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剛才他們一群人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景象是什么,是貴順郡主坐在薛東含的身上,一臉甜蜜的模樣,就像是坐在最心愛的人懷中,高升敢肯定,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既然如此甜蜜,那此時兩人的吵架是什么?是因為怕他們看到了兩人偷情的樣子嗎?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一個是已經有了妻子的人,一個是即將去和親的郡主,哪個的身份都容不得他們天黑在這小別院里面摸黑偷情!
但是,貴順郡主心儀的不是瑾王世子嗎?怎么會和薛東含又扯上關系?皇家是不是太亂了?
高升久任京兆府,肚子里面一件事情要左右思量,細細的分析,才會發(fā)表言論,實在是因為京中比他大的官員實在太多,坐在這個位置上,若不是做人八面玲瓏,只怕早早就讓人掀下了臺。
此時他就在心內思量著如何處理眼前的場面,若是時間讓他重來一回,他是真的不想進來的。今天他收到人告密的消息,說是一個在京中偷盜的大盜會在這里分贓,所以他才帶了人來,眼看屋子里黑乎乎,靜悄悄的,的確有些像分贓的樣子,誰知道沖進來就看到他絕不想再看的一幕。
但是如今已經看到了,而且跟在他身后的,還有二十名府尹中的差役,他們每個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要想糊弄過去,只怕沒那么簡單。并且這件事不是那么簡單,貴順郡主做為要和西戎和親的人,此時和薛國公的長子摟抱,一旦日后被發(fā)現了,他被安上一個蓄意隱瞞如何是好?
而且貴順郡主性格狠厲,這事若自己當作不知道,也許哪天悄無聲息的死去了,也沒人知道是為了什么�。繗⑷藴缈谶@種事情,可不單是傳說。自己現在看到的這幕,可算得上一樁皇家丑聞了。并且事關西戎和親的事情,茲事體大啊。
只是轉瞬之間,高升已經想了許多事情,于是他決定這件事不能就這么掩藏下去,眉頭擰起,對著兩人道:“這是怎么回事?為何天色已黑,貴順郡主和薛大人會在此處?”
薛東含是知道高升這個人的,他是個圓球,摸哪哪打滑,平日有事情恨不得能推開,碰到案子就恨不得能趕緊的拉到刑部去,不要讓他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責任,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其他人一起連坐。所以在高升進來之后,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乍一聽到高升的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么?”
高升是鐵了心不能讓自己被殺人滅口,被薛東含喝斥后,的確心內一驚,然,再驚也沒自己的性命重要,提起十二分的膽氣,道:“我說——天色已黑,大人和郡主在此處孤男寡女,似乎不太妥當�!�
這次薛東含可是看著高升一字一句的說出來,每個字都聽的清清楚楚。高升本來就是他派人傳遞消息后帶來的,目的是為了讓他看見自己和沈云卿在一起,然后薛東含再暗示高升把事情鬧大,鬧到明帝面前去,到時候明帝肯定會為了掩蓋這件事情,將沈云卿賜婚給他。
如今這對象換了一個,事情的本質就變了。若是讓高升帶著人把眼下的這事鬧出來,貴順郡主還是西戎和親的對象,若是讓傳出去,他的罪名若是硬要說的話,可以上升到破壞兩國友好的地步來。
薛東含當即就咬牙道:“高升,你剛才什么都沒看到,最好是不要亂說話!帶著你的這班差役立即出去!”
☆、127
面君申訴
薛東含當即就咬牙道:“高升,你剛才什么都沒看到,最好是不要亂說話
!帶著你的這班差役立即出去!”
此時薛東含的氣焰十足,薛國公在朝中權勢滔天,薛東含自然是被人捧著長大的,雖然如今也有三十余歲,但是心甚高,見高升對他毫無尊重,說話的語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可高升既然是下定了決心,不打算隱藏此事,再被他大呼小叫,頓時也來了三分氣,“什么沒看到?本官帶著這么多差役,每個人進來的時候都看的清清楚楚,薛大公子這是準備以權壓人嗎?”
“薛東含,你難道不知道此事的重要嗎?我怎么會和貴順郡主在此,你還是莫要鬧大了好,否則你也討不了好!”薛東含緊咬牙關,此時他還看不出高升的想法,只怕是在官場白混了,但也如高升所言,方才進來的差役只怕都看到了發(fā)生的一切,若是不壓下來,屆時不好處理。
薛東含是抱著息事寧人的態(tài)度,就算有事私底下決,可他沒有料到貴順郡主在其他人心中的威力,高升最怕的不是他,反而是貴順郡主。
而此時,這位郡主正一臉冷意的看著薛東含,睜眼都不瞧高升,繼續(xù)問道:“為什么到這里的人是你?”
這個疑問,同樣是薛東含想要問的,他的信是送到沈云卿的手里,下人也看到沈云卿出,可來的竟然是貴順郡主。
當然,他也不會傻到直接在這里說,我當初是要韻寧郡主來的,怎么來的是貴順郡主,此話說出來,一沒有證據,二沒有證人,不過是胡言亂語,讓人更加懷疑而已。
于是他壓了壓口的悶意,冷靜的對著貴順郡主道:“我也不知道為何來的是郡主,只怕這其中是有誤會,郡主還是先和高大人釋清楚,以免惹出什么以外來�!�
若是貴順郡主和他一起施壓,也許高升會將此時壓下來不定。豈料貴順郡主動也不動,一雙杏眸只是直直的看著他,“為什么是你在這里?”
薛東含眉心一皺,從屋中蠟燭點亮那一瞬開始,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是貴順郡主第四次問相同的問題,此時看她臉平常,雙眸中卻有一種異常的神,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到了一種偏執(zhí)的地步,讓人看著有寫發(fā)虛。
他覺得有些頭痛,怎么會招惹到這位郡主,這樣蠻不講理,又不能隨便對待的子最是讓人厭惡了,反復被追問,他的聲音也泛上了冷意,“我還想問,為何郡主會半夜三更出現在中的別院!”
“我再問你一次,為什么是你在這里!”貴順郡主臉很平靜,聲音中卻帶著森之意,死死的盯住薛東含。
高升站在一邊,聽著這兩人對話,心內簡直是莫名其妙,兩個人說來說去,沒有一句話到重點,這要怎么處理,還是說他們兩人故意在這里拖延時間?到時候還有其他的手段來對付自己?想到這里,高升對著兩人一揮手,“薛大人,你明知道貴順郡主是將要和親之人,為何半夜與其在此處見面?究竟是為何?”
高升雖然是京兆尹,平日里做人素來油滑,但也是堂堂正正的正三品官,比起薛東含的官位不低,再者,此時他占了理,眼看兩人爭執(zhí)沒有邊際,便聲音朗朗,拿出平日審案的氣勢來,一時也令屋中對峙的兩人轉過頭來。
他這次直接將問題直指薛東含,就是審問的一個技巧,若是讓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著太極,誰知道要鬧到什么時候。
薛東含被高升點名,知道今日事不會這么容易完畢了,索也坐了下來,冷聲道:“高大人,在事情沒清楚之前,莫要隨便亂議,你怎知是我與貴順郡主在此處見面?而不是受了其他人的害?”
高升一看他坐下來,自己反而站著,這架勢十足的藐視,也生了氣,“害?若是害,為何本官進來,便看到郡主坐在你懷里,薛大人似乎也沒有什么要反抗的意思?!”本是不想說出這句的,但如今薛東含一副反問的模樣,他自然也不會客氣!
就是這個最麻煩了,當初他以為是沈云卿,誰知道是這個瘟神!薛東含心內暗道,不過面上絲毫沒有怯,“此處是本官中的別院,本官今日約了位風月客人,想必高大人你也明白,風月之客,投懷送抱不是奇事,但是不知道何等小人暗算,竟然來的是貴順郡主,這讓本官心內一驚,還來不及反應,大人你就進來了!”
