺青也落了水,線條流暢又細膩,尤其眼睛,格外傳神。
他側著頭看了許久,才拎起衣服套上,也沒管身上的水還沒擦干凈。
走出浴室,他翻出手機,開機。
一打開就被一堆亂七八糟的短信轟炸,卡住了,動不了。
林清野將手機丟到一邊,過去開窗,如今是平頭,都省的用吹風機吹頭發(fā)了,隨便吹會兒風就能干。
沒幾分鐘就干了,他重新?lián)破鹗謾C,好多APP右上角都有了99+的紅圈標志,林清野沒這方面的強迫癥,也就懶得管了。
微信里也有不少垃圾信息。
許知喃的聊天對話框是置頂,很容易找到。
只有一條信息,確切的說,是一張圖片。
林清野點進去時沒有多做準備,而當他看到那張照片時就發(fā)現(xiàn)自己太大意了。
那是一張許知喃的自拍照,藍頭發(fā)的。
看背景像是在浴室,頭頂是暖黃色的浴霸燈光,頭發(fā)還是濕的,大概是剛剛洗完。
藍發(fā)容易退色,她穿著件白色短袖,肩膀胸前的位置都暈出一塊藍色水跡。
他有兩年半的時間沒有見到許知喃了,這樣猝不及防看到她,這種沖擊太大,讓他那顆心臟都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有一瞬間連氣都透不過來。
說實話,許知喃也變了很多。
雖然她從前也漂亮,但現(xiàn)在的漂亮比從前更盛,有更多的東西由內(nèi)而外地透出來,成為她獨有的氣質。
溫柔又耀眼。
那張照片底下還有三條撤回的信息,他不知道當時許知喃給他發(fā)了什么。
林清野看著手機里那張照片許久,然后保存到相冊,又點開許知喃的朋友圈。
很巧,一個小時前她剛剛發(fā)了一條。
照片里兩個人,旁邊那個林清野也有些印象,是她從前那個室友,穿著婚紗,而許知喃穿著藍色禮服,身材玲瓏有致,精致得像畫,讓人移不開視線。
看了兩分鐘,他把手機重新關機,趟床上睡覺。
可閉著眼卻又怎么也睡不著。
他先前說不去禍害許知喃,他的確是真心這么想的,但如今看了她的照片卻又忽然怎么也忍不住了。
他對許知喃的執(zhí)念扎根得深。
從前年少輕狂,被她一句無心話傷害,于是也曾經(jīng)不管不顧地傷害過她,沒有問過她的想法,就直接將她拉入了自己的生活中。
現(xiàn)如今他滿身罪惡出獄,未來看不清楚,想放她去過舒服愜意又細水長流的日子,可他又看到了她的照片。
一顆心臟狂跳不止,帶著他脫離那個地獄,重新回到現(xiàn)實生活。
第二天一早,林清野便去找王啟。
輕車熟路到16層王啟辦公室,推門進入,王啟倒是在,抬頭看到他,也同樣愣住。
反倒是林清野最先打破沉默:“王叔�!�
王啟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來,又咳嗽了聲,才說:“清野?”
“嗯。”
“什么時候出來的?”
“昨天。”
“你爸知道了嗎?”
“沒,晚點跟他說�!�
“那,許知喃呢?”
林清野笑了聲。
不知怎么大家好像都會問他有沒有去見過許知喃。
“也沒�!�
王啟一頓,看了他一會兒:“那你想過未來打算怎么辦嗎?”
“我來找你拿之前那份半完工的專輯。”
王啟神色一喜:“還打算繼續(xù)嗎?”
“先走著看看。”
“有目標就可以,有目標就可以。”王啟欣慰道,“你打算怎么做,我可以幫你。”
林清野一笑:“王叔,你一個公司董事,不是做慈善的,沒必要幫我這樣一個連前路都看不清的。”
“你打算自己做?”
“嗯�!�
“獨立音樂人可費錢了。”王啟斟酌著問了句,“你要去找你爸借錢嗎?”
