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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寶昭儀,你來得我又如何來不得?!”看來碧充容和這位寶昭儀似乎很不對盤,看到對方,眼底便有著寒光,十分不客氣的回話。

    那寶昭儀被如此無禮對待,并沒有發(fā)怒,用扇子捂了嘴,依舊笑得很嬌美,道:“碧充容真是好大的火氣,我不過問一問而已,你又何必生氣呢�!彼f完之后,轉(zhuǎn)過來對著云卿,故意往前行了一步,然后款款行禮道:“韻寧郡云卿見她行禮,唇角勾起一抹意味的笑,看起來這后宮中的爭斗可真是時時刻刻存在,就她和碧充容沖突的這一下,就有其他人攪合了進來。

    昭儀和充容同為后宮正四品的品級,寶昭儀此時出現(xiàn)這么一行禮,不就是配合著云卿的話,諷刺碧充容在此說了這么久,都不知道對著三品的韻寧郡君行禮。

    “寶昭儀果然是懂禮之人�!痹魄浔荛_一步,淺淺笑道,目光卻停在了碧充容的身上,靜靜的望著她。

    她并不是要對碧充容怎樣,只是借著碧充容這個機會讓眾人知道,她沈云卿不是個好惹的人,不要沒事就拿著她來挑釁,上來之時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看看到底夠不夠格。

    碧充容未曾料到云卿剛才竟是轉(zhuǎn)著彎在罵她不懂禮儀,如今看寶昭儀都對著云卿行禮,自己呆站在旁邊這么久,不由又惱又怒,望著云卿哼了一聲,瞪了寶昭儀一眼,轉(zhuǎn)頭便朝著另外一邊走了。

    “她就那個性子,在家是寶貝,進宮陛下又喜歡她,自然是驕縱了一點,希望韻寧郡君不要介意�!睂氄褍x望著碧充容消失的背影,轉(zhuǎn)過頭來對云卿解釋。

    她看起來倒是眉目平和的樣子,只是從剛才她和碧充容的一番對峙來看,兩人之間矛盾也不小,而且云卿也認為,自己在宮中沒什么巨大的影響力,這個寶昭儀突然前來賣好,倒是比剛才那個直來直往的碧充容,更顯得可疑。

    皇宮里的人,以利為上,沒有利益的事,誰會冒冒失失的站出來為你說話。如果真有的話,也許還有更大的陷阱在里頭。

    “碧充容的性子直率,也沒什么不好的,大概她這樣才更令人放心討巧吧。”云卿微微挑了挑眉,溫婉和氣的說道,仿若沒聽出寶昭儀話語里示好的意思,不動聲色的回復了過去。

    寶昭儀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眼底閃過一抹奇色,這沈云卿剛才說的話,看起來沒什么,實際上細細去想,則是暗示碧充容這般直闖的人比起陰險的人要好的多,暗指寶昭儀居心不良。但是若不是心底有鬼之人,又很難想到這個意思,便是被人暗指了,也不能說出來。

    看來這個沈云卿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否則也不會升到今日這個郡君的位置來了。

    寶昭儀手腕輕扇,“看韻寧郡君是要往太后的慈寧宮去吧,那便不打擾你了�!�

    旁邊的宮女一直垂頭聽著她們的對話,沒有開口阻止的意思,直到此時才道:“韻寧郡君這邊請�!�

    從碧充容出現(xiàn)開始,這位西太后宮中的宮女便一語不發(fā),什么話都不說話,難道她就不擔心自己時間不夠而去的遲了,還是說她也和碧充容一樣,是別人安排好了的,在這里要讓云卿先來個下馬威。

    能買通西太后身邊的宮女,又讓碧充容來為難的人,不多,只怕這是西太后指使的,要碧充容來攔一攔的。

    聽說西太后出身卑微,所以當上太后之后,便最是重規(guī)矩,一言一行都要求按著律法那樣,來表示自己太后的尊嚴,方才碧充容字字句句都在說規(guī)矩,是在暗示云卿,要她知道這番去太后那,也不能少了規(guī)矩,要記住自己商人之女的身份。

    云卿笑了笑,便覺得這等行為真是可笑,不過相對于這個太后派出的碧充容,那個寶昭儀的出現(xiàn)更耐人尋味,若是要碧充容出丑,云卿接下來便會說出碧充容不守禮節(jié)了,寶昭儀完全可以在一邊看戲,不需要沖出來讓人討厭,除非她是想對云卿賣個好。

    對著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賣好,不是為了利益,就是別有企圖。這個寶昭儀,所為實在可疑。

    帶著這個疑惑,云卿終于在宮女的帶領下,到了慈寧宮前。慈寧宮坐北朝南,是內(nèi)宮中裝修的最為華美的宮殿,比起皇后的儲秀宮來,這里的所有東西,都是按照最好的規(guī)制來建造的。

    一來是西太后喜歡這樣的布置,她喜歡金碧輝煌,華麗富貴的東西,二來也是明帝的孝心,西太后當初所吃的苦,到了如今都要化作享受的福。

    一進門,便可以看到整個宮內(nèi)所有的擺設,都是價值千金的名品,從大門到窗欞,做工無一不精致,八輻的屏風上面是蜀繡而成的仕女圖,遠看栩栩如生,宛若女子在上游玩一般。

    太后高高的坐在位置上,一身墨藍色織金繡延綿不斷壽字紋的長袍在身,頭上梳著整齊的圓髻,上面插著金色鳳銜珠步搖,左右兩只手上帶著四只碩大的碧玉戒指。面上的神情帶著淡淡的嚴肅,雙手放在膝上,腰背挺直,在偌大的殿內(nèi),宛若廟中供起來的老菩薩一樣坐的無比端莊。

    “云卿見過西太后�!痹魄渖锨靶卸Y,一舉一動都非常的標準,垂首等著西太后喚她起身。

    西太后這是第一次面對面的見到這個沈云卿,她知道這個商人之女,因為她一人的功勞,讓全家都封了爵位,這在本朝還是第一回。雖然云卿救了明帝,但是在西太后看來,這個爵位的封賞,已經(jīng)滿足了云卿的要求,這個救命之恩也等同于沒有了。

    當然,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如此等價交換的,云卿也不必明帝心心念念著這份情,只是有時候有一份情比沒有還是要好些。

    西太后并沒有故意讓云卿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而是擺手讓她起來,然后便在她的面容上端詳了一番,鳳眼柳眉,瑤鼻朱唇,處處都透著一股極致的美麗,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刺目,神情中帶著一股溫和婉約,看了便覺得舒服。

    西太后端詳著,慢慢的眼中就露出了驚奇的光芒,甚至連眉宇間的嚴肅也褪了下來,問道:“你祖上一直都是江南人士嗎?”

    “回太后的話,沈家一直都居住在江南一帶,直至臣女父親,才移居到天越城。”雖然不知道太后為何會突然提到這個問題,云卿還是恭敬的作答。

    她回答的聲音不高不低,態(tài)度不卑不亢,姿態(tài)從容,落到了西太后的眼中,便透出幾分滿意來,在聽到云卿的回答后,眼底的光芒漸漸的換成了一種關切的慈愛,想到世界上相似的人也不少,偶然遇到一個有五分相似的也無甚好奇怪的。

    只是不知道皇帝在看到這張臉的時候,還會不會有什么想法。

    西太后暗里想,當初選秀的時候,明帝提都沒有提起沈云卿的名字,大概是已經(jīng)忘了那人吧。想到這里又不免有寫唏噓,曾經(jīng)發(fā)生的那些事又一幕幕的浮上腦海中。

    云卿在回答了西太后,見她一直都不開口,便一直站在那候著,一動也不動的,從始至終沒有露出一丁點不耐煩和躁動的樣子,眉宇間平和的宛若春風時時舒展在此處。

    西太后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被風霜侵蝕的面上也帶上了一份笑容,緩聲道:“哀家聽人說,江南美景,十里水連天,碧青青的很惹人喜愛,哀家生在北方,長在北方,一直都很想去南方看看,無奈身子骨不便行動。既然你家一直都在揚州府,不如你和哀家說一說,關于南方的情景?”

