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鎮(zhèn)南侯想了下:“阿寧比阿容大。應(yīng)該先替阿寧擇婿,才輪得到阿容。”
“阿寧是侯府嫡小姐,她的婚事得慢慢來。門第、人品一概不能有差錯。”老夫人說。
鎮(zhèn)南侯還是對此不上心。
駱寧受傷,耽誤了婚姻,為侯府換取了爵位,她最大的價值用完了。
只剩下灰燼。
她沒用了,在鎮(zhèn)南侯眼里就可有可無。
如今她滿了十七,年紀(jì)大了,想要高門婚姻比較難,可能得往下尋找。
而鎮(zhèn)南侯,他比一般人都勢利眼。一個不如侯府的女婿,是不配被他多看一眼的。
“娘,這些內(nèi)宅瑣事,交給白氏去操心吧�!辨�(zhèn)南侯說。
老夫人:“阿寧的幸福,你是一點(diǎn)也不顧?”
鎮(zhèn)南侯敷衍:“也交給白氏吧。她是阿寧的親娘,不會害阿寧的。”
又道,“阿寧最近對白氏太過于忤逆,這是她們母女較量。孩子不聽話要馴的,白氏有輕重。娘您別太插手了。
您一旦給阿寧撐腰,她恃寵生嬌,將來嫁出去,她婆家會罵侯府沒教好她。”
老夫人:“……”
她沒有繼續(xù)說什么。
只因一點(diǎn),駱寧的確是侯夫人白氏所出,這點(diǎn)老夫人很肯定。
做娘的,對孩子可能會不滿,氣頭上恨不能打死她。
到底是親骨肉,感情上有的。老夫人覺得自己的擔(dān)憂,太過于杞人憂天。
駱寧坐在文綺院,慢慢翻一頁書。
鎮(zhèn)南侯府的門房上,接到了數(shù)不清的請柬。
——駱寧正旦那日坐在太后身邊,刺激得望族把她當(dāng)香餑餑,爭先恐后邀請她。
請她,然而是否以禮數(shù)待她,就不知道了。
為的,不是駱寧,而是巴結(jié)太后。
“……大小姐,又送來了請柬,老夫人叫您挑選�!毖诀咔锶A進(jìn)來。
駱寧放下書,拿起請柬看。
前世,正月侯府接到的請柬,估計沒有此時的一成;哪怕如此,侯夫人也趁機(jī)叫表妹出盡風(fēng)頭。
要是今生侯夫人沒有被禁足,表妹仍有機(jī)會出風(fēng)采。
表妹很美。她性格活潑,美得明媚張揚(yáng),駱寧也不能完全壓下她。
看著她借自己的東風(fēng),駱寧多少是不愿意的。
還好,侯夫人沒控住脾氣,大發(fā)雷霆,反而斷了表妹的路。
“……前世我也是這樣,被逼得發(fā)瘋。原來,是這樣一步步落敗的。”駱寧想。
駱寧選了幾張請柬,都是與駱家門第相當(dāng),又有些潛力的門第。
那些門閥望族,比如說崔家、鄭家,請柬也收到了,駱寧直接放在旁邊。
人家請她,看太后面子,她湊上前就是巴結(jié)討好,反而叫太后不光彩。
“這兩份請柬,胡家的給二嬸,叫她帶阿宛去,胡家有個尚未議親的少爺;秦家的這份給三嬸,秦夫人與三嬸都是欽州人,”駱寧說。
除此之外,她還選了幾分不錯的,足夠二嬸、三嬸吹噓、又夠得著的門第,也讓她們?nèi)ジ把纭?br />
駱寧也替大嫂溫氏選了幾份請柬,叫她去。對方家的少夫人,跟她年紀(jì)相仿。
而駱寧與老夫人,則選了老夫人幼時閨中密友的門第。不算結(jié)交,也不是攀附,單純赴宴敘敘舊。
除了出去赴宴,駱家也舉辦了三日春宴。
邀請的是親朋,以及赴宴過的門第夫人小姐,作為還禮。
有禮有節(jié)、不卑不亢把正月的春宴結(jié)束了。
二房、三房很歡喜,兩位嬸嬸各自送了駱寧首飾;堂妹駱宛送了駱寧一份精致點(diǎn)心。
老夫人夸她:“阿寧辦得不錯。將來出閣了,持家不用祖母操心了。”
駱寧只是靦腆一笑。
轉(zhuǎn)眼到了正月十四,春宴幾乎都結(jié)束了,白氏與白慈容才出現(xiàn)人前。
白氏解除了禁足,先去給老夫人請安。
她向老夫人賠罪,說她辦事欠考慮,讓駱寧受了委屈。
又對駱寧說,“阿寧,你別生娘的氣。這不,娘反省時候也不忘你,替你打了四套首飾,拿出了珍藏的紅寶和珍珠。
首飾已經(jīng)打好了,送到了文綺院,你回去就能瞧見。你還想要什么,只管告訴娘�!�
不怨懟,一出來就撒錢。
這份底氣,駱寧自愧弗如。
她又瞧見了老夫人眼底的放松。
駱寧甚至想,若白氏是她繼母就好了,這樣至少祖母不會如此輕易就放了心。
親生的娘啊,對付駱寧好容易,連帶著世人都不會猜疑她。
“娘,您破費(fèi)了�!瘪槍幷f。
侯夫人欣慰而笑:“娘的東西,將來都要給你做陪嫁。都是你的,提前給了你,怎么算破費(fèi)?”
