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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可惜昨日忙著清理菲兒撒,晾了她一夜,這一夜,便生了變數(shù)。

    狼王心中不爽,但此時此刻,不好拒絕薇薇安,只道,“可以�!�

    火把撤去,滾燙的鐵籠慢慢降溫,青年一撩手,籠門吧嗒一聲鎖上了。

    “若她能自己從鐵籠出來,孤就放了她�!�

    狼王尚且不知,自己隨口一句刁難,很快就啪啪打在他自己的臉上。

    “我要衣裙�!崩位\中少女開口,沒嘗過狼王的酷刑,此時尚且拽得起來。

    狼王冷笑,剛想斥責(zé)拒絕,身旁那淚眼婆娑的少女又哭訴著求道:“王,給她衣裙吧,衣不蔽體,何等屈辱!”

    他被吵的心煩,心中懊惱當(dāng)初該拔了這女人的舌頭,再給她盛寵。

    沈佳儀凝眸,隔著鐵籠,又瞧見狼王在川劇變臉。

    接連兩次,她意識到了點不對勁,可那場面屬實好笑,她不由又露出抹淡嘲。

    不巧,又被狼王瞧了去。

    氣氛一時冷到冰點。

    好在薇薇安還是給她求來了衣裳,又把燭火借給她照明,算是全她死前最后的體面,畢竟那么大個活人,不可能自己鉆出牢籠,她必死無疑。

    做到這個份上,她也算仁至義盡,問心無愧了。

    沈佳儀披上衣衫,身上濕透,衣料濕噠噠地貼著,她一時更冷。

    女孩的臉上很平靜,沒有哀求,沒有慟哭,亦沒有可憐兮兮的孱弱,黑發(fā)貼在臉頰與掐痕可怖的脖子上,漂亮的眉眼間似結(jié)了層冰霜。

    女性的柔和之美,摻雜了清冷的倔強,加之狼在她身上留下的傷痕,給那冷清平添幾分凌虐的美感。

    狼族最崇尚暴力美學(xué),是那種看見又美又破碎的東西,就走不動道的地步。

    有那么一瞬,狼王死盯著籠中少女,貪婪地觀賞了一會兒那破碎感,背在身后的手,已經(jīng)化為了猙獰的利爪。

    她一個使勁兒,將裙子的下擺撕了下來,臟污的布料一圈圈撕下來,裙擺的長度撕到膝蓋往上,方才住手。

    薇薇安有些驚訝。

    她不知道沈佳儀這么做是在干什么,“小姐……”

    沈佳儀將布條打濕,夠起籠外薇薇安放置的燭臺,拔掉蠟燭,將布條橫向纏在鐵籠上,又豎著金屬燈臺繞進(jìn)布條中,打成十字。

    她耐心旋轉(zhuǎn)著燈臺,相互作用力借著濕布條傳導(dǎo)給網(wǎng)格狀的鐵籠,片刻之后,只聽鏗鏘一聲,那被布料纏住的鐵網(wǎng)格,直接被她轉(zhuǎn)著燈臺卸了下來。

    截面斷裂,是生生掰斷的模樣。

    那可是……鐵器��!

    薇薇安驚訝之色,溢于言表。

    狼王倏忽想起曾經(jīng)的一個夢來。

    夢里他也是把人關(guān)了起來,她掰斷鐵籠逃跑,最后被狼族燒死在刑架上。

    而眼前的少女,也可以掰斷鐵器。

    沈佳儀破門而出,撐著力氣站在眾狼跟前。

    風(fēng)骨,這東西……或許人不該貌相是對的,但看她那始終挺直的脊背,就能看出她心中有些堅守。

    “王,我可以走了么?”她冷聲發(fā)問。

    狼王盯著她,眸底發(fā)亮,那是看見新奇玩具的眼神,“請�!�

    她拖著滿身傷痕,轉(zhuǎn)身離開。

    薇薇安剛替她松了口氣,又聽狼王猝然開口:“等等。”