風月客人,就是指青樓子,青樓里的子不僅僅是在青樓內做生意,她們還會根據客人的需求,到一些地方假裝巧遇,獵艷之類的情趣玩法,薛東含說的就是這種�?梢院芎玫尼屗奈葜袨楹蜗灎T熄滅,而看不清來人,因為他以為來的是一個妓而已。
當然,作為官員來說,男人去青樓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平日里是不會擺出來說的,到底對于官譽有損,可是此時,比起與貴順郡主幽會,實在是不值一提。
薛東含到底也是官場老手,很快就想到這個方法來應對,因為他至少可以肯定一點,貴順郡主來這里絕對不是他相邀的,只要不是他做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強加在他的身上。
“是嗎?”高升發(fā)出一聲冷哼,隨后揮揮手,后面的差役就押著一個人上來,薛東含定睛一看,正是開始在院子前守著的那小廝,此時一把被人摁著跪到地上,滿臉不安的望了薛東含一眼,連忙低下頭。
“這個人薛大人可認識?”高升的官腔一旦開始,還真是抑揚頓挫,非常有架勢。
薛東含也冷哼了一聲,“這是別院的小廝,大人押他想做什么?”
高升也不回答他,轉過頭對著那小廝面容嚴肅,聲音冷厲道:“快說,你剛才做口的時候做了什么?若是不說清楚,現在就拉著你去牢里,看你還說不說?”
他不能將薛東含直接拉去牢中,但是這個小廝就沒有任何難度了。
不管是哪個朝代,衙在一般人心中那都不是個好地方,這小廝也就是個守別院的,聽到要去京兆,首先就怕了,哪里還顧得上其他,直接就抖了,“大人,小的什么都沒做就是守在口等大公子所說的長得好看穿得也好的郡主來了以后開引進來其他的什么都不曉得……”
小廝顯然是嚇到了,一句話說完停頓都沒有,但是肯定能讓人聽明白是什么意思。
薛東含一聽就知道倒霉了,這個小廝是別院里的,他當初為了不讓人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故意誤導這個小廝,說傍晚的時候會有個子過來,到時候見面的時候稱呼郡主,沒反應就對了。這樣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小廝做證人,到時候好證明沈云卿是自己前來的,而不是被人強迫。
眼下這三個特征混合到了一起,長得好看,穿的華麗,又是郡主,貴順郡主和沈云卿兩人都可以籠統的歸于這一類里面。任何人聽了只會產生本來就是他約的貴順郡主的錯覺。
高升看著臉發(fā)青的薛東含,不屑的冷笑,“薛大人,這名小廝是我的下屬在你院子里找到的,可不是其他人吧?他說的人不是郡主,還有誰?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都是親眼看到你和貴順郡主一起,眼下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薛東含望著那全身發(fā)抖的小廝,咬碎一口鋼牙,怎么事情就到了這一步?!
“薛東含,你給我說清楚!為什么這院子里的人是你!”貴順郡主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白的繡裙如她臉一般,雙眸里含著憤怒之,方才薛東含一再強調是誤會,如今這小廝作證,當初她進來的時候,小廝看到是她,沒有任何猶疑的開,口中稱呼為郡主,若不是一開始就吩咐好了的,如何會有這種偏差?!
薛東含狂怒道:“我怎么知道你會來這里!郡主你半夜三更來我國公的院子,不是更奇怪嗎?”薛東含被高升的態(tài)度本來就窩了怒火,貴順郡主再一次質問,惹得他的火氣全部冒了上來。
貴順郡主又如何,到底不就是個流之輩,再過數天便要送去和親,若不是她一直不配合自己,此時也不會被高升得步步緊迫。
“我到你的院子來?”貴順郡主顯然心情也不好,柳眉倒豎,透出幾分冷意,“這天越城誰人不知道我喜歡的是御鳳檀,為什么我要偷偷摸摸來你的院子,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對你有意?哼……”
貴順郡主說完,對著高升丟出一封信,“今日我就是收到這封信,才會來此處的!你最好查清楚,這信是誰人寫的!”
高升一直覺得貴順郡主出現在這里就有幾分蹊蹺,此時見她丟出了一封信,連忙接了過來,將那書信打開,只看上面寫的內容,大概意思是:在水榭里,看到你差點受傷,心里很疼,知曉你要去和親,更是讓我睡不著吃不下,本來你我才是天生一對,希望能和你訴說心愿,以免錯失良緣。
“這封信是誰給郡主的?”高升擰眉看完,抬頭問道。
貴順郡主冷哼道:“御鳳檀寫的。”她一看這信就覺得是御鳳檀所書,和她天生一對的人還能是誰,只能是瑾王世子了,而且這上面所寫的一切,都和那日發(fā)生的事情相切,御鳳檀對她有意,如今舍不得她和親,指不定還想要抗旨,她了了這份心意,才直接坐到他身上的,誰知道竟然是薛東含!
貴順郡主斬釘截鐵的回答讓高升一愣,不由的展開信再看了一遍,確認沒有找到署名,再問道:“郡主,這封信是瑾王世子親手交給你的嗎?”
“沒有,我在桌子上看到的�!�
貴順郡主說這句話的時候,高升在心內腹誹,得,就這么一封信,沒署名,也不是瑾王世子差人送去的,可貴順郡主就這么篤定是瑾王世子送去的,這讓他說什么好呢。
薛東含一看高升的問話,就知道怎么回事,到了此時,若是薛東含還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真是傻子了。他被沈云卿下了個天大的套子,他以安雪瑩的名義送信到撫安伯,引沈云卿來到此處,豈料人家早就看穿了他的計劃,了一封這樣模糊不清,卻很能誤導貴順郡主的信神出鬼沒的送到了宮中。
若是換了其他人,看到這樣的信不一定有反應,可貴順郡主,自幼驕橫,又一心癡戀御鳳檀,看到話語里那明示暗示的話,一心就認為是御鳳檀相邀。也許貴順郡主不是十分確定,但是對于一個癡心的子來說,有一半的可能都會去赴約,而貴順郡主素來膽大,根本就不在乎被人發(fā)現,連試探的人都沒要,就這么直直的自己了進來。
他不禁又怒又氣,更是將火撒到貴順郡主的身上,道:“郡主,你也得看看署名吧,無緣無故出現在你桌上的信,你也能認準是瑾王世子的,風高夜黑的到這里!”身為大雍國的和親郡主,西戎未來的太子妃,一點自覺都沒有!
貴順郡主刷的一下轉頭,兩只杏眸瞪著薛東含,“你給我閉嘴!”
高升沒有心情理會兩人對話,手指捏著那封信,在貴順郡主和薛東含兩張冷冰冰的臉上掃來掃去,掂量了一下時間,這可不好處理。
現在不僅是薛東含,還有貴順郡主,甚至還加上了瑾王世子,絕對不是那么簡單的。
不知道他剛才悄悄吩咐人去京中傳遞的消息,現在有沒有到,正在高升思索的時候,外面穿來了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就有四名宮中的衛(wèi)進來。
“高大人,陛下吩咐,即刻宣貴順郡主和薛大人進宮!”
