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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正想著,但聞長生又道:“再剪個荷花的,貼在這兒�!边呎f邊拍了拍右邊的那扇窗戶。

    荷花愣了愣,抿著嘴笑了,正要開口說話,長生卻又搖了搖頭,道:“不對,不對,不貼在這兒……”他指著最右邊的一扇窗子道,“荷花的貼在這兒�!�

    荷花不樂意了:“干啥把我貼那么遠!”

    長生彎著嘴笑道:“把我貼中間,左邊是奶奶,右邊是荷花�!�

    荷花見長生對著她笑得燦爛,一時間竟不知說什么才好了,只覺心里暖呼呼甜滋滋的,對他回了個同樣燦爛的笑容。

    長生說的荷花到底是不會剪,想了想,最后剪了三個大豬頭代替。一只肥頭大耳瞇著眼睛傻傻笑的是長生,另外兩個頭上戴著花兒的是她和四奶奶,她把那兩個帶花兒的拿起來比較了半天,選了個漂亮的,笑嘻嘻的道:“這個好看,這個是我�!�

    長生在旁接話道:“奶奶好看�!�

    荷花拉了臉:“你是說我不好看啦?”

    長生搖了搖頭,道:“不是,荷花也好看。”

    荷花道:“那你說我和奶奶誰更好看?”

    長生想了半天,有些為難:“都好看……”

    荷花煞有介事的教導道:“我告訴你,你現(xiàn)在娶了媳婦兒了,往后只能覺得自己媳婦兒長得好看,即使是奶奶也不能比自己媳婦兒長得好看,知道嗎!”

    長生愣愣的點了點頭。

    “那我現(xiàn)問你,你說誰最好看?”

    “我媳婦兒最好看。”

    “誰是你媳婦兒?”

    “你是我媳婦兒,你最好看�!�

    年三十,天一擦黑兒荷花就把包餃子的東西全搬進了屋里,面和餡兒早就弄好了,餃子餡兒她特意準備了兩份兒,一份兒肉多的,一份兒菜多的。她原想著讓長生搟皮兒,她包餃子,想著能快些,可真干起來卻比她一人還要費時。因長生執(zhí)意把每個劑子都搟得圓圓的,有一點兒走樣了就要揉起來重新?lián){過,荷花看著著急,接手來干,搟了一會兒了,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長生站在一旁一個一個的檢查,只要是不夠圓的,都被他無情的揉成一個小面坨兒整整齊齊的放在了一邊兒。

    荷花又氣又無奈,他卻理直氣壯的說:“奶奶說了,要把劑子搟成個圓片兒。”荷花掙不過,也只得依了他,結(jié)果直到天大黑了餃子才得下鍋。

    兩人都餓得夠嗆,熱乎乎的餃子盛了兩大盤子。荷花把全是肉的餃子放在長生面前,夾了兩個放他碗里,笑道:“多吃點兒,咱灶臺上還有呢,全是大肉丸兒的�!�

    長生看了看桌上的餃子,自己前面這盤兒里的全是大元寶,荷花那盤里全是小耗子,好奇地問道:“怎么不一樣?”

    荷花隨口道:“元寶的是肉的,耗子的是菜的,我不愛吃肉多的,太膩,你多吃點兒。”

    “哦�!遍L生戳了戳自己碗里的大元寶,迷惑的嘟囔道,“奶奶也不愛吃肉的,怎么都不愛吃肉的……肉的好吃……”

    荷花淺淺的笑了笑,又給他撥了幾個,道:“你覺得好吃就多吃點兒,吃肉長力氣,咱家就指著你干活兒呢,開春的時候好好把地種上,等奶奶回來就歡喜了�!�

    長生想了想,假作認真的道:“哦,那你再給我煮一盤兒,我多吃點兒攢攢力氣�!�

    荷花一笑,拿筷子敲了他的腦袋,道:“還跟我耍心眼兒,不說你嘴饞!吃鍋望盆!少不了你的!”

    見自己的小心眼兒被識穿,長生一縮脖子,吐了下舌頭。

    年初二,荷花天不亮就起了,把炕桌擺好,放了個小銅鏡架在桌上,點了油燈仔仔細細的給自己搽胭脂。搽了抹,抹了搽,不是嫌太淡了,就是嫌太濃了,她想敢情這搽胭脂也得有手藝。

    長生被她吵醒了,他揉揉眼,迷迷糊糊的道:“雞還沒叫呢�!�

    荷花沒應(yīng),小心翼翼的把臉頰上的胭脂涂勻,對著鏡子照了照,一大片的紅,怎么看怎么別扭,只跟生病發(fā)熱了似的,明明桃花搽上不是這樣的。她拿手巾又把臉擦了,一邊擦還一邊抱怨:“你看,都是你跟我說話,我抹壞了吧�!�

    長生不明所以,蒙了被子翻過身繼續(xù)睡覺。

    荷花忙活了一早上,長生起床疊被,穿了衣裳洗了臉,又到灶房里盛的一碗涼餃子呼嚕呼嚕的全扒拉了,荷花仍坐在炕桌邊與臉上的胭脂較勁。待到她終于覺得勉強能看,手巾已有一大片被胭脂染成了紅色。荷花看了不禁心疼的嘖嘖感嘆:“可惜了兒了,浪費了這老些個……”

    她把胭脂盒子收好,再看長生,皺眉道:“誰讓你穿著舊衣裳了!”說著,從柜子里把一水兒的新衣裳給長生拿出來,一邊幫他換,一邊念叨,“今兒個回娘家,穿的規(guī)矩點兒,讓我爹娘看了也喜歡……還有我妹妹和妹夫,按老理兒,姐姐嫁人,出了門子的妹妹不能來,自打咱們成親,這可是頭回見著她們,讓他們見你干凈利落的,也有個姐夫的樣子……我那倆妹夫,我瞅著都沒你長得精神,咱們更得倒持倒持,不能讓舊衣裳給累了……還有,這回可不許不理人了,東西你拿著,到時候你給我爹送上去,我也不指著你嘴兒多甜,好歹你給我開口叫聲爹娘,別回回被我爹看不上,咱也不輸人什么……”荷花最后扯了扯長生的袖口,抬頭道,“記住了沒?”

