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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她搖了頭,“我都不知道算不算解決好�!�

    事情算是解決好,工地即將復(fù)工。而產(chǎn)生問題的人,她不能動。本質(zhì)上是個小問題,要抓大放小,她不應(yīng)該再在這件事上糾纏。

    不是所有問題都要解決的徹底,也不必?fù)?dān)心所謂的隱患。公司有高速的增長,就能讓一切小問題都消失,她不應(yīng)該停下。

    拿回了自己的杯子,看著外邊的白日晴天,她忽然說了句,“我時常覺得,成王敗寇,不應(yīng)該是現(xiàn)代社會的東西�!�

    “嗯?”

    “策劃于密室,贏了稱王,輸了一無所有。只有你死我活,沒有公開透明的競爭。是不是很低級?”

    “是,但很遺憾,很多時候、很多地方,都在奉行著這一套規(guī)則。”

    “是不是獲勝的贏家,最后都會成為這套規(guī)則的擁護者?”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不會�!�

    “那你呢?會嗎?”

    林夏想,這個問題真無聊,他怎么不會呢?

    一個從最激烈的斗爭中獲勝的人,已經(jīng)有了制定規(guī)則的權(quán)力時,早已不會將一切定式的規(guī)則放在眼里。用什么,怎么用,全然取決于形勢的必要。

    自己的想法又是多么幼稚,尚未成為贏家,哪里來的資格點評規(guī)則的不文明?

    她忽然想到程帆在很早的時候就給過她答案,要讓人說不了話,那就掐住對方的脖頸,慢慢來,在出其不意時,擰斷。

    他在生意場上,手段最殘酷的一面,絕對是她看不到的。

    可是,也是她不想學(xué)的。

    同樣,幾乎所有人都在說她不如她的媽媽,但她卻漸漸意識到,她并不想成為孫玉敏。

    “只追求贏,會很孤獨�!�

    她笑了,“只有贏了的人,才能說出這種話�!�

    他搖了頭,“輸了也沒關(guān)系�!�

    “真的沒關(guān)系嗎?”

    程帆看著她認(rèn)真的表情,毫無緣由的,突然很心疼她。

    她怎么這么怕輸呢?

    很怕輸?shù)乃遣皇且恢痹诒灰筅A。是不是覺得自己不能輸,輸了就會一無所有嗎?

    “沒有關(guān)系�!彼ё×怂跋南�,輸了沒關(guān)系的,下次再來就可以。”

    他從身后抱著她,看不見他的臉,她的手在茶杯上摳著,“可是......我真的很怕。”

    即使當(dāng)她已經(jīng)不想去獲得父母的認(rèn)可,但在用輸贏去評價一個人的家庭里,她到現(xiàn)在,都無法不強烈恐懼失敗。

    所謂的自由,不過是不被在意。

    只有對人有價值,才能獲得關(guān)注;只有成功,才能被肯定。

    所謂的有錢,是獎勵。

    她厭惡這樣的衡量標(biāo)準(zhǔn),可在反應(yīng)過來之前,她無比贊同并迎合這樣弱肉強食的規(guī)則,誰會喜歡一個弱者呢?愛怎么可能沒有條件呢?優(yōu)秀才能值得被愛。出現(xiàn)動搖之時,都會再次歸咎于,她不夠強大。

    她的哥哥,成了反抗者。

    而她,成了擁護者。

    哥哥走后,她一邊得到很多,卻一邊遭到反噬,像是背叛了那樣的反抗,莫名的恐懼成了她心底最深的黑洞。

    不知為何,在那樣開心的昨夜過后,現(xiàn)在有他在身后時,她竟然能向自己承認(rèn):是的,你就是很害怕。

    她抓著茶杯的指節(jié)已經(jīng)泛白,程帆沒有讓她放開,卻是握住她的手,與她一同捧住了杯子,“不要怕�!�

    “讓你害怕的事,有很多我都無法幫你,要你自己去面對�?晌視诤竺婵粗�。夏夏,不要怕�!�

    她沒有回答,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克服恐懼是一條不知長遠(yuǎn)的道路,要獨自面對時,她愿意將不設(shè)防的后背袒露給他。

