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阿蜜莉雅搖頭;“每個人都會有,
首領(lǐng),
你已經(jīng)幫了我們很多。如果不是你,
當(dāng)初的我就已經(jīng)死在蟲民嘴里了�!�
“生活在蟲之城的人個個都知道不要放棄希望,可無論遭受什么都能堅持下去的終究是少數(shù)。很多人雖然還在堅持,可他們的眼睛早已蒙上了霧霾。而你不一樣,阿蜜莉雅,
你的眼睛在人群中始終是亮的�!�
瑞克斯道:“不要再叫我首領(lǐng)了,我已經(jīng)不是你們的首領(lǐng)了。”
阿蜜莉雅激動地上前一步:“您永遠是反抗軍的首領(lǐng)!”
“現(xiàn)在的反抗軍還存在嗎?”
瑞克斯反問,
像是已然看透了一切。
“在我之后,
在科恩之后,
還有新的人擔(dān)起反抗軍嗎?是的,沒有人放棄希望,
可也沒有人愿意站出來。我知道這不是他們的錯,反抗的基礎(chǔ)是力量,
而在那次失敗之后女王的管控更嚴(yán)格了。抱歉,是我的錯。是我讓大家陷入了困境�!�
“您不需要說對不起,”
阿蜜莉雅聽得難受極了,她親眼見證了對方當(dāng)初的模樣,才更無法接受此時的落寞。
“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您為什么要...要成為女王的祭司?為什么要對大家刀劍相向?不是您說的嗎,只要我們團結(jié)一致就能勝利,人類就是會在逆境中爆發(fā)出驚人力量的種群。無論遇到什么,您都絕不會放棄大家...”
瑞克斯不自覺抿起唇,多天真的言語啊,果然是自己當(dāng)初會說出來的話。事實證明他就是那么沒用,這些都只是他的癡心妄想。他的嘴唇動了動,終于慢慢開口。
“...想要離開這里,蟲民是必須排除的障礙。”
“在女王離開寢宮后,祂的祭司就是蟲之城的最高負責(zé)人。為了保證對蟲民的掌控力,祂會留下一顆蟲之心。這就是我本來的目標(biāo)。只要帶上那顆蟲之心,蟲民會化身為我們的軍隊,保護我們離開蟲之城,直到回到人類的邊境。”
阿蜜莉雅睜大眼睛:“怎么可能?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情!雖然蟲民對我們不屑一顧,但其實非常防備,不可能讓我們知道這種事情�!�
普通人自然做不到這些,可瑞克斯不一樣。他是最特殊的磕頭蟲血脈者。蟲之城的等級制度鮮明,下級是為了取悅上級而生,【蟲之女王】便是所有蟲民競相取悅的對象。
通常來說只有祭司能夠取悅女王,其他血脈太低級了。但瑞克斯打破了壁壘,從那些高等蟲族嘴里打聽消息對他來說非常簡單。
“想要知道這件事不難,所有高等蟲民都是知情者。只要撬開它們的嘴就夠了。我打聽到了女王離開城市的日期,制定了作戰(zhàn)計劃,進入了那座宮殿……”
“在那里,我見到了【蟲之女王】,祂對我說,我等待你很久了,祭司。”
那是他一生中最絕望的時刻。
原來他的能力、他的努力、他們的掙扎并不是偶然,女王一直在注視著他。
連瑞克斯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最適合【蟲之女王】的藥。那是【蟲之女王】蘇醒后,為了適應(yīng)黑霧時代而留下的創(chuàng)傷,只有無盡的絕望和苦痛才能愈合。
不屈者、無畏者、無論多少次都不會低頭的人,便是祂最好的藥。
所以當(dāng)面吃掉他的父母、殺死他的朋友、縱容他的私心、一遍又一遍地打倒他,再欣賞他一遍又一遍站起來。
“那時候我才知道,從我成為磕頭蟲血脈者開始,女王就一直在期待著我站在祂面前。
“你能想象那種場面嗎?阿蜜莉雅。我本以為我們都是自由的靈魂,可在女王眼里我們只是花園里自由的爬蟲。祂始終在嘲笑我們的無知和愚昧。”
瑞克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加快了說話的語速。臉上浮現(xiàn)出絕望與麻木。
“祂給了我兩個選擇。要么被囚禁,看著祂將整個蟲之城的人慢慢殺死;要么成為祂的祭司,祂會原諒這些人類,讓他們回到畜生棚。我選擇了后者。但同時,我求了一個恩賜,將科恩送出去。他是一個聰明的人,只要回到人類中一定能將蟲之城的情況告訴其他人,屆時所有人都能獲救。”
“但是科恩拒絕了。”
在那個時刻,他親自送科恩離開。
在通往生路的門前,他最好的朋友流著淚抱住他,聲音嘶啞地說:“逃吧,快點逃出去。如果是你一個人,一定可以逃走的�!�
那時的瑞克斯還是一個少年、乃至于孩子。他沒有科恩高,仰頭注視著友人,身上的衣服滴著血,友人的淚掉在他的臉上,暈開濕漉漉的溫?zé)帷D贻p的首領(lǐng)連眉毛的弧度都沒變一下,他伸手擦去友人的淚水,語氣很輕。
“科恩,我能逃到哪里去呢?如果我走了,這里的人又怎么辦?”