    長生垂著頭嗯了一聲。

    荷花見他這悶悶的樣子就覺得她這話大概又是丟水溝里白費唾沫了,果不其然,待進了李家大門,長生又成了個悶葫蘆模樣。

    兩人拿著東西進了屋,荷花先滿臉堆笑的叫了爹娘,便悄悄去扯長生的衣角。

    長生沒吭聲,往前蹭了兩步,耷拉著腦袋一抬手,直愣愣的把手里的酒壇子和點心盒杵到荷花爹眼前。

    荷花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后一閃,待反應(yīng)過來臉上便是一黑。

    荷花心里氣得不行,一個勁兒的打眼瞪他,心說在家你怎么會說,還會跟我耍心眼兒要餃子吃,怎的一見老丈人就犯愣,你可是誠心給我找罵呢!。

    荷花娘趕緊過來解圍,接過長生手里的東西,笑盈盈的道:“家來就好,不用拿這些東西,知道你們來,我一早就把炕燒熱乎了,快上來坐,我給你們沏水去�!�

    荷花道:“娘,您歇著,我來。”

    荷花娘攔了她道:“姑娘出了門子,哪兒能還老讓你干活兒,你們陪你爹說話,我水都燒好了,倒上就得�!闭f完掀了簾子出去。

    荷花拉著長生坐在炕沿兒上,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爹的臉色,道:“爹,您身子好��?”

    荷花爹不冷不熱的應(yīng)道:“嗯,好著呢�!�

    荷花道:“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荷花爹道:“放心你就更別家來了。”

    荷花一愣,但聽她爹又帶著氣兒似地道:“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又不跟你妹妹他們似的加的遠,這一個村兒住著,走兩步道兒累死你��?你說你這半年多家來過幾次?你娘這些日子總是咳,你倒好,成日只想著婆家的事兒,你娘養(yǎng)你這么大咋不知道�;貋硇㈨樞㈨�?”

    荷花縮著脖子也不知該說啥,她其實隔三差五的就往家來看看,送點兒棗子野果什么的,只是怕她爹罵她,每次來也不敢進屋,只跟她娘在灶房里坐上一會兒就走。這會兒見她爹瞪著她的樣子,讓她沒來由的心虛,覺得自己好像真是不理親娘的不孝女似的,又聽說她娘身子不好,不由得有些擔心。

    氣氛正有些沉悶,小寶帶著寒氣兒的從外面跑了進來,進了屋哈赤哈赤的直喘。

    荷花拉了小寶道:“跑這么急干嘛?”

    小寶顯然剛和村子里的小伙伴兒玩兒回來,一臉的興奮,笑嘻嘻的道:“跟虎子打雪仗來著,他打急了就追我,嘿嘿,沒我跑的快!”說完拿襖袖子擦了擦鼻子,從桌上抓了一把吃食往兜兒里掖。

    荷花爹狠狠拍了他的手,喝道:“吃零嘴兒是娘兒們干的事兒,你個大老爺們兒往兜兒里掖這干啥!”

    小寶被打得松了手,揉揉手爪子,一撅嘴爬到炕上坐下。

    一旁,長生眼睜睜的看著小寶挨了打,下意識的摸了摸他掖著花生的口兜,捂著手往后蹭了蹭,一臉的不安,愈發(fā)如坐針氈了。

    第二十三章

    上午晚些時候,荷花的二妹杏花和三妹桃花陸續(xù)回來了,桃花帶著男人和才滿一歲的兒子,杏花卻是一人回來的,說是她婆婆這兩日身子差,她男人放心不下留在家里守著呢。荷花爹臉色不太好,可也沒多說什么。

    姐妹幾個小一年沒見面,這會兒聚在一塊兒說不完的熱絡(luò)話。一塊兒在村子里住著,杏花和桃花都知長生的傻氣,恭恭敬敬的喚了他姐夫,他不理人,她們也不多言語。桃花的男人春來大抵也是從桃花那兒聽過長生的事兒,對他愣呵呵的樣子也未表現(xiàn)出多么的意外。

    沒多會兒,跑去未來老丈人家拜年的大寶也回了家,這一來屋子里就更熱鬧了。最受歡迎的還得數(shù)桃花的兒子,這個抱抱,那個親親,小娃子也不認生,誰抱都不哭,嘎嘎直樂,逗得荷花爹也沒少露笑臉。

    荷花把小娃子抱在懷里湊到長生跟前兒,長生一臉驚奇的望著荷花懷里的小不點兒,眼珠也不錯一下,待到人家抱走了,他的目光還直愣愣的追了半天。

    坐了一會子,荷花娘便張羅著做晌飯,眾人自然而然的分了三處:荷花娘帶著荷花她們?nèi)忝玫皆罘坷锩妥鲲�;荷花爹和大寶、春來在屋里說話;長生和小寶在院子里堆雪人兒。

    荷花坐在灶臺邊兒燒火,趁她娘和妹妹們不注意了就往外頭看看,心想虧得家里有個小寶能和長生說上話湊成堆兒,要不他必要時時粘著她,倒讓她沒法處置了。

    荷花娘與女兒們閑話家常,話題很自然的便從桃花兒子有多漂亮可人轉(zhuǎn)到提點荷花和杏花也早些生個娃娃。

    “女人這輩子最緊要的是生娃子,男孩兒女孩兒先放一邊兒,到底得生個孩子才算得是人家媳婦兒,自己也有個盼頭……”荷花娘一邊擇菜一邊道,“你看看你們倆還是當姐姐的,到讓妹妹搶在頭里,你們倆可得抓點兒緊,要我說,最好明年這時候,你們一人抱一個回來才好,那時候大寶也成了親,保不齊他媳婦兒也能懷上了,那時候咱家過年可得多熱鬧!”

