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裝聾作啞
作者
不姓周的老板娘
內(nèi)容簡介
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越來越多,壓在兩人心里,成了一塊一塊又聾又啞的石頭。
周涯
x
方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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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前須知】
1、表兄妹偽骨科,年上,小鎮(zhèn)男女,人設(shè)不完美
2、1v1,大幾率HE,短篇
1V1年上
0001
第一章
褲袋里的手機(jī)響起時,周涯剛從桶里撈出今晚的最后一只生腌三目蟹。
左眼眼皮驀地跳了兩下,周涯不耐煩地咬了下后槽牙。
他沒搭理手機(jī),把腌蟹甩到厚砧板上。
手起,刀落,三兩下就把螃蟹均勻切塊。
琥珀凝脂般的蟹膏溢出來,盛了一盤晶瑩剔透,芫荽綴頂,白醋伴旁。
他不用喊“上菜”,只需把盤子放前頭,朝前來端菜的店員比劃個手勢,對方就知道要送去哪一桌。
今天周六,大排檔座無虛席,不到十一點,腌蝦已經(jīng)賣完了,蝦姑也所剩無幾。
圓桌裹著層層塑料桌布,在老舊騎樓下方殺開一條血路,人聲嘈雜,觥籌交錯。
灶眼里鮮紅火苗跳躍,花蛤在猛火強(qiáng)攻下顫巍巍地張開口,露出最嫩的那塊肉兒。
掛滿污油的排氣扇轟隆作響,客人們點菜都要用喊的,指間香煙指東又指西,煙灰都不知道跌落哪里。
鵝腸去肥膏,雜魚貼小鼎,咸菜滾車白,白糜盛兩碗,最后是任君選擇的雜咸。
手機(jī)響第三遍的時候,旁邊負(fù)責(zé)記菜的阿豐終于忍不住:“老板!電話啊!電話!”
周涯往鵝腸上淋了些許鹵汁,遞給店員,雙手在一旁又油又舊的破毛巾上隨意擦了幾下,把夾在耳上的香煙取下來,跟身邊人揚(yáng)了揚(yáng)手,走出檔口。
看清來電人,周涯“嗤”了一聲。
仍是不接,他把煙點起,待電話再次打來,他才重重吐了口煙,接起電話。
“阿啞��!在檔口忙嗎?”電話那邊的聲音音量很大,似乎知道他忙,直接切入正題,“忙也沒辦法,你現(xiàn)在來一趟所里吧�!�
食指中指還夾著煙,周涯屈起拇指,用指骨壓住跳了一整晚的左眼皮,聲音里全是煩躁:“這次……又因為什么事?”
他嗓子極啞,加上不耐的情緒,實在談不上好聽。
“哎,在‘88’和人干了一架……放心吧,她沒受什么傷�!�
“誰他媽管她有沒有受傷。”周涯罵了個臟詞,“年紀(jì)小小本事挺大,打架打進(jìn)派出所了,真是光宗耀祖。”
“也不小了,十九了……”對方有些無奈,“總之你快過來吧,對方家長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周涯扯起嘴角冷笑:“我不去,找她自己的媽去接�!�
對方嘆氣:“那得去‘永安’請了�!�
煙嘴被牙齒咬得幾乎要斷裂,周涯一口接一口抽煙,不吭聲。
對方接著說:“你不來的話,我只能找敏姨了……”
“你個逼!我媽什么身體情況你不知道?現(xiàn)在什么鐘點?早睡了好嗎!”周涯咬牙切齒地罵。
“哎呀,那你就來嘛,好歹是你妹……”
周涯直接掐了電話。
他三兩口把煙抽完,把煙蒂彈到路邊的下水溝,未滅的火星如跌落深淵。
走回檔口,阿豐嬉皮笑臉地看向他:“大小姐又闖禍了?”
周涯這人性子冷,又因為嗓子受傷,向來不愛說話,能把他逼得火冒三丈、臟詞不停往外噴的,也就只有周家那位不成器的小祖宗了。
周涯冷眼睨他,指了指砧板旁的位置,示意他頂上。
阿豐把記菜本放下,搖頭晃腦地唉聲嘆氣:“今晚的客人能吃到我‘刀神’斬的鹵水,是他們的福氣�!�
同樣負(fù)責(zé)記菜和招待的張秀琴把新寫好的單子撕下來,壓在臺面上,笑罵道:“別那么多廢話,趕緊切一盤鵝翅,十五桌的!”
因為長年累月的大聲喊叫,女人的嗓子早已沙啞,但音量依舊不小,一頭紫紅卷發(fā)顯得格外時髦。
“遵命!”阿豐見周涯走開,壓低聲音沖張秀琴擠眉弄眼,“未來老板娘講的話,我肯定要聽。”
張秀琴作勢要打那黃毛小弟:“亂講什么啊,就不怕阿啞聽到了打你?!”