又拉住了她的手,“不要怪娘。娘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你要說出來,否則娘有口難辯,你爹爹又該生氣了�!�
——轉(zhuǎn)頭指責(zé)駱寧陷她于不義。
口才真好。
駱寧靜靜笑了一下。
【第025章
雍王維護(hù)】
轉(zhuǎn)眼,便是元宵節(jié)。
盛京城里家家戶戶懸掛燈籠,處處溢彩。
上午,駱寧的丫鬟和孔媽媽在文綺院門口也掛了兩只燈籠。
另有一只小花燈,掛在窗欞上。
駱寧坐在臨窗大炕上,靠著彈墨引枕正在看書。
“大小姐,您的琴弦是否要拿去收一收?”秋華見她有點(diǎn)悶,出聲提醒,“您好些日子不曾撫琴。”
駱寧愣了愣。
她快要忘記,曾經(jīng)她很喜撫琴,尤其是心中苦悶時。
在韶陽養(yǎng)病、回京后,是琴聲供她宣泄。
“好些日子不彈,手指都僵硬了�!瘪槍幷f。
回京路上,她那把瑤琴有兩根弦松了。
而后她重生。
只顧處理瑣事,竟把瑤琴忘到了腦后。
駱寧放下書:“你去拿出來,咱們?nèi)ヌ饲傩��!?br />
又說,“這張瑤琴有些年歲了,只是很普通的一張琴。我去逛逛琴行,若有好的,重新挑一張�!�
秋華應(yīng)是。
要出門,就得同侯夫人說一聲,安排馬車。
秋蘭去了。
侯夫人那邊沒有為難她,只是叫她早些回來,不可閑逛。
待駱寧穿戴整齊,馬車已經(jīng)備好。駱寧袖底藏著軟鞭,秋華替她抱琴,主仆二人去了琴行。
琴行今日很熱鬧。
一打聽,才知道去年被抄家的承明郡王府流出一張名貴古琴。
這張古琴是古梧桐木制成的。因梧桐木難成材,需得時機(jī),但音質(zhì)松透,在制琴上比其他木材更稀貴。
駱寧并不知今日古琴出售,是湊巧趕了個熱鬧。
“……別往前擠了�!瘪槍幚∏锶A。
她不會花價錢去搶古琴,也不想受擁擠。
秋華應(yīng)是,轉(zhuǎn)身要走,卻感覺身后有人推搡了她一下。秋華抱著琴,腳步微微踉蹌,生怕朝前摔去,弄壞了琴,故意收著身子。
駱寧想要攙扶,手沒那么快,就瞧見秋華倒退兩步。
然后,踩上了方才推搡她的人。
女子呼痛。
駱寧抬眸,瞧見了鄭嘉兒,燕國公府的四小姐,當(dāng)今皇后的胞妹。
鄭嘉兒倒吸一口氣,臉色陰沉:“何人這樣慌慌張張?”
說完,也瞧見了駱寧。
她當(dāng)即冷笑,板起臉孔:“我道是何人看我不順眼,非要踩我一腳,原來是駱小姐。”
她說話,聲氣明顯很高,引得不少人紛紛看過去。
鄭嘉兒不肯失了貴小姐的體面,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示意她的婢女出來說話。
她婢女非常傲慢,上前就要扇秋華。
駱寧架住了她的腕子。她練習(xí)耍鞭,腕力非普通女子能比,竟是叫那丫鬟的手動彈不得。
“松開,否則要見官!”婢女怒道。
駱寧甩開她。
那婢女被駱寧推了個踉蹌。
鄭嘉兒臉色更難看:“你敢行兇?你好大膽子!”