    西太后的話鋒轉(zhuǎn)了轉(zhuǎn),便讓云卿說起了關于南方的事,云卿心底明白,此時是在為后面發(fā)生的事情做鋪墊,不由覺得皇家人做事真是喜歡做盡表面功夫,討得天下人的好名聲。面上卻仍舊是帶著得體的淺笑,回答著西太后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西太后開始還很有精神的問著,漸漸的便有些乏了,不過她也不讓云卿走,只讓人倒了醒神的茶來,直到將云卿留下來用了午膳,又拉著她說了許許多多其他的事情,到了下午,又讓人捧了經(jīng)書來,要云卿讀給她聽,就這樣一留,就將云卿留到了用晚膳之后。

    直到這個時候,西太后才開口道:“你陪了哀家一天,大概也累了吧,真虧得你有這份耐心,今日已晚,你便留在宮中吧,哀家遣人給撫安伯府送了口信�!�

    “是�!痹魄涞皖^應了一聲,從一開始就知道是為了將她留下,見西太后滿臉的疲色,卻打起精神說話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其實真正以太后之尊,就算要留她,也不必一直讓她配在西太后的身邊,就讓她在這呆著,云卿也不能不從。雖然如今已經(jīng)是太后之尊,但是到底對于皇家這一套東西,西太后還是不那樣習慣。

    當然云卿不會將這點說出來,西太后是明帝的生母,在后宮中的地位可謂是最高的,只要沒有觸及她的底線,碧充容那樣的試探和警告,算不得什么大事。

    西太后似乎有些太疲憊了,她今兒個早起,中午又沒有休息,眼看天色將晚,等會還有安排的事情要進行,看了下鐘表,差不多還有一個時辰,她揉了揉眼,還是休息下,等會以免精神不濟,不好對付,便對著云卿道:“你先休息一會,哀家有事,今兒個月圓之夜,天高云少,等會你陪哀家到御花園內(nèi)去賞會花�!�

    “是�!痹魄涔晳耍次魈笤诜鲋鴭邒叩氖�,往左邊的偏殿走去,嘴角微微的一勾,真是辛苦西太后了,這么一大把年紀為了小輩的拼一拼。

    待西太后進了偏殿后,云卿才轉(zhuǎn)身出了慈寧宮。今日一天都悶在里面,腦子不停的想事情,嘴巴不停的說,真正是覺得有點悶壞了,她沿著慈寧宮周圍的花圃慢慢的走著,散一散步,而身后的宮人則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跟隨在后面。

    既不會太近,也不至于看不到云卿的動作,果然是宮里訓練出來的,舉止相當有度。

    漸漸的走到了一處小花園內(nèi),周圍桂花香送十里,在漸漸爬升起來的月光中,金黃色米粒大小的桂花如同在綠葉間的精靈,一簇簇的擁擠在一起,十分可愛。

    云卿忍不住的靠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長長的睫毛輕覆,在月色和日光交錯之中,臉上散發(fā)出來一種如同霞光般的流朱之色,整個人好似站在花間的精靈。

    她妃紅色的長裙在一片綠葉之間,隨著晚風輕送,飄逸如九天之上的晚霞煙彩,那桂花的香風中看到絕色的人兒,唇角帶著的笑容是那般晶瑩美麗,讓人想要將那抹笑容掬在手中,永遠都不放開。

    四皇子被召進宮,剛好就看到這樣一幅美景,他在這銀色的光芒之中,看到那份從未在他展現(xiàn)的容顏笑靨,只覺得心頭有一種莫名的東西,迅速的胸腔里撞擊了起來,竟讓他半步都無法挪開,直至旁邊的宮女低聲道:“奴婢見過四皇子�!�

    這一聲,立即將那副美景破壞,只見云卿從桂花樹旁轉(zhuǎn)過臉來,方才閉著眼時那種天真恬美的感覺瞬間被疏離和清冷替代,鳳眸望著他時,讓他感覺到那眸中暗藏著的一分不喜歡。

    不知怎么,四皇子心頭便覺得惱怒,又覺得十分可惜,“你怎么此時還在宮中?”他只是一句普通的詢問,但配合著那種冷厲的眼眸和冷峻的面容,讓人便有一種被居高臨下質(zhì)問的感受。

    云卿眉頭一皺,心頭生出一股厭惡,“西太后留臣女在宮中。”

    皇祖母留沈云卿在宮中?什么時候皇祖母對沈云卿如此喜愛了,四皇子心內(nèi)微有觸動,但覺得此時能和她這樣說話,有著一分不舍,想著今日父皇讓他進宮,十有八九是預備和他說賜婚的事。娶安玉瑩無關重要,重要的是,他也要一并將沈云卿娶了回來。

    然而,他剛覺得心內(nèi)有一絲歡喜,卻見云卿眼眸里那抹深藏的厭惡,看她提起裙擺,從桂花樹下走出,巴不得馬上不要見到的他的樣子,心內(nèi)陡然的一沉,“韻寧郡君就這么不想見到本皇子?”

    云卿淡然道:“四皇子此時進宮一定有急事,莫要耽誤了才好�!�

    四皇子看著她面容上的表情從剛才還稍帶了掩飾,到如今完全是催促他離開的模樣,冷笑道:“韻寧郡君怎么就知道這急事,和你沒有關系?”

    “我不知道,但是四皇子,就算和我有關系,那也是陛下要和你說,或者你要和陛下所說的事,難道我知道了,這件事就和我沒關系了嗎?殿下還是不要在這里耽誤了時間,以免陛下知道了不高興�!�

    云卿站在花圃之前,正好迎著月華而立,白霜般的月光灑在她的面上,讓那對鳳眸越發(fā)的美麗,透出一股魅人的神秘,卻偏偏沒有一絲感情,黑黑的瞳仁宛若在碧波中清洗的石子,隨著眸光閃耀著清幽的光,讓這份容顏美的更上極致。

    四皇子承認沈云卿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初見時便會讓人無法忘記她,再隨著后來的了解,更是會沒有辦法忘記。

    “你真的不想知道?就算是這件事和你的終身大事有關系呢?”四皇子不相信一個女子能對與自己有關的事情無動于衷,特別是婚姻大事。

    云卿非�?隙ǖ�,望著四皇子越來越緊繃的下巴,完全無視他的怒意,“我真的不在乎,就請殿下不要再問了,你如此翻來覆去的說,會讓我覺得,你有什么東西非讓我知道不可,這樣的行為,實在有些幼稚了。相信殿下不是這等幼稚之人!”

    四皇子下頜緊咬,滿臉冰冷的望著云卿,她的眼神,神色,無不在說著她不好奇,正確的來說,她是對和他說話感覺到?jīng)]有絲毫興趣,就算是干涉到她的婚姻大事,若是要和他說話,她寧愿不知道。

    他覺得很奇怪,若是說他和沈云卿起正面沖突的事情,是絕對沒有過的,但是從一開始,她就不喜歡他,只要對著他,就會格外的冷,透出一股疏離和冷漠。

    也正是這種和其他女子完全不同的冷漠和疏離吸引了他,以至于他如今生出了要將她納為已有的心思。

    在四皇子的認識中,他自然不會知道,從一開始,云卿就在一步步的計劃拔掉他身邊的人,先是上一世的心腹耿佑臣,然后是能聯(lián)姻幫助他的二公主,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人都會一步步的拔掉,只為了可以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自云卿重生以后,四皇子和她兩人的立場就不可能讓云卿對他有好臉色看。更何況重生之后,四皇子的所作所為,也沒有能讓云卿對他刮目相看的時候。

    “好,沈云卿,你現(xiàn)在是如此,你最好一直都保持你這種高傲的冷漠和故作疏離,以后不要乞求我的親近和寵愛!”作為皇后的兒子,四皇子骨子里的驕傲甚至超過了其他的皇子,他有最耀眼的身份,有出色的外表,京城里對他投來桃李的千金多若過江之卿,從來都只有他不屑與人說話,沒有一個人敢如此拒絕他的親近。

    他被傷害了,高高在上的四皇子的自尊和驕傲都被傷害了,所以他雙唇緊抿,一雙鷹隼般的眸子緊緊的盯著云卿,似乎要將她看穿,又似乎在等她服軟。

    可是云卿聽到他的這句話后,嘴角的笑意越發(fā)的濃烈,一雙鳳眸帶著凌厲,非�?蜌�,非常恭敬道:“殿下請放心,云卿絕不會讓你有這方面的煩惱,不會讓你如此為難的�!�

    她的話語里是說不出的輕松,還透著一股嘲笑,站在不遠處的兩名宮女都可以感受到四皇子那隨時可能爆發(fā)的戾氣,可四皇子只是盯住云卿,就這么一直看著她,半晌之后,才用往常那種冷淡的嗓音道:“沈云卿,你最好記得你今日所說的話!”