直到這時,薛東含才知道,高升為什么如此硬氣的敢和他頂撞,也不怕任何后果,原來高升早就派人去宮中將此事稟報了明帝,事關貴順郡主,明帝一定會急速召見的。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照亮一室的布置,燈燭是新點燃的,光線猶有些搖晃。
由于明帝吩咐將此事保密,所以連皇后和薛家人都沒有驚動,此時殿內只有高升,貴順郡主,薛東含,以及后來被喚過來的御鳳檀。
二十名差役已經被人控制在別院里,連同那個小廝,都關在了一起,由禁衛(wèi)軍看守,不準他們漏了風聲。
御鳳檀一身雪的長袍,外面披著一層銀白的披風,一臉倦意的望著面前個個臉肅穆的人,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
明帝望著高升,深眸暗沉如夜,沉聲道:“高升!你剛才和朕說的事情是否屬實?”明帝今夜正準備早點休憩,誰料外頭送來了急事牌子,說事關貴順郡主,一提到貴順,明帝自然在意,再加上她如今是西戎的未來太子妃,為了兩國的友好盟約,明帝也不得不在意。
豈料聽了報道后,更是覺得亂七八糟,貴順郡主什么時候和薛東含到了一起,這簡直就是荒謬!但高升若不是親眼看到,也絕不是十萬火急的讓人連夜送到宮中。
雖然事情高升已經簡單說過,但是后面所發(fā)生的一切,明帝還是不知道的,于是他便道:“臣所言句句屬實。”
“那你就給我好好審審,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帝心內不愿意將此事鬧大,讓外人知曉,可也不能讓人亂來,這種事一旦傳出去,引發(fā)的問題不是一個兩個。
高升看明帝面無表情,但眉間有一股戾氣,想必心情十分的不好,他揣摩著帝王的心思,雖然已經在別院問過一次,可此時明帝開口了,也不由的提起神來,再次相問,不過這次問的比較技巧便是。
“薛大人,貴順郡主,你們兩人為何會一同出現在別院中?”明帝對貴順郡主的疼愛大家有目共睹,高升也不會在明帝面前說出私會,摟抱這樣的話來。
薛東含聽出了其中的區(qū)別,一雙眸子冷冷的盯住高升,這個該死的油條,偏偏要將這件事到明帝的面前,雖然惱恨,但還是回道:“臣本是在別院等另外的人,不知為何貴順郡主會到此處來,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差錯。”他咬死不能承認自己私會郡主,沈云卿的事更不能說出來。
貴順郡主自進了書房,臉上的表情便已經變了,此時雙眉緊皺,一副委屈到了極點的樣子,一下跪到了明帝的面前,哭訴道:“皇舅舅,煙彩收到一封信,是瑾王世子約煙彩到別院里相聚的,誰知道去了別院里,來人是薛大人,煙彩嚇了一大跳,就看到高大人進來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還請皇舅舅給煙彩做主,這肯定是有人要蓄意陷害煙彩!”
那封信由人呈了上去,擺到了明帝的面前,他望著跪在桌腳的貴順郡主,心里是恨鐵不成鋼,他都已經給她賜婚給西戎太子,就算是收到御鳳檀的信,就不該前去!
聽貴順郡主的話,御鳳檀似乎受到了驚嚇一般,“郡主,我可從來沒有寫過信給你,不要亂扯上我!”
明帝看了一眼御鳳檀,手一拉從桌上扯過那封信來,上上下下看了兩遍,接著就將紙揉做一團,猛地擲了出去,“胡來!”這紙上的字跡不是御鳳檀的,署名也不是御鳳檀,貴順郡主怎么就這么蠢跑出去了!
作為一個擁有后宮無數的帝王,他不會理貴順郡主的心里,苦苦喜歡了數年的男子,簡直可以說愛到已經癡狂了,眼看就要為了和親出嫁,哪個子沒有一點幻想,幻想自己愛的那個人,能帶著自己離開這里,逃出要另嫁的可能!
就算貴順郡主再狠厲,再霸道,在這一點上,她和平常的子沒有不同,甚至更加瘋狂!她都不要掂量,考慮,就直接去別院私會!
御鳳檀看那紙團丟了出來,彎腰撿起來一掃,狹眸里暗光微閃,這個……呵呵,字跡是最規(guī)矩不過的楷書,筆跡堂里的楷書模本寫出來的,要查,還真查不到。
他揉了揉,將紙團抓在手心,沒有丟掉,只是挑眉望著貴順郡主,“這紙上也沒有寫是我邀請而去的�!�
他的聲音慵懶中帶著一種磁,在書房內如同上好的簫聲,十分悅耳,可是落到了貴順郡主的耳中,便如同音一般,驚愕的抬起頭望著御鳳檀。
高升一看明帝將那信都隨手丟了,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言語里對貴順郡主的偏袒不言而喻,見機道:“陛下,關于兩人的事,其中還有一個證人曾經出過證詞。”
薛東含立即望著高升,眼眸里的恨意幾乎要殺了高升,“高升,你休要胡說八道!”
到了明帝的面前,高升也沒什么害怕的,而是淡淡一笑,“是不是胡說八道,陛下自有定論,還望薛大人先沉住氣,聽我說完�!彼捓飵Т蹋|含若是再說就是藐視明帝,只得憤憤住口。
高升這才道:“陛下,當時在院子里,差役抓到一名小廝,小廝招認,根據薛大人的吩咐,讓他今日傍晚的時候,在前等待一貌的華衣子,并稱呼其為‘郡主’,而貴順郡主到來之時,也正是因為小廝的稱呼,讓她確定信的確是有人相約。”
“這么說,薛大人是早有準備了?”御鳳檀出了驚訝的神情,目光流轉在薛東含的面上,以十分吃驚的語調問道。
“根據當時小廝所言推斷,薛大人的確是明白有‘郡主’要到來。”高升每個人都斟酌過,沒有帶上一點其他感情,卻讓明帝更能明白那種意思。
“薛東含,你說,高大人剛才所言是不是真的?”明帝問道。
薛東含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他最大的漏也就是在這里,最難圓的話也是這里,他要不要直接將原來的打算說出來,說今夜與他相約的本來是韻寧郡主沈云卿,誰知道為何來到的是貴順郡主,可是沈云卿也沒辦法釋,他是以安雪瑩的名義送去的帖子。
一旦牽扯起來,會將撫安伯,寧國公,甚至薛國公的人全部都拉了進來,到時候事情的發(fā)展狀況,會愈發(fā)的不受控制。
明帝顯然不想將這件事情鬧大,也不想要其他人知道這件事,看樣子還是準備將貴順郡主嫁到西戎,所以這件事算做一個丑聞,絕對不能傳播出去的。否則西戎那邊會引起什么反應,很難述說。
再者明帝進來之后,并沒有針對他發(fā)怒,顯然這件事情明帝心里也有數,在看過那封信后,明帝更是只對著貴順郡主訓斥了一句,甚至都沒有說過他一句話。這更代表了明帝腦中必然也在前后思量此事。
薛東含并不是個傻瓜,薛國公能在朝中這么久,薛東含就算是個白癡,跟在身邊這么多年也能學到不少東西,更何況薛國公的兩個兒子都是十分出眾之人,薛東含在朝中跟隨薛國公學習權之術,而薛東谷在邊疆手握兵權,一文一武,在朝中都是有名的才子。
既然已經分析出明帝的心理,薛東含當即就跪下來,面上出羞愧之意,道:“回陛下,臣今夜本是召了風月之人,因……對此方面有些古怪的喜好,便令人裝扮成郡主前來私會,不料貴順郡主收到一封惡作劇之信,鬼使神差正巧和臣相邀的方式撞上,臣已年過三十,與貴順郡主年歲相差巨大,自幼看著她在陛下的愛護下長大,若說一句逾越的話,郡主和臣薛蓮年歲相近,在臣的眼底,郡主就與臣的兒一樣,絕不會有那等心思。請陛下相信臣,臣絕不敢妄想西戎的太子妃,做出破壞兩國和平之事,一片忠心只望陛下知曉!”
他說完,整個人的就匍匐在地,對著明帝叩首,此時薛東含的眼底神痛苦,驚訝都不作偽,這的的確確就是他此時的心情,鬧到這個地步,他能不痛苦嗎?
然,在他說話的時候,貴順郡主卻在思量一件事情,小廝所說的話,讓她想起一件事情。安玉瑩也是癡戀御鳳檀的,對御鳳檀的愛慕程度也只會比她稍低,當初若不是因為西太后屢次強調不要去動安玉瑩,她才強忍住沒有動手消滅這么一個情敵。回京這段時間,她也聽到人議論七夕之事,以及當日在寧國公發(fā)生的事情。
人的直覺有時候非常準,特別是在面對情敵的時候。貴順郡主非常準確的判斷出當日安玉瑩要對付的就是沈云卿,不過也和她一樣失手了,還連累了薛氏癱倒在床。
薛東含是薛氏的哥哥,他為了替妹妹報仇,今晚要約的這個郡主也許就是沈云卿!那她的信是怎么來的?
想到這里,貴順郡主眼底迸射出毒光,轉頭望著薛東含,靜默了兩秒后,眼光寒光一掠,立即膝行了兩步,到了明帝的右側,抬起淚光盈盈的小臉,“皇舅舅,煙彩覺得薛大人在說謊,他要邀的人,分明就是韻寧郡主沈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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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了許多原因考慮,醉最后推了出版社,本書不出版,至少連載期是不會出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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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事有蹊蹺(求票)
明帝乍聽貴順郡主的話,眸中劃過一抹微詫,此事本不欲牽扯過大,但若真是有人在背"
>后算計,那又完全不同。甚至薛東含和沈云卿這兩個人怎么又會半夜約見,其中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理由?