“去人類社會�!笨贫鞯氖种赣昧ψミM了他的肩膀里,“沒誰必須對誰負責(zé),如果你留下來,女王一定會不擇手段地摧毀你。祂就是一個變態(tài)、瘋子、你不能留下來!”
“祂不會殺了我�!�
年輕的首領(lǐng)冷靜回答,眼睛是不正常的重瞳。蟲化剝奪了他的一部分感情與觸感,這才能夠迷惑外面的高等蟲民,讓雙方得以在此肆無忌憚的交流。
“【蟲之女王】需要我的痛苦來填補祂遺留的傷。在我徹底失去斗爭的意志前,祂不會殺死我�!�
“正是這樣才不能讓你留下�,F(xiàn)在的女王已經(jīng)很恐怖了,倘若補全了傷口,我們該怎么戰(zhàn)勝祂?”
科恩擲地有聲,他眼中燃著火焰,年輕的首領(lǐng)卻不會覺得疼痛。副手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只有你才能找到殺死【蟲之女王】,救出所有人的辦法。你是我們的首領(lǐng),如果連你都做不到,我們誰能做得到?”
“況且就像是你一樣,我也有私心。我希望我最好的朋友能夠逃出去,不會被那個怪物折磨。留下來比死亡更恐怖�!�
“聽我的,我們?nèi)恐鲃酉x化,我代替你回去,你代替我逃走。”
這是一件極其冒險的事情。科恩的血脈等級也很高,但是遠不如他,一旦被發(fā)現(xiàn)肯定會死。
年輕的首領(lǐng)可以控制自己的蟲化程度,甚至在高等異變后再變回來。但科恩不同,他想要偽裝成首領(lǐng)必然蟲化,一旦主動蟲化,他勢必陷入瘋狂而死。
他想要反駁,可科恩臉上已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蟲鱗。他沒有留下一絲余地,表情透出決然與冷酷。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他面前耗盡生命地舞動。哪怕是蟲化后的年輕首領(lǐng)都不由屏息,為之觸動。
倘若蟲民身上的結(jié)構(gòu)還算得上美觀,那么磕頭蟲血脈者蟲化后比它們更像是怪物。
但科恩的神情很平靜,仿佛前方即將奔赴的不是死亡,而是約定好的未來。
他盯著首領(lǐng):“你要活下去,終有一天,你會替我看到這場戰(zhàn)斗的勝利,對吧?”