    若說開始四皇子還覺得向明帝請娶沈云卿是可有可無的,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必須要娶到沈云卿,他要娶了她放在自己府邸里,讓她在后院里消耗盡無盡的青春,讓她在這種沒有盡頭的日子里,生出渴望來,進而對他生出愛慕,想盡辦法引起他的注意,乞求他的憐愛!

    那時候,看她還會不會記得今日所說的這些話!

    男人對于女子的征服欲,這一刻點燃了四皇子的心火,雙眸里深藏的一絲纏綿化為了濃濃的戾氣,說完這句,冷哼了一聲后,朝著養(yǎng)心殿大步走去。

    明帝正在燈火通亮的養(yǎng)心殿里審閱奏折,四皇子進來之后,才抬起頭來,額頭上的皺紋在燭光下,顯得格外的深刻,保養(yǎng)的再好,也敵不過歲月留下刻痕。

    “兒臣參見父皇。”四皇子躬身行禮。

    “免了,坐吧�!泵鞯蹟[擺手,望著兒子的面容,那平素里就冷峻的面容,此時更是覆上了一層冰霜,整個人透著一股淡淡的冷意,他微微一笑,問道:“怎么,發(fā)生什么事?”

    四皇子進來之前,已經(jīng)收斂了怒意,但到底是第一次被女子如此諷刺,身上的戾氣還有著存留,被明帝一眼看穿,倒也沒有慌亂,臉色稍緩道:“不知父皇傍晚召兒臣來,所為何事?”

    明帝拿著一份新遞上的折子,緩緩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府中還未有妃子,朕上次在寧國公府,見安玉瑩才藝超絕,容姿出色,將她賜給你做側(cè)妃,如何?”

    雖是詢問的語氣,但是四皇子知道此事已經(jīng)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如皇后所言,與其讓父皇不愉,不如娶了安玉瑩,也不過是一個側(cè)妃而已,順便拉緊和寧國公的關系,便掀袍跪下,“謝父皇賜婚。”

    “起來吧。”明帝對四皇子的態(tài)度很滿意,安玉瑩這個煞星只有四皇子才能壓得住,只要將她嫁出去,以后就不會再做那種夢了。明帝這兩日睡的很好,完全沒有再重復那日的夢境,他覺得慧空大師果然是修為不凡,在心底越發(fā)的覺得慧空值得相信。

    可當明帝說完后,四皇子卻沒有起身,依然跪在原地,幽深的眼眸望著他,明帝皺眉道:“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兒臣還想娶一人做側(cè)妃�!�

    這還是四皇子第一次說想要娶誰,明帝雖然是帝王,但也是一個父親,雖說帝王家一切以利益為上,此時倒是真的出于父親的心態(tài),想要聽一聽自己這個清心寡欲的兒子,想要娶的人會是誰。

    當然,他也不免猜測,是不是朝中哪個權臣家的千金,所以明帝的眼眸中盡管帶著笑意,深處還是有一抹暗芒在其中。

    四皇子直想著方才到養(yǎng)心殿時,紅衣女子那絕艷的風采和傲慢的語言,目光灼灼的望著明帝,“兒臣想納撫安伯嫡女,韻寧郡君為側(cè)妃。”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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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串小劇場作者【蔓妙游離】:

    妙妙:你不覺得四皇子好自戀�。�

    醉醉:人家是自信好吧,換到現(xiàn)在就是高富帥��!

    妙妙:不管他自戀還是自信,你快點告訴我那個老皇帝同意了沒有啊?!

    醉醉:佛曰,不可說,明日說。

    ☆、119

    西戎和親

    四皇子直想著方才到養(yǎng)心殿時,紅衣女子那絕艷的風采和傲慢的語言,目光灼灼的望著明帝,“兒臣想納撫安伯嫡女,韻寧郡君為側(cè)妃�!�

    明帝在四皇子說到韻寧郡君幾個字后,臉上便出現(xiàn)了一種古怪的表情,他的雙眸里似乎帶著一種沉思,更多的是一種回憶,腦海里出現(xiàn)的便是那日在煙樓之上,少女撲在他前方擋箭的情形,那張猶帶稚氣的臉和記憶中的一個人好似有幾分重疊起來,卻如何也不會成為一個影子。

    有些東西,一旦逝去了,就永遠都回不來了。

    明帝那雙暗藏睿利的眼眸中露出些微的恍惚,卻仍然沒有對眼前事務疏忽,視線望著案下跪求的兒子,聲音微帶疑惑道:“你是說要納沈云卿為側(cè)妃?”

    猶如需要再確認一次的語氣,讓四皇子微生詫異,難道父皇在心內(nèi)對沈云卿已經(jīng)有了安排?可朝中上下沒有透出哪家上撫安伯府求親的風聲,他這兩日讓人好好的查過,今日才趁著時機提出來的。

    “是的,父皇�!彼幕首釉俅慰隙ǖ�。

    明帝身子微微往后一傾,面上卻帶上了一分笑容,靠在黑色的沉木大椅上,明黃的龍袍在燭光下閃出金色的光芒。他伸手在案臺上的一份奏折上輕輕一點,語調(diào)中頗為趣味道:“老四,你起來,看看這個。”

    四皇子沒有等到預料中的答應或者拒絕,目帶疑惑的撩袍站了起來,在明帝略帶深意的目光下,將桌上的那封奏折拿了起來。

    當他在奏折上飛快的掠過其中的內(nèi)容后,一雙冰冷的眸子中換上的是微微的訝異,甚至有一絲驚懼夾雜在里面。然,臉色除了微有一抹驚訝外,看不出太多的變化。

    “看到了嗎?”明帝雙手交握在上腹,望著四皇子將奏折放下來,然后抬頭問道:“這是西戎要求和親的折子?”

    “嗯�!�

    “這上面怎么會要求是煙彩和沈云卿之中選擇一個?”四皇子看到這份奏折,心里想到的不單單的是驚訝。

    這份奏折上的日期,是昨日遞上來的,而且是由西戎的使臣口吻書寫的內(nèi)容,其中提到西戎太子和西戎安素王為了達成西戎和大雍停戰(zhàn)之事,前來出使大雍,意欲在大雍挑選一位聰明美麗的太子妃回去,意思也就是兩國交好,以和親的方式使這份盟約得到更一步的鞏固。

    而西戎太子和安素王顯然在昨天之前已經(jīng)達到了天越城,他們稱在街上目睹了貴順公主和韻寧郡君的風采,希望能從其中娶一位做他們高貴的太子妃。

    且不論為什么西戎太子會看上貴順公主和韻寧郡君兩人,四皇子恍然的是,西戎和大雍達成這份協(xié)議,必然不是一會兒的事情,但是他始終都沒有聽到一丁點的消息,直到明帝將這份奏折擺到面前,他才知道這回事。

    這說明了什么?關于停戰(zhàn)此事,明帝沒有讓他去處理,甚至連一點消息也沒有漏給他知道。這樣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給他知道是什么,是對他不夠放心。怕他利用和西戎洽談的機會,做下其他的勾當,從而達成對他升為儲君的路途上,多上一些助力?

    四皇子只覺得背部一陣陣發(fā)寒,那個坐在椅上,明明已經(jīng)出了老態(tài)的帝王,深沉的目光和敏銳頭腦卻沒有隨著他的年紀而變得昏庸,反而越發(fā)的明睿。

    他知道最近明帝對他身周人所發(fā)現(xiàn)的一切都不滿,從耿佑臣,到二公主,從安玉瑩,到薛國公,這些事情在明帝心中已經(jīng)留下了種子,而目前,這顆種子,正在明帝的內(nèi)心里漸漸的生長,待到一個時機,也許會被像野草一樣的拔去。

    僅僅一個奏折上所書的一切,便讓四皇子的腦中轉(zhuǎn)過好幾千個念頭,嘴角緊抿的弧度讓人知道他此刻十分慎重的在思考著。

    明帝將四皇子的變化放在眼底,明白方才讓他看奏折的舉動,已經(jīng)讓這個兒子明白了心思。最近四皇子身邊所發(fā)生的事情的確頻繁了一些,明帝不會排除有其他人參與在其中動手腳的可能,除了四皇子,另外還有兩個成年的兒子,明帝也記得的。但是薛國公那日求情的時候,朝中跟著大拉拉的跪了一半的那一幕,的確讓明帝很不舒服。

    薛國公一家的權勢,尊貴,足以稱得上是權傾朝野了。一個朝臣有影響力,在有些時候?qū)Φ弁鮼碚f是好事,但是更多的時候,會讓帝王忌憚。

    再加上安玉瑩身上所帶的煞氣,以及那夜夢境中安玉瑩和薛國公的一舉一動,明帝更是疑心重重。雖然安玉瑩嫁給四皇子后,煞氣會被掩蓋,但是對于這個本身就冷酷的兒子來說,必要的打壓是不能少的。