    沈佳儀被迫停下腳步,抬眼看向他。

    她的眼睛不在黑白分明,高熱和疲憊折磨得她血絲密布,可眼仁的力量卻仍舊清凌凌的。

    青年盯著她,燦金的眼眸劃過絲玩味。

    “你還沒向孤行禮�!�

    這撩閑的把式太幼稚,幼稚到沈佳儀忍不住嗤笑一聲。

    狼王故意找茬呢,似乎是放了她并不甘心,吹毛求疵地給她挑事。

    沈佳儀便朝他行上一禮,這是她對這個時代,對這個國度,與君主之位的尊重,而非狼王此狼。

    青年高高在上地站著,垂眸睨著螻蟻一般的狼狽人類,被她接連侮辱的不痛快,終于得以緩解一點點。

    ·

    沈佳儀出來時,伊西斯守在門口接應(yīng)她。

    “嗚嗚嗚嗚嗚嗚嗚我的小倉鼠!你受苦了�。 币廖魉箍拗鹆怂�。

    公主使了個公主抱,沈佳儀頭一次被女孩子公主抱,有點飄飄然。

    公主幾乎是火速把她送了回去,狼跑起來極快,沈佳儀說:“我沒事,公主你知道怎么能出城嗎?”

    伊西斯:“這個要問路西法,他說與你綁了生死契,王兄并不敢殺你。”

    沈佳儀完全忘了這事,所以不想活的時候,是真的沒想起路西法。

    路西法在關(guān)禁閉。

    他也想守在大獄門口,小姑娘一出來他就抱住她。

    但不行,他越是疼她寵她,王兄就會越為難她。

    他也不能暴露勾結(jié)過薇薇安,以王兄的疑心,會爆炸。

    他只能在家坐立不安地等她回來,托付伊西斯把人接回來,自己守在門口把門。

    沈佳儀推門進(jìn)來時,門磕到小狼的屁股,他一下竄起來抱住了她。

    “佳儀!”

    溫?zé)岬膽驯�,和少年汗�(jié)竦臍庀�,包裹上來的一剎那,她就忍不住酸了鼻子。

    濕淋淋的頭發(fā),破爛的衣衫,還有淋了鹽水的傷口,沈佳儀從小打到,爸媽從沒打過她,連罵都鮮少,是沈家手心里捧大的掌上明珠。

    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在牢房與狼王橫眉冷對時,她沒有露怯,也沒掉眼淚。

    可這會兒被他傭進(jìn)懷里,她就、她就忍不住地想哭。

    小姑娘埋首在他懷里哭得稀里嘩啦,哽咽到吐字不清。

    “嗚嗚嗚路西法,我要回家,嗚……”

    他抱著她,順著她濕噠噠的頭發(fā),緊緊抱著她,心疼地哄她。

    “乖,不怕了啊,已經(jīng)到家了,佳儀別怕……”

    “不……嗚……不是,”她哭得很兇,攏著領(lǐng)口,身子抖得厲害,“這里不是,不是我的家!”

    這話說得少年心如刀絞。

    他如何不知道她受了委屈,又怎不知自己的無能。

    可他到底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公狼,到底是狼族王室的親王。

    “佳儀,別……”他抹掉她的眼淚,抱她去清洗,“先好好睡一覺,我守著你�!�

    少年手臂上的青筋突突跳著,似也在隱忍著什么。

    巫醫(yī)守在門外,得了親王傳喚,拎著藥箱進(jìn)來給她包扎。

    他竟是連她的手都握不得了,她滿手的傷,切口很深,看起來極為可怖。

    她的手很漂亮,只看一眼,就知道是會彈琴的手,手指修長纖細(xì),冰肌玉骨,可此時,只有狼狽。

    他守在她身邊,心抽痛抽痛,痛得他快忍不住要流淚。

    小姑娘并沒哭多久,便沉沉得睡了過去。

    過了許久,巫醫(yī)又來探了探她的體溫,面露難色,低聲告訴親王,“人族發(fā)熱是很危險的事,女郎應(yīng)該在牢里就開始發(fā)熱了,高燒再不退,可能會燒壞腦子,而且傷口化膿,可能、可能……”