    桃花咯咯的笑:“娘,瞧您說的,兒媳婦兒還沒進門兒呢,先惦記上孫子了�!�

    荷花娘拍拍手上的臟,掀開鍋看了看,笑道:“娘這歲數(shù)不盼孫子盼啥?我就盼著你們都好�!�

    荷花和杏花對視了一眼,均是抿著嘴淺淺的笑著,若有所思的垂了眸子。

    正說著,屋里傳來了小娃子的哭鬧聲,半天也沒止住,桃花聽了不由得埋怨:“這春來,我走開一會兒都不行�!�

    荷花娘道:“帶孩子男人自是不在行,許是餓了該喂奶了,你趕緊去抱抱�!�

    桃花擦了手回屋去帶孩子,荷花娘又對荷花和杏花道:“你倆也回屋歇著去,老也沒家來,陪你爹說說話,這兒弄得差不多了,我自個兒就行�!�

    荷花和杏花定要幫忙,荷花娘又轟了兩回,最后荷花只讓杏花進屋去幫桃花看孩子,自己留下打下手,說是小孩子最累精神,怕桃花一個人忙不過來,擾了爺們兒們說話。杏花看大姐這樣子似是有話要私下跟娘說,便就應(yīng)了回屋去。

    荷花眼望著送走了杏花,轉(zhuǎn)對她娘道:“娘,我聽爹說您近來身子不好?又犯了咳病了?怎么沒告訴我?”

    荷花娘道:“哪兒有那么嚴重,天冷著涼罷了,咱家還有原周夫子給的藥,我喝了兩副就沒事兒了�!�

    荷花不放心的道:“若這樣敢情好,您有病可千萬別瞞著,早說出來咱們早治,也免得積成大病了。像四奶奶那樣一拖這么久,虧得周夫子識得好大夫能治,否則她要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家可不就跟塌了似的?咱家里也是,雖說我爹是咱家的天,可里里外外的哪兒少得了您,您可別不拿自己身子當回事兒�!�

    荷花娘欣慰的笑道:“娘知道了,有你們孝順,我還想著多享幾十年的福呢。還盼著給你們帶帶孩子,小寶才多大點兒,我還得硬硬朗朗的等著他娶媳婦兒,給我生大孫子呢!哪兒能讓自個兒輕易病了?真沒事兒�!�

    荷花聞言才算是安了心,又想小寶現(xiàn)在還流著鼻涕滿村跑呢,想象著他掛著鼻涕娶媳婦兒的樣子,只覺滑稽的很,不由得笑了笑。

    荷花娘又道:“你爹說那話哪兒是為我,分明是他自己想你了。你別看他平日對你們橫鼻子豎臉的,到底是自己閨女兒子,咋能不放心里的?這半年你回回家來都沒往屋里看他,他這是氣你這個呢�!�

    荷花一愣,想了想,低著頭沒言語。

    荷花娘接著道:“要說你們姐弟幾個里,他最疼的是大寶這沒的說,再論下來就是你了。雖你是個姑娘,可到底是他頭一個孩子,人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只這頭一個娃子在爹娘心里頭就是不一樣,那可是比別的孩子都費了心思拉扯的……這些年你給家里干得這些活兒操的這些心,還耽誤了嫁人,娘心里明鏡兒似地,你爹他也不是個石頭心,都知道虧著你呢……你爹他不是不疼你,就是……咳……他這輩子都是這樣兒,對你好的時候讓你跟吃了蜜似地,對你不好的時候,直讓人恨不得拿刀子捅了他……他就這么個人,你別記恨他……”

    “娘……”荷花打斷了她娘的話,心里一酸,眼圈兒泛紅,低著頭假作無事的道,“你說的這是啥話,哪兒有當閨女的記恨爹的?再說什么虧不虧的……要真論起來,爹娘生我出來,又養(yǎng)我這么大,我虧著你們多少?再說了,我現(xiàn)在過得挺好的,長生就是認生,當著你們不敢說話,在家跟常人一樣,也挺知道疼人的,我一點兒沒覺得虧……”

    沉默了片刻,荷花娘抬手擦擦眼角兒,道:“不說了,說這干啥,娘知道長生是個好孩子,娘看得出……咳,娘是想說你爹來著,讓你往后常來家看看他。你爹那人你知道,雷劈在身上也不彎腰的主兒,讓他說句軟話兒比還不如拿刀子剌他肉呢,他要不是真想你了,今兒連這話都說不出口。”

    荷花低著頭燒火,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往后我常來,我也不是不想在他跟前兒孝順,我是怕給他惹氣,長生不太愛搭理人,時不時的冒傻氣,他就這性子,真不是故意不敬重您和我爹,我怕我爹看著生氣……”

    荷花娘道:“咳,天底下哪兒有一上來就看姑爺順眼的老丈人。你看春來,那可是你爹自己選的姑爺吧,頭來咱家你爹看他不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現(xiàn)在不也坐一塊兒有說有笑的?老丈人一瞪眼就往后撤哪兒行,春來是嘴兒甜會來事兒,可你爹喜歡吃啥,愛聽啥,他一外人能知道?還不是桃花告訴他的。順著你爹的脾氣來,你爹是順毛驢,時候長了,他也就順脾氣了……”

    荷花又往灶眼兒里扔了幾塊兒柴,像個跟娘撒嬌的小姑娘似地扁嘴道:“您以為我沒教他啊,我說了多少回了,不管用,回回到家就變啞巴,說他不是傻子都沒人信!”