    吃完飯,林夏還是去了趟公司。

    剛到辦公室沒多久,林洲就來找她了,意料之中。

    林洲這幾天很不好過,女朋友周倩跟他吵完架后就開始冷戰(zhàn)。從工地的事情爆發(fā)伊始,他就知道這件事,一直在忙著處理。并非忙到一條信息、一通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他卻沒有告訴周倩,她爸的事。

    她那時正好在出差,他想,這件事很復(fù)雜,她什么忙也幫不上,先拖著。事情進展一天一個樣,誰也不知道周旺財?shù)降讜鯓印?br />
    周旺財暫時被放出來了,但這到底是犯罪,這個節(jié)點,只要林夏或林建華想追究,隨時可以。

    周倩怪他不告訴她,躲在房間里哭,問了半天才說了她爸的事。她爸一直在外面有女人,她媽還要幫忙瞞著,就怕她知道傷心。傻姑娘一直哭著說自己沒用,要讓媽媽這么委屈。

    可這么恨她爸了,還要在擔(dān)心他,真要抓進去坐牢怎么辦。

    林洲對待周倩很認(rèn)真,父母年少離婚,此前對待婚姻,他并沒有什么興趣�?捎龅剿�,他卻有了想跟這個人組建家庭的念頭,他有時太過悲觀,而她太過樂觀。這樣憨厚而天真的她,讓他不會擔(dān)心父母悲劇在自己身上的重演。

    今年進入建林集團,職業(yè)生涯處于變動之中,他也沒有將結(jié)婚提上議程。他無法否認(rèn),想在集團占有一席之地,穩(wěn)定了才能求婚。

    可就驟然生變,林洲只恨周旺財貪心不足蛇吞象,做出這種蠢事,不然關(guān)他什么事?還要來給他造成麻煩。

    生活的真相總是如此荒誕。所謂完滿家庭的背后,是一個偷腥的男人,一個無可奈何的女人。

    當(dāng)他對周倩說,這是他們的事,你不要太過操心時,就被她嘲諷著回,不愧是一家人,連話都說一樣的。

    林洲才知道,因為周旺財?shù)氖拢苜蝗フ伊肆窒摹?br />
    他內(nèi)心嘆了口氣,這個單純的姑娘,此前對林夏印象很好,但她不知道,林夏對她的好,一是因為周旺財,二是因為他。

    這事,得他去找林夏。

    找林建華沒有用,雖然是他父親,但他不會幫他,因為他沒有可交換的籌碼。林建華甚至對他很不滿意,最近林夏的“罷工”,認(rèn)為他很沒用,不能談回業(yè)務(wù)、將她的工作頂替了。

    找林夏,她尚有幫他的可能。

    明明剛進集團時,林洲本能地將她當(dāng)成了對手,可此時,有了問題,還是更偏向找她幫忙。

    可能是,她身上更有人味。

    林建華雖是父親,但跟在其他公司的老板并無區(qū)別,擅長畫餅,給錢干活的“等價交換”而已。

    興許還會讓他更失望、更懷疑自我一點。他更擅長項目間資源的協(xié)調(diào)、矛盾的處理、人員的調(diào)度,而不是談業(yè)務(wù)。

    更讓他煩心的是,周倩還在找租房了。跟他戀愛后,兩人就同居了。問了她為什么要這么做,他只是沒有告訴她周旺財?shù)氖拢劣谝岢鋈帷?br />
    她卻跟他說,她要把她媽接出來,不住在家里,再讓他倆離婚,不讓她媽受委屈。