    在達到目的之后,明帝的面色稍有放松,深幽的雙眸似乎很有興趣的停在奏折上,“西戎太子赫連安元說,他讓人在大雍千金聚集之地,設了選取太子妃的考題,最快答出來的便是煙彩和沈云卿,他表示對兩人的才情,樣貌皆很滿意,到時候盛宴上,他自會求婚,請朕賜一個給他�!�

    養(yǎng)心殿內(nèi)安神香在慢慢的燃燒著,四皇子的眼神卻沒有半點安寧,他的瞳仁緊縮,因為他聽清楚了明帝話語里的意思。

    明帝對熊煙彩是怎樣的愛護,全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連她喜歡御鳳檀,胡鬧的那些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西戎和大雍一直以來關系就不融洽,從先帝開始,西戎和大雍之間在邊境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發(fā)生不下于三十起,去年爆發(fā)的則是最大的一次,直至御鳳檀帶兵將西戎兵馬殺盡一半,使西戎元氣大傷,才使得兩國終于達成了這等休戰(zhàn)的協(xié)議。然,協(xié)議這份東西,保障的只是雙方實力相當時的安穩(wěn),一旦一方強,另一方弱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再次爆發(fā)戰(zhàn)爭。屆時,作為和親的人選,一定是最先遭受這種兩面夾擊的尷尬境地。

    這樣的情況,明帝又如何會讓貴順公主去承受,所以明帝在心中,早已經(jīng)定好了和親的人選,那便是沈云卿。

    正因為如此,在四皇子提出要娶沈云卿為側(cè)妃的時候,明帝沒有回答,而是給他看了那封奏折。

    這一刻,四皇子覺得心內(nèi)有些難受,他很難說出這種感覺,明明在花園中看到沈云卿,聽她說那些傲氣冷漠的話語時,他的心里很氣憤,很想將她這樣的驕傲折損了下來,所以他想到要將云卿關在后院虛度一生。但是此時知道云卿成為內(nèi)定的和親人選時,想著她就這樣隨著他國的人,到西北的寒漠之地,他便覺得不舒服。

    明明送她到西戎去,不是更好的折磨嗎?嫁到千里之外的生疏之地,面對陌生的人和事,身邊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做任何事情都要一慮再慮,不是比在后院更難受嗎?!可他就是不想她去。

    但是四皇子更清楚的是,明帝選擇的絕對是沈云卿,而不會是熊煙彩,不管沈云卿是不是舍身曾經(jīng)救過帝王的命,一國的利益遠遠高于一個人的一生。

    四皇子想說有沒有人可以替代沈云卿,當他帶著這種想法抬頭的時候,正好迎上的是明帝兩道褶褶生輝的目光,似乎在等待著他開口。

    此時開口,便等同于犯錯,明帝已經(jīng)表達的很清楚了,這次的和親,是必須的,能讓西戎太子滿意的人,又是一個無關重要的人,沒有更換的必要。

    這時候,四皇子才想起,他剛才奇怪是西太后怎么會對沈云卿刮目想看,甚至留在宮中陪宿,因為在這一份榮寵之后,就要跟隨遠嫁千里的旨意了。

    此時被四皇子想念著的云卿,被他打攪了賞花的雅興之后,縱使他走后,也沒了那份心情,便帶著宮女往回走。

    “這不是韻寧郡君嗎?真是好巧啊�!币股碌幕ㄓ爸�,寶昭儀款款而出,臉色帶著驚喜,一雙剪水雙眸在月下閃爍著,如同貓瞳一般光亮。

    云卿望著她,淡淡一笑,“今兒個夜色真不錯,看來寶昭儀也在這兒賞月了。”

    “可不是,沒想到又剛巧遇上了韻寧郡君,看來太后很是喜歡郡君,才讓郡君宿在宮中陪伴�!睂氄褍x的容貌的確很美,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她的笑靨是最純真美麗的東西。

    云卿的眼底露出了笑意,腦中在沉思,這個寶昭儀白日里出現(xiàn)已經(jīng)是很不尋常了,夜晚也這么‘湊巧’的出現(xiàn),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她不覺得自己應該跟一個宮妃有什么特別的緣分。

    “郡君是第一次在宮中吧,這花園里的風景和白日里沒有什么不同,但是在月色下,卻別有一番清清凌凌的韻味,讓人時常會想起‘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這樣的美麗詩句。”寶昭儀是個很健談的人,說話的時候眉眼里就帶著笑意,自然而然的走到云卿的身邊,聲音在花園里,顯得很飄渺,配合她所說的詩句,讓人覺得很愉快。

    云卿微彎了嘴角,聽著她一句句的說話,目光在她手中留意,發(fā)現(xiàn)她沒有拿著白日里的團扇,很不經(jīng)意的問道:“上午的時候看寶昭儀你的扇子很漂亮,我記得上面的圖是用月光絲繡的,在夜里應該更漂亮的�!�

    似乎沒想到云卿有留意到自己白日里拿的扇子,寶昭儀笑容微斂,拉了拉袖子道:“夜里一人出來散步,也就沒帶扇子了,難得郡君注意到了�!�

    “因為家父是做布料生意的,關于這些方面的,我自然是懂一些�!痹魄潼c點頭,很是隨意的解釋著。半點也沒有為自己是商人之女而顧忌,避諱的意思,惹來寶昭儀夸贊道:“郡君性子直率,倒是很符我的性格�!�

    寶昭儀跟著云卿走,每次在路口的時候,則會微微偏了身子,用身體的姿勢來使云卿選擇路口,云卿恍若不知,隨著她的引路往前。

    寶昭儀的出現(xiàn)一定有問題,但是身后跟著的兩名宮女,并沒有開口阻止她行路。這兩名宮女是太后特別指給了云卿的,今日若是出了問題,太后留宿臣女絕對也逃不開責任,所以只能說寶昭儀所帶的路,應該是另外一條通向慈寧宮的路,這樣宮女沒有開口阻止才能說得通。

    可是寶昭儀帶著走另外一條路的原因是什么呢?

    花園里有松樹剪造而成的長廊,高大的松柏翠綠成蔭,即便圓月如銀,也灑不進來,夜色靜悄悄的,偶爾有幾片花瓣從面前飄落,帶著一種沉沉的香味。

    “這里倒是很適合夏日的時候來散步�!痹魄渫@長長的松柏回廊,溫柔的說道,轉(zhuǎn)頭看著寶昭儀,陰影之中,她的眉目不是很清晰,卻仍舊能看出姣好的輪廓。

    “是啊,到了夏日的時候,很多嬪妃最愛便是來這里散心了,烈日透不進來,此處又有清涼的風送來太極池的水意,極舒爽的�!睂氄褍x聲音輕輕淺淺的,在此處聽起來,便有一種空洞洞的感覺,配合著黑幽幽的松柏路,少了幾分靈氣。

    云卿挑眉一笑,浸在黑夜里的表情帶出了一股冷意,兩人并肩而行,不說話時,寂靜無聲,只有地面摩挲的輕輕衣裙搖曳聲,分外清晰。

    走過一處拐角時,大約是為了好看,拐角處是種的二尺高美人蕉,綠油油的大葉擋不住縫隙里透出來的月光。

    寶昭儀似乎覺得有些冷,手往袖子中縮了一縮,指著另外一旁的花圃道:“郡君,你瞧,那兒便是園中有名的相思樹了,傳說是乾帝和坤帝一起種下來的,如今已經(jīng)有兩百年的歷史了�!�

    相思樹本不是相思樹種,不過是因為乾坤雙帝的愛情太讓人向往,使這棵樹也換上了一個纏綿悱惻的名字。

    云卿點點頭,卻沒有轉(zhuǎn)過頭去看,而是將寶昭儀的手握起來喊道:“你和我一起過去看看……咦,寶昭儀,你手中握的是什么意思?”

    寶昭儀一驚,隨即一道亮光射到她的臉上,隨著一聲長驕的貓叫,一團白色的東西猛的撲了過來,對著寶昭儀的臉上撓去。

    緊接著寶昭儀就開始尖叫,“我的臉,快來人,我的臉啊……”

    云卿唇角的笑在陰影中綻放,隨即放開了手,跟隨她的嗓音,慌亂的喊道:“寶昭儀,你怎么了!來人,快將寶昭儀扶到慈寧宮去!”

