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沒等姜姩抬頭看清來人，她被腳下一輕，已被那人攔腰抱起。

    她看著裴玄已長出了不少胡子的下頜線，心里滿是雀躍，他平安歸來了，實(shí)在太好了。

    營帳外的士兵們正振臂高呼“皇上萬歲！”

    看來仗也打贏了。

    她還沒來得及向他確認(rèn)戰(zhàn)況，便已被他抱上馬背。

    他一手抱著她，一手拉動(dòng)韁繩，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他帶著她策馬朝營外奔去。

    人群中的謝鈺的眸子瞬間冷了下來，她目光追隨著載著二人奔向夜色中的駿馬，心里不知為何生出一絲苦澀。

    身旁的路通推了推她，沒好氣道：“手上的傷還不去包扎！”

    謝鈺轉(zhuǎn)頭瞪了他一眼，氣沖沖的朝自己的營房走去。

    北地的大雪還未消融，迎面的朔風(fēng)依舊寒冷。

    “你要帶我去哪兒？”

    姜姩縮在身后那人溫暖又熟悉的懷里，仰臉問道。

    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自信爽朗一笑：“待你去看朕打下的疆土！”

    “我們贏了嗎？”

    “北涼已簽下停戰(zhàn)協(xié)議，漠北的戰(zhàn)事總算平息了�！�

    他的聲音夾雜著冷風(fēng)，卻也能聽出熱烈和歡喜。

    他們來到一片高地，裴玄翻身下馬，然后伸手將姜姩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站在這里遠(yuǎn)遠(yuǎn)能看到一抹黃光的營地，更遠(yuǎn)處的淡淡的大片黃光也隱約可見。

    “那是什么地方？”姜姩用手指了指那大片微黃亮光的區(qū)域。

    “那是吉城，天啟國與北涼交界的地方，因?yàn)槌Ｄ暾鲬?zhàn)，吉城百姓苦不堪言，眼下戰(zhàn)事平息，吉城的百姓怕是最歡喜的了。”

    姜姩看向身邊的裴玄，他的顴骨處還沾著一絲血跡，一雙眸子清澈如天上的星子，望著那片遠(yuǎn)處的光亮，嘴角揚(yáng)起笑意暖化了周身的寒風(fēng)。

    這哪里是暴君呢？這哪里是昏君��？

    真不知是些什么人編排這一個(gè)逸興遄飛的年輕帝王。

    她伸手握著他的手臂，湊近了些：“可有受傷？”

    裴玄轉(zhuǎn)身面對著她，那熠熠生輝的眸子低頭朝她看來：“朕豈還敢受傷？你那么怕疼�！�

    在床上，沒見這般憐惜的。

    姜姩抓著他的肩膀，墊起腳尖，他這次配合的彎了彎腰，終于親到了他微涼的薄唇。

    蜻蜓點(diǎn)水似的一吻，隨即她又縮回身子，仰頭說道：“我之前說，不想讓你做皇上的話收回�！�

    裴玄眸子一怔，有些意外。

    就見姜姩繼續(xù)道：“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做皇上，你是一位明裴玄怔怔看著她，似乎不太相信他自己聽到的內(nèi)容，他雖不在乎名聲，但卻清楚知道自己的名聲，他的名字和明君，從未被人放在一起過，小貴人這句話好似有語法錯(cuò)誤一樣拗口。

    “你還是一位好夫君，是這個(gè)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竟有人夸他是好人，裴玄鳳眼睜得更大了，看著小貴人一臉的誠懇，他將她摟進(jìn)懷里，緊緊抱著：“和你在一起的時(shí)候，朕的世界是彩色的了�！�

    姜姩在他懷里想著，謝晏和那邊或許可以通過謝鈺調(diào)解，平南王的話，她可以拿著玉簪試著先去父女相認(rèn)，接著化干戈為玉帛，一切都能解決，裴玄定能走出原書的命運(yùn)。

    第78章

    凱旋回宮

    京都城內(nèi)，街道兩旁，百姓們扶老攜幼，早早地便聚集于此，他們的臉上洋溢著難以抑制的喜悅與期待。

    隨著一聲聲悠長的號角響起，塵土飛揚(yáng)中，天啟大軍緩緩步入視線，他們身著鐵甲，手持長槍，步伐整齊劃一，每一步都踏出了勝利的回響。

    在這鋼鐵洪流之中，裴玄騎著一匹雄壯的黑馬，位于隊(duì)伍的最中央，他身披銀色戰(zhàn)甲，在陽光下閃耀著冷冽的光芒，眼神堅(jiān)定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間一切。