不、不是的。我想要你活下來,我……
在這些話說出口前,科恩拍了拍他的腦袋,阻止了他繼續(xù)說下去。兩人擦肩而過,副手向他的背后走了過去。他就這樣走出了門,沒有給首領(lǐng)留下一絲機會。
在絕望中目睹朋友遠去,自己永生囚于牢籠,這無疑是一個很符合怪物偏好的結(jié)局。
女王的確算到了很多事情,唯獨沒有算到人心。
從那之后,他再也沒見過科恩。女王很快發(fā)現(xiàn)了異常,派遣許多蟲民追捕他�?删拖袷强贫髁舷氲哪菢樱緵]人抓得住逃跑的首領(lǐng)。
磕頭蟲的能力不僅對蟲民有效,對所有怪物都有效。在怪物們的保護下,逃跑者一次又一次躲開危險,跌跌撞撞地闖到了不知何處。
年幼的身軀到底扛不住激烈戰(zhàn)斗,他遍體鱗傷地倒在地上。幾乎能夠料想到自己的結(jié)局。新的追捕隊一定很快就會趕到,屆時一切努力白費,他又會被帶到女王面前。
就算想到了這樣的場景,孩子臉上仍舊面無表情。過度蟲化帶來的無感情是支持他逃跑的最大依仗。孩子艱難地爬了起來。收集的火灼蟲黏液還有一些,與植物接觸就會燃燒。
他抓起地面上的枯草倒上黏液,火苗呲呲地燃了起來。年輕的首領(lǐng)將它按在小腹的傷口上,直到彌漫開烤肉的焦熟味。
殘酷而直接的止血手段很快起效。要跑、要逃、要把消息帶到人類中去。不能停下來、不能思考。但凡有一絲猶豫就會失敗。
他無視身體發(fā)出的疼痛信號,繼續(xù)在原野上跋涉。身后留下了一排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就在快要昏厥的時候,孩子終于看到了人。
巡邏小隊錯愕地看著這個幾乎分不出是人是蟲的東西,它站在不遠處,大半身軀維持著人類的形狀。覆蓋著一層密密的蟲鱗,本該是蟲翼的地方完全碎裂,身上便是傷口。
帶隊的麥爾丹皺起眉頭,謹慎地靠近了對方。那個東西隨著他的動作緩慢抬頭,渾濁的蟲瞳微微轉(zhuǎn)動。緊張的氛圍中,那個東西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從喉嚨里發(fā)出細微的聲音——
它說:“請救救蟲之城。”
它又說:“我是人�!�
怪異的、扭曲的、比變異獸更像怪物的身體。
嘶啞的、滲血的、冰冷的、混著蟲鳴的聲音。
可這只小怪物的態(tài)度無比堅定,堅信著自己是人類。麥爾丹看著它,沉默許久才回答:“好,跟我們來吧,孩子,你需要休息�!�
小怪物臉上露出幾乎無法分辨的笑容。在蟲化解除的瞬間向前倒去,倒進了男人的懷里。只有這時候才能分辨出這一團血淋淋的東西是人類。他看起來還是個幼崽,肩上沉重地承擔(dān)了太多人的希望。麥爾丹驚訝地樓著他,大聲呼喚著其他人過來幫忙。
在嘈雜的聲響中,年輕的首領(lǐng)閉上眼睛,呼吸微弱地想。
科恩,我做到了。
當(dāng)他醒來,正躺在一張無比柔軟的床上。聞訊趕來的麥爾丹站在床前:“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躺在床上的人搖了搖頭,按照家鄉(xiāng)的傳統(tǒng),他要12歲才能從父母那里得到真正的名字。但在那之前他們來到了蟲之城。
在父母死后,他的名字只剩下“小不點”、“喂”、“小鬼”,后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稱呼他“首領(lǐng)”。到最后,首領(lǐng)就成了他的名字。
麥爾丹揉了把他的腦袋:“那就讓我來給你取個吧,以后你想要新的名字了,就自己給自己取個�!�
還是侯爵的麥爾丹想了想:“我見到你的時候,你獨自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個永遠不會低頭的戰(zhàn)士。所以你就叫瑞克斯吧,它的意思是【戰(zhàn)無不勝】。未來無論遇到什么,只要堅持自己身為人的意志,你一定會贏的�!�
此后經(jīng)歷的許多事情比起這段已完全算不上困難。瑞克斯一邊回想,一邊輕描淡寫地挑重點說了出來。饒是如此已足夠令人膽戰(zhàn)心驚。
阿蜜莉雅聽得眼中含淚:“很多人都覺得您正在女王的宮殿里享福,已經(jīng)完全拋棄了反抗軍。他們是錯的!首領(lǐng),向他們證明吧,只要您說出這些事,他們一定會理解您的!”