    瀅瀅的鮮血從寶昭儀捂著臉的手指縫中流了出來,云卿驚惶的表情下,雙眸卻是冷的像是千年冰山下的浮冰,終古不化。

    慈寧宮里。

    西太后端坐在正首,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望著在偏殿里進出的宮女手中端著的盆子,眼眸里都是怒意,云卿坐在下首,臉色微微發(fā)白,看起來似乎受了驚嚇,手指緊緊的握著茶杯,垂首思量。

    過了兩刻鐘,西太后似乎坐不住的站了起來,站起來走到偏殿中,而云卿也隨著西太后一起,走到了里面。

    屋內(nèi)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夾雜在藥味之中,宮女蹲在榻前,將最后一盆污水端了出去。

    寶昭儀躺在塌上,臉上被包了重重的白色紗布,潔白的手指正緊緊的抓著御醫(yī)的衣袖,喃喃問道:“御醫(yī),我的臉怎樣了,會不會好?會不會留疤?”

    她的聲音里透出一股深深的恐懼,甚至不顧儀態(tài)的抓住御醫(yī)的衣袖,而御醫(yī)一拉竟然沒拉出來,轉(zhuǎn)頭看到西太后走進來,一雙眼眸正陰森的望著他的手,嚇得猛力一扯,連忙退后兩步,再轉(zhuǎn)過身來,對著西太后跪下道:“微臣參見西太后�!彼穆曇衾镂⑽l(fā)顫,頭重重的低著。寶昭儀是明帝的妃子,平日里就算診斷,也要盡力避免肌膚接觸,方才寶昭儀竟然抓著他的袖子,又被西太后望見,這讓他后背透出一股汗意,只盼著不要讓自己這條老命搭上了才好。

    西太后目光冷冷的在御醫(yī)的頭上轉(zhuǎn)了一圈,顯然對剛才所發(fā)生的事情不滿,但并未開口追究此事,“御醫(yī),寶昭儀的傷如何了?”

    寶昭儀心系臉上的傷,卻在看到西太后后,將伸出的手收了回來,急切的等待著御醫(yī)的回答。

    御醫(yī)見逃過一劫,這才直起身子答話,“回太后,寶昭儀臉上的傷是貓爪所劃,已經(jīng)止血了,不過……”

    御醫(yī)似乎很猶豫的樣子,寶昭儀急切的問道:“不過什么?你說啊!”

    御醫(yī)抬頭,見西太后眼中也有催促之意,便一氣說完,“不過寶昭儀的臉上除了抓傷外,另外在寶昭儀的傷口里發(fā)現(xiàn)有‘紅塵盡’的成分�!�

    “紅塵盡?那是什么?”西太后問道。

    御醫(yī)道:“是一種藥物,一般情況下接觸沒有問題,但若接觸到傷口,傷口便會潰爛不止,極難愈合,就算愈合之后,也會有顯而易見的疤痕�!�

    “怎么會有這種東西的?!”西太后面色一變,厲聲問道。

    “應該是貓爪上帶有紅塵盡,才會抓傷人的同時,藥粉也進入傷口�!�

    御醫(yī)一說完,便聽到寶昭儀失態(tài)的叫聲,“不,不會的,只是貓抓了而已,怎么會有疤,御醫(yī),你一定要治好我的臉,我的臉!”

    御醫(yī)十分的為難的轉(zhuǎn)過頭,低聲道:“寶昭儀,并不是微臣不給醫(yī)治,實在是因為此藥能治,但一定會留下疤痕�!�

    作為一個宮里的美人來說,容顏就是她們賴以生存的東西,她們可以不是國色天香,可以不是傾國傾城,但是最起碼,得算的上美麗,一張有了瑕疵的面容,在后宮里面意味著什么,已經(jīng)不言而喻�;实鄣呐�,就算皇帝不要了,皇帝死了,她始終都是皇帝的女兒,不可能像尋常婦人,在被休,和離之后,還有可能再找到另外一份感情。

    在不被帝王寵愛之后,等待的將是冰冷的宮墻和無盡的黑夜,在這深宮之中,因寂寞而自殺,因冷落而受到侮辱,因不堪而導致瘋狂的女子,從來不是少數(shù)。

    云卿站在身后,卻是淡淡的一笑,望著寶昭儀被繃帶包裹的臉,僅僅露出來的一雙眼眸還是那樣的美麗,可此時充滿了驚懼和惶恐,掙扎著從榻上起來,“不,貴順公主不是這么說的,她說的是用貓抓了韻寧郡君的臉,她沒有說過會有‘紅塵盡’在上面的,她沒有跟我說,沒有跟我說……”

    寶昭儀幾乎是半爬半滾的掙扎下來,對著西太后喊道:“西太后,您救救臣妾,救救臣妾的臉吧,臣妾沒了這張臉,和死了沒有區(qū)別��!”

    她的喊叫聲惹得西太后面色一寒,“寶昭儀,你胡說什么!”

    寶昭儀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其他,她的臉沒了,以后在宮里生活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了,“臣妾沒有胡說,是貴順公主讓臣妾帶著韻寧郡君路過松柏路的,她說要給韻寧郡君一點教訓,西太后,這宮中只有貴順公主有一只白貓,只有她的貓最愛撲亮光玩了,你不相信現(xiàn)在就去那兒看……”

    “還不讓人把她的嘴給哀家堵起來!”西太后看著寶昭儀滿頭白紗,聽著她的哭訴,心里沒有生出半點憐意,對著周圍的人大聲的喊道,隨后將眼眸停到了云卿的身上,似乎要從她的身上看出什么來。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有人高喊道:“貴順公主到。”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只有寶昭儀如同沙漠里的路人遇到了明星指引一般,掙開兩個宮女的鉗制,朝著貴順公主跑了過去,“公主,趕快救救我,那‘紅塵盡’的解藥,你有的對不對?”

    貴順公主一進來,在看到寶昭儀撲過來的臉上包著的白色紗布時,就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一把踢開寶昭儀,直接走到云卿的面前,“為什么你沒事?!”

    云卿臉上露出一點微怔,眸子中帶著天真的神色看著貴順公主意外的表情,“怎么,貴順公主這么希望出事的人是我嗎?”

    貴順公主的手中抱著一只白色的長毛貓,兩只眼睛綠油油的四處看著,云卿望著這只白貓,心內(nèi)冷笑不已。這個跋扈的公主,早在菊花會上就想對她下手了,如今因為沐嵐郡主的存在,而不能直接對她下手,竟然就讓讓其他人來下手,想讓這只白貓來抓爛她的臉,還在其中下了毀容的‘紅塵盡’。

    難道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要配合著她嗎?就因為她的容貌生的好,就要毀她的嗎?!這世上沒有誰是永恒的明星,就算是帝王,也有不服他的文人學士直言謾罵,她一個公主以為能控制萬物嗎?!怎么這皇家的人一個個都生的這樣讓人厭惡,個個都高高在上,自以為能掌控一切!

    這一刻,云卿心里對皇家有一種深深的厭惡,厭惡這個地方,厭惡這里的人!

    西太后看著云卿,眼中似乎有一種怪異的東西流過,此時云卿站在偏殿之中,臉色帶著隱隱的寒色,望著貴順公主,在等待著她的回答。

    若不是傻子,誰都知道寶昭儀剛才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了,而且貴順公主剛才進來,所表現(xiàn)的一切都證明了這次的舉動是貴順公主策劃的,只是最后的結(jié)果因為意外,而讓寶昭儀承受了。

    西太后看著貴順公主,轉(zhuǎn)眸對著宮人厲聲道:“你們還不把寶昭儀扶起來,她受驚嚇過度了,不知體統(tǒng),難道你們也不知道了嗎?”

    一句話,就將剛才寶昭儀所說的話,劃為了驚嚇過后的亂語,話語之流利,中間連停頓都沒有。

    寶昭儀未曾想到自己幫貴順公主做事,本意是想要討好西太后和明帝的,誰知道結(jié)果讓貓抓傷了自己的臉,從此以后頂著一張殘顏,還被貴順公主毫不猶豫的踢開,兩只眼里射出惡毒的光芒,恨不得能上去撓傷貴順公主那種嬌美動人的臉才好。

    可寶昭儀來不及動作,就被聽出西太后話語里警告的宮人一腳踩到背上,兩手緊緊的被縛住,嘴里也塞得緊緊的。

    云卿一臉涼薄的看著寶昭儀奮力的掙扎,被壓制的更狠,臉上的傷因為用力而崩裂開,血水沁到了紗布外,整個人血腥又狼藉。

    若不是寶昭儀自己起了壞心,今日也不會被貓撓傷了臉,更不會中了毀容的‘紅塵盡’。說什么不知道,講什么無辜,有因才有果。若不是云卿反應快,注意到寶昭儀那把云南特產(chǎn)的月光絲繡扇子,聯(lián)想到貴順公主,從而提高了警惕心,只怕此時毀容的就換做是她了。

    西太后卻看都沒看上寶昭儀一眼,一個宮妃而已,如今還破了相,還要對貴順公主攀咬不停,這種人在她心里得不到半點憐憫,冷冷的轉(zhuǎn)過頭來,喊道:“煙彩,你跟我進來!”