薛東含面色沉黑,心內一驚,貴順郡主竟然猜到了真相,他的確要約之人是沈云卿,不過卻不是兩人說定見面的,他在其中用的法子不光彩。
“陛下,臣剛才所言句句屬實,絕沒有虛言,若是陛下不相信,完全可以找人去查,麗閣中一名叫做紅梅的風月女子,今夜臣是否與她相約�!�
薛東含一開始能想到用風月女子做借口,自然也是有保障的。紅梅是薛家在青樓安排的一個暗人,平日里薛東含就與她接觸頻繁,在外人眼底,紅梅便是他寵愛的一名妓女,而紅梅是受過訓練的暗人,一旦有風吹草動,自然能配合薛東含,此時便是讓人去查,也不會有太大的紕漏。
貴順郡主本就不甘心,一早西太后就與她說明,將要去西戎和親的人是沈云卿,為此才提了她的品級,誰知那該死的西戎太子在殿上非要指定是她,這一切都是沈云卿的錯,若是她規(guī)規(guī)矩矩去和親,自己又為何會被一封莫名其妙,內容曖昧的信給騙到了院子里。
既然她不好過,沈云卿也別想好過。今天若是能將沈云卿拖下來,安下私會的名聲,就算她以后想嫁給御鳳檀,那也絕對不可能了!
貴順郡主立即道:“風月客而已,如何做證明,只要你給錢,她們什么都會做。薛大人,你好好的跑到那院子里面,去約見郡主,你一個朝廷命官,難道不知道郡主是何等人,做出這等猥褻之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也不用再替沈云卿隱瞞了,你們若是真心相愛的,想必皇舅舅也一定會成全你們的!”
御鳳檀的臉色便有些陰晴不定,真心相愛?云卿和薛東谷?距離不要太大才好�?磥斫袢召F順郡主是鐵了心要將這盆臟水往云卿頭上潑了。
“貴順郡主倒是想的遠,單單用郡主一個詞語就能推算出是‘韻寧郡主’,高大人他們進去之時,看到的應該是你和薛大人,難道你是想說,其實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想要讓陛下提你們做主嗎?!”御鳳檀語氣輕飄飄的,仿若霧氣一般,透著一股諷刺,一雙狹眸如同含了冰一般,沁出冷意。
“行了�!泵鞯郯櫭嫉�,御鳳檀說的話的確讓他覺得奇怪,且不說沈云卿和薛東含有染,奇怪的是為何沈云卿和薛東含真的到那處約會的話,為什么一直都未曾見她露面,反而到了別院里的是貴順郡主?這封信又是何人所為?沈云卿的話,她一直都是生在江南,要說有這種能力,將信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貴順郡主的寢宮里,明帝還是不相信她有這種能力的。
在明帝心里,不,應該是說在絕大多數人的心內,沈云卿只是一個除了樣貌氣質出眾的平常女子,她性格溫婉,為人和善,進退有度,絕不是那種鋒芒畢露,心思歹毒之人。
“皇舅舅,這件事不簡單,朝中的郡主并不多,煙彩是收到這封信才出去的,沐嵐郡主人不在京城,剩下的只有沈云卿了,若是薛大人他要見得是沈云卿,那他們兩人約定見面的定然只有他二人知道,那這封信會是誰送來的,定是沈云卿她對煙彩上次指使寶昭儀所為之事心懷怨恨,便想要如此來毀了煙彩的一生。今日之事,若單單是煙彩一人的事情也沒有關系,是煙彩莽撞才被人利用,可是難道沈云卿不知道煙彩是未來的西戎太子妃嗎?她這么做,完全沒有將皇舅舅與西戎之間的結盟當作一回事,只想著自己的一己私仇�!辟F順郡主一雙杏眼里透著痛心疾首的光,面色哀痛,帶著悔恨的語氣道,這一番傾訴可謂是有條有理,讓明帝不得不正視此事。
他不止是對沈云卿起了疑心,明帝更在乎的是這個送信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挑起兩國不和嗎?
當問題上升到這一步的時候,明帝不想將事情鬧大,也必須查清楚,究竟是何人所為。這樣的人潛伏在朝中,所報的目的絕對不是那么簡單。
“魏寧,即刻宣沈云卿入宮�!泵鞯凼忠粨],根本就不容人反對,立即發(fā)話。
高升眼看今日的事情是越來越負責了,一封信扯出了瑾王世子,現在也將韻寧郡主拉了出來,若是再問下去,不會再把其他人弄進來了吧。
當然,明帝召云卿進來,也是有把握的,如今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屋中幾人,外加正被押禁的小廝和二十個差役,若是傳出了什么風聲,只有這么幾個人,很容易查到。
當云卿從撫安伯府到御書房的時候,時間已然過了一個時辰,她早就知道今夜肯定會有事情發(fā)生,但是也不會故意等著被傳召,而是歇下來,然后被傳召后,再斯斯文文的整理好一切到了這里。
一進屋內,貴順郡主那陰冷的目光便朝她射了過來,仿若想要用眼神將她撕成碎片一般,只可惜這樣的場合,她只能站在一邊,等待著云卿的到來。
高升,薛東含都站在原地不敢妄動,而御鳳檀早就和明帝說站的太累,坐在了寬大的紫檀椅中,悠閑的等待著。高升,薛東含是眼露羨慕,卻也不敢仿效這位世子,去說站的太累了,再者,他們各有心思,一個時辰站下來,也不會撐不住。
云卿眼里有些許的茫然,不知道為什么到御書房中來,先規(guī)矩的給明帝行禮后,也站到了一邊,等待著問話。
貴順郡主自見了云卿,待她行禮后,便立刻道:“沈云卿,你在別院與薛大人私會也就罷了,若你和薛大人有真情,明說出來,就算薛大人已有妻室,你也可以嫁過去為妾。為何還讓人給我遞上書信,哄騙我去別院,當日花園里發(fā)生的事,陛下已經處罰了我,你還有什么不甘心,竟然引我去別院,到底有何居心!”
她這么一連串如同鞭炮般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根本就不給人反應的機會,而貴順郡主也的確是不打算給云卿反應的機會,只要云卿有點疏忽,她若是真正參與或者知道今夜之事的話,在如此快速的責問下,很可能會馬上說漏了嘴!
“貴順郡主在說什么?你說誰和薛大人有約?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是怎么回事?”云卿雙眉眉尖蹙起,帶著一股迷茫的愁緒,望著貴順郡主,臉色驚訝中帶著不解,環(huán)顧了一下屋內人,更為詫異的問道:“你是說薛東含大人?”
自她進來后,明帝就有觀察云卿的面色,看剛才的反應,她顯然是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明帝也不會因為一個表情,就覺得云卿無辜了,雙目望著她,聲音低沉,“沈云卿,你今晚去了哪里?”