    他簡直覺得可笑,甚至能夠預(yù)判,她媽肯定不會跟她爸離婚,她這么一出是白折騰,費錢費力。

    可周倩又接著說,她要攢錢買房,有了房子,她媽就有了自己的家,就不怕離婚了。

    他雖然不理解她的做法,但還是先安撫住了她,說省下房租錢,留著還貸。他還有套房子租出去了,月底到期,如果她媽想搬,可以搬進去。又再跟她說,瞞著她是他不對,他去找林夏。

    一堆事,內(nèi)心很煩,但他還是借著工作的由頭來找了林夏。

    跟她匯報了工地的最新進度過后,他猶豫了下,開了口:“周旺財......你準(zhǔn)備怎么處置他?”

    “周倩昨天來找我了,你是為了她吧?”

    沒想到她倒是直接說了,他點了頭,“是�!�

    林洲其實很傲,能讓他開口求人,是件不容易的事,這也算周旺財?shù)囊稽c價值,林夏答應(yīng)得很爽快,“好,那我放過他�!�

    林洲驚訝地看著她,連談條件都沒有。

    沒有等他問出口,林夏自己先說了,“你難得找我?guī)兔�,我�?yīng)該幫的。還要我說是一家人呢,也挺虛偽。我欣賞你的工作能力,有你在項目部管著,我放心,幫你忙就是希望你能為集團好好做事而已。不要多想,不要有心理負(fù)擔(dān)。”

    林洲沉默了。

    從那天飯局見到她的丈夫時,他心中就隱約確定了一件事,他沒有與她爭斗的籌碼。林建華從來就不是他的籌碼,所謂的血緣關(guān)系,在林建華那,并不能換來什么。

    從進入公司到今天,一直在給他機會、給他好處的,卻是對面的這個他自以為的對手。

    他當(dāng)然會有不甘心,可多年在私企的職場經(jīng)歷告訴他,要跟從給你好處的人。不論發(fā)心,就看結(jié)果。

    而林夏也坦蕩到從不跟他搞所謂的內(nèi)斗與辦公室政治,關(guān)系很簡單,給他職務(wù),讓他完成任務(wù),從不廢話。

    也許,他要換一個站隊了。

    他從來都不是外人眼中與她爭奪集團的對手,他的籌碼不足以讓他走上賭桌。

    “林總,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請跟我說�!�

    第61章

    林夏離開后,程帆也沒急著走,留在了她的公寓里。

    吃飯時,兩人商量了下度假時間,接下來一個多禮拜各自工作收尾,八月底前出發(fā)。今年兩人都沒有休過假,能給出大半個月的假期。

    習(xí)慣了飯后抽一根煙,但她這哪里來的煙。在放咖啡的柜子里找到了一罐太妃糖,他拆了一顆,酥脆而不甜膩,配著里面的果仁,還挺有嚼頭。

    戒煙很困難,還是他這樣突然一下子就大幅減少吸煙量的。邊想著這么折騰自己干什么,他不就這點愛好嗎,又想著都已經(jīng)因為戒煙感冒了一場,還是再堅持下。

    在習(xí)慣抽煙的點吃點零食能轉(zhuǎn)移注意力,他干脆拿了一罐糖走去了客廳。他買的那只熊還放在了沙發(fā)上,嚼著太妃糖,味蕾感受到甜味時,卻忽然想到了她昨晚對他說的那三個字。

    他當(dāng)時卻什么都沒回。

    需要回什么嗎?