    百姓們的歡呼聲如潮水般涌來，他們之中，不乏曾私下里議論過這位君王“不靠譜”的言論，但此刻，所有的偏見與疑慮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擊碎。裴玄用實(shí)際行動(dòng)證明，縱是暴戾肆意，一旦披上戰(zhàn)袍，他便是那個(gè)能引領(lǐng)天啟走向輝煌的戰(zhàn)神。

    就是那位一直被他們奉為天神的平南王，至今也未將南蜀平定下來，但是皇上出征卻平息了漠北持續(xù)了十多年的戰(zhàn)火。

    夜幕降臨，京都城內(nèi)燈火輝煌，一場盛大的慶功宴在皇宮內(nèi)舉行。宴會上，絲竹之聲悠揚(yáng)，美酒佳肴琳瑯滿目，君臣同樂。

    裴玄坐在宴會的上首，意外竟看到除夕夜宴見過的并不熟絡(luò)的親戚們竟也盛裝出席了，小月夕在母親懷里，睜著圓圓的眼睛，不停朝裴玄揮手。

    “舅舅！真棒！舅舅是大英雄！”

    裴玄看到那個(gè)小奶團(tuán)子，嘴角止不住揚(yáng)了揚(yáng)，他也難得走到了那些公主、叔伯們中間，簡單寒暄了幾句，曾經(jīng)冷寒的親情，在國家大義，普天同慶之下，緩和了不少。

    “舅舅，舅媽呢？”

    小月夕好奇的問到。

    “舅媽舟車勞頓，舅舅讓她去休息了�！�

    小月夕眨了眨眼睛有些擔(dān)憂：“那舅舅快去照顧舅媽吧�！�

    “好，都聽小月夕的�！�

    他也的確是想小貴人了，明明只是分別了幾個(gè)時(shí)辰而已，慶功宴他露一下面，剩下的就交給路通路達(dá)兄弟了。

    裴玄正要往乾明殿而去，面前卻走來一人。

    謝鈺一身戎裝還未脫下來，她拿著兩只觥杯，臉頰不知因?yàn)楹攘藥妆���，顯得有些發(fā)紅發(fā)燙，裴玄看她張了嘴半天卻沒說出話來，隨即瞟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路通，轉(zhuǎn)身正要離開，就聽謝鈺急忙開口道：“皇上！”

    裴玄回頭看向她，她將一支觥杯遞到他面前，紅著臉道：“皇上平定漠北，為我父親，也為平陽軍一雪前恥，嬪....嬪妾想敬皇上一杯酒以示感謝�！�

    嬪妾？裴玄鳳眸微瞇，不自覺往后退了兩步，謝鈺若不說嬪妾，他差點(diǎn)忘了，謝鈺好像的確是后宮女子。

    “朕是一國之君，平定戰(zhàn)事本就是己任，何需你來感謝。酒別喝了，早點(diǎn)回去吧�！�

    說完，他轉(zhuǎn)身要走，卻又回頭，抬高下頜對謝鈺道：“回侯府。你哥已不是朝廷命官了，此役你立了功，侯府將功補(bǔ)過�！�

    “皇上要遣散嬪妾出宮？既立了功哪有遣散的道理，傳出去皇上就不怕被世人詬罵，卸磨殺驢？何況既是出宮，嬪妾又如何還能再嫁？嬪妾不回侯府，嬪妾要回后宮�！�

    路通已經(jīng)來到了跟前，聽到謝鈺滔滔不絕的話，有些緊張的望向裴玄：“她喝多了，并沒故意頂撞皇上，屬下這就帶她走。”

    裴玄看著稚氣未脫的英氣少女，倒是塊打仗立功的好料子，放在宮里隨時(shí)能為他出征沙場的確不錯(cuò)。

    可是他也不是看不出少女的心思，除了小貴人，他不希望后宮還有女子用這樣的目光看他，若是又因?yàn)檫@樣不合時(shí)宜的春心，將小貴人中傷該如何？

    上一個(gè)，上上一個(gè)，上上上一個(gè)這般看他的都死了，只是謝鈺，死了可惜。

    “我就那么不能入你的眼嗎？”

    謝鈺紅著臉質(zhì)問著。

    “你很有軍事才華，作為女子可以說是巾幗不讓須，朕對你青眼有加。”

    裴玄想到謝鈺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英勇無畏的樣子，勝利的果實(shí)中有她的一份功勞，于是耐下性子對她說道。

    “我要的不是青眼有加，我希望看我的時(shí)候也會像看.....”