    路西法心頭壓著怒氣,口吻冷硬,“想想辦法,藥材和錢不是問題�!�

    巫醫(yī)應(yīng)聲去配藥了。

    不久,路西法派去調(diào)查事情首尾的狼回來了,遞給路西法一份名單。

    少年展開一瞧,上面是那日對她動手的小姐、侍女的姓名。

    那狼人侍從猶豫片刻,縱然看見親王臉色陰冷,但還是開口提點:“親王殿下,屬下剛剛被王拎去訓(xùn)話,王令屬下轉(zhuǎn)達(dá),不許您向名單上的狼們尋仇。”

    “呵�!甭肺鞣ɡ湫Γ巴跣值故橇私馕�,這名單上,也該有他的名字吧?”

    這話嚇得侍從一哆嗦,當(dāng)即跪了下去,“殿下,屬下什么也沒聽到!”

    第0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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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84

    450【h】你怎么哭了,小狼?

    【本章節(jié)由qingyou,不搞純愛會難受星人,柯子,浮光,陳攢珠更新】

    “行了你下去�!甭肺鞣┰甑亻_口,揮散了下人。

    狼王之所以把佳儀關(guān)起來,就是為了彰顯狼族的優(yōu)越,即使是狼有錯在先,人也不許反抗。

    倘若他直接找這群敗類尋仇,敗類一死,所有的狼都會知道親王為女人殺狼,這女人的地位一提上來,狼王之前做的努力就全白搭。

    路西法明白其中原委,他將名單掃了一眼,而后對折,丟進(jìn)了抽屜里。

    陰差陽錯,菲兒撒家族已經(jīng)被他搞垮,如今可以劃掉艾琳的名字。

    不急,等他一個一個慢慢劃。

    敢動他的人,他就不止要動手的狼付出代價,他要那一家子,都為自家女兒愚蠢的行徑買單。

    王兄,他明知道自己多喜歡這個姑娘,但他仍舊選擇打壓人類為先。

    他敢打賭如果沈佳儀是只小母狼,是他堂堂正正的親王妃,王兄勢必會維護(hù)她。

    狼王有狼王的政策考量,但這并不妨礙路西法生氣。

    他現(xiàn)在只求佳儀快點退熱,早些好起來,等他揪下來那些狼腦袋給她當(dāng)球踢……

    ·

    沈佳儀沉沉睡著,夢里,她吃到了媽媽做的大米飯。

    她把畢業(yè)照拿給媽媽看,讓她找找自己的女兒在哪里。

    媽媽一下就認(rèn)出來了,“在這啦,看看,咱家乖囡最漂亮了!”

    媽媽的語氣里滿是自豪與歡喜,似乎所有媽媽都覺得自家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于是她又拿著大合照給爸爸看,讓他找出她來,又拿去給爺爺看,讓爺爺找。

    她一遍一遍聽他們夸獎她,他們也總能一眼便找到她的位置。

    這把戲幼稚,又重復(fù),可偏生做不厭,她很喜歡和家人一起哈哈哈,仿佛什么煩惱都能忘記。

    她家鄉(xiāng)說閩語,柔柔軟軟的方言,和臺灣那邊的閩南話很像。

    傍晚時,一家人在院子里,便閑談著一日的趣事,邊將晾干的草藥制成粉末。

    她都是大姑娘了,媽媽還拿她當(dāng)小孩子,嘮嘮叨叨地給她鋪床,換被子。

    小花被子,上面有媽媽最喜歡的洗衣液的清香。

    媽媽將被子一揚,她便小圓鼠一般滾上去搗亂,賴在被子上不肯下來。

    “小時候就喜歡在人家疊被的時候搗亂,長大了還是這樣,下去!”媽媽嗔怪她,然后撓她癢癢,將小圓鼠從被子上抖落下去。

    “沈如琢你看你囡啊!搗亂啦!”