云卿還在為貴順郡主那一連串問題發(fā)怔,被明帝一問,脫口而出,“今晚民女就在家中繡花,哪里都沒有去�!�
還沒有,你明明去了,還是傍晚的時候上了馬車,騙得我的人以為你真的出來了。薛東含看到云卿后,臉色陰晴不定,看著她睜眼說瞎話,卻偏偏不能反駁,這種滋味,就如同口中塞了破布被人冤枉不能反駁一樣的難受。
“繡花?你騙人的吧,沈云卿,你快點說,今夜那封信是不是你托人送到我殿中去的,目的就是要毀了我的名聲!”貴順郡主打定主意不能讓云卿好過,她兩只眼睛的光芒陰森,將一張臉弄的十分難看,沒有一絲甜美的感覺。
“貴順郡主!我不知道你說的什么信,或者你又做了什么事情毀壞了名聲,我今日在屋中沒有出門,身邊的丫鬟,府中的門人都可以作證。你為何進門就咄咄逼人的將什么罪名都往我身邊引�!痹魄澍P眸里透出了冷冽的光,似乎被貴順郡主逼得過分了,一臉正色的反問。
貴順郡主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你的丫鬟,你的門人又如何為你作證!他們自然是聽你的!你別在這假裝了,你以為假裝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就真的沒發(fā)生嗎?”貴順郡主從沒覺得云卿是一個簡單的對手,上次寶昭儀的事,若是一個愚蠢的人,是絕對不可能避開的,但越是聰明的,她就越要扳倒,心里才會痛快。
這次云卿直接轉過頭來,無視貴順郡主,望著明帝,道:“陛下,云卿今夜受詔入宮,定是有急事,可否容臣女問一問,究竟發(fā)生了何事?以免站在此處,完全不明白被指責的原因是何,心內終是覺得難平�!�
明帝點頭道:“高升,你且將事情講述一遍。”于是,高升又將之前發(fā)生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直到高升說完,云卿嘆了一口氣,“陛下,臣女不知貴順郡主為何非要指定薛大人要私會的人是臣女,也非要說那封信是臣女所寄出去,但相信陛下圣明,若是三言兩語便要臣女將如此大逆不道,不為人齒的罪名承擔下來,臣女也難以接受,可否容臣女辯駁一二?”
“你說�!泵鞯垡蚕肼犅犜魄渚烤箷趺礊樽约恨q駁。
“皇舅舅!”貴順郡主拉長了聲音,這個時候還要聽云卿說什么,直接將罪名安上拉出去打死算了。
“煙彩,休要胡鬧!”明帝的聲音柔和,卻帶著不容反駁,貴順郡主懂得看他臉色,自知明帝是不會容她再鬧,只得閉上嘴。
云卿看了一眼面色素正的明帝和面有怒意的貴順郡主,暗里冷笑,此時屋中還有薛東含,高升,御鳳檀,明帝就算是偏袒貴順郡主,也不會做的那么明顯,再者今日這事,可沒那么簡單,只怕明帝心中有更多的疑問呢。
她微垂了睫毛,聲音柔和輕緩,半側過深來,卻是對著薛東含,有禮道:“我想問薛大人,你今夜是否約的人是我?”
薛東含抬頭,正迎上她淺淺含笑的容顏,別人看去只覺得美絕傾城,只有薛東含才能看出,其中深處的含意。
她是在諷刺他,嘲笑他,笑他轉了這么大一個圈子,結果換來如今的局面,更可笑的是,他現在還要與沈云卿站在一邊,因為他什么都不能說。
薛東含只覺得胸口如一顆大石壓住,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勉力從喉嚨中回答道:“我約的不是郡主,此事我已經向陛下說明了,絕對和郡主沒有關系。”
云卿微笑點頭,不管薛東含的面色有多難看,他的臉色越難看,她的心中自然是越舒服,然后轉過頭來,對著貴順郡主問道:“郡主所說的那封信,可否讓云卿一看?”
“在我這里。”御鳳檀淺笑開口,朱紅的唇如同一抹櫻花墜落,泛起了無限魅力,將手中早被明帝揉成一團又被他拾起的信交給云卿,手指在遞信的時候,若有若無的擦過云卿的手心,狹眸里的笑意更盛。
膽子還真大!
云卿手心一麻,面色卻更加沉穩(wěn),如常的走到屋中將信紙打開,看了一遍后,鳳眸里掠過幽幽的光,“貴順郡主,你說這封信是我用瑾王世子的名字冒充寫的,目的是引你出去,毀你名聲。先不說我怎么把信寫好了送到你宮中。云卿看了這封信后,有兩個疑問,很明顯,信上沒有署名,云卿不才,對書法了解一二,這信上的字是再普通不過的楷書,和瑾王世子的字完全不同,怎么郡主會認定是瑾王世子寫的呢?再者,若是這封信是瑾王世子讓人送進去的也就罷了,可按郡主你的說法,是出現在你房中的桌上,既無人送,也不知道怎么到了房中的,郡主就拿著這么一封沒有署名,沒有托送人的信,就相信是瑾王世子送來的,并按照信上所注明別院地址前去相會?”
本來明帝就覺得單憑這封信,貴順郡主前去約會便不理智,但是他當時想到的是不理智,而不是其他。
而高升心內雖然有其他想法,但是他不敢說出來,因為一旦說錯,也許會引火上身。
但是云卿不同,現在貴順郡主都在指責她,她完全可以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推論,恍若沒有看到其他人嚴肅的臉色,云卿接著道:“還是說,其實這封信根本就沒人送,也沒有人造事,只是郡主你自己故意偽造,然后嫁禍到云卿頭上的呢!”
貴順郡主聽到此處,終于忍不住的大吼道:“你胡說,我絕對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這一次,她總算是知道了被人冤枉的滋味,簡直是暴怒上心,目光能將云卿吃下。
“當初云卿被西太后召進宮的時候,郡主你讓寶昭儀用貓抓云卿臉面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你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那時貴順郡主你剛從云南府回來,在宮中還未曾和云卿謀面,便如此作為,云卿實在不知道哪里讓郡主你看不慣了,今日,可否問問郡主,究竟為何?”云卿臉上有著疑問,似乎已經想了很久這件事的原因,一直都得不到答案,此時認真的在求的一個回答。
這件事明帝也知道,原因是什么,明帝也不是不明白,貴順郡主這些年所為,他不可能沒有耳聞,只是睜一眼閉一只眼,遮蓋了過去。
此時聽云卿這么一反問,他當然想的到,依照貴順郡主的性格,在沒有見面的時候,便能要毀沈云卿的容,此時做出這樣的行為,不是沒有可能的。
貴順郡主望著云卿那帶著委屈的眼神,和話語里的質問,臉上是異常的難堪,她知道云卿是故意將兩件事的原因穿插到一起,模糊了這個概念,竭力控制住自己,冷道:“當日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在陛下面前承認了錯誤,難道郡主你是要抓住這件事來做文章嗎?”
“不,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既然郡主你這么說,大概是沒有原因,因為你看到云卿就不討厭,所以你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想要我毀容�!痹魄浜芏眠m可而止,話說的太多,有時候起了是反效果,她本意也不是要讓貴順郡主承認什么,而是要讓明帝明白什么。
真正能做主的人不是貴順郡主,而是明帝。
看清楚要面對的真正對手是誰,才能在戰(zhàn)場上站穩(wěn)腳跟,若是一開始就選錯了對象,將會敗得一塌糊涂。
高升心內暗暗佩服,這個美麗的韻寧郡主,說話溫柔,表情清淡,看起來簡直就是無害到了極點。可從她剛才說的話里,雖然一直都沒有直接說貴順郡主是因為什么原因要針對她,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生出一種感覺——貴順郡主嫉妒沈云卿,她以前就想毀容,如今毀容不成,便想了更加惡毒的法子,自己給自己捏造了一封信,接著便打聽出薛東含今晚的舉動,然后自己上門,在給京兆府送信,目的就是要讓沈云卿名聲盡損,嫁給薛東含為妾。
一個這般美麗的女子,不管出身如何,她現在都是一位郡主,嫁給薛東含這樣可以做父親的男人做妾,對沈云卿來說,的確比毀容也好不了多少。
只看明帝此時的表情,便知道明帝此時是信了五分了,另外的五分,是對貴順郡主的寵愛,才不去往這方面想。
“沈云卿,你血口噴人!”貴順郡主敏銳的發(fā)現屋中的氣氛完全變了,明帝的關注點顯然已經到了她的身上。
她這么多年對御鳳檀癡心不改,明帝當然是清楚,當初西太后和他也是決定讓沈云卿去和親的,只是到了宴會上,出現了偏差,只得換成了貴順郡主。這些天貴順郡主的心情不好,到西太后那哭訴了兩場,但是明旨已下,是絕對不能更改的。
單單就是這個原因,明帝也會覺得,貴順郡主是故意如此作為的,一旦這件事鬧出去,不但可以毀了沈云卿,順便還能將貴順郡主的名譽毀了,哪國和親都不會要婚前不貞的女子吧。
想到這里,明帝突然覺得貴順郡主的膽子太大了,他以前還未曾想到。
“云卿不敢,薛大人方才已經說明,他今夜邀請的是另有其人,郡主不知為何偏說薛大人邀請的是我,難道薛大人不是受到了牽連,而是早就和貴順郡主串通好了,偏要將云卿名譽盡損嗎?”云卿淡淡的回道,目光卻是由貴順郡主面上轉到了薛東含身前。
身不由已,言不由衷。
這兩個詞語最能體現薛東含此時的想法,他本來的計劃的確是如此,可如今卻不能這么說,并且要全力否認,否則他教唆郡主私會的罪名就扣壓了下來,他看了云卿一眼,胸口的石頭越來越沉,還要辯駁道:“陛下,臣絕沒有串通何人,實乃不知為何,貴順郡主會出現在臣府中的別院里,請陛下明察!”
