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言無湛坐等消息,不久之后,他收到了回信,同時,也確定了背叛者的身份。
那四人言無湛是有意安排,而淮遠,他只是無意間提了一句,他問他,如果現在聯絡武邦使林逸是否能夠在帝都擾亂傅東流,讓他分身乏術不得安寧,淮遠說可以嘗試,然后言無湛就在淮遠面前安排了一切,可是,只有這個人,沒有走到帝都。
他消失了影蹤。
言無湛不想懷疑淮遠,但如今,證據確鑿,他還有什么理由替淮遠辯護……
不過,言無湛還是給了淮遠一次機會。
“今兒,北辰算是立了大功�!蹦腥艘贿吔o淮遠換藥,一邊笑道,這些天他始終板著個臉,難得露出的笑容就代表北辰今天辦的事情絕對非同一般。
“怎么了?”淮遠配合的張開手臂,在盡量不牽動傷口的情況下側著頭去看言無湛,他喜歡看著他的臉聽他說話,因為以往,在男人面前,淮遠永遠都只能垂首而立,所以這幾乎成了淮遠的夙愿,如今,終能達成。
“那家伙竟是活捉了個副將,對方在那邊地位頗重,他知道不少事情�!毖詿o湛說的輕描淡寫,事實遠比他說的要令人振奮的多。對方是傅東流一員大獎,北辰將其抓獲費了不少力氣,他還因此而損失了一個得力干將。
不過相比起來,對方的身份更為重要。
所以北辰穩(wěn)賺不賠。
“恢復的不錯,明天試著到地上走走。”言無湛仔細檢查了淮遠的傷口,淮遠的身體一直很好,恢復的也不錯,只是這傷好了之后,怕是會留下個難以消去的傷痕了,“等回宮之后,朕給你找人去掉這些難看的疤痕�!�
淮遠這么干凈,他的身上也應該一樣的干凈。
而且,看到這些傷言無湛就會聯想到過去,他曾一度將淮遠送到生死邊緣,他也曾一度將淮遠拋下……
“不用,留著吧。”淮遠看著手臂上早已淡去的傷痕,這是他為言無湛所留下的記號,每一個都有著不同的意義,無聊時他還會看著這些傷想言無湛得知結果時的表情,這些都是淮遠所珍惜的,“哪有男人身上沒疤的,有這東西,才更有味道�!�
淮遠的笑容讓言無湛也跟著笑了,“朕身上就沒有,難道朕不是男人?”
淮遠抬眼,不過很快又將視線收回,他無聲的呢喃:“怎么舍得……”
別說傷疤,就是男人身上多一塊淤青淮遠都心疼的不得了。
言無湛沒聽到淮遠的話,卻是看到了他蠕動的唇,男人在笑,但眼中已是不見笑意,眼神愈發(fā)深邃,仿若無盡深淵……
從傅東流那邊抓來的副將,言無湛準備親自審問,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既然傅東流對其委以重任,對方肯定不是一般角色,嚴刑拷問只會適得其反,言無湛倒是有辦法一點點磨去他的烈性子。
就像馴馬一樣,對方盡早會說。
幫淮遠打理好男人就回去休息了,和平時沒什么不同,他走之前淮遠還囑咐他不要太操勞,還說他很快就會康復,然后繼續(xù)伺候他。
言無湛聽了也只是笑笑,他說他等著他。
今夜多云,月在云朵之下時隱時現,大地一會兒明亮一會兒漆黑,這不停變幻的天色,似乎在預兆著什么……
子時一過,軍營中只剩巡邏士兵的腳步及箐火聲,因為前陣子發(fā)生了行刺的事情,所以完備格外森嚴。
當月再一次被云遮擋住,一個黑影很快從兩個帳間掠過,對方的速度很快,在大地再度明朗之前,他早已不見蹤影。
士兵們沒有發(fā)現異狀,依舊在盡職盡責的巡邏著,這里那黑影已經順利的到達了軍營深處,戒備最嚴的位置……
這里面關著的,正是北辰千辛萬苦從戰(zhàn)場上抓來的副將。
因為此人的身份不同,所以到處可見嚴陣以待的守衛(wèi),那黑影似乎對此相當熟悉,沒有多久他就繞過重重關卡,到了里面。
副將手腳被束,嘴里也塞著個不小的東西,他能尋死的途徑一律被封死,別說逃走,就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門發(fā)出個不易察覺的聲響,那低垂的眼瞼很快警惕的抬起,他看到 了一抹修長的影子,矗立在門邊……
副將的眼眸大睜,緊緊盯著正在逐步靠近的影子,早已適應黑暗的眼睛沒有多久便看清了黑影的樣貌,副將眼瞳一縮,但很快就放松了。
口中的堵塞物被拿了出去,那副將啐了兩口,用干啞的嗓子問,“傅大人讓你來救我的?”
