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如果不能,阿宸有沒有想好會站在哪一邊。
“我也是才打發(fā)人去閔家打聽了消息,”韓璋抬起眼睛,“陸瑛去了閔家賠禮,還說要娶阿宸為妻�!�
瑯華有些驚訝,她沒想過陸瑛會這樣做。難道這次的事,讓陸瑛拿定主意要利用閔家,利用阿宸。
如果阿宸答應(yīng),那真是一個傻瓜,如果一巴掌能將阿宸打醒,現(xiàn)在她一刻也不會耽擱,立即就會去閔家。
可惜,很多事,外面人看得再清楚,局內(nèi)人都不會明白。
也許這就是選擇,每個人都要面臨自己的選擇。
瑯華看向韓璋:“兄長要勸勸阿宸,告訴阿宸,在自己糊涂的時候,要聽家人的話�!�
韓璋望著瑯華:“你不去嗎?”
瑯華搖搖頭:“我已經(jīng)去過閔家,再三勸說過阿宸,阿宸也向我說過,已經(jīng)想了明白,可是現(xiàn)在卻是這樣的情形……所以我不能去了,除非阿宸能夠看清事實,否則我們兩個再也不能像從前�!�
阿宸嫁給陸瑛,他們之間就有了隔閡,倒不是因為陸瑛曾與她有婚約,而是她和陸家并沒有在一條路上。
人不能站在兩條不同的路上向前走。
這是阿宸應(yīng)該明白的事。
韓璋道:“你的話我會帶到,”說著從懷里拿出信給瑯華,“大嫂讓人捎了信給你,不知道都說了些什么。我聽族里說,大嫂從旁支過繼了兩個姐妹在身下,以后應(yīng)該不會太寂寞�!�
過繼了兩個女孩子,所以不是為了傳宗接代,而是脾性相投。
瑯華臉上滿是笑容:“大嫂真是個清透的人,如果能將阿宸送到嫂子那里住些日子,說不得阿宸也能看明白�!�
這也是韓璋心中所想。
“蕭媽媽,讓廚房將煮好的肉放在食盒里,”瑯華說完笑道,“兄長帶去養(yǎng)濟院吧�!�
韓璋拿著食盒走了出去。
天漸漸黑下來,也有人帶著人捧著飯菜和湯藥站在大殿外。
皇帝面色如同天空一般陰沉,這兩日他帶著人天天站在這里,像一個普通的兒子對待重病的母親那樣,用盡了心力。
太后卻不為所動。
皇帝攥緊了手,臉上浮起淡淡的冷笑。
太后這是在逼他,逼他承認親手殺了無辜的哥哥,否則他就要再親手殺死母親。
“裴杞堂呢?”皇帝看向常安康,“他怎么還沒進宮來?”
常安康急忙道:“奴婢也是才聽值房那邊說,裴大人早早就下了衙,不在宮中,奴婢已經(jīng)讓人去尋裴大人了�!�
“早早就下衙了?”皇帝忽然冷冷地道,“他倒是清閑,朕將這樣的案子交給他,他呢?一點不放在心上,他以為朕除了他就無人可用不成?”
常安康不敢再說話。
皇帝望著面前那扇緊閉的大門,轉(zhuǎn)過身:“走,回勤政殿。”既然太后不見他,他又何必在這里苦等,他是皇帝,當今最尊貴的人,難不成還怕這些。
勤政殿的桌案上已經(jīng)摞了厚厚的奏折,望著這些皇帝頓時怒火中燒,這案子一日不結(jié),這些奏折就會不間斷地送上來,裴杞堂到底在做些什么。
“皇上,裴大人找到了�!�
內(nèi)侍急匆匆地上前稟告,話說到這里他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但是,裴大人恐怕沒法進宮了�!�
皇帝瞇起眼睛,目光中帶著殺氣。
內(nèi)侍吞咽一口,接著說下去:“裴大人在養(yǎng)濟院和那些罪官一起喝酒喝多了,若是再讓他進宮,恐怕是驚擾圣上�!�
不但去和那些罪官一起喝酒,而且喝醉了。
“將他帶進來,”皇帝咬牙切齒,“朕要聽聽他怎么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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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要調(diào)整時間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酒后吐真言
裴杞堂雖然換了衣衫仍舊是一身的酒氣,被內(nèi)侍攙扶到了值房里,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裴思通接到消息忙遞牌子進了宮,看到榻上的裴杞堂,不由地皺起眉頭。
“這可如何是好?”裴思通問向內(nèi)侍,“能不能向皇上稟告,明天一早再讓他去回話?”