    這是她應(yīng)該做的,也是他應(yīng)該得到的。

    他又拆了顆糖,送入嘴中時笑著搖了頭,看著這只熊都沒了那么面目可憎,甚至還有那么點的可愛。

    坐下時,他隨手拿了茶幾前的更薄的一本來看,旁邊還有杯他剛剛續(xù)上的紅茶。

    日常有的習(xí)慣,他看書的速度很快。這么單薄的一本,沒有別的事打擾,半天即可讀完。

    才翻了幾頁,他就明白了,為什么孫玉敏會看這本書。這本書是一個母親,與自殺而亡的兒子虛構(gòu)的對話。

    從午后到傍晚,這本書翻開后就沒放下,很“難讀”。他不是個感性的人,可讀到某些章節(jié),都覺得要停下喘口氣,喝口茶,才能繼續(xù)讀下去。

    聽到放在沙發(fā)旁充電的手機鈴聲響起時,他抬起頭都覺恍如隔世。放下了書,拿起手機,接了電話。

    對方說完,他說了謝謝后,沒有多寒暄,就掛了電話,再打開郵箱,查閱了對方發(fā)過來的資料。

    口中的糖嚼到一半就停住,他皺著眉頭迅速將資料瀏覽完,又回頭再次確認(rèn)了遍重點。

    當(dāng)初他把這件事往復(fù)雜里想了,就算鋼筋這事是工廠里的人搞了鬼,但對方反應(yīng)太快了點。加上瑞生地產(chǎn)的對手方,背后的控股人還經(jīng)營著一家不小的聲色場所,水很深,為其保駕護航的人來頭也不小,中間到底有沒有一個點,將這三者聯(lián)系了起來。只是覺得奇怪,他就拜托人試著去查了下。

    其實這事真沒他想的那么復(fù)雜,就是行業(yè)內(nèi)小打小鬧的互相舉報,這種事很正常,他的一個小公司之前在科創(chuàng)板發(fā)行上市時都被同行找了媒體和一批自媒體搞舉報,對信息披露提出質(zhì)疑。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蠢貨總是不計成本、不算性價比地來搞人。

    但順藤摸瓜找出的人,竟然還真跟這些人都有聯(lián)系,是林建華的弟弟,林建業(yè)。整件事不像是有周密的計劃,更像是小偷小摸,妄想在兩頭套利,趁亂弄點好處。

    小鬼再難纏,也只是個小鬼,就看值不值得浪費時間去較勁而已。

    但程帆看著林建業(yè)的這些照片,興許只是冰山一角。這個人,是個很大的隱患。

    這個人,不應(yīng)該讓林夏去處理。

    不想再看資料上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他退出了界面,將手機扔在了一旁。

    上一輩的人,應(yīng)該讓上一輩的去處理。

    這件事,應(yīng)該讓孫玉敏去解決。他只需將手中的資料發(fā)給她,告知她即可。

    明明有如此簡單高效的方法,但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沒那么簡單,他不應(yīng)該再查下去,而要親自去找孫玉敏。除此之外,一些事,他需要當(dāng)面跟她談。

    落日的余暉灑進屋子里,照到茶幾上的光線已經(jīng)暗淡,看著眼前的這本書,他卻想起了某一時刻像極了孩子的她,說是她媽媽看的,她就買來了。

    坐在不開燈的客廳里想了許久后,程帆忽然又拿起了手機,打了電話給助理。

    “幫我把未來三天的行程取消,定最快去美國的機票�!�

    “對,舊金山�!�

    林洲走后,林夏繼續(xù)處理工作,得為即將到來的休假作準(zhǔn)備。

    不知是年紀(jì)增長,還是今年事情格外多,她覺得有點累,他說去個私人島嶼度假好了。

    她也覺得挺好,能游泳、曬太陽、散步和出海,換個地方躺著休息。

    他在度假上挺好,這人會玩、會享受,由他去安排行程,她只要跟著他一起玩就好。在不需要自己出力的事情上,她從不挑剔,每次還都拍他的馬屁,夸他安排的好。

    她也到底不是能夠長時間搞“罷工”的人,過猶不及,要慢慢來。將先前落下的一些事安排著去做了,她也不想真把生意給丟了。

    事情多而雜,她對照著手機備忘錄看時才發(fā)現(xiàn)忘了件私事,是程帆侄子的事。她又記了一筆,等手頭事忙完了,過幾天她要去外國語學(xué)校附近那套房子里看一眼。這兩年空了,也不知房子狀況如何,給他侄子住完這一年,后面也該租出去。不然空太久沒人住,房子也壞的快。

    正放下手機時,林建華敲了門進來。

    這是那天不歡而散后,兩人第一次見面,林夏倒是沒有一點別扭的樣子,笑著跟她爸打招呼,“爸,你來啦�!�

    “從李偉國那才知道了你最近身體不舒服,好點了嗎?”