“鄭小姐,是您的丫鬟行兇在先。此處嘈雜,您愿意計較這無心之過,給自己抹黑嗎?”駱寧問。
又道,“玉與頑石相碰,我不吃虧。”
鄭嘉兒冷笑:“你以為,你自貶我就會放過你?”
她轉(zhuǎn)身,先出了琴行。
她的婢女跟上。
駱寧給秋華使了個眼色,便一起出了琴行。
“我這雙鞋,花了三個月工夫繡好的,被你的下人踩了一腳,如何善了?”鄭嘉兒問。
她生一張瓜子臉,眉目精致,說話時候眉梢微微吊起。年紀(jì)小,不太顯刻薄,只是驕縱任性。
“鄭小姐打算如何善了?”駱寧反問。
鄭嘉兒伸出腳:“你跪下,把這灰塵舔干凈了,我便不同你算賬�!�
駱寧眉目安靜,只眼波清湛,微微動了動:“這不可能�!�
又道,“方才我瞧見,你先推搡我的婢女,她才站不穩(wěn)后退,踩到了你�!�
“笑話,我是何人,要去推一個奴婢?”鄭嘉兒眉梢吊得更高,“推了她,她不是應(yīng)該往前跌?你這話,自己聽聽,前言不搭后語�!�
駱寧:“鄭小姐,你莫不是非要胡攪蠻纏?”
“你的奴婢傷了我,弄臟了我的鞋,自然要你這個主子還債。”鄭嘉兒冷冷道,“來人,把她押回去,我要審她�!�
她微微提高聲音。
暗處,竟走出來兩名暗衛(wèi),一前一后圍住了駱寧與秋華。
秋華攔在駱寧身前:“是婢子不小心踩了人,與我家小姐無關(guān)�!�
又道,“婢子的確是被人推了一把,才站不穩(wěn)。鄭小姐,在盛京城里,你要動私刑?”
“你是什么東西,敢問我的話?”鄭嘉兒撇撇嘴,“先賞她二十巴掌�!�
暗衛(wèi)上前,駱寧甩出袖中長鞭。
她與秋華,都只是跟著秋華的爹學(xué)武。
秋華的爹,護(hù)院出身,也就是強(qiáng)身健體的武藝;教給兩個女孩兒的,更是三腳貓功夫,�;H�。
駱寧鞭子甩出去,就被鄭家暗衛(wèi)接住。
他用力一扯,駱寧不肯松手,差點(diǎn)跌倒。
便在此時,倏然一陣風(fēng)。
暗衛(wèi)比駱寧等人警覺,下意識要躲,后頸卻劇痛。身子晃了下,人已經(jīng)朝前撲倒。
駱寧快速退后幾步,抬眸瞧見了琴行對面,是一間茶樓。
茶樓的雅座,窗欞半開,隱約可以瞧見人影。
而這一手暗器,她見過……
鄭嘉兒臉色驟變:“是何人躲在那里?”
她估計知道。
上次她兄長,就是這樣被雍王打暈的。
鄭嘉兒的另一名暗衛(wèi),低聲對她說:“小姐,您先回馬車,屬下去看看�!�
“不可動,先把這女人帶走�!编嵓蝺赫f。
她刁蠻任性,又霸道狠戾,萬萬不肯饒過駱寧。
暗衛(wèi)猶豫,又緊張。
不過主子吩咐,他不敢不從,當(dāng)即朝駱寧的脖頸伸手,想要先捏暈她,再將她帶走。
要快。
駱寧警惕后退半步。
一條黑狗,似一陣風(fēng)從對面茶樓沖出來。黑狗體型太過于龐大,路人與琴行門口偷偷瞧熱鬧的,都嚇得尖叫。
暗衛(wèi)尚未反應(yīng),已經(jīng)被黑狗撲倒。
黑狗撲人時候站起來,竟是比人還要高。
是狗,似熊。
前爪按住胸口,鋒利牙齒已經(jīng)扼住了暗衛(wèi)咽喉。
那暗衛(wèi)說不出話,血從頸脖流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