    謝鈺話到嘴邊，又覺得難以啟齒，最后她捏了捏手里的觥杯，鼓足勇氣道：“像看姜姩一樣！”

    裴玄的眸子一沉，最后的耐性被消磨的一干二凈。

    “絕無此種可能！”

    他說完，抬眸看向路通，厲聲道：

    “她是你的人，她不回侯府，就帶她去軍營�！�

    反正不能留在后宮，他不愿小貴人再受到一絲傷害。

    裴玄交代完路通，轉(zhuǎn)身朝乾明殿而去。

    腳步輕快來到乾明殿，卻發(fā)現(xiàn)小貴人不在。

    “娘娘去坤寧宮了�！迸逄m姑姑向皇上稟報(bào)。

    坤寧宮？怎么又去坤寧宮了。

    想起上次在坤寧宮抱著中毒的小貴人的場景，裴玄的心跟著揪了一下，他轉(zhuǎn)身走到宮門口，坐上了玉輦。

    “坤寧宮�！�

    京都的天氣已經(jīng)日漸溫暖，坤寧宮的炭盆已經(jīng)撤了下去，殿內(nèi)燈光明亮。

    裴玄大步走了進(jìn)來，就看到小貴人抱著一只大橘貓，正坐在殿中的四方桌一旁，蹙著眉看著手里的葉子牌。

    皇后、沈妃和鄭貴妃分別坐在桌邊，見了皇上進(jìn)來，沈妃和鄭貴妃正要起身行禮，裴玄抬手示意不必了。

    便自顧自走到小貴人身邊。

    姜姩抬頭望著他，驚訝的問：“你不是去慶功宴了嗎？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

    皇后捂嘴一笑，瞟了裴玄一眼：“怎么又來個(gè)黏人的�！�

    沈妃和鄭貴妃聽了，也想笑，卻又不大敢表現(xiàn)出來。

    裴玄抿抿唇，沒有回應(yīng)。

    “你幫我抱著絕絕子，我抱著它都沒法摸牌了。”

    姜姩低頭看看懷里大橘貓。

    絕絕子是大橘貓的的新名字，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到了姜姩的手里，姜姩偶爾也會想，倒不如當(dāng)初讓裴玄將它搶來，那欣婕妤興許也不會死。

    裴玄這個(gè)人，總是在做著看著不靠譜卻實(shí)際很靠譜的事情。

    裴玄看著那依舊在小貴人懷里亂拱的絕絕子，眉頭一簇，立刻伸手將它抱了過來，狠狠瞪它一眼，若是沒記錯(cuò)，這是只公貓！

    宮女立刻搬來一張圓凳，裴玄便在姜姩身邊坐了下來。

    絕絕子倒是識趣兒，見人下菜碟，安夏要抱著它非不干，就要在姜姩懷里，現(xiàn)在被裴玄抱在身上，倒是老實(shí)了，一聲不吭，一動(dòng)不動(dòng)。

    說也奇怪，自打裴玄過來，小貴人就忙不迭收銀子，她側(cè)頭看向一邊跟絕絕子一樣老實(shí)守在她身旁的裴玄，朝他飛了飛眼：“你還挺旺妻�！�

    第79章

    遣散后宮

    說完，她便覺得不太妥當(dāng)，畢竟在座的都是他的妻，就算不是，那皇后也才是妻，回頭尷尬的望向桌上的三人。

    “沒事，夫妻有實(shí)才算~”

    沈妃眨了眨眼睛，一臉壞笑。

    皇后和鄭貴妃聽了也捂嘴笑笑。

    “罷了，不霸占你了，快跟他回去吧，不然咱們的銀子都被你贏走了。”

    皇后從牌桌上，站了起身。

    姜姩收好贏回的銀子，也跟著起身和幾位姐姐告辭后，便隨著裴玄乘御輦回到乾明宮而去。

    ※

    乾明殿的寢殿之內(nèi)，裴玄沐浴完就看見小貴人坐在，銅鏡前，安夏拿著黃絲線繡的帕子正在給小貴人干發(fā)。

    他走到銅鏡前，安夏低頭請安。

    “你出去吧，我來做�！�

    “是�！�

    安夏轉(zhuǎn)身往外走，忽然看見床上的絕絕子，似是思索一秒，順手將它也抱了出去。

    “你會嗎？”