    “在家被程帆傳染了感冒,休息了幾天,好多了�!绷窒年P(guān)心地反問了他,“血壓正常嗎?您這三高,得少應(yīng)酬,多運動,清淡飲食�!�

    “人老了,江河日下了�!弊猿巴�,林建華爽朗地笑了,“與其擔(dān)心我的身體,不如幫我去應(yīng)酬,能讓我多休息休息�!�

    “只要爸爸開口,我什么時候推辭過?”林夏站起了身,“我得向您道歉,那天情緒太激動了。這件事就是我的責(zé)任,我得受到懲罰,鋼絲廠交還給您。”

    沒聽完她的話,林建華就皺了眉擺手,“你這個人,被老子罵兩句就覺得天塌了?把爛攤子丟給我,我去找誰?你該辭退就辭退,該整頓就整頓,別來找我麻煩就行�!�

    林夏想了下,點了頭,“那好,我爭取將功贖罪�!�

    “行了,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下班�!�

    “好的,爸爸�!�

    兩人心知肚明地將爭執(zhí)的源頭跳過,互給了臺階,又像是回頭從前的配合。不,甚至更好。

    當(dāng)沒了渴望受到認(rèn)可的牽絆,會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痛苦。

    當(dāng)轉(zhuǎn)換身份,直接將對方當(dāng)成了對手,會少了很多幼稚。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他終將老去,而她,有很多耐心。

    連日的應(yīng)酬,今天晚上有了空,坐上車時,林建華讓司機開去了林建業(yè)家。

    林建業(yè)的那點心思,他一想便知。

    原先向他討要鋼絲廠,他沒同意。林建業(yè)自己也是做包工頭的,太知道能在哪些地方做手腳,就勾搭了周旺財,弄了這么一出。

    真他媽沒出息,活了大半輩子,做壞事,都能做到漏洞百出,腦子還是這么蠢。

    更別說吃里扒外,敢來動集團。

    對于這個弟弟,林建華心里有數(shù),他是個沒用的人,一年只能讓他賺那么點錢,絕不能給多了。人的胃口,是無底洞。有太多錢對他來說,只會害了他。

    建林集團是他的底線,林建業(yè)已經(jīng)觸碰到了他的雷區(qū),誰都不能去侵犯集團的利益。

    車輛駛?cè)虢紖^(qū),林建華看著外邊一望無際的稻田,這個時節(jié),應(yīng)當(dāng)是長出了稻穗。小時候最窮的時候,一鍋稀到?jīng)]幾粒米的粥,他總是喝米湯,將最珍貴的米留給弟弟吃。

    那樣艱苦的日子,從不曾因為一點溫情而懷念過。

    后來,只要他有粥喝,弟弟就有口湯。

    血濃于水嗎?

    到這個年紀(jì),沒什么看不開的。母親也走了,剩下的,到底是那點血緣關(guān)系,還是有情分?

    他可以繼續(xù)給林建業(yè)湯喝,但如果林建業(yè)敢把他喝粥的碗砸了,他也能讓他餓著肚子。

    車開到鎮(zhèn)上,在對面的街上看到了王秀萍在跟人說話,他熟視無睹地下了車,直接拉了門進去,去了屋子里找人。

    客廳的電視放著動畫片,林建華進去時,一個小男孩正坐在沙發(fā)上抱著零食看電視,而男孩背后是林建業(yè),他正貼抱著男孩,手還伸上前,手指彈著小雞雞玩弄。

    “你在干什么?”