    荷花娘道:“這叫什么話,什么傻不傻的,人老實不是毛病……不會說就干,長生那把子力氣我看咱村兒沒一個男的趕得上,沒事兒的時候過來挑個水、擔筐柴的啥的也不算什么,你爹也不是混不講理的,誰對他好能不知道嗎?他是個要臉面的,只要有人夸他有福氣,有個給他賣力氣干活兒的姑爺,你看他樂不樂?!再不濟天天在他眼皮子地下干杵著,就算他罵,罵一次兩次,還能回回都罵?時候長了他自己也嫌累的慌,等他習慣了長生的性子就好了,人啊,就怕個習慣,到時候不是一家人也是一家人了,長生也是,我就不信他叫不出一個‘爹’來�!�

    荷花瞪著眼聽得一愣一愣的,呆了半晌,伸手摸了摸她娘的肚子,嘖嘖道:“娘啊,閨女還不知道,敢情您這肚子里藏了這老些學問……”

    荷花娘噗嗤一笑,拍了荷花的手,嘆道:“什么學問,娘是過來人,都是摸爬滾打過來的……你跟一個人過一輩子試試,他啥脾性你不摸得透透的才怪……娘這輩子啊就撂在你爹手里了,好的壞的都是他……有時候真讓我恨得牙根兒癢癢,可末了想想,甭管怎樣,這半輩子都過來了,要真沒了他呀,得跟沒了半條命似的……”

    荷花聽那娘的話音不對,眼眶兒里直閃,只怕是又想起陳寡婦的事兒來了,趕緊一拍腿,玩笑著道:“得!往后我也別叫您娘了,改叫您師傅的了,有啥事兒都跟您請教來,保準沒錯兒!”

    荷花娘露了笑臉,道:“你別只管貧嘴,正經(jīng)的早點兒給娘生個外孫抱抱,桃花離得遠,一年回不來幾回,等大寶成了親生了娃怕得再等二年了,你早點兒和長生生個孩子,抱你爹跟前兒看看,他必定歡喜,到時候外孫子一抱,再要找長生的不是他自己都覺得沒底氣�!�

    荷花垂眸一笑,有些羞澀的點了點頭。

    眾人一整日都在李家吃飯說話,晚上幾個女兒要在娘家住下,不過炕卻沒那么多。本來男女分開擠一擠倒也能睡,只荷花知道完全不可能說服長生去和她爹、大寶他們睡在一塊兒,便與眾人說她和長生回去睡了,也給家里空空地方,免得大伙兒都睡得不舒服。又想起她娘在灶房里跟她說的那些話,下意識的看了她爹一眼,特意強調(diào)道明兒一大早他們再過來,反正住的近,日日能來。

    只說荷花與長生回了家已經(jīng)入夜,兩人隨便擦了兩把就鉆了被窩兒。荷花躺在炕上翻來覆去想她娘白日與她說的話,又想起桃花那招人愛的兒子,心里不由得羨慕。她歪頭看了看長生,怔怔的想了一會兒,翻了身,把手鉆進長生的被窩兒,捅了他一下。

    長生轉(zhuǎn)過頭望著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抿著嘴笑了笑,沒言語。

    長生愣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便轉(zhuǎn)回頭去閉了眼。

    荷花又捅他,道:“別睡,你轉(zhuǎn)過來,我給你說話�!�

    長生睜開眼,翻過身望著她。

    荷花掀開被子,鉆進長生的被窩兒,道:“你說……桃花的兒子好不好?”

    “��?”長生愣了愣,荷花知道他那腦子里大概在認真的琢磨桃花是誰。她無奈地一撇嘴,道,“小娃娃,我今天抱給你看的那個小娃娃好不好?”

    提到小娃娃,長生好像來了興趣,應(yīng)道:“嗯……他好小啊……只有你胳膊那么長……鼻子小,嘴巴小,手也小,腳也小,小雞雞也好小好小啊……”說著伸出大拇指在自己鼻子前晃了晃,道,“還沒有我手指頭大……”

    荷花噗嗤笑了,又道:“好好帶他,很快就長成大小伙子了�!�

    長生點頭道:“嗯!我知道,我以前也很小,奶奶對我好,我就長這么高了,雞雞也長大了�!�

    荷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憋不住埋頭抵在他胸口咯咯的笑,又覺自己被相公調(diào)戲了似的,伸手在他腰上擰了一把。

    她笑完了也沒抬頭,額頭抵在長生胸口蹭了蹭,道:“我們也要個孩子好不好,小小的娃娃,咱們好好疼他,把他養(yǎng)成你這么高這么壯�!�

    長生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應(yīng)道:“好�!闭f完便輕輕推開荷花,目光向下去看她的肚子,認真的道:“小娃子要從肚子里跑出來,肚子變得好大好大,小娃子就藏在里面,你變大吧,變大了就有小娃子了�!�

    荷花紅了臉,羞澀的小聲道:“要你給我放進去才行……”

    長生怔了怔,沒聽明白。

    荷花望著他,往前湊了湊,抱住了他。長生愣了一下,緩緩的抬起手停在半空中,猶豫不定不知該把手放在哪兒,荷花引著他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腰上。

    兩人擁在一起,胸口緊緊相貼,荷花慢慢湊過去,在長生唇上輕觸了一下。他沒有動作,只是睜大眼睛凝著她,她再湊過去親了一下,停留了一會兒又退回去,等待著。

    他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半晌,終于小心翼翼的往前湊了湊,有些緊張害怕似地在她唇前停了一下,猶豫了片刻,終于落了上去。