對方沒有多言,只是悶悶的嗯了一聲,他飛快的抽出匕首,沖著副將胸前的鐵鎖就去了,可在匕首尖端碰到鎖眼之前,這漆黑的囚室,突然燈火通明……
那人目光一驚,他迅速回頭,在明亮的燭火下,他看到了對方臉……
同時,來者也看到了他毫無遮擋的臉。
“淮遠,你真讓朕失望�!�
火光中,言無湛的臉不甚真實,他的表情,也是那樣的虛幻縹緲……
馭皇 第二O三章
叛逆之心
這囚室是言無湛精心布下的陷阱。
只有進路,沒有出路,周圍都是封死的,可以進出的就只有這個門,只要踏進這里,但是甕中捉鱉,沒有任何的退路可言。
言無湛一直等在這里,他希望淮遠不會來,但是,他還是失望了。
這次部署,言無湛是在暗中進行的,他沒有驚動太多人,除了他和弘毅,這門口也無外人。
他之所以選擇弘毅,是因為弘毅夠安靜,不該說的話弘毅從來不說,哪怕是夢話。
親眼看到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這滋味還真不怎么好受。
男人的笑容淡薄的猶如云煙,一碰既散,他們的信任曾是堅不可摧,可是現在,只是一個囚室的距離,卻像是天涯之隔……
此刻的互望,竟是帶著幾分悲憫。
這天底下任何一個人都會背叛他,但淮遠不會……
這個想法,如今是多么的薄弱。
男人把手關上了門,將他與淮遠隔絕在里面,這囚室是經過特殊設計的即便是在門外,弘毅也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淮遠叛變,男人的這個舉動相當危險,弘毅剛想阻止,可他看到的卻是咣當合攏的大門。
弘毅沉吟,眼中冷意更甚,他不想讓言無湛去冒險,可是這個問題,也只有言無湛自己能夠解決。
不止是淮遠的背叛,還有他們之間的事情。
弘毅靠在門口,他這算是幫言無湛把風?
這男人還真是會物盡其用……
不過弘毅知道,淮遠是不會傷害言無堪的。
見到言無湛,那副將嚇了一跳,不過再看他只身前來,副將的眼神就帶上了幾分深意,以他和淮遠的身手來說,把這男人“偷出”軍營不是難事……
看樣子,他要立大功了。
副將的視線轉向淮遠,他剛想示意淮遠將他放開,后者就回了頭,鋒利的匕首再一次對準他的胸口,不過這次不是為了撬開鐵鎖,而是直接插了進去……
副將兩眼一瞪,連個音階都沒發(fā)出來腦袋一歪就一命嗚呼了,淮遠漠然轉身,他的動作又快又狠,副將死了,他卻是沒濺上一滴血跡。
這次,屋子里真正意義上的只剩他和言無湛兩人了。
“這也是傅東流的意思?”即便淮遠放了那副將,他也沒辦法離開軍營,這是眾人心知肚明的事情,為防止他將傅東流的事情泄露,淮遠來此根本不是為了救他,只是滅口而已。
不是沖動,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竟是能做到這一步,這讓言無湛意外的同時,痛心到麻木。
“不是,”淮遠搖頭,“我自己想做的�!�
“為何?”言無湛想知道的,不止是他這么做的原因,更多的,是想知道淮遠為何要背叛自己。
血從已死的副將胸口緩慢流下,空氣里漂浮著淡淡的腥氣,淮遠沉默已久,直到副將的腳下多出一灘紅色的液體……
那始終緊抿的唇,才緩慢張開,可是淮遠的話,卻讓男人瞠目結舌……
“傅東流和我說,他有十成的把握取你性命,即使他戰(zhàn)敗,你也非死不可�!�
男人停頓,盡管他拼命壓抑,但這一句話,還是帶著不小的怒意,“這種話,你也信?”