    聽到了一聲怒吼,林建業(yè)瞬間嚇得僵住,抬頭看了來人,又是他哥,“哥......你怎么來了?”

    男孩拿著薯片,一臉茫然地望著來人,隨即扭動了身體,掙脫開了身后的人,站了起來。

    此時外邊的門嘎吱一響,王秀萍走進了屋子,她剛剛就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豪車停在了對面的門口,下來的人果然是林建華,她就匆匆拿著早已買好的烤鴨進了屋子。

    “建華,你怎么來了?一會開飯了,要一起吃晚飯嗎?”

    林建華看向了王秀萍,“這孩子是誰?”

    “是我侄子家兒子,送到我這過暑假,怎么了?”

    “一天到晚在外面跟人說閑話,你帶什么孩子?還是別人家的�!绷纸ㄈA一臉嫌棄地看著她,“把孩子帶回家,明天就送回去�!�

    王秀萍被他的怒火嚇到,孩子也被嚇哭了,她連忙跑去抱了孩子,安撫著孩子時,他又是一聲吼。

    “回去,聽到?jīng)]有?”

    都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估計是這兄弟倆有了矛盾。王秀萍都顧不上心里的委屈,站起身時腿都軟了,抱著孩子出了門。

    “哥,怎么了?”林建業(yè)站起了身,撓了頭,“不就跟小孩子玩一玩嘛,你發(fā)這么大脾氣干什么?”

    林建華閉了眼,深呼了口氣,他在村子里時就這幅德行,看到了穿著開襠褲的男孩都去彈弄下,在眼前的父母也不介意這么個“打招呼”的方式。難道是自己想多了嗎?

    可睜開眼時,他就彎腰抄起了桌上的茶杯砸了過去。水潑到了身上,茶杯卻滾到了地上,人沒被傷到分毫。

    客廳旁邊就是張餐桌,上邊是散開的手搟面條,旁邊是根搟面杖。林建華走過去抄起搟面杖,粘了面粉都沒那么滑手,能在手里抓得很牢,想也沒想就一下子打在了林建業(yè)的身上。

    林建業(yè)被這一下打得腿一軟,倒在了沙發(fā)上,他哥卻是沒停,下了死手,接二連三地抽著他的筋骨,他抱著頭躲著,“哥,你干什么?你都不說什么事,跑過來就打我干什么?”

    又是一記悶棍打在了背上,疼到他轉(zhuǎn)了身握住了搟面杖。林建華已經(jīng)六十多,年紀(jì)大了,早年應(yīng)酬喝多的身體有再多的保養(yǎng)品都很虛。此時才這么幾下,就已經(jīng)氣喘吁吁,在力氣上,哪里是他的對手。被他挾持住后,他哥拿著棍子再無法動彈。

    內(nèi)心的一陣怨毒過后,林建業(yè)又是嬉皮笑臉的樣子,“你心情不好,把氣撒我身上干什么?打我也得有個理由吧�!�

    林建華盯著他,察覺到了他眼神中壓制的不善,放開了棍子。想及他剛剛挑釁的動作與眼神,是不是給他個機會,他還要拿著棍子反過來打自己一頓?

    手掌被粘了面粉,拍也拍不掉,林建華忽然就反手甩了他一巴掌,“鋼絲廠的事,你搞的�!�

    林建業(yè)腦袋懵了,“什么?”

    “就想要個鋼絲廠,你就蠢到去搞我的工地?一輩子都他媽是個廢物,想要錢還算計到我頭上?”林建華居高臨下地指著他的鼻子,“要不是你是我弟弟,我早找人廢了你一條腿�!�

    林建華反應(yīng)了過來,“哥,你至于嗎?我干什么了?周旺財自己干了蠢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閉嘴。”林建華不想聽他廢話,當(dāng)即就呵斥了他,“不要跟我狡辯�!�

    “不是,我......”