瑞克斯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不是首領(lǐng)了�,F(xiàn)在的我叫瑞克斯,營救蟲之城比我想象得困難許多,我們做了很多準(zhǔn)備,終于重啟了黑霧反擊計劃。得知我的身份只會激起剩下人的反抗情緒,多年誤會不是那么容易解除的,阿蜜莉雅。”
“但還有像我這樣的人愿意相信您�!卑⒚劾蜓艌远ǖ鼗卮��!澳菚r候還留下了一些人,我們始終相信您不會背叛。我從沒見過像您那樣無畏的人。蟲民們叫我們磕頭蟲,所有人都為了活下去犧牲過什么,唯有您從不低頭�!�
瑞克斯只是苦笑:“我現(xiàn)在在其他人面前用的是科恩的身份。不過看樣子,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
在阿蜜莉雅茫然的目光中,他從衣擺上取下一只米粒大小的機械蟲。嘆了口氣對機械蟲說:“物資不易,你們自己關(guān)掉控制吧,不要浪費資源�!�
黑色小蟲動了動,啪的一聲趴下來不動了。瑞克斯小心翼翼地將其收好。阿蜜莉雅忐忑極了:“首領(lǐng),我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瑞克斯擺了擺手:“沒有,也算是解除了他們的顧慮吧。我一直瞞著他們這些事,他們懷疑無可厚非�!�
破舊茅屋里,三個人圍著阿加剛剛拼出來的機器。后者按下關(guān)機鍵,機械安靜下來。
弗林十分低落:“原來瑞克斯還有這樣的故事,他從來沒對我說過�!�
紅發(fā)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向阿加:“瑞克斯的嫌疑應(yīng)該可以解除了吧,他對這里的了解是因為自己的身世,而不是成為了叛徒�!�
“這由你們來決定,我只負責(zé)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們�!�
“我相信大家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
沒過多久,瑞克斯帶著食物回來了�?粗�,他神情自然:“我把早飯帶回來了,快吃吧,剩下的還能留給這里的人。”
奧雷烏斯吃了兩口,突然說:“抱歉。”
祭司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瑞克斯,我們懷疑了你,”
弗林訕訕道:“抱歉,不過你也沒有告訴我們還有這事,我們應(yīng)該算是扯平了吧�!�
阿加也對他點點頭:“我很抱歉�!�
瑞克斯大大方方:“能夠解決隱患就是一件好事。我知道大家可能心存疑慮,女王很強大,這次計劃也頗為冒險。但既然來了這里,我只有一個愿望。那就是我們都能安全地回去。”
紅發(fā)青年望著他微微一笑:“你這樣子倒真有點首領(lǐng)的感覺了。”
“誒?真的嗎,我早就忘了當(dāng)時的自己是什么樣的了。”
在瑞克斯的故意調(diào)侃下,氣氛重新變得輕松起來。全部吃過飯后,瑞克斯說起早上出去打探的消息。
“我本來想通過高等蟲族的信物把你們帶進中央?yún)^(qū),這比運貨安全些。今天我刻意去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中央?yún)^(qū)的制度改了。中低等蟲族除非是仆役,否則不得入內(nèi)。這樣一來,借助信物入內(nèi)的計劃就破滅了。我可以自己溜進去,但你們的目標(biāo)太大�!�
“好消息是,雖然女王之前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可還是針對反抗軍之前襲擊中心區(qū)的手段做出了反制措施。這證明之前的計劃是有效的。那我就能做出新的計劃�!�
瑞克斯從兜里摸出一臺記錄儀,不過半個巴掌大。是機械城出品的高科技產(chǎn)品。他翹起嘴角,心情愉快:“所以我摸進中心區(qū)看了看,你們猜怎么著?里面住著黑霧信徒!”
黑霧信徒!
這個名詞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弗林露出厭惡的表情:“怎么哪里都能看到這些家伙?”
阿加道:“畢竟他們和黑霧中的怪物有所往來,【蟲之女王】是和人類活動的怪物,不足為奇�!�
“在這種時候遇到他們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我們進去后可以襲擊一批黑霧信徒,搶了他們的衣服行動。”
“高等蟲族分辨其他生物用的是氣味,偽裝作用不大�!�
“這里不是有藥劑嗎?祭司,北部是藥材的種植中心,你應(yīng)該很擅長制作藥劑吧�!�
祭司得意一笑:“沒問題,交給我吧。”
一行人三言兩語決定了計劃。滄桑男人離開前給了他們一些藥劑,剛好用來研究。瑞克斯指著記錄儀記錄的路線進行講解,一行人做起籌備工作,等待著夜晚的降臨。
與此同時,黑霧中。
丹甩去骨刃上的血,眼底流出兇悍殺氣。他舔舔嘴角的破口,轉(zhuǎn)頭問:“情況怎么樣了?”