    并未有如何深吻,只是簡單的唇瓣相貼,淺淺的,柔柔的,在這靜謐的冬夜,伴著二人青澀的心跳,傳達著最簡單質(zhì)樸的情感。

    許久,荷花睜開眼,但見長生也慢慢地睜了眼,望著她的目光有些迷離。

    心,似被人軟軟的揉捏著,荷花深呼了一口氣,靠進長生懷中,擁著他。

    她想要有個孩子,可這會兒卻著實不想打破內(nèi)心這份寧靜甜蜜的感覺,今晚她只想這么靜靜的抱著他,也讓他這么溫柔的抱著。

    第二十四章

    第二日清晨,天還沒大亮,荷花就聽外頭有人啪啪的敲門,她正睡得迷迷瞪瞪的,想著不知是誰這么早就來拜年,她沒理,翻了個身往長生身上蹭了蹭。

    來人拍了半天門,非但沒停,反而越拍越急,開始大喊起來。荷花聽了兩聲,分辨出是她娘在喊她,聲音急得都變了音調(diào)。她驚得激靈一下坐了起來,待確定自己不是做夢趕忙隨便穿了兩件衣裳披著棉襖跑了出去。

    一開門,便見她娘眉頭擰得什么似地,一臉的六神無主。

    “怎么了?出啥事兒了?”荷花嚇得心口直顫,要不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兒,這大過年的她娘不會這么早來拍她家門。

    荷花娘扯了荷花的胳膊急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寶和桃花去杏花她婆家干仗去了!”

    “�。俊焙苫ㄒ惑@,忙道,“怎么回事兒?為什么�。俊�

    荷花娘一臉愁苦的嘆了口氣,道:“杏花命苦,讓她男人給打了……”

    荷花一皺眉,但聽她娘又道:“她昨天晚上磨磨蹭蹭的不脫衣裳我還沒上心,今兒天黑著她就爬起來穿衣裳,我覺少,醒了正看見,那胳膊上全是紫印子,我問她怎么回事兒,她這才委委屈屈的跟我說了,原年前她跟福根干了杖,兩口子掙起來動了手,福根下手沒輕沒重的就給打成這樣兒了,這氣一直鬧到現(xiàn)在,這回沒跟著回來也是這個緣故……”

    荷花氣道:“什么兩口子掙起來,杏花那性子人家罵她十句她都不敢還嘴的,必是他王福根又�;斓傲耍 �

    荷花娘道:“唉……兩口子的事兒,外人也說不得什么……我正心疼勸解著她呢,沒成想把桃花吵醒了,你知道桃花那脾氣,聽了這事兒哪兒干?立時就竄兒了,又氣又罵的。杏花被她一嚇唬又吭吭唧唧的說了實話,原不止她男人打過她,她婆婆,她大嫂子都對她下過手……”荷花娘說著話音兒一顫,掉了眼淚。

    荷花冒了火,罵道:“反了他們了!真當我妹妹娘家沒人了怎的!看我不揍死他們的!”說著就回院尋家伙。

    荷花娘忙跟進去拽了她道:“行了!行了!你就別再讓我著急了!桃花比你脾氣還急,立時把大寶叫了起來,他們姐兒倆那脾氣是一樣一樣的,沒說兩句呢就要跟人玩兒命去,我怎么說也不管用,這會兒和春來他們仨已走了半天了!”

    荷花道:“我爹呢?我爹說啥了?”

    “沒敢讓他知道�!焙突锏�,“桃花叫大寶和春來的時候也是悄悄的沒敢驚動你爹,這會兒他還睡著呢……我瞅著他們仨那架勢不對,抄了家伙事兒走的,我這心口直跳,萬一真動起手來可怎么得了!我是沒了主意了,杏花更是個沒主意的,這會兒正在家抹淚兒呢,我讓她看著娃子,這緊著過來叫你,你快去把桃花他們攔回來,千萬別動了手。”

    荷花忙道:“您別著急,我這就去……”一邊說一邊往屋走,又道,“一會兒我去張大車家借他的馬追去,肯定能在半路攔下他們!”

    荷花娘跟在后頭,愁道:“要不說你們是親姊妹呢,你想的桃花也想著了,她讓大寶去借的馬和車,仨人趕著馬車去的,這會兒怕都到半道了�!�

    話說完兩人已進了屋,正撞見長生聽見聲響穿了衣裳從里屋出來,一臉迷茫的跟在荷花后頭轉(zhuǎn)悠。

    荷花哪兒有空理他,進了里屋一邊穿衣裳一邊想轍,轉(zhuǎn)對她娘道:“沒事兒,他們趕著馬車只能走大路,我從后山走,抄小道。他們總不能到那兒就動手,如何也得理論理論,我緊著跑,也晚不了多會兒,罵不罵的不禁要,別讓他們動上手就好�!�

    荷花娘點頭道:“好好!那叫上南頭你三叔和他家那兩小子跟你一塊兒去,有個照應(yīng)。”

    荷花道:“娘啊,您倒是急糊涂了,我是去攔架,叫上仨爺們兒去,哪兒像個講和模樣�!�

    荷花娘道:“我是怕萬一真攔不住,你們吃虧�!�

    荷花道:“您放心,就王福根那窩里橫的慫蛋包只會欺負杏花這樣脾氣好的,真動起手來,別說大寶,連我他都干不過�!�

    荷花娘還是不放心,道:“到底在人家門口,他們一招呼,人多欺負你們?nèi)松佟!?br />
    荷花道:“我就不信他們村兒全是不講理的混蛋。人心都是肉長的,咱們好好的講理,誰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幫著混蛋欺負好人�!�

    荷花娘仍是愁著眉頭不放心,卻也急沒了主意,只得依著荷花的話,一個勁兒的囑咐她別跟著犯沖,千萬別動手。荷花百般應(yīng)了,待穿戴好了要出門才注意到長生,只見他也不知什么時候也自己把棉襖棉帽全穿戴嚴實了,屁股后頭跟著她。