云卿低著頭,靜靜的站在屋中,長長的睫毛掩蓋了鳳眸里冷冽的光芒,卻讓貴順郡主被冤枉被壓抑的情緒膨脹到了極點。
從小到大,她沒有受過任何委屈,就算是她錯,最后都會變成對方的錯誤,西太后對她簡直是無止境的溺愛。她現在嘗試到了這種被冤枉的感覺,很難受,就像有一只野獸在胸腔里咆哮,卻又找不出合適的語言為自己辯駁,這虛無縹緲的證據,如何去證明,她當時就是以為是御鳳檀的信,才會去見面的!
百爪撓心的滋味,在貴順郡主看到薛東含眼中的無奈和憤恨時,忍不住的吼了出來,“薛東含,你今夜明明就是為了讓沈云卿名譽損毀,替你妹妹報仇的!怎么到了陛下面前什么都不敢說,還袒護沈云卿,你如此做,對得起你妹妹嗎?!”
貴順郡主的恨意已經從云卿身上,發(fā)散到了薛東含身上,明明只要薛東含將真相說出來就可以的,只要薛東含說出今夜他的確是約了沈云卿,那么這封信就可以很好的解釋了!
為什么!為什么薛東含不說出來!為什么要替沈云卿遮掩!
永遠只站在自己立場上想問題的貴順郡主是絕對想不到薛東含為什么要這么做的原因,她是聰明,可這種聰明由于心胸的狹窄,有時候顧忌不到別人的感受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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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一聲,薛東含雙膝跪地,誠惶誠恐道:“陛下,臣絕對沒有和韻寧郡主相約,臣可以當著陛下的面,對著天地起誓,若是有此作為,必當天當雷劈,不得好死!”
薛東含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連這樣的重誓都發(fā)下來了,時人信佛,自然信神。而明帝自己也是一個信神之人,看到薛東含如此辯駁,心內微動。
“你說謊,事實不是這樣的,你為什么不說真話!”貴順郡主努力壓制的暴躁已經全然爆發(fā)了出來,她不是一個溫順的人,只是慣會假裝,在明帝面前偶爾發(fā)脾氣也像是小孩子使性子,可是如今這樣被人冤枉,被群起懷疑的局面讓她的陰暗面完全的暴露了出來,她幾乎是沖了上去,對著薛東含的臉面直接抓了下去!
她不止是想抓,若不是身上沒有佩劍!貴順郡主只怕早就拔劍對著他劈了下去!
薛東含哪知道她在明帝面前狂性大發(fā),竟然會不顧顏面的動手,當即一愣,連閃避都忘記,結結實實的被貴順郡主在臉上撓出三條血印!
莫說薛東含想不到,明帝更想不到,臉色鐵青,雙眸里深幽的光芒閃爍不定,魏寧站在明帝的身邊,能清楚的感受到明帝已經開始惱怒。
當著他的面,在朝臣的臉上撓出了血印,這是哪個帝王都不可以容忍的,這是漠視帝王的尊貴,藐視君王的權威!
薛東含本是跪著的,此時也不敢起來,但卻含著冷怒將貴順郡主又要揮上來的手推開,“貴順郡主!不管你今夜所作所為的目的是什么,但請不要讓我配合你的目的卻撒謊,沒有做過的事情便是沒有做過!就算你動手威逼,我也絕對不會承認!”
薛東含此時的辯解無疑是給貴順郡主的行為加上了一條新的罪過——逼人串供。
高升眼看面前這一出,又因為貴順郡主是女子,不能動手,只得喊道:“郡主切不可妄為!”
貴順郡主被薛東含推的連連往后推了幾步,一把撞到了旁邊的花瓶高幾上,卻絲毫不覺疼痛,只用一雙眼睛死死的瞪著云卿,“是你設計的是不,是你故意設計的對不對?!”
“郡主,事情到了如今,你還是將一切推到云卿身上。若郡主能拿出真憑實據,證明云卿與此事有關,云卿自然會承認,但實際上是郡主你自己捏造了一封沒有書名,也認不出字體,更沒有任何人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信,便去了薛大人的別院中,然后將一切事情都推到了云卿身上。當時薛大人屋內若不是燭滅燈熄,或者說高大人若是晚去了一步,事情可能已經演變到難以挽救的地步了。希望郡主能明白,你如今為西戎的未來太子妃,你的一舉一動代表的不是你個人,而是大雍的形象,莫要再由得小性子來耍些如此手段!”
貴順郡主本來就氣的狠了,此時再被云卿一番高論,看她臉上掛著高潔的表情,雙眸里一副為國著想,不畏委屈的模樣,雙眸紅的幾乎滴得出血來!
不僅貴順郡主,薛東含此時也是滿眼震驚,他的心內和貴順郡主一般,非常明白此事就是沈云卿一手安排,一手操演的,可偏偏不能去指證,反而只能跟著她的思維走!這樣的女子,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口齒伶俐,舌繞蓮花,她根本就不需要出多大的力氣,費多大的勁,卻讓局面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難怪父親說,此女一定要除掉!薛東含此時還有一個念頭,必須要盡快除掉!
明帝用方才云卿說話的少頃已然恢復了冷靜,貴順郡主是西戎和親的對象,就想云卿說的,她是未來的西戎太子妃,她的一舉一動代表的是大雍,是大雍對結盟的態(tài)度。
此時他的雙眸再看貴順郡主的時候,少了一種極致的寵溺,但是多年的寵愛,也不會在這一瞬間消失,主要還是剛才貴順郡主的舉動實在是太過猙獰,活生生的用手去撓朝臣的臉,只因為薛東含沒有按照她的想法毀掉沈云卿。
他冷冷的看了在場的人,“今夜的事,只是一個誤會�!�
審問了這么久,明帝給出來的結論便是如此,但是薛東含能感覺到明帝銳利冰冷的視線在自己面孔上停頓,顯然明帝在貴順郡主的嘶吼中,覺得薛東含也是幫兇。
薛家所為的目的是什么,明帝冷笑,當時在揚州的時候,皇后看到沈云卿便有意為難,薛家人在害怕什么,他當然清楚。過了這么多年,皇后心內依舊是記得當年的事情,如今看到沈云卿,想要動手也不奇怪。
誰知道事情沒有進行不成功,薛東含只好將自己撇干凈,將所有的罪名都推給了貴順郡主。
對于這樣的行為,明帝當然不悅,他更多的還是偏袒貴順郡主,畢竟多年的疼愛不會霎那間飛灰湮滅,他覺得,是薛家人攛掇貴順郡主,演出今日這幕的。好在沈云卿潔身自愛,沒有掉到這個陷阱里去。
薛家的人最近蠢蠢欲動的厲害啊!