    貴順公主望著云卿,雙眸里流露出的戾氣和殺意在這么多人的場合沒有一絲的收斂,她也不需要收斂,一個郡君而已,她怕什么!

    “沈云卿,你等著,等下我再找你算賬!”貴順公主望著云卿,嘴角帶著殘忍的笑意,直到西太后的聲音變得更加尖銳,“煙彩!你還不進來!”,她才緊跟著西太后進了內(nèi)殿。

    “外祖母,你叫我進來干什么!”貴順公主臉上帶著不服,但是和西太后說話的時候,明顯語氣要軟和了許多,嬌嬌的少女聲音讓人聽了就心軟了幾分。

    西太后滿腔怒意的走到內(nèi)殿中,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望著這張和死去女兒極為相似的臉孔,心里頭的怒意又不由的化作幾分無奈,但依舊道:“你讓寶昭儀幫你做了什么?”

    貴順公主渾不在意的摸了摸抱在懷中的貓兒,撇了一下唇,“外祖母,我不喜歡沈云卿那張臉,生的那樣漂亮,和狐貍精一樣的,看了就不順眼。”

    這一句話,將西太后氣得咳了起來,嬤嬤連忙上來給西太后撫背。

    西太后知道這個外孫女性格不好,但是因為她娘的事情,對這個外孫女,她是極為寵愛的,但是眼下聽到她這么說話,還是胸口有些發(fā)堵,眉宇里微微含了一抹冷意,待咳停了之后,望著坐在椅子上,一臉渾不在意的貴順公主訓斥道:“你胡鬧!”

    “我哪里胡鬧了,你看她那模樣,眼神一看就是個勾人的,要是表哥給她勾過去怎么辦,我這是防范于未然,外祖母,你怎么說煙彩的不是來了!”貴順公主不滿的望著西太后,嘟著唇反駁道。

    西太后又是氣的咳了起來,不知道自己這個外孫女怎么如此不講理了。她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貴順公主的脾氣是在她的縱容下,才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以往要是誰家千金敢露出一丁點風聲喜歡御鳳檀的,就要被貴順公主找了辦法去收拾了。唯一一個幸存者只有安玉瑩,這還是因為安玉瑩的母親是皇后的親妹妹,又是薛國公最疼愛的女兒的緣故,若不然,安玉瑩只怕早就沒辦法存在在這世上了。

    “你聽外祖母的話,沈云卿,你不可以再去想陷害她,毀她的容了!”西太后的聲音因為咳嗽變得有些急,說話大聲時候變得有些破音,在內(nèi)殿中十分的尖銳。

    “為什么?難道外祖母你喜歡她多過我嗎?”貴順公主猛地抬起頭來,杏眸里蓄滿了淚水,望著西太后,聲音里帶著害怕。

    貴順公主這時候的樣子,脫去了嬌蠻和戾氣,是最像她娘的樣子,西太后看著她如此情態(tài),便想到當初女兒在夫家受了氣,自己卻無處可幫忙的樣子,語氣不知不覺的就軟了下來,“煙彩,你才是哀家的外孫女,唯一的外孫女,哀家怎么會去喜歡其他人,而不喜歡你呢,只是這沈云卿你不能動,若是她沒了,倒霉的就是你�!�

    貴順公主聽西太后說了話后,知道剛才自己的樣子讓西太后想到了娘親,每次只要她這樣,西太后就會軟了下來,真是百試不爽。

    只是……她突然想到今天西太后突然留了云卿宿在宮中,這事非同尋常,絕不是隨便發(fā)生的,細想之后,挑眉問道:“外祖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今晚你留著她在宮中,不會是真喜歡她陪著你吧。你就告訴我吧,她要是毀容了和我有什么關系?”

    西太后接過嬤嬤端來的水,喝了一口后,胸口平復了許多,嘆了口氣道:“可不就是為了你,西戎太子前來提親,說是要在你和貴順公主中間娶一個去做太子妃!要是你把她的臉毀了,到時候要過去和親的人就是你了!”

    “西戎人來提親?他們憑什么要娶我?!”貴順公主第一個反應便是覺得西戎人配不上自己,杏眸里透著濃濃的不屑。

    西太后道:“他們是覺得你貌美如花,又聰慧過人,才提出這個要求的�!�

    “那為什么又要沈云卿呢?她和我能相提并論嗎?”貴順公主很不喜歡云卿,因為她那雙漂亮的鳳眸,而且她的身份又那么低賤,是商人之女,憑什么和她這個高貴的公主相提并論。

    西太后安慰道:“不管怎樣,他們提了沈云卿,嫁過去的人就不會是你了,有個人能替你嫁到那寒漠里面去,難道不好嗎?”

    貴順公主終于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她不是二公主那等莽撞之人,驕橫也是看著臉色而來,知道什么時候可以驕縱,什么時候要服軟撒嬌,什么時候又要扮作乖巧,此時便拍著手掌笑道:“好啊,給她嫁到西戎去,滾的遠遠的,這樣就算再好看,也不能表哥了。”若是在路途中,再派人去將她的臉毀了,讓沈云卿變成丑八怪嫁到西戎,被西戎的人恥笑怒罵,折磨致死,那才是更好。

    西太后看著她天真的樣子,笑起來的時候,漂亮的臉蛋頰生紅潤,渾身上下透著皇家的矜貴和驕傲,只覺得活潑又可愛,這才一個真正公主所擁有的生活。

    在她看來,絲毫沒有覺得貴順公主如此說話有什么不對,貴順公主所要求的,都是好的,身為皇家公主,該給的,能給的,就要盡量滿足,這樣才稱之為天之嬌女。

    她從未想過,御鳳檀始終沒說過要娶貴順公主,對貴順公主的態(tài)度也一直是避而遠之,見面更是沒有一分好臉色看。甚至在西太后的明說暗示下,都是一再表示對貴順公主完全沒有興趣。

    西太后不從中勸阻貴順公主,反而任她胡作非為,不知道這不是愛護,而是一種變相的傷害。

    就在貴順公主想著沈云卿要和親,要滾的遠遠的,離開天越了,她這段時間就暫時不下手毀掉沈云卿容顏的時候,只看外面走進來一名女官,稟報:“太后娘娘,陛下過來了�!�

    西太后倒沒多意外,寶昭儀臉容受傷,還請了太醫(yī),要瞞過明帝是不可能的。不過貓抓人這件事,倒是給了她一個好機會,沈云卿的事剛好可以今日一并解決了。

    ------題外話------

    這里是一個非常大的套子,將解決一系列的事情,醉比較習慣于前面鋪墊,后面一舉數(shù)得的這種陰謀。也許不會讓你每章爽翻天,但是看下來,你會覺得環(huán)環(huán)相扣,不容錯過。

    有親給《浴火王妃》的男女主,男配畫了Q版圖,醉發(fā)到了新浪,有興趣的可以去看,也有云卿形象草圖。搜:瀟湘醉瘋魔,就O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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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

    晉升郡主

    西太后帶著貴順公主出來,云卿立在偏殿里,明帝進來之后,她就先出來行禮,侯在一旁。

    明帝先看了一眼貴順公主,然后望著押在一旁的寶昭儀,微微皺眉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會臉被抓傷的?”

    在明帝進來的時候,御醫(yī)已經(jīng)將寶昭儀的傷解說了一遍,寶昭儀是新進的最受寵的秀女之一,一個新鮮的美人,明帝還是略微的有些憐惜。

    西太后知道今日的事是不能瞞了過去了,面上就露出一分指責的望著貴順公主,“你也是的,好好的去弄那些個什么藥粉,還弄了這等子不懂事的畜生,這下鬧出了傷人的事情,也太頑劣了些!”