    姜姩看著銅鏡里，相貌驚艷的男子。

    “不會�！�

    裴玄抬頭沖鏡中的粉嫩小臉微笑著說道，隨后他生疏的將打開帕子一點(diǎn)點(diǎn)擦著小貴人如錦緞般的秀發(fā)，神色認(rèn)真至極。

    “所以要學(xué)�！�

    他聲音低低的說著，表情卻沒有絲毫放松，他生怕弄疼小貴人，拿不準(zhǔn)輕重，所以一點(diǎn)點(diǎn)擦的格外慢。

    好在，他進(jìn)來前已經(jīng)干的差不多了，若不然就他這個(gè)速度，怕是一夜不用睡了。

    不過，裴玄好似本來也沒打算睡。

    一夜叫了三次水，折騰她一宿。

    第二天醒來，裴玄難得還在身邊，只是早就醒了。

    姜姩睜得惺忪的雙眼就看到他，靜靜看著自己，見她醒來，裴玄嘴角忍不住笑了笑。

    姜姩眨了眨眼：“怎么了？你笑什么”

    “你眼睛有些腫，看著很可愛。”

    姜姩用手摸了摸眼皮，嘟著嘴道：“你還好意思提！你以后再這樣，就去住偏殿！”

    “下次注意，別趕朕走！”

    姜姩看著他，說這話的樣子，心里禁不住又悸動(dòng)一番，他如今竟也會撒嬌了，昨晚的辛勞看在這張?bào)@艷絕倫的臉的份上，一筆勾銷了。

    紫檀彩漆描金花卉葵花形圓轉(zhuǎn)桌上滿滿一桌小貴人喜歡的菜，一夜顛鸞倒鳳實(shí)在太耗體力，她早就餓了，此刻趕緊坐了下來。

    見裴玄曲著長腿，弓著腰身，動(dòng)作緩慢，謹(jǐn)慎的有些怪異將屁股坐上椅子。

    姜姩蹙著眉問：“皇上怎么了？”

    裴玄淡淡答：“朕怕弄疼你，往后都會小心�！�

    姜姩心道，每回下了床就知道心疼人了。

    “倒也不必那般刻意，我又不是瓷粘的，沒那么嬌弱。”

    “小貴人嬌弱至極�！�

    看著那雙發(fā)著光的眸子，姜姩呼吸一滯。

    以往每日是在驚恐中提心吊膽的開始，現(xiàn)在好像也沒好到哪兒去，每日的心都在怦怦直跳，要被他撩死了。

    她低頭趕緊專心吃菜。

    “如今漠北平定了，天啟的外患只剩南蜀，朝中局勢朕可以把控，后宮嬪妃可以即刻遣散了�！�

    裴玄邊說著邊給小貴人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在她面前描金玉碟之中。

    姜姩心道，怎么還沒等她開口，他就自己提起了。

    加分。

    她點(diǎn)點(diǎn)頭，又想了想，對裴玄道：“皇上可以以自愿為原則，想要出宮的可以出宮，不想出宮的也不必趕出去。”

    “為何？你不是說她們都該有自己的人生嗎？”

    “因?yàn)槲蚁�，有些妃子或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宮里的生活，不想重新開始，畢竟這里包吃包住還有俸祿，家族也有榮光，逼她們出宮，或許她們會走投無路�！�

    小貴人邊吃著裴玄夾給她的排骨邊說著。

    裴玄皺著眉，似是有些不悅，他想到慶功宴上謝鈺的話。

    或許還有不少嬪妃依舊抱著能爬上龍床的想法，雖然他絕不會讓她們爬床成功，但擔(dān)心小貴人如此單純善良，會不會被那些別有用心的女子算計(jì)謀害。

    光是謝鈺那樣的，若趁他不在，打小貴人一拳，小貴人就受不了，還有那些更歹毒的，如蕭宛青那樣的女子。

    不行不行，這事他越想越不妥。

    “既要遣散，便全部遣散，豈能由得他們選！朕不許�！�

    裴玄說這話的時(shí)候，又回到曾經(jīng)那副不置可否的威嚴(yán)姿態(tài)，小貴人見了，內(nèi)心也會被他與生俱來的氣場震懾，只能不做反駁。

    “那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