    沙茶面。

    嗚,媽媽……

    她燒糊涂了,哭著說想吃沙茶面,喂得藥都給吐出來了,手上纏著的繃帶,滲出黃澄澄的膿水來。

    “佳儀,乖乖的,把藥喝了,喝了好不好?”路西法抱著她喂藥,可喂一勺,她吐一勺,根本不肯好好喝藥。

    身上的各處傷口開始化膿,脖子上淤青的掐痕也散不開。

    夢里她又來到了那里。

    滑雪度假村。

    正值盛夏,青草萋萋,綠樹成蔭,冬日的雪道也變成了彩虹道。

    沈佳儀和同學(xué)們在彩虹雪道上撒歡,指尖捏著黃燦燦的油菜花。

    “完了!我數(shù)學(xué)最后一道題,沒答上來媽的!”

    “笑死,我文言文忘了一句,家人們誰懂��!”

    同學(xué)們嘰嘰喳喳地說著高考試卷的事,沈佳儀笑瞇瞇地曬太陽,并不插嘴。

    直到同學(xué)們問起:“佳儀你呢,你估分了嗎?”

    她便笑笑:“沒,我才不對答案呢,考都考完了,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好好好,你成績好,倒是心大,”同學(xué)們揶揄她,“你想好讀什么專業(yè)了嗎?”

    沈佳儀便想了想:“不學(xué)醫(yī),不想當(dāng)醫(yī)生,不學(xué)法,學(xué)法費頭發(fā),也不學(xué)金融,我家沒后臺……”

    “你去學(xué)幼兒園滑梯工程專業(yè)吧哈哈哈哈哈哈!”打趣了她,同學(xué)們?nèi)鐾染屯孪屡堋?br />
    “什么?!可是現(xiàn)在人家都不生了誒!”沈佳儀便歡笑著去追她們。

    風(fēng)吹拂起少年們的頭發(fā),剛甩去學(xué)習(xí)的重?fù)?dān),他們各個意氣風(fēng)發(fā),是人生最無憂無慮的年華。

    忽然有人指了指人工雪場,“走啊,去滑雪,讓你們見識一下姐的英姿!”

    沈佳儀望了眼那銀閃閃的建筑棚頂,大家歡快地跑下戶外的彩虹雪道,她瞧著那刺目的銀色,忽而面露膽怯。

    “回來吧咱們?nèi)コ宰灾目久姘�!”她朝少年們喊道,“饞哭隔壁小孩的那種!”

    “你不是不愛吃面包嗎,沈+1?”有人回應(yīng)她,笑嘻嘻地打趣著。

    “嗚……”苦澀的藥汁被強行灌入口中,她哀嗚一聲,被壓著舌頭,咕嘟嘟咽下那溫?zé)岬呐鳌?br />
    唇瓣被碾壓過,被柔軟的什么舔舐著,身子晃蕩起來,不受她控制地……她忍不住抽泣起來,被撞得亂七八糟,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熾烈的氣息纏在她唇齒與鼻息間,窒息的感覺惹得她喘息粗重而遲緩,淚水?dāng)嗔司一般滑落鬢發(fā)之中。

    “哎喻沈嫂子,這是你家囡囡啊,都長這么大啦!”

    “哎呀呀,初太太,這是搬回來啦?多年不見啊,佳儀,過來和姨姨打招呼。”

    “真漂亮這孩子,佳儀呀,你還記得吧,這是你初哥哥,你小時候還搶他的奶吃呢……”

    大人們輕笑起來,把男孩的手伸給她看,“你瞧啊,搶了奶,還把哥哥咬了一口,牙印可還在呢,你呀休想抵賴。”

    泥爐煎藥,苦澀的香氣氤氳成薄煙,爸爸坐在泥爐前,對她說:“上大學(xué),你就可以談男朋友了,最好談個咱們本地的,你媽離不開你,咱們不遠(yuǎn)嫁,爸爸,還有爺爺,都在這給你撐腰,我看哪個敢欺負(fù)你�!�

    “哪有那么絕對啊,萬一我找了個外地的呢?”

    爺爺丟了個新做的藥草香囊給她,語氣斬釘截鐵:“讓他入贅�!�

    她便噗得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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