是他聽錯了還是淮遠腦袋出問題了?!
淮遠一直在他身邊,他算是看著他長大的,淮遠的一切他比誰都了解,他的聰明機智不輸給任何人,他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這么糊涂的事情,不會是淮遠會辦出來的。
除非這家伙被人人控制了,就像是上次企圖操控他的傀儡一樣,可是,淮遠的城府能力不輸于他,這根本都不可能……
到底為何,淮遠會變成這個樣子。
盛怒與訝異中,落瑾的臉猛然從腦海中閃現,落瑾說過,一遇到和他有關的事情,淮遠就不是淮遠了……
“不信�!被催h否決了男人的猜測,這種冠冕堂皇的說辭他怎么會信。他也很好,沒有被誰欺騙或是控制,他現在很清醒,一如既往的清醒,他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過傅東流有一句話說的對,你贏了,將要回去做你高高在上的皇帝,身旁的鶯鶯燕燕依舊無數。你若輸了,就只屬于我一個人了�!�
傅東流答應他,他只要皇位,不要言無湛的性命,只要淮遠肯幫他成就大業(yè),他就成全他們。
讓言無湛成為他一個人的人。
傅東流讓他選,是要一個變回皇上的尸體,還是要一個永遠屬于他的男人。
沒有分享,沒有爭斗,只屬于他自己。
這個,是淮遠連做夢都不敢奢求的東西。
對淮遠來說,比坐擁天下還具有誘惑的存在。
淮遠一直輔佐言無湛,替他完成任何他想要完成的事情,這是男人的使命,是他喜歡的事情,那淮遠就去幫他。
只要他想,他都給他。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他不是皇上該多好,但是淮遠不在意,言無湛覺得高興,他喜歡,那就夠了……
看到喜歡的人的笑臉,讓他寬心,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可是現在不同了。
淮遠當初想殺云揚,現在也想殺掉任何碰過言無湛的人……
他的東西,被玷污了。
這就是淮遠的理由,可笑也瘋狂。
從淮遠表明心跡之后,言無湛就覺得他瘋了,可是竟然瘋的這樣徹底……
拿全軍將士,拿落瑾他們的性命當成籌碼……
淮遠又把他放在何處?
這就是他所謂的愛?
他與傅東流做的不是交易,是賭注,而這籌碼,竟是整個南朝。
太荒謬,也太兒戲了。
男人拓步走向淮遠,他揚手就打,這個動作一氣呵成,他早已習慣,不過這次,他沒碰到淮遠那張俊美的臉……
淮遠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即便身受重傷,淮遠的力度也絲毫不減,他猛的發(fā)力,將男人摜到了墻上,男人的身體與喉嚨一起發(fā)出了個沉悶的聲響,而在他緩過來之前,淮遠就壓了上去……
他按著言無湛,狠狠的親吻。
言無湛怒視著他,他將淮遠伸到嘴里的舌頭咬得遍體鱗傷,血腥味讓這個吻愈發(fā)的瘋狂起來……
就連唾液,都是紅色的�;催h的傷裂開,與副將的血味融到一起,可是言無湛竟是出奇的能夠分辨的出……
那是兩種不同的氣味。
“你是我的東西,我怎么會把你讓給其他人,管他付出什么代價,我不在乎�!�
言無湛對淮遠失望透頂,他看著淮遠那清澈到近乎癡迷的眼瞳,他無奈的搖頭,淮遠是他所選擇的那最后,就由他親手了結。
他要負責。
這也算是,他做了他這么多年主子的恩情了。
淮遠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男人緩慢的閉上眼睛……
淮遠,這一次,將是永別。
“皇上,你知道嗎?其實淮遠一點都不貪心,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而身為皇上的你,傳宗接代更是首要的任務,這是你一生擺脫不了的責任,你選妃,你身邊的女人無數,這避免不了,我也沒辦法阻止,但是,我想做你唯一的男人�!�
一直珍視,也一直守護著的,那男人是他的全部……
“可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淮遠垂眼,轉而又將男人壓到了墻上,他捏著他的后頸,眼露兇光,“傅東流的提議其實不錯,我可以獨占你不說,還能借著他的手把那些礙事的家伙一一除去。你想當皇上,我愿意陪你一輩子,哪怕你永遠都不知道我的心情,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言無湛,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讓你成為別人的東西,我更不想看到你和他們攪合在一起,你被他們碰,被他們親,被他們影響……”
所以他不介意將落瑾等人的情況及位置告訴傅東流,他也不介意,他們統統去死……
江山,勝敗,一切的一切都算什么呢?