    荷花隨口道:“你跟著我嘛去?在家待著,我晌午就回來�!�

    長生不應(yīng),只管搖頭。

    荷花待要說話,她娘卻幾步搶上來,拉著長生的胳膊拍了拍,道:“讓他跟著你去吧,這路上也不近,你一個女人孤零零的翻山頭我也不放心,讓長生跟著踏實……再說長生老實也不會鬧事,看著高高壯壯的還唬人,人家咋的也得忌憚著點兒,不能欺負你,讓他跟著去我也放心些。”

    事急,荷花也沒再多說,只道:“行,那我們?nèi)チ�,您緊著回去吧,別著急了�!�

    只說荷花和長生從村后奔了他們開荒的后山,翻過山又穿了兩個林子,寒冬時節(jié)都穿了厚棉衣,地上又全是積雪,走起路來都費勁,更別提跑了。兩人哈赤哈赤的跑,好幾次被腳下的雪滑了個大跟頭,也還好雪厚衣多,倒也沒摔得怎樣,只你拉我一把,我扶你一下的爬起來趕路。

    待走出林子爬上山尖兒遠遠地望見了杏花的婆家王家莊,兩人貼身的衣裳早被汗浸透了,荷花更是累的雙腿發(fā)軟,可也根本不敢停下來歇著。自己弟妹的脾氣她知道,他倆湊到一塊兒,若是沒人攔著那真能把天給捅一窟窿。大寶孝順,對姐姐們都心疼,誰挨欺負了他都不干。桃花更不用說,是個拔尖兒的,又最看不得男人打媳婦兒,原在家時她爹跟她娘動手,她都敢上去攔著頂撞,對自個兒親爹她都不依,更別提外人了。這么一想,她更不敢耽擱,連跑帶摔的下山進了村。

    這王家莊荷花只來過一次,杏花婆家住在哪兒記得模糊了,只看著道上有村民都往一個地方趕,像是去湊什么熱鬧似的,心道必是那兒了。她只怕自己來得晚,緊忙跟著往前跑,遠遠地見了張大車家的馬車停在一家門口,門口又擠著人,便知到了,待再近些就聽見里面的叫罵聲,數(shù)桃花的嗓門兒最大,恨不得掘了人家祖墳似的。

    荷花扒開人群擠進去,但見自己還是來晚了,院子里已經(jīng)打成了一片,大寶把杏花男人按在地上,揪著脖領(lǐng)子掄拳頭,春來也跟杏花的大伯子揪在一塊兒打得不分你我,打得最兇狠的卻是桃花這邊,她拉扯著杏花的大嫂,倆人一邊兒打一邊兒罵,爹娘祖宗全罵了出來,頭發(fā)也全都扯散了。

    一個干巴瘦的老太太站在一邊兒,荷花認得,便是杏花的婆婆了,這會兒哭天搶地似地拍著腿大喊:“哎呀!哪輩子造了孽��!遇著這幫不講理的夜叉兵啊!大過年的來人家殺人��!不讓人活了��!他們要打死我這老太婆啊……”

    院里院外圍了一大堆人,一個個都在一旁干瞪眼的看熱鬧。荷花大喊了幾聲,怎奈一干人等打得昏天黑地的,別說聽得見聽不見她喊話,即便是聽見了都打急了眼哪兒收得住手。

    荷花喊了幾聲不管用,便忙沖上去拉架,她扯了桃花和杏花大嫂的胳膊,大喊:“都給我住手!別打了!放手!”

    兩個女人都掐紅了眼,誰也不罷手,杏花的大嫂更是個潑辣的,見了荷花只當也是來干仗的,兩個對她一個她哪兒肯吃虧,拽著桃花的手松都沒松,抬腿就給了荷花一腳。荷花沒防備,正被踹在小腿上,疼得她一叫,腿一軟撤了兩步坐在了地上。

    “啊!!!”人群中忽然爆出一聲大吼,聲音大得直把打架的看熱鬧的全都嚇住了。眾人一愣神兒的功夫,但見人群中跑出一個人來,直奔杏花嫂子過來,二話不說,咚!照著面門就是一拳!

    杏花嫂子連聲都沒喊出來就躺在了地上,大概是被那一下子打懵了,她沒哭沒喊,一臉木然的爬了起來,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看,全是血。

    杏花嫂子還發(fā)愣呢,拳頭又過來了,只還沒砸上就被攔住了。

    這打人的就是長生了。才荷花急急忙忙的擠了進來也沒管他,他被擋在人群外頭正急得團團轉(zhuǎn),便聽著里頭荷花著急地大喊,他急得扒開人群擠了進來,才一露臉就見荷花被人給踹了,這便有了剛剛那場面。

    卻說荷花趕在長生對人家揮第二拳的時候把他給攔住了,她死死的抱著他,只覺他現(xiàn)在這股勁頭比當日打那馮瘸子時一點兒不差,甚至還要更兇狠些似地。她一路跑來本就體力不支,腿上又挨了那么一腳,真是沒什么力氣了,這會兒真是拼了命的在拉,她是真的怕了,只怕她手上一軟,長生這拳頭能把杏花嫂子給打死。

    第二十五章

    要說鄉(xiāng)下人撒潑斗狠,動起手來那可說是閻王老爺也不吝。到民風彪悍的地界,兩家人打架打出人命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官府還管不了,若惹急了,一村的人拿了鋤頭去圍縣衙也不是不可能。