內(nèi)侍擦著額頭上的汗:“咱家已經(jīng)勸說過皇上,可是皇上不肯答應(yīng),裴大人還是想方設(shè)法將小裴大人的叫醒,否則皇上那邊,誰也擔待不了。”
內(nèi)侍說完話,急忙去了勤政殿向皇帝稟告一切:“說是在養(yǎng)濟院和那些犯人一起喝的酒,這小裴大人也是的,竟不嫌晦氣�!�
皇帝瞇起眼睛:“好的很,案子沒有破,倒喝起酒來了,將朝廷王法置于何地?”
內(nèi)侍低下頭:“皇上說的是,這的確不合禮數(shù)�!�
皇帝將重重地將手里的奏折放下:“將他給朕拖進來。”
內(nèi)侍應(yīng)了一聲,急忙帶著宮人下去,好在裴杞堂喝了醒酒湯,已經(jīng)能讓人扶著走路。
裴杞堂搖搖晃晃地進了大殿,僵硬地向皇帝行了禮,這才抬起頭來,他一雙眼睛通紅,目光有些茫然,顯然還沒有醒酒。
看到裴杞堂這般模樣,皇帝的怒火“噌”地一下燒起來:“朕讓你去審案,你都做了些什么?”
裴杞堂臉上并沒有半點的慌張和害怕,反而有一絲釋然地笑容:“皇上,他們都在背后議論微臣,說這件事過后裴家會回到福建,微臣也會被下大獄。”
皇帝抬起了眼睛:“你說的是誰?”
裴杞堂道:“朝堂上的官員,大牢里的隸卒,就連微臣今天去道觀里抽來的簽,也是下下簽�!�
“微臣曾想著要給他們伸冤,”裴杞堂整個人晃了晃,“現(xiàn)在是做不到了,微臣已經(jīng)盡力了�!�
這是在說些什么。
皇帝站起身:“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裴杞堂望著皇帝,目光漸漸聚集,然后定下來,“趙家人與跟微臣說,微臣拿他無可奈何,因為當年的事是皇上示意趙家去做的,否則趙家為何要對付慶王。”
聽得這話,皇帝只覺得血氣涌上了額頭,頭發(fā)也跟著根根豎立,趙家竟然敢這樣說。
竟然敢說是他授意。
裴杞堂接著道:“趙家人還說,朝廷上文武百官都心知肚明,唯有微臣不知曉,才敢將案子接了下來�!�
“微臣不相信,慶王爺是皇上的親弟弟,同父同母的兄弟,若不是因為謀反,皇上絕不會這樣處置他�!�
裴杞堂一板一眼地說著,看起來出奇的冷靜:“皇上,微臣說的對嗎?”
對嗎?
裴杞堂眼睛里的精光快速一閃,這是慶王府所有人想要問的話,一個離開京城避禍,沒有半點謀反舉動的王爺,為什么會突然招來皇帝的毒手。
親弟弟,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不止是慶王府,皇帝幾乎血洗了整個江浙,因為慶王謀反案死的人,已經(jīng)堪比西夏饒邊屠殺的百姓。
這一筆筆的血帳,皇帝敢接下來嗎?
皇帝目光陰冷:“慶王謀反是有通政司官員密告,本是證據(jù)確鑿,如今又起波瀾,朕才會命你去重審,而不是讓你在這里質(zhì)問朕……”
裴杞堂裝作半醉半醒:“微臣看了……微臣看了當年的口供,說什么……慶王與親信交談的話被他聽見。先不說這么重要的事,慶王怎么會如此大意地泄露出去,那時候……正值夏季,江浙、福建等地酷熱,福建瘟疫……四起,朝廷從江浙……調(diào)糧調(diào)藥,整個南方自顧不暇,不論怎么看,都不是發(fā)兵的最好時機�!�
倒是個鏟除慶王的機會。
雖然已經(jīng)過了那么多年,裴杞堂還能記得那時的情形。
父親因為江浙的事務(wù)忙碌,對他疏于管教,他樂得清閑自在,偷偷地跑出家門,在山林里玩了足足一日,家里因為找不到他亂成一團,侍奉的下人跪了一地。父親因此責罰他,用藤條打了他的小腿,鮮血濕透了他的褲子,心中不由地怨恨父親。
他如果知道很快他就會失去這個家,失去身邊所有人,他們父子最后的交談,就不會是他的頑劣。
皇帝仿佛也想到了當年的情形,慶王懇切地望著他,問了他三個字:為什么。
只因為同是生在了天家,那個位置卻只有一個。
內(nèi)侍慌忙又端來醒酒湯,邊服侍裴杞堂喝下去,邊低聲道:“裴大人……您可不能再亂說話了……”
又一碗藥湯吞下肚,裴杞堂仿佛清醒了不少。
皇帝的目光如寒冰:“接著說,還有什么疑點?”