說是這么說,平日雷厲風(fēng)行的女人眉眼莫名地軟了幾分。
周涯去了趟廁所,洗干凈沾上油膩的雙手,再去雜物間取了皮衣。
有熟客喝到面紅耳赤,招他來喝一杯,周涯沖對方搖搖頭,穿上皮衣,從內(nèi)袋摸出摩托車鑰匙,接著走出店外。
張秀琴不等他交代,已經(jīng)主動說:“你去忙吧,店里有我們看著�!�
周涯點頭道謝。
但眼神里的客氣與疏離,讓張秀琴一顆心倏地下沉。
臨街的位置都讓客人的車停滿,員工的摩托車停在旁邊小巷內(nèi),周涯的也是。
入夜寒風(fēng)穿巷過,頻閃的壁燈是顆濕冷火柴,周涯騎上車子,長腿支地。
插了鑰匙不急著打火,他再銜了根煙,這次慢條斯理地抽著。
完事了,才踢開邊撐,打火騎出去。
他還打算在鎮(zhèn)上兜兩圈,就讓那逼事多得要命的祖宗慢慢等吧。
0002
第二章(二更)
庵鎮(zhèn)很小,鎮(zhèn)中心的派出所其實就在隔壁街。
周涯從它門口經(jīng)過兩回,第三次的時候被蹲馬路邊上的任建白逮住了。
“警察臨檢!熄火下車!”
任建白扒拉著周涯的車頭,氣急敗壞地罵罵咧咧,“從檔口過來走路都不用五分鐘,你那么久都不出現(xiàn),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這附近瞎晃悠!你倒是快活,里頭那幾位都又要打起來了!”
“打起來好啊,給你們無聊的值班時間增加點情趣,多歡喜��?”周涯空轟了兩下油門,瞪他一眼,“滾開�!�
任建白說話說出了視死如歸的感覺:“不滾,你有本事就從我身上碾過去。”
周涯本來就憋著一肚子氣,還真換擋轟油想往前撞。
任建白嚇得半死,瞬間往旁邊跳,高聲叫:“媽的你還真撞��?!”
周涯狠瞪他:“有病,我停車�!�
任建白家和周涯家是對門,從小學(xué)開始就一直是同班同學(xué),任建白清楚他的性格脾氣——嘴巴和他渾身腱子肉一樣硬,但心還是軟的。
任建白屁顛顛地跟過去,摸出煙盒和打火機(jī),提前做周涯的思想工作:“待會兒進(jìn)去了你別罵方瓏啊,其實這件事吧,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
周涯停車熄火,打斷發(fā)小的話:“是誰先動的手?”
任建白一愣,煙遞到一半:“�。俊�
周涯把煙和打火機(jī)接過來,再問一次:“誰,先動的手?”
任建白猶豫片刻,才說:“方瓏先動的手。”
周涯罕見地提起嘴角嗤笑了一聲,眼神仍和夜風(fēng)一樣冷。
見狀,任建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還是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幫方瓏講話:“但方瓏只有一個人,對方兩人,所以其實方瓏也沒什么機(jī)會動手。嗐,就是小孩之間的小打小鬧……”
火苗快湊到煙頭了,又被拿開。
周涯沉默片刻,把打火機(jī)拋還給任建白,沒來得及抽的煙塞進(jìn)皮衣兜里,邁腿往派出所大門走。
“走吧,進(jìn)去看看祖宗�!�
*
派出所的調(diào)解室不大,桌角崩裂,椅子老舊,泛黃墻壁上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黑色污跡,白熾燈燈管霧蒙蒙的,邊角掛著的蛛絲倒是根根分明。
這一切方瓏都挺熟悉的,畢竟來過幾次了。
她坐在長桌一邊,低垂著頭,不想看見桌子對面那對狗男女,還有狗男女各自的母親。
被扯到的頭皮已經(jīng)不痛了,被扇的臉頰有點兒腫,最痛的是脖子后面,應(yīng)該是破皮了,火辣辣的疼。
派出所好冷,明明關(guān)著門窗,還是不停有冷意從腳板底往上攀。
方瓏一雙腿冷得發(fā)麻,稍微一動就有陣陣顫栗密密麻麻地襲來。
她還得咬著槽牙忍著,不想讓對面看出她的坐立難安。
那對坐在一起的年輕男女,一個是她剛分手不到一個月的前男友江堯,一個是她的前閨蜜吳丹純。
此時吳丹純哭哭啼啼,小聲啜泣:“嗚……方瓏,你真的誤會了……我是在你們分手后才和江堯在一起的,我們沒有、沒有……嗚嗚嗚……”
江堯拿紙巾給她擦淚,溫柔低聲哄:“別哭了,你不用跟她解釋,我們清者自清�!�
“干嘛?這是夫唱婦隨?”一陣反胃涌上來,方瓏直接當(dāng)著他們的面表演干嘔,譏諷道,“你們少在這里一唱一和,真他媽把我惡心壞了�!�
吳丹純母親大聲斥道:“阿妹,你真的很沒有家教!這里是派出所,你還敢滿口臟話!”
江堯母親幫腔:“就是!都不知道江堯之前是不是瞎了眼,才跟你這個小太妹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