    自然這都是旁話了,安平縣這地方民風淳樸,雖拌嘴打架是不可避免的,但人人心里都有個準頭,不能把人往死里打,都是街坊四鄰,沾親帶故的,今兒打了,明兒和了,終歸還是要走動的。另外還有些不成文的規(guī)矩,比如不許動人家老人孩子,男人不許欺負女人。說白點兒就是好男不跟女斗,倘若你媳婦兒跟人家媳婦兒掐架挨揍了,你就算再心疼老婆也不能動手打回去,心里實在恨了,可以去那人家把她男人揍一頓解氣。若是遇到不講理的潑婦上趕著要跟你動手,你也不好回手,依舊是男人對男人,去讓她男人管她。

    所以,當長生這拳頭揮在了杏花嫂子臉上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懵住了。

    待到杏花嫂子摸著自己的血回過神兒來,嚎啕大哭:“媽呀!打死人了��!”圍觀的人才被喚醒了似的。原不過是看看熱鬧,這會兒竟見著又高又壯的漢子照女人臉上揮拳頭,卻又是另一個說法了。到底是一個村子的,如何也不許外村人這般欺辱上門。人群中便有些不滿之聲,男男女女吵嚷著:

    “哪兒來的混蛋無賴!大老爺們兒打女人!要不要臉了!”

    “太欺負人了吧!大過年上人家里來搗亂撒野!”

    “欺負到家門口來了?當我們是好欺負的?!”

    荷花一邊死拉著長生一邊環(huán)視人群,見有幾個壯漢子躍躍欲試的往前擠,像是要與他們?yōu)殡y,不免犯了慌,硬打起來他們絕對要吃虧。

    大寶是個不服軟的,人家越是人多他越犯狠勁兒,見這架勢一把松了王福根,眼睛一瞪就要抄家伙,虧得春來是個有分寸的,在他旁邊一把把他攔了。

    幾個壯漢見大寶一副不服挑釁的模樣更被拱了火兒,擼著袖子上前道:“怎的?還想跟我們干干?來��!看你們村兒的人是不是只會打女人!”

    大寶待要犯橫,桃花卻是一下把話接了過來,一點兒不見懼色的厲聲道:“我們村的人打女人?他王福根可是你們這兒土生土長的不是?你們怎么不問問他打沒打女人!”

    荷花暗松了口氣,她知桃花機靈,趕在大寶跟眾人頂起來之前把話茬接過來,不管吵成怎樣,她一個女人跟幾個漢子對峙,至少是動不起來手了。

    果然,那幾個大漢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從大寶和春來那兒轉(zhuǎn)到了桃花身上,雖也瞪著眼,可到底拳頭是松了。

    桃花大聲道:“要沒他王福根把我二姐打的只剩半條命了,誰愿意大過年的跑這兒來觸著個霉頭!我二姐在他家受了委屈,還不許我們做姊妹兄弟的給她撐腰,上哪兒說理去!”

    鄉(xiāng)鄰一時無話,大概是對王福根一家的事也有些了解,桃花見眾人這臉色又來了底氣,剛要豁開去繼續(xù)大罵,便聽人群有人喊了一嗓子:“咋個沒地兒說理了?!”

    眾人一愣,但見鄉(xiāng)鄰一片騷動,全都恭恭敬敬的退了退,閃出一條道來,一位六七十歲的長者走了出來。這人便是王家莊輩分最高的了,村里的晚輩都叫他二爺爺,年長的也要尊稱聲二爺。

    只說這王二爺瞇著眼看了看這場面,最后望著桃花冷語道:“是你說我們王家莊沒有講理的地方了?”他聲音不大,卻透出一股子壓人的氣勢,桃花才那氣焰一下子被澆了冷水似的,她摸不清對方的身份來路,又沒料到突然殺出個人物來,一時沒得應(yīng)聲。

    杏花婆婆這會兒迎了上去,道:“二爺您來了就好,這幾個可是欺負到咱家門口了!您看把慶兒他娘給打的!”說著又拿手指著長生道,“就這么個又高又壯的大小伙子,生生往我們娘兒們臉上砸拳頭啊!這可不是要人命嗎!”

    王二爺聽了沒言語,望著長生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冷的直讓荷花心口打顫,似是他隨時都會開口,然后便有一群壯漢子把長生拉走卸胳膊卸腿。她下意識的往前上了兩步,把長生擋在了后面。

    桃花仍是故技重施,卻也不似剛剛對那幾個漢子那般狠歷,帶了些委屈的道:“是他王福根先打了我二姐,把她打得青一塊紫一塊,半條命都沒了……”

    “老爺們兒教訓媳婦兒!沒啥說的!”王二爺一聲斷喝,生生把桃花的話給堵了回去。

    王家人聽了這話都上了神氣。桃花則被噎得說不出話,原自己的理,人家只這一句話從根兒上就給你否了,擺明了護短,再怎么理論也不能了。

    荷花見這場面要僵,提了口氣,接過話茬道:“這位爺爺說得對。我不知道輩分,只叫您聲爺爺,您別怪罪。您說的是道理,男人教訓媳婦兒沒啥說的。可不論怎樣也得有個原由不是?七出之條咱也懂,只要他王福根能說出一條來,別說打,就是把我妹妹給休了,我們娘家人一句話也沒有�?赡鷨枂査�,我妹妹可犯了啥大錯兒了,要挨得他那么重的手?”