    西太后這么一說,生生將蓄意毀壞云卿容貌的事,變成了畜生不懂事。明帝來之前一定有其他宮人就將此事說了,如今過來,不是單單為了寶昭儀而來的。

    “怎么可以這樣胡鬧!你這貓也不是第一回撓傷人了!今日還放了它出來惹事!韻寧郡君進來陪著西太后的,你這樣一鬧,以后誰還敢陪太后解悶了�!泵鞯劭戳艘谎蹖氄褍x,平日里動人的容貌變成一片沾血的白繃布,擺擺手讓人扶了下去,方才那一點憐惜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目光轉(zhuǎn)到了云卿身上,見她沒有受傷,這才放心了。畢竟是要送到西戎去和親的,若是臉面壞了,西戎太子只怕也不會要個丑八怪的。

    云卿聽著西太后和明帝兩人的話,這一人一句的,幾句話將剛才的事情都解決了,反正有個畜生在前頭擋著,再怎么也不會處罰貴順公主。

    這就是貴順公主聰明的地方了,她不會給人抓著死證據(jù)去將罪名定死,仗著明帝和西太后的疼愛,加上一點的小聰明,就這樣為非作歹。

    “陛下,方才寶昭儀說貴順公主指使她去對臣女下的手,這只貓也正是貴順公主的,不知道是不是太巧合了一點。臣女十分驚懼,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貴順公主,竟然要毀了臣女的容貌才能甘心!”顯然云卿是沒有領會到西太后和明帝兩人的太極八卦,目光里沒有一絲畏懼,轉(zhuǎn)向明帝,姿態(tài)恭敬,而話語里卻沒有半點退后。

    西太后今日和云卿說了一整天的話,認為云卿是一個懂事知進退的少女,此時才發(fā)現(xiàn),似乎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柔順溫婉,吃了虧往肚子吞這種性格,不由的生出三分不滿。她都說了是貴順公主的不對了,這沈云卿難道還要讓貴順公主受罰才甘心不成。

    倒是明帝眼底有些意外,未曾料到云卿不肯就此退步,反而站出來直接就說出了剛才貴順公主想要做的事,這樣的性子很直烈,但也不是沒有好處,作為和親人選,代表的就是大雍的形象,一個不會每步都退的大雍女子,嫁到別國去也會讓人對大雍另有一番看法。

    從西太后和明帝兩人的想法中,很明顯是兩種態(tài)度,雖然兩人都對云卿所言意外,但是明帝考慮的角度明顯是從大處著想的。

    西太后面帶冷霜,“沈云卿,哀家已經(jīng)說過,寶昭儀是受了驚嚇胡言亂語的,這貓不過是湊巧到了哪里,你如此說話,難道是貴順公主有什么不滿?”

    云卿被西太后如此一問,絕美的面容上泛起了一股冷意,“寶昭儀被抓的只是臉,腦子并沒有損傷,究竟是她胡言亂語,還是貴順公主所為,西太后為何不問問貴順公主呢?”

    西太后很明顯的偏袒貴順公主,云卿也不打算和她爭個高低,此時目光轉(zhuǎn)到了貴順公主身上,接著道:“我知道貴順公主身份高貴,與我等不同,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以后尚駙馬,自有駙馬專心致志的在府中捧著哄著你,而臣女只是一名普通少女,若是沒了容貌,以后婚嫁難言。我也不想說其他,只想問問公主殿下,此事究竟與你有沒有關系?”

    不識抬舉的東西!西太后此時腦中就出現(xiàn)這么一句話,臉色難看的望著云卿,若不是還要用云卿去和親的話,西太后此刻恨不得讓人拖了云卿立即以毀謗公主的罪名打上二十大板!什么東西,竟然敢指責煙彩!

    貴順公主在云卿點到她的名字之后,便在一旁沒有開口,一雙美眸望著云卿,等待著西太后懲罰于她,直到聽到了云卿的話后,貴順公主的眼神卻變了,她突然幾步走到了兩人的面前,跪在地上,眼底都是悔意的大聲道:“外祖母,皇舅舅,這件事的確是煙彩所為,請責罰煙彩吧!”

    西太后簡直是瞠目結(jié)舌,望著眼前的貴順公主,她想過貴順公主各種反駁的行為,就是沒有想過貴順公主會自己跪下來,承認這件事是她所為。

    就是明帝也微微掀了下眼皮,眼底帶了一份淡淡的驚訝,看了下云卿,才問到“煙彩,你可知自己剛才說了什么?”這變化實在太過奇怪了,雖然寵著熊煙彩,卻不代表明帝心中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樣的性格,既然如此,為什么貴順公主會突然的承認這件事是她所為。

    貴順公主仿若未覺兩人的驚訝,“這都是因為回來的路上,曾經(jīng)和沈云卿起了口角,她參加比賽,得了第二名,煙彩心中不喜歡,只想著要給她報復。今日見她留宿在宮中,便選了時間,讓寶昭儀一同動手,讓貓抓傷她�!�

    貴順公主每說一個字,西太后的臉色就更難看一分,咬牙道:“煙彩,你該不是中了什么迷藥了吧?那件事明明是個意外,你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是我做的,外祖母,是煙彩讓你們失望了!”貴順公主根本就不肯改口,還對著兩人叩頭道:“如今韻寧郡君一說,煙彩自知行為有失,請外祖母懲罰,降煙彩為郡主,以安臣心!”

    西太后聽到貴順自請降為郡主的時候,渾身都氣的發(fā)抖,緊接著就直直的往地下倒去,胸口劇烈的喘息,臉色蒼白,氣息急促,不時的咳嗽,額上大汗淋漓,呼吸之間,胸腔中似乎還能聽到破風般的嗚咽聲。

    貴順公主一下就被嚇到了,不知道西太后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卻也擔心起來,對著左右宮女喊道:“還不快把西太后扶到床上去!”

    宮女嚇得一跳,急急的上去扶著西太后就往床上躺去,哪知她們不動作還好,一動西太后更是難受的大咳了起來,甚至開始翻起了白眼!

    “快住手!”明帝一看她們的動作,隨即喝了一聲,宮女們立即停下了手來,站在旁邊手足無措。有機靈的內(nèi)侍已經(jīng)跑去請御醫(yī)。

    方才御醫(yī)替寶昭儀診斷了之后,便回太醫(yī)院去抓藥了,此時來去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明帝望著倒在地上的西太后,口中罵道:“你們是怎么伺候的,太后的哮喘為何又發(fā)作了!”

    宮女嚇的面色慘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一問什么都不知道!”明帝一腳踢開跪著的宮女,撩起袍子蹲下來,面色發(fā)急的問道:“母后,你怎樣了?聽得到兒臣說話嗎?”

    可是西太后躺在地上不斷的咳嗽,哪里還能回答明帝的話,白眼是越翻越上,眼睛漸漸有被眼白全部覆蓋的趨勢。

    云卿望著眼前的一切,眉毛微蹙,眼底露出一分思慮來,再看太后的樣子,若是御醫(yī)不及時趕來的話,只怕西太后馬上就會發(fā)生不幸了。

    這個時候,西太后可不能出事!想到這里,云卿立即從椅上取下一個抱枕,快速的走去,蹲到太后的身邊,抬手將太后欲要扶起來。

    貴順公主一見云卿要碰西太后,生怕她要做什么不利的事情,畢竟剛才西太后維護自己而想要懲罰云卿,伸手去攔道:“你又不是御醫(yī),不要碰外祖母!”

    若不是怕西太后死了,于她以后的事無利,云卿還不想救呢!

    “你要是想救太后,就不要隨便亂碰我!”云卿臉色一凜,雙眸里滿是冷意,斷然的大喝,將貴順公主的動作震的一頓,接著轉(zhuǎn)頭對明帝道:“陛下,臣女知曉哮喘病人發(fā)作時的方法,不如讓臣女一試,以讓西太后可以安全的等到御醫(yī)的到來!”

    明帝望著太后的面色煞白,呼吸幾乎就要跟不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微帶撕裂感,再看云卿,她的臉色鎮(zhèn)定,雙眸無波,給人感覺便是自信有方的樣子,不由的點頭道:“你且先試,若是太后因為你出了什么緣故,朕絕不會饒了你!”

    既然明帝已經(jīng)開口,其他的人自然不會再加阻攔,只見云卿喚了一名宮女,與她一起將西太后扶起坐在原地,然后將抱枕塞到宮女的身上,讓西太后頭頸稍稍往后仰,靠在抱枕上。

    接著,再伸手在西太后的手在虎口合谷處用力的掐按,一面對西太后道:“請你用力的做幾次吞咽動作,就像平日里吞東西一樣。”

    西太后被云卿扶著坐起來后,整個人便輕松了一點,此時被云卿按壓著手部,喘息也沒有那么厲害了,咳嗽也平緩了許多,臉色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白的嚇人了。再聽到她的話,便立即按照她的話去做,努力的深深做著吞咽動作,又覺得舒服了不少。

    明帝眼見西太后面色好了不少,低聲問道:“母后,感覺如何了?”