裴杞堂思量了片刻:“那告密的官員,如今再問他從前的事,他已經(jīng)吞吞吐吐,說出的話自相矛盾,曹嘉大人一聽就知道那人說的都是謊話。還有,那些能夠給慶王定罪的信函,也皆是偽造�!�
不過查了一兩日,就得到了這樣的結(jié)果。
這樣簡單的案子,卻能成為大齊最大的冤案,讓整個大齊血流成河。
這些年他一直隱忍,帶著人蟄伏在江浙,就是等待有一日,能夠站在皇帝面前,拿出證據(jù)一句句地質(zhì)問皇帝,讓皇帝啞口無言。
他要告訴皇帝,朝廷不必再掩耳盜鈴,事實上所有人都知曉慶王是被冤枉的。
一陣安靜過后。
皇帝淡淡地開口:“既然你已經(jīng)查明一切,為何不向朕稟告。”
“微臣不敢,”裴杞堂抬起眼睛,“微臣剛剛接下案子,就被先陷害,不過是個小小的屈承如,就能輕易地將臣和顧家扳倒。”
裴杞堂失笑:“裴家入仕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還有顧家……顧世衡比臣更慘,害他的人就是個六品的小縣丞,不但買了顧家的藥鋪,還將顧家的藥渣偷出來賣給藥商。”
“若說臣與顧世衡曾是皇上身邊寵信,誰也不會相信�,F(xiàn)在微臣能做的……就是買頓好的給他們……不久之后……他們就應(yīng)該會被送回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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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親手翻案,對吧,我家小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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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時機
說完這些,裴杞堂忽然捂住了嘴:“皇上,微臣……”一臉痛苦的模樣,顯然是想要嘔吐。
常安康頓時臉色蒼白。
真的吐在勤政殿上,那可就糟了。
“皇上,”常安康低聲提醒,“裴大人不舒坦,不如……先去值房里休息�!�
皇帝皺起眉頭揮了揮手,兩個宮人立即上前扶著裴杞堂走了出去。
大殿重新安靜下來。
皇帝坐回了御座上,半晌才道:“外面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傳言?”
常安康躬身上前:“天家,您是說……”
皇帝道:“都說是朕授意趙家誣陷慶王嗎?”
常安康臉色大變,立即跪下來:“皇上,外面的傳言哪里能相信,裴大人是喝醉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朕看他是酒后吐真言�!�
當年處置慶王時,大理寺提出了疑點,被他這個皇帝一手壓下來。
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鬧得滿城風雨。
他不為慶王翻案,太后也不會答應(yīng),所有人都在逼他。
皇帝握緊了手:“淮南王世子的奏折還在嗎?”
常安康道:“在呢。”
皇帝將奏折打開又看了一遍,淮南王世子以淮南王身上舊傷為由,請求將淮南王調(diào)回京城。
淮南王已經(jīng)怕了,怕被他猜忌,所以干脆交出兵權(quán)。
這說明什么?說明所有人都認為,他不會給慶王翻案,因為慶王案原本就是他一手謀劃。
最可恨的是,宮里出了這樣大的事,宗室竟然沒有人出頭去慈寧宮勸說太后,而是一個個躲了起來,生怕會被牽連。
“皇上,榮國公遞牌子,請求皇上召見。”
皇帝垂下眼睛:“傳�!眮淼恼�,他要聽聽韓璋怎么說。
韓璋被內(nèi)侍帶著進了大殿。
向皇帝行了禮,韓璋聲音清朗:“皇上,請您駁回淮南王世子的奏折,雖說大齊和西夏已經(jīng)談和,西北邊防仍舊離不開淮南王,皇上若是施恩,信任淮南王駐守邊疆,淮南王定然會感念圣恩�!�
皇帝皺起眉頭:“你怎么知道淮南王世子上了奏折給朕?是王家透出了口風?”