    “我那二妹子的性情,不是我護短,您只管讓人去我們村兒打聽打聽,若還有比她更溫順的,您只管來打我的嘴巴。甚至也不用去我們村兒,我妹子嫁來咱們王家莊兩年多了,我只問問各位叔伯嬸子,大哥大嫂,她可和你們哪個紅過臉,拌過嘴的沒有?只要說出一回,我往后的話也就都不說了�!�

    荷花說著頓了一刻,環(huán)視鄉(xiāng)鄰,見眾人有搖頭有點頭,不論怎個反應(yīng)卻都是認了杏花的溫順性子。

    荷花又接著道:“退一步講,我妹子年紀小,有做的不到的地方需要教導了,男人管,婆婆教,這都是理,急得動了手也是在所難免,可大嫂子打小嬸子,這又是哪處的規(guī)矩?我妹妹別說沒個錯處,就算真有個什么不是了,婆婆相公管不好,還有老子娘呢,再不濟還有我這當姐姐的敲打她!怎么論也輪不到他家這大嫂子往前伸手!兩口子過日子,哪兒有不吵架拌嘴的,這若是只要拌了嘴了就全家人聯(lián)合起來一塊兒輪著打,我妹妹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跟他過的�!�

    “大過年的,他王福根家知道和樂,我們家就不知道了?誰愿意在這日子口找不痛快?大年初二姑娘姑爺回娘家,他王福根連個面兒都不露,讓我妹妹帶了一身的傷自己回去,若真挑起來,我們姐兒幾個替我爹娘教訓姑爺是不是也算理了?”

    “您是長輩,只有您教訓我們,沒有我們跟您講理的說法。我今兒說這些,純粹是心疼自個兒妹子,替她委屈……”

    荷花這番話說得情是情理是理,圍觀的鄉(xiāng)鄰都沒了剛剛的義憤填膺,王家人也是理虧,全都縮著脖子不吭聲。

    王二爺聽完這番話,神色并未有什么大變化,只冷著臉道:“福根,人家說這話可是真的�。俊�

    王福根被大寶打得狼狽不堪,這會兒聽王二爺冷著臉問話,又是一哆嗦。他原也不是什么囂狠的人,成親兩年多感情還是有的,對杏花下手有一大半兒是他娘和他大嫂的離間挑唆,打完了自己也后悔了,他到底還是想著和杏花過日子,不想跟老丈人家鬧得太僵,這會兒見這情勢,也便借坡下驢,低了頭沒言語,算是默認自己有錯了。

    杏花婆婆見了一瞪眼,只恨自己這兒子不爭氣,心里又記了杏花一筆,覺得是杏花把兒子勾搭壞了,只讓他不聽她這當娘的話,在眾人面前落她的臉�?僧斨醵敚对捯膊桓艺f,只得干咽了這口氣。

    王二爺沒再多問,只冷著道:“兩口子過日子,有話說話,別沒事兒往身上掄拳頭,你當你媳婦兒是鐵打的身子呢。大過年的不知道給老丈人拜個年去?咱王家莊的水白養(yǎng)你這么大了,明兒給我?guī)隙Y賠罪去,別讓人說咱們不懂規(guī)矩�!彪S后又瞪著王福根的大哥道,“還有你,管著你媳婦兒點兒,讓人家戳咱們村兒的脊梁骨,跟著一塊兒丟人!”說完又瞥了杏花婆婆一眼,到底沒說什么,給她留了臉面。

    杏花婆婆臊著臉沒吭聲,杏花嫂子則拿了個手巾捂著臉,嗚嗚的想哭不敢哭,一個勁兒的抽氣。王二爺瞥了她一眼,又轉(zhuǎn)對荷花道:“你才聽著,王家二小子我替你教訓了,明兒讓他登門給親家賠罪去,是打是罰,全由親家發(fā)落,我蓋不過問,往后他再有犯渾的,你只管來找我,我拿棍子掄他絕不護短。”

    荷花待要說些好聽的,王二爺卻一抬手攔了,只道:“你的事兒問完了,現(xiàn)在輪到我老頭子跟你說道說道了。你才有句話說的對,甭管是誰,犯了毛病有公公婆婆、親娘老子管教,輪不得外人插手,更別提一個大老爺們兒掄著拳頭往媳婦兒家臉上打,你們村兒有沒有這習慣我不管,可我們王家莊祖上傳下來就沒這規(guī)矩�!�

    王二爺?shù)脑挃S地有聲,圍觀的鄉(xiāng)鄰立時又起了躁動,都吵嚷著要討個說法,王家婆媳這會兒又來了精神,杏花嫂子更是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荷花原以為這事就此了了,不想人家在留了后手,定不放過他們了。不管杏花嫂子怎樣,長生一個男人動手打了人家媳婦兒確是他們理虧,她也沒有辯駁之詞,只得恭敬的給杏花嫂子行了個禮,道:“這事兒是我們不對,我這兒給嫂子賠罪了�!�

    杏花婆婆拉著杏花嫂子,趾高氣揚的道:“光說說就完啦!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你倒是輕巧!”

    荷花又道:“是,嫂子臉上這傷怕是要看大夫,要多少錢我們給。”

    杏花婆婆一聽這話心里有了譜,只琢磨著要獅子大張口敲上一筆解恨,沒想她話才要出口,卻被王二爺搶了先,只道:“錢不用你們出,咱們不缺錢!缺的是個理!”

    荷花這會兒是看出來了,這老爺子是要拿他們立威,一來是讓人知道這王家莊不是好闖的,二來她剛剛那番話把人家老爺子發(fā)威護短的話噎了回去,若只讓他們這么走了,也是損了他在這村子里的威信。

    荷花知道這會兒不是逞強的時候,他們這回來是給杏花出頭,可說到底還是想讓她過得舒坦些,她們走了無所謂,杏花將來還是要回來這兒過日子的。

    想了這些,荷花一咬牙,撲通一聲沖著杏花娘和杏花嫂子跪下了,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抬頭道:“這三個頭是我替我男人和弟妹給親家娘和嫂子賠不是的,我們年輕不懂事,一味的只知道護著妹子,跟您動了手您別記恨。都是自家親戚,話說開了沒有隔夜仇。我男人才一時著急護短動手打了嫂子,是我們的不對,嫂子要是實在氣不過,就讓大哥照我臉上還一拳,我絕不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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