明帝斂眸,沉聲道:“高升,此事好好處理了。莫要讓人傳出風言風語�!�
“是,臣領旨。”高升應道。
御鳳檀,云卿,高升,薛東含告退后,都走出御書房,明帝看了一眼還呆站在原地,目光通紅瞪著云卿背影的貴順郡主,道:“從今日開始,至出嫁西戎之日,再不許出宮一步�!�
貴順郡主的舉動讓明帝知道一件事,他這個侄女沒有想象中乖巧,也許她會為了不嫁到西戎去,做出更瘋狂的舉動,到那時,就真的無法挽救了。
帝王的疼愛,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有對比的,當個人和國家放在一起,他首先考慮的自然是國家,其次是個人。
這個道理貴順郡主明白,所以她在被賜婚的時候沒有大吵大鬧,但這不代表她就甘心情愿,說到底,其實她知道自己不過是無父無母之人,最疼愛她的兩個人,明帝和西太后,都不可能對她傾盡一切的好。所以她在盛宴上看到撫安伯為了自家女兒反駁明帝的時候,其實心內很嫉妒,為什么沈云卿就能父母雙全,受盡寵愛。
他父親甚至可以為了她,反駁至高無上的皇帝,甚至她還有注意,當時沈云卿的母親是做好了準備要沖出來抗旨的,她只是一個商女,為何能得到這樣的父愛母愛。
而她卻要失去父母,在宮中以一種尷尬的身份活著,她不是公主,就如同二公主說的那樣,她是個假公主。所以她比其他人更懂得討好明帝和西太后,學會在他們面前賣乖,去知道他們的底線在哪里。
可是也因此,她的心理變得更加扭曲,她覺得不公平,若是真正的父母,不需要賣乖,不需要討好,也會對自己很好的。所以她面對其他人的時候,會很狠厲,她不僅討厭接近御鳳檀的人,她也討厭那些被父母親愛著的人。
“嗯�!辟F順郡主想著,心內黑色的陰暗之氣如同沼澤里不斷翻滾的氣泡,蒸騰得厲害,表面上卻極為平靜的應下。
明帝看她如此平靜,心內又有些憐愛,這么多年自己也是放任她喜歡御鳳檀,一直都是打算給她指婚御鳳檀的,如今突然出現落差,哪個女子不會難過呢。
于是微咳了一聲,聲音放柔道:“煙彩,你嫁給西戎太子,以后就是西戎王后,他必不敢對你如何,舅舅在大雍會支持你的。”
明帝此時這話不能說是假話,只是天高皇帝遠,到時候過的如何,明帝管不到。再者西戎太子就算不對她如何,可是嫁的不是喜歡的人,對于貴順郡主來說,也沒有區(qū)別。
她點點頭,輕巧的一笑,雙眸暗沉的好似見不到底,安靜的在明帝派出名為護送實則限制她行動的兩名嬤嬤跟隨下往宮殿里走去。
薛國公府。
薛國公料想今晚會發(fā)生一樁讓他高興的事情,晚膳過后,便讓府中廚房擺了一桌精致小食,糕點,在府中避風的花園內帶著大兒媳婦海氏,二兒媳婦花氏,以及薛東含所出的孫女薛蓮,小孫子薛荇和二兒子薛東谷所出的小孫女薛芊一起玩耍。
看著面前三個孫子輩的,薛蓮人如其名,猶如一朵空谷幽蓮,清新脫俗,她甚少出現在交際場合,可以說養(yǎng)在深閨中,很少見面,卻是薛家最美麗的孫女,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一舉一動,莫不帶著大家閨秀之風。
而小孫子薛荇才七歲,正拿著一個竹蜻蜓,逗著三歲的薛芊團團轉,花氏正看著孩子,生怕她跌倒了。
海氏則有些心不在焉,今夜丈夫出去,便是要設計一個美妾回來,雖然知道這個妾室在家里也不過是呆上一小段時間,可她心里怎么想也不舒服。一杯茶端起來好久,都沒送到唇邊。
“娘�!毖ι徢逵某鰤m的容顏看到海氏后,輕柔的喚了一聲。
海氏這才看到薛國公的在看著自己,對著女兒笑了一聲后,端起茶杯放在桌上,一不小心,茶杯磕在漢白玉的石桌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竟然直接碎掉了。
“嘶……”受傷傳來刺痛,海氏飛快的收回手,食指上儼然一條細細的血痕,雖然不深,但殷紅的血液凝結成一團,在保養(yǎng)的白皙的手指上,顯得很刺目。
薛國公皺了皺眉,旁邊的丫鬟立即將桌上的碎片收走,薛蓮拿了帕子給海氏把手指包好,吩咐人去取藥膏。
好好的杯子,怎么會一碰就碎了呢,俗話說杯碗碎裂,絕不是好兆頭的,海氏此時看到那裂開的玉杯,心里頭有些七上八下的不放心,抬頭問道:“爹,東含是不是出去的時間太長了?”
按照他們的計劃,傍晚的時候沈云卿應該就要赴約了,可是此時已經離傍晚的時候有好幾個時辰了,就算高升當場抓住,然后鬧上皇宮,也應該有人送信來通知這件事的進展。
可是到了現在,還沒有人送信過來。薛國公現在其實也覺得有些不對,按照進度,應該早就鬧起來了,進宮的話也早進了。為何到現在薛東含也沒讓人送信回來,宮里面也沒有人傳消息來,實在是太過蹊蹺了。
就在這時,花園一條徑道上出現了兩個急急忙忙的身影,其中一個是府中內院的管家,還有一個,看著眼生,但是他身上的衣裳,是薛國公府中下人所穿,此時衣衫狼狽,踉蹌慌亂的跟在管家的背后,臉色蒼白如紙。
------題外話------
☆、129
薛家出事
告別了薛東含,云卿走到馬車前,除卻一個車夫,還有一道白色的光影斜靠在馬車旁。他的目光在夜色搖晃下,如同兩顆耀眼的星子,讓她準確無誤的能看到他,從而被那星空一樣的雙眸吸引。
御鳳檀看云卿終于和薛東含說完,朝著自己走來,她的身姿窈窕,系著的披風在風中如同柳枝飄逸,額頭的劉海吹的稍微凌亂,讓他忍不住的想伸手將劉海弄整齊。
見到御鳳檀在馬車旁等她,云卿并未有多意外,轉頭看了車夫一眼,御鳳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轉過身來,衣帶當風,飄逸秀挺的站直了身子,示意她不用擔心,車夫是他的人,就算看到兩人在一起也沒有關系。
“高大人要急著趕回去處理差役的事情,說天色已黑,請我親自護送你回去。”
云卿倒沒想到高升還有這等關心,雖然短短的一句關心,讓她卻覺得很舒服,而御鳳檀顯然是樂于做這等差事,她點點頭,上了馬車,御鳳檀則翻身上馬,兩人并排著同行。
此時的路上很安靜,周圍沒有任何聲音,于是馬蹄落地的聲音便格外響亮,落入云卿耳中的,是馬車側邊傳來的篤篤蹄聲,一下一下的,很有節(jié)奏,仿佛敲在她的心頭,讓她有一種安全感。
她不由的掀開窗簾,透過簾子的縫隙望了出去。
棕色的大馬上,坐著的白衣男子,身子秀挺,出類拔萃的容貌如同幽暗之中生出的花,每看一次,便更絕傾城,像是一副顏色越來越美麗的畫像,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美,長長的衣擺在晚風中悠悠清擺,宛若清風自來。
散淡的月華灑下來,照在他純白的衣袂,不沾片塵。
那一身的氣質,那一眼的風華,驚心動魄。
云卿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眼前的這人仿佛就像是一片極美的剪影,存在于她的夢境之中。那時初見,他還曾以為她是攀龍附鳳的人,對她的態(tài)度顯然十分不好,然而轉眼年華,他卻成了自己的護花之人,在這寂靜的夜里,伴隨著她在路上,一步一行。
御鳳檀突然轉頭,望到那縫隙里透出來的兩道凝視的目光,先是一怔,然后接著就笑起來,狹長的眼眸不自覺的就帶上了寵溺和溫柔,像是密密麻麻繞出來的絲,要將人包裹在其中。
“怎么,坐在里面悶嗎?”
沒有丫鬟,沒有侍衛(wèi),除卻一個趕車的車夫,兩人其實除了在屋中,極少這樣安寧不顧忌的近距離單獨相處。
御鳳檀此時的心情也很愉悅,那呼呼刮來,使得他發(fā)絲飄舞的冷風也宛若三月暖意撲面,朱紅的唇益發(fā)的上揚。
“有一點吧。”云卿索性將窗簾勾在小勾上,大大方方的露出半張臉來。
月色幽淡,卻不妨礙美人露顏。
云卿皮膚白皙,帶著牛奶般的細膩,比起京城的女子,更為白膩,像是一觸就會陷下去,一松就會彈上來的奶豆腐,淡淡的光只會讓她更好的呈現美麗,一雙眼眸清清明明,像是黑色的琉璃珠子,永遠是透澈到底。
御鳳檀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大多數的話,他不愿意讓車夫聽到,那是只屬于云卿的小情話,于是在馬上緩緩的搖晃著身子,轉頭問道:“你有沒有去過肅北?”