韓璋眼睛里是冷靜和坦蕩,“微臣之所以知曉,是因為此時的淮南王就像當年的榮國公府一樣,當年慶王案的時候,榮國公府上下也是如此的模樣�!�
“無辜被卷進謀反案,心中惶恐不安。領(lǐng)兵在外的人,手握軍權(quán),本就怕被皇上猜忌,遇到這種事,更是誠惶誠恐,如果不是因為慶王案,就算被沈昌吉彈劾,微臣也不會留在京城,也不會卸下軍職,”韓璋目光更加清澈,“微臣如今沒有家室,又不能操練軍隊,如此賦閑在家,除了每日練些拳腳功夫,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若是淮南王退回京城,恐怕也會像微臣一樣,慢慢被磨去意志,朝廷將會損失一員統(tǒng)帥。而現(xiàn)在,金國虎視眈眈,大齊定要謹慎防備,千萬不能因為處置內(nèi)政,讓外患有可乘之機�!�
韓璋的話十分中肯。
淮南王是先皇的親信,先皇去世的時候,淮南王心中悲傷差點一病不起。他登基時,想要讓淮南王領(lǐng)京營,卻被拒絕了,因為淮南王答應(yīng)過先皇,一輩子都會守在邊疆。
淮南王確實是這樣做的。
皇帝心中被觸動:“朕知曉淮南王和韓卿忠心為國……”
聽得這話,韓璋松了口氣,撩開袍子跪下來:“韓璋還有一事請求皇上恩典�!�
皇帝重新坐下來,示意韓璋開口。
韓璋抬起頭來,眼睛中是少有的輕松和舒朗,仿佛有件重要的事,終于可以放下:“皇上,微臣有件事始終瞞著皇上,如今到了該說出來的時候�!�
韓璋抿了抿嘴唇接著道:“當年慶王出事時,太后娘娘得到了一封密信,信上的內(nèi)容是榮國公府與慶王約定好,只要慶王謀反,榮國公府立即起兵響應(yīng)。微臣一家對那封密信百口莫辯。太后娘娘信任榮國公府,暫時將此事壓了下來,可是這密信卻始終是榮國公府心中最大的擔憂,微臣大哥臨死前,還不忘記囑咐微臣不論遇到什么事,都要退一步,因為有一柄刀始終都放在榮國公府的脖頸之上�!�
韓璋說到這里閉上眼睛:“微臣還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再自證清白,沒想到如今曹嘉卻能辨別文書真?zhèn)危浴⒊紤┱埢噬�,讓微臣向太后娘娘求要那封密信,然后轉(zhuǎn)交朝廷,請朝廷辨別真假。”
皇帝心中一動,眼底閃過一絲驚詫。
韓璋的意思是,太后這么多年一直握著榮國公府的把柄。
所以榮國公府才會小心翼翼地行事。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他之前就想錯了,榮國公府并非一心向著太后,否則韓璋今日就不會跪在這里,向他求助。
這是一個好機會,能夠?qū)㈨n璋等人收為己用。
皇帝思量片刻,聲音低沉:“朕一直將你當做心腹,你卻瞞了朕這么久,即便是當年有這樣的密信,朕也會讓人仔細查清,絕不會輕易就定了榮國公府的罪名�!�
韓璋躬身:“微臣知罪,只要能查明此事,微臣雖死無憾�!�
“此事非同小可,”皇帝道,“容朕仔細思量,你先退下吧!”
沒有雷霆震怒,沒有過分猜忌,而是十分平淡地讓他先退下。
果然就像裴杞堂說的那樣,現(xiàn)在是為榮國公府洗清嫌疑的最好時機。
這家伙真是聰明,腦子里謀劃的事,都能順利達成。二十來歲就能這樣,假以時日就會大權(quán)在握。
很像當年的慶王,只不過裴杞堂比慶王還多了幾分的隨性和倨傲。
……
“朕該不該給他翻案?”
皇帝半晌才吐出這樣一句話,他眼睛猩紅,仿佛是一頭嗜血的野獸。
常安康壓制著心頭的恐懼:“皇上,奴婢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皇帝不置可否。
常安康低聲道:“其實慶王已經(jīng)死了,他的幾個子嗣當年也一并斬草除根,翻不翻案對于慶王來說沒有什么用處�!�
皇帝臉上露出些許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