“沒,我自己之前也有錢,還夠用。”
林清野從前金曲獎獲獎的獎金、各種場合商用他的歌也都有版權收入,酒吧時他的薪酬也開得并不低,再加上當初《我為歌來》那節(jié)目的薪酬,林林總總加起來,縱使沒有林冠承,他也從來沒缺過錢。
“說實話,你說你前路看不清,但我旁觀者清,林清野,你知道一個人的天賦有多重要嗎,真正想要爬上一個行業(yè)的金字塔頂端,天賦絕對比努力更重要,光憑努力也許能分一杯羹,但頂端,想都別想,就是這么殘酷�!�
林清野在他的話中慢慢靜下來。
他在那樣罪惡混亂的地方待了兩年,有時候會忘記從前那樣光芒萬丈、意氣風發(fā)的自己到底是怎樣的。
“你當初能拿到節(jié)目的第一名就已經(jīng)足夠證明了,我愿意幫你也不止是因為我跟你爸認識,而是因為你,你是林清野,我知道投資你不會讓我失望�!蓖鯁⒄f,“想想吧,還是留在公司里,你也能全心投入到你想干的事。”
“說這么久,唱片小樣還在嗎?”
“不在我這�!�
“在哪?”
“我給許知喃了�!�
林清野指尖一頓,抬眼。
王啟聳了聳肩:“兩年前我就給她了,你想要,自己去找她,肯定沒丟�!�
他不說話,眼底沉下來,黑沉沉的,壓著人。
王啟:“不打算去找她了?”
“再說吧�!彼鸬幂p松。
“林清野,我有時候真覺得你挺混蛋的,至少對人小姑娘來說,你現(xiàn)在這德性就是個混蛋!”王啟指著他說。
他靠在椅背上,雙手插兜,懶散輕慢,對此不做反應。
“你覺得這樣就是對她好了,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等的又是誰,我不信你不知道。”王啟說,“你要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當初又何必因為她讓自己落到那般境地�!�
過了很久,他才緩聲說:“王叔,你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樣的,很多人出來,受盡鄙夷白眼,根本沒法再過回普通人的生活,于是又犯事進來了�!�
王啟一愣,而后說:“可是你覺得這樣就是不禍害許知喃了?那我告訴你,你早已經(jīng)把她禍害完了,人小姑娘跟你一塊兒這么久,又等你兩年,你不去找她,她剩下半輩子也就被你一塊兒禍害了�!�
“你不去找她,那才叫禍害人家�!蓖鯁⒁蛔忠活D,擲地有聲道,“現(xiàn)在只有你能去補償她�!�
林清野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是他出獄以來第一次露出這樣的神色。
但并不是王啟第一次見到了。
當初林清野站在門口跟他講,自己要做專輯,說“想要保護好她,我得自己做出成績來”時,也曾經(jīng)被他的眸光震到。
王啟:“你要是個男人,就讓她往后都過得舒舒服服的,而不是避著她逼她去過沒你的日子�!�
許知喃接到方侯宇的電話時正在商店。
昨天回去后她才想起來參加趙茜婚禮還沒給她買禮物,這些年趙茜酷愛收集香水,她便抽空又去了趟商場打算給她買瓶香水。
店員熱情推薦:“您可以試試這款,很符合您的氣質呢�!�
“不是給自己買的,是打算送給好朋友的結婚禮物�!�
“這樣啊,那您也先試試這款吧,這是新出的,味道很清新特別,正適合現(xiàn)在的夏天�!�
店員在她手腕上噴了一下。
這時候方侯宇電話便響了。
許知喃走到另一邊:“方叔叔。”
“阿喃,蘇遣死了�!狈胶钣钫f。
許知喃一愣。
當初那件事之后,蘇遣就一直沒有醒來,處于植物人的狀態(tài)。
“那……”她喉嚨發(fā)干,“會不會影響之前的判刑。”
“你不知道嗎?”
“什么?”
方侯宇有些詫異:“我也是剛剛跟看守所的同事聯(lián)系想問問判刑的事才知道,林清野已經(jīng)提前釋放了啊,就在昨天�!�
許知喃一瞬間不會言動,大腦一片空白,腳也死死定在了原地。
提前釋放。
昨天。
她怎么一點兒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