肅北?云卿搖了搖頭,卻知道御鳳檀接下來還有話說。瑾王府便是在肅北一塊,那兒屬于相對貧瘠之地,土地不算肥沃,人員也不算眾多,接鄰落日國,也算的上一個關口。自四王之亂,明帝登基后,就將肅北封為瑾王屬地,讓他守住落日關。
落日國比起大雍來,只是一個小國,居民不算好戰(zhàn),軍備也并沒有大雍好,而且一直和大雍是友好的關系,數十年未曾動兵,守關只是一個好聽的說法,明帝還是不敢讓兄弟留在京都,即便當時的瑾王是平定四王之亂的最大功臣。功臣,很多時候和死亡是掛上等號的。
“我猜你沒有去過�!庇P檀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轉頭看著前方,聲音磁性又低沉,揚聲說道:“肅北和揚州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地方,那里水少樹稀,大多數的地方看過去,都是一片黃色,吹起風來的時候,往往是風沙連同著一起而來,若是站在風里吹上一整天,全身上下就如同進了泥土里一般……”
“那里的人吃東西,和揚州也不同,沒有那么精細,但是味道也很好……”御鳳檀為了加強云卿的感官,多數時候,都是將肅北和揚州做對比。
云卿聽他說著肅北的事,卻沒有聽到他提起半句瑾王府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多,御鳳檀似乎不想說瑾王府,而他在說話的時候,側抬了頭望去,眸中似乎有著一些淡淡的落寞。
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一直活得光風霽月般的御鳳檀臉上,讓云卿的心有一瞬間的緊縮,然后容不得她多想,馬車外突然傳來了一聲異響。
此時馬車駛到了一處小路中,從皇宮到撫安伯府的路程需要半個時辰,車夫見天色不早,走的是一條較近的捷徑,但并不屬于非常偏僻的地方,只是兩邊有著種植的筆直樹木,將幽淡的月光遮蔽的更加黯淡。
“快停車!”御鳳檀皺眉厲喝,車夫反射性的停下馬車。他一躍跳下馬,疾步上前,一把將云卿從漸漸停下來的馬車里拉了出來,僅僅一瞬間,篤篤篤篤,接連數十只鐵頭長箭從側面射了過來,將車廂釘成了一個刺猬,來不及跳下的車夫已經被兩只長箭扎透,滾落到了地上。不少長箭從雕花的窗口射了進去。
云卿大駭,方才若不是御鳳檀發(fā)現端倪,將她拉了出來,此時被箭扎透的一定還有她。
御鳳檀將云卿拉著往懷中護去,手指在腰間一動,一柄軟劍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中,與此同時,從兩邊的樹叢中跳出的黑影已經到了他們的周圍。足有二十余人,穿著標志性的夜行衣,行動整齊,兵器統一,全身散發(fā)著殺意,很顯然是有目的出現的。
御鳳檀狹眸一掃眼前之人,眸光里掠過血色的紅光,一手執(zhí)劍,一手摟著云卿,風過衣袂,飄而不亂。
他聲音高揚,清淡中帶著一抹冷意,玉般的容顏在這時仿若蒙了一層血色,“你們是誰派來的?”
這群黑衣人顯然素質很高,在御鳳檀問話之后,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做了一個手勢,立即呈圓形將兩人包圍在了中間,顯然是打算兩人都不放過了。
一人難敵多手,更何況御鳳檀還要保護沒有武功的云卿,黑衣人顯然沒有將他放在眼底,再次揮手之下。
黑衣人齊齊沖了過來,御鳳檀卻是一聲冷笑,手中軟劍一抖,宛若一道月光,又如一道匹練,與黑衣人的長劍相接,發(fā)出金鳴之聲,絡繹不絕,但見御鳳檀一手護著云卿,步履絲毫不亂,手中招式如同蓮花綻放,劍影重重,頃刻之間,已有黑衣人負傷退下。
黑衣人見御鳳檀不如想象中那般好對付,立即將劍鋒轉向云卿,云卿只覺得耳邊一陣寒意襲來,身子本能的往御鳳檀肩膀一靠,在她沒有看到的角度,御鳳檀面色一沉,眸中雪光更甚,一劍反挑而下,生生用軟劍將對方的兵刃斬斷,再破咽喉!
噴薄而出的血液濺出了三尺高的血花,染到了劍身,卻絲毫不沾染,御鳳檀眉間帶著厭惡抽回軟劍,再出手,又是一人亡魂劍下。
云卿看著黑衣人不斷受損,不斷倒下,眼色詫異,她知道御鳳檀的武功極好,但不知道能好到這個地步。
七夕夜時,他真真假假的出手,并未有如此利落嗜殺,此時看他手法,便知他才是真正露出了身手。
劍起劍落,一定會有人受傷。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黑衣人看到御鳳檀的手法,眼中也浮現出驚慌,下手卻更為快狠,每一劍都往云卿身上襲去!
他們的目標是她!云卿立即分析出來,雙眸微沉,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就在這群黑衣人不斷受傷的時候,幽幽的夜色之中,瞬間又出現十余名黑衣人。
接著淡色光影,可以看到他們的裝束雖然和前面這一批差不多,但是手中的武器卻決然不同,頭上也未包著蒙頭巾,突然看到前方已經有一群黑衣人包圍了御鳳檀和沈云卿的時候,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顯然沒有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其中一名黑衣人頗為猶豫,壓低了嗓子問道:“怎么還有一批刺客,瑾王世子也在里面,我們究竟是助他們,還是先護著瑾王世子?”
為首的黑衣人眉頭緊皺,顯然也很為難,定了定神,揮手道:“上去,將瑾王世子他們分開,然后殺了沈云卿!”
命令一下,后來的這十余名黑衣人也一擁而上,好在小道寬度有限,黑衣人不能全部一齊而上,只能分而尋之。
頭一批黑衣人看到突然出來的黑衣人,也是一愣,兵刃停頓之間,又有兩個被御鳳檀刺傷,但是刺客的反應顯然也很快,看到新來的黑衣人刀刃并沒有向自己亮起,轉瞬便知道這些人也是為了被包圍的兩人而來,于是站到了相同的位置。
御鳳檀看到兩批黑衣人全部到來,手臂一揮,一只小巧的翠羽鳥兒從他的袖中展翅飛去,爪中抓著一塊熒塊,在高空飛舞了一圈。
暗色之中,云卿沒有看到那鳥兒,只看空中出現一個光影,知道是御鳳檀用一種方法在召喚自己的人,看著黑衣人的眼眸中也浸出了黑色的光芒。
片刻之后,從道路的旁邊涌出來書名渾身上下都浸潤在黑夜中的人,他們手中的兵器不一,出現之后就以疾快的速度迅速的融入了黑衣人之中,很快的就將黑衣人的注意力分散了過去,只留下幾名與御鳳檀對擊。
“你的人來了。”云卿看第三批出現的人正和前面兩批出現的黑衣人糾纏在一起,低聲提醒道。
“很快就好!”御鳳檀點頭,那些刺客發(fā)現最后出現的黑衣人十分難纏,干脆放棄,直接過來拼死來擊殺云卿。
他們的目標都是云卿。
就算不能回去,也要將任務完成。
數只劍鋒齊齊朝著云卿襲來,而其他人糾纏著御鳳檀的持劍的左手,擺明了是不讓御鳳檀去營救云卿!
“沒那么簡單!”御鳳檀一笑,稀疏的樹木透過來的月光照在他嘴角的笑意詭異得難以捉摸。
他反手一起,軟劍突然如同一條蛇般,將襲向他左手的劍齊齊一卷,震力一拉,與右邊的劍鋒撞出鏗鏘之聲,夜色里火花濺起,雙方的內力在瞬間比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