“不行、血止不住...”
他們隊的醫(yī)療血脈者滿頭大汗,掌心釋放出淡淡的綠色光輝,治愈著傷者的斷肢。整條消失的右腿空空落落,只留下瘋狂流血的橫截面。
受傷的原黑霧小隊成員卻很冷靜:“別救了,給我一根樹枝,你們繼續(xù)走,我來吸引注意力�!�
“你會死的!”醫(yī)療血脈者猛然拔高了聲音,怕驚動什么一樣強行壓了下來。他狠狠地砸了一拳地面,這個人是為了保護他才被怪物咬掉一條腿的�!斑沒到最后關(guān)頭,我們還有藥劑�!�
“我們還沒到目的地�!�
受傷的人說,臉色非常蒼白。
“每支隊伍之所以要配置兩個黑霧小隊成員,就是為了出意外的情況下能讓另一個引路。接下來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等安置好坐標(biāo),還需要準(zhǔn)備返回的儲備。我身上血腥味太濃,很快會吸引周圍的怪物來,到時候會讓我們的處境更加危險。”
說著說著,他氣息不穩(wěn)地咳嗽起來,表情仍舊冷峻。
“咳咳咳……別多想。我救你是因為你比我更有用,在黑霧里別太抱有感情,我們只是為了完成裝置的零件。一枚破了換另一枚上去就是,我能做的就是讓你們之后的路更通順一些�!�
丹臉色陰沉。他知道、他當(dāng)然知道,在黑霧邊境歷練的那段時間,他就是因為這種理由訣別了不知道多少位戰(zhàn)友。
該死的決定——可總要有人做出決定,從進入黑霧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的使命便只有一個:帶著錨點抵達目標(biāo)地,激活它。
為此無論死掉多少人,只要能夠完成任務(wù)就是勝利。丹將目光投向另一個黑霧小隊成員,對方表情哀傷,可沒有否決傷者的話。
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我還有十分鐘就該付出代價了,在那之前我們得轉(zhuǎn)移到安全位置,給他一根樹枝,我們走�!�
醫(yī)療血脈者眼圈通紅地站起身。黑霧小隊成員找來樹枝,傷者歪歪扭扭地支起身體,目光劃過所有人的臉。
另一個小隊成員握拳抵住他的肩膀,低聲說:“愿我們在黑霧散盡后重新相遇。”
受傷的人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幾不可查的笑意。他同樣握拳,抵住對方的肩膀輕聲說。
“愿我們在黑霧散盡后重新相遇�!�
隨后他毫不猶豫地發(fā)動血脈,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機械城人員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幕,丹抹了把臉,帶著其他人迅速離開。背后很快傳來了人類異變時痛苦的嘶吼和發(fā)抖聲。
人類如何以重傷之軀與怪物對抗?
答案是變成怪物。隊伍中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覺悟。
十分鐘后,他們順利找到了休息的地方。所有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機械城人脊背筆直,冷靜地說:“你們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你難道不會愧疚嗎�。俊�
醫(yī)療血脈者對其怒目而視,對方絲毫不為所動:“根據(jù)我的計算,與他同行會讓我們的生存概率下降百分之三。他的犧牲提升了任務(wù)完成概率,這是值得的。隊伍組成仍舊完整,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行程。”
“你——”
“好了,快點休息�!�
坐在旁邊的金發(fā)小孩子揉了揉太陽穴,他這次血脈用得太過,估計得維持好一陣子這種模樣。
“我們不能在這里耽誤太久,距離目標(biāo)還有多遠?”
機械城人飛快計算了一下:“按照現(xiàn)在的速度,若不出現(xiàn)額外情況,今晚就可以到。”
“我知道了,我們爭取今晚抵達�!钡c了點頭,又道。“你收收自己的性格,我不想還沒到地方,手下的人就打起來了�!�
“我有控制自己的言行�!睂Ψ矫鏌o表情地回答�!案鶕�(jù)我的判斷,這是合理的解釋�!�
“....你們都把腦子改造壞了嗎,說一句道歉會死?”
“我不明白你提起其他機械城成員的意思,但我相信倘若他們在場也會贊同我的發(fā)言,這是最合理的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