    “好多了�!蔽魈舐牭絻鹤拥脑儐枺摽诙�,讓明帝眼底露出了驚喜,方才還看西太后馬上就要不行的樣子,可是短短一刻不到的時間,還能開口回答明帝的問題。

    就是貴順公主都望著云卿,眼底的神色變幻莫測,帶著一絲冰涼。

    聽到西太后的回答,云卿心里松了一口氣,她實踐的經(jīng)驗不算多,從剛才西太后病發(fā)的癥狀起,她就在心內(nèi)判斷為哮喘,直到明帝說話,才在心內(nèi)完全肯定,西太后的癥狀就是哮喘。

    秋冬季是哮喘的多發(fā)期,而云卿注意到西太后居住的殿內(nèi),雖然極為華麗,但是卻從不熏香,也沒有新鮮的花卉在殿內(nèi),這一切顯然都是為了避免任何引發(fā)哮喘發(fā)作的源頭。而西太后發(fā)作剛才顯然是受了刺激而導致哮喘癥復發(fā)。

    她所做的這些都是在揚州時,和汶老太爺進行大夫和病人的演習而來的,今兒個若不是怕耽誤了日后的事情,她也不會插手。

    “御醫(yī)到!”

    內(nèi)侍請了御醫(yī)進來,宮女們連忙避開,明帝也站起身來,讓御醫(yī)給西太后看診。御醫(yī)瞧了一眼太后背后靠著的靠枕和抬起的頭部,眼底露出一絲詫異,急忙蹲到地上給太后診了脈。好在平日里太后的哮喘就是他負責的,所以診斷之后,又開了藥方,回稟了明帝。

    嬤嬤問了御醫(yī)之后,將西太后扶著坐到了椅子上,西太后吃了御醫(yī)帶來的藥丸,此時已經(jīng)好了許多了,卻有些奇怪的望著云卿。

    貴順公主站到西太后的身邊,眼光閃爍的望著云卿,“不知道韻寧郡君原是有這樣的好本事,對哮喘之癥也如此了解�!�

    云卿看了她一眼,鳳眸里掠過一抹笑意,轉(zhuǎn)頭卻對著明帝道:“臣女在揚州時,家中有人也有哮喘之癥,所以懂得一二急處理的法子�!便肜咸珷斣�(jīng)說過,沒有得到他正式說出師之前,是不可以對外稱是他的弟子,所以云卿并不打算說出自己學醫(yī),也算是隱藏部分實力。

    明帝聞言后,眉目卻是微微一凜,對著貴順公主道:“你跟隨在西太后身邊許久,卻未見你去了解治理哮喘的法子,此時還要出言不遜,不是皇家所為。”

    他說完之后,卻看貴順公主一副百依百順的樣子,再次點頭道:“是煙彩不懂事,自覺不配公主身份,請陛下降煙彩為郡主�!�

    此次西太后再到一旁聽到這句話,望著貴順公主鑒定不變的側(cè)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閃之間,沒有再次生氣,反而道:“你這次作為,實在是不妥。倒是讓云卿進宮受苦了,差點被你一時任性毀了容顏,現(xiàn)在還不帶任何怨恨,救了哀家,皇帝,哀家覺得,一定要好好的重賞云卿才是�!�

    明帝聞言面色如沐春風,望著云卿點頭,吩咐道:“傳朕口諭,韻寧郡君救朕于先,治太后于后,仁孝皆俱,特封韻寧郡主�!�

    一句話,滿殿的宮人,以及太醫(yī)都怔了,從三品的郡君到一品的郡主,以一個商人之女的身份,做到這一點,可以說大雍開國之后,幾乎沒有這樣的事情了。

    云卿聞言,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微笑,跪下謝恩,“臣女多謝陛下太后封賞�!�

    明帝點頭讓她起來,然后對著貴順公主道:“你今日所為,致寶昭儀毀容,又惹怒太后,差點危及生命,此乃朕對你太過縱容,今,降你為貴順郡主,希望以后能改正,不許再犯!”

    貴順郡主被貶下一級,卻絲毫沒有難過的神色,一雙眸子里的光芒亮閃閃的,幾乎比云卿封賞要開心數(shù)十倍,跪下道:“煙彩一定謹遵教誨!”

    明帝很滿意的看著貴順郡主乖巧的謝恩,深幽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銳光,轉(zhuǎn)頭望著云卿,“今日就在太后這里歇著,明日朕讓人送你回府�!�

    “多謝陛下�!痹魄涫秩犴樀闹x恩,明帝點點頭,囑咐西太后要好好休息,大步走出了殿外。

    “今日煙彩的確胡鬧了些,方才皇帝已經(jīng)處罰了她,你不要再見怪。來,煙彩,給韻寧郡主道歉�!蔽魈竽樕芴撊�,可心機并不虛弱,拉著貴順郡主對云卿道歉,話里卻強調(diào)了云卿現(xiàn)在的封位——韻寧郡主,意思很明顯:剛才我兒子都給你晉升了兩級,煙彩再給你道歉,只怕你受不了。

    豈料云卿根本就不客氣,一身妃紅色的長裙順著門沿吹來的風,帶起一抹微涼的觸感,從皮膚上擦過,雙眸定定的望著貴順郡主。

    西太后原以為她會客氣的,誰知道云卿不說話,就等著貴順郡主的道歉。心內(nèi)一陣氣堵,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少女真正是半點虧都不肯吃的,可剛才自己話也說了,難道還食言不成,只能推了推一臉不情愿的貴順郡主,“煙彩,還不道歉�!�

    “我憑什么給她道歉!她有什么資格!”貴順郡主不屑的看了一眼云卿,別扭的扭了一下肩膀。

    云卿微微一笑,目光倒影著燭光,仿若有烈火在眸底燃燒,“因為你犯錯了,西太后才會讓你給我道歉。”

    她的語氣輕柔無比,表情看上去卻讓人覺得有一種濃濃的嘲諷,貴順郡主瞧了便覺得不順眼,杏眸微微一瞇,帶著凌厲道:“你什么身份,讓我給你道歉!”

    看來這位曾經(jīng)的公主還未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在自己是個極有耐心的人,云卿不慌不忙道:“論身份,如今你我二人,都是郡主,論道理,也是貴順郡主你自己承認做錯了事情,才讓陛下降你等級的,難道剛才我聽錯了?”

    西太后坐在椅子上,剛才褪去的火氣卻又有些上升,無奈想著明帝封沈云卿為郡主的目的,只當這個商女占了這點便宜,對著貴順郡主道:“煙彩,快道歉!”

    再次被西太后一吼,貴順郡主面上先是一怒,然后突然就笑了起來,臉頰的粉色讓她格外的純真,除卻眼角那故意仿造的眉黛之色,一手將抱在宮女身邊的貓抓了過來,笑道:“這只白貓沖撞了韻寧郡主,讓我十分不開心,現(xiàn)在就讓它給韻寧郡主道歉!”

    說罷,一手咔嚓的扭斷貓頭,白貓死前的慘叫滲人無比,嚇得周圍宮女汗毛都豎起來,貴順郡主反而樂不可支,滿臉興奮之色的將頭耷拉眼圓睜的死貓一把丟到地上,轉(zhuǎn)頭出了慈寧宮。

    西太后看著那躺在地上的死貓,眉頭都皺了起來。宮女忍著毛骨悚然的感覺,將貓夾了出去,她才好了一些,眉眼間的疲倦涌了上來,擺手道:“哀家累了,先去休息了�!苯袢諉旧蛟魄溥M來的目的總算達到了,雖然和預料中的方法有所偏差,但是到底名正言順讓沈云卿升了郡主,只待盛宴上西戎使者求親,便可以立即指婚。

    “臣女恭送西太后�!痹魄涔Ь葱卸Y,然后在宮女的帶領下,睡到了臨時安排的,慈寧宮的一個偏間里。

    “郡主真是好福氣,陛下和西太后都很看重你。”鋪床的宮女眼帶羨慕,嘴巴不停的說著討好的話語。

    云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是啊,我好福氣。”

    云卿待人一直溫和有禮,那宮女也覺得她是個好說話的人,也想著討好她的意思,將被子鋪好之后,轉(zhuǎn)過身來又給茶杯里添滿了茶,“平日里,貴順公……郡主若是犯錯了,西太后和陛下都不會怪罪的呢。不過,郡主你也很厲害,還懂得救人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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