    “我是來警告你,別跟我玩花樣。守著你那點小生意,不屬于你的東西別亂碰。不然你那點小生意,我都讓你做不了�!�

    他哥當(dāng)了大半輩子的老板,見這一臉的威嚴(yán)與六親不認(rèn)的樣子,林建業(yè)立馬認(rèn)了慫。

    “哥,我錯了,我就是一時糊涂。我就提了一嘴,誰知道周旺財那龜孫子,膽子那么大。他干了什么都沒告訴我,就怕我要分他的錢。出了事我才知道竟然鬧的這么大,我也沒敢跟你承認(rèn)錯誤�!�

    “不要解釋,要再敢背著我搞小動作,你試試看后果。”

    林建華說完就走,走到門口時又回來,看著仍舊癱倒在沙發(fā)的林建業(yè)說:“一把年紀(jì)了,不該干的事不要干。不要再出什么事,毀了林家的名聲�!�

    毀了林家的名聲?

    林建業(yè)扯著嘴角笑了,你兒子都死了,林家還有后嗎?

    林建華到車上時,喘著氣,看著車窗外一片模糊。司機透過后視鏡看到了他的臉通紅,趕忙靠邊停車,拿了瓶水?dāng)Q開了給他。他喝了口,又從褲袋里掏出了降壓藥,吃了一片,等了一陣后才漸漸緩過來。

    “走吧�!�

    林夏本想跟程帆一起吃晚飯,可他發(fā)了信息說要出差幾天,今晚就走。

    出差于他是家常便飯,她也沒問去哪。他不在家,她就留在了公司加班。

    但也就加了一個小時的班,就覺得有點困,坐著時腰和腿還酸痛著。干脆關(guān)了電腦,早點回家休息。

    回的還是附近的公寓,開門進到客廳時,她看著茶幾上的只剩了三分之一的糖罐簡直哭笑不得,旁邊一堆還沒扔掉的糖紙證明了的確是他吃掉的。

    這罐太妃糖是買咖啡時捎帶的,回家被她一并收拾在了柜子里。她看不見零食也不想著吃,自己都快忘了還有一罐糖,不知怎么就被他翻找出來了。而且他一個下午,就吃掉了她半個月的量。

    她也拆了一顆,果然很好吃。糖罐旁邊是拆了塑封的書,看樣子他是在這呆了一下午。

    她順手就收拾了客廳,卻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看了眼沙發(fā),又去了臥室看了下。

    少了一只熊,是他買的那只。

    隱約猜到熊去了哪兒,她卻不死心地將家中每個房間都翻了遍,當(dāng)連垃圾桶都看了沒找到時,她卻笑了。

    真是個小氣鬼,都送給了她,還要拿回家。

    第62章

    程帆做決定很快,覺得一件事應(yīng)該去做,甚至?xí)簳r找不到充分的要這么做的理由時,就會立刻行動。

    憑著直覺,他當(dāng)晚就啟程了。

    飛來飛去,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想起當(dāng)年剛做生意時,要跟一個重要人物建立關(guān)系,明明這個人就在京州,他只需預(yù)約會面即可,但他卻沒有。在得知這個人有海外行程時,他特地飛了過去,讓人牽線搭橋了見面。

    那人還特驚訝,只是一件小事,大可直接約見我。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你的家庭背景,我不至于拒絕你。

    但也看出了他的誠意,之后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后來喝酒時還嘲笑他,說你可真是不擇手段,別人還在糾結(jié)時,你腦子就已經(jīng)轉(zhuǎn)了兩個彎,把事兒給做了。

    他只當(dāng)作一句玩笑,場面上的贊美,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都不要當(dāng)真的好。

    起步之艱難,吃過很多虧,算計過別人,更多被別人算計,深切領(lǐng)會過人性的復(fù)雜與可怕。

    苦嗎?

    不可能沒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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