淮遠一開始想要的,就只是這個人罷了。
淮遠淡笑,但是下一瞬,男人的巴掌還是抽到了他的臉上……
“啪——”清脆,且回蕩久久。
馭皇 第二O四章
一個交易
夜,寂靜,因為這場戰(zhàn)斗,附近的走獸早已散去,只留下空空的樹林及曽穴,淮遠獨自一人在安靜的樹林中穿梭,唯一的聲響只有無心踩斷的枝杈及衣料的摩擦……
他順著傅東流留下的記號已經走了很久,但始終沒見任何人的蹤影,他也知道自己有時候在走重復的路,這樣做的原因無非是傅東流在確認他是否值得信任。
有沒有人跟著他,等著伏擊。
傷口很疼,淮遠真懷疑今年他犯太歲,每次都傷在一個地方,還一直反復的裂開。
他的傷不是假的,但卻是傅東流刻意為之的。
傅東流自知沒辦法徹底阻斷男人的糧草,但他卻在拼命做出這一假象,傅東流支撐不了多久,但足夠他達到目的。
他在帶淮遠現身。
他知道言無湛若是派人突圍,這人非淮遠莫屬。
他也知道淮遠對那男人的執(zhí)念有多深,這看似最忠心的人,其實往往都是最脆弱的,哪怕是一件小事,就會讓其倒戈相向。
這和強弱無關,人的本能罷了。
他讓人把淮遠打了個重傷,但卻沒要他性命,然后他于和淮遠談條件,他不怕淮遠敷衍他,因為他的把握很大。
利用淮遠的感情。
淮遠果然沒有說出去,還暗中表明了他的誠意……
落瑾及其他人帳篷的位置,以及布防圖和男人的計劃,包括言無湛最后去請援兵的事情……
他倒要看看,淮遠會怎么做。
樹梢傳來響動,淮遠便停住了,他沒有抬頭,很快兩道影子就從樹上落了下來。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傅東揚和云揚。
淮遠淡笑,看來他的面子還不小,竟是請動了這么兩號人物。
不過他們既然敢來,應該已是部署好了,他現在站的位置,應該是傅東流的天羅地網之中,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沒必要這樣防備,因為他只有一個人。
想必傅東流也經過確認了,不然他不會出現。
“誠意�!�
淮遠將手里的包裹扔到傅東流腳邊,系的松垮的布料下,是那死不瞑目的副將人頭,傅東流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就將視線重新轉向淮遠。
這是一場賭注,他果然沒有算錯。
淮遠是可以利用的人。
“我要的東西呢?”明明急不可耐,傅東流卻仍舊是從容不迫的模樣,就像是在談論天氣一般自然隨意,但他的眼神已將他的野心出賣。
淮遠冷笑,將懷里的東西丟出去,那神色的荷包上不止帶著他的溫度還有淮遠的血。
“傷裂了?”傅東流沒看,直接將荷包遞給云揚。
“不關你事�!辈还芩麄冎g有什么交易,淮遠都不屑眼前這個為達目的的卑鄙無恥的家伙,他攏了攏衣衫,用沒什么感情的腔調說,“我能做的已經到此為止了,他那么聰明,早察覺出不對,現在正在暗中追查叛徒的身份。我還不想到最后只得到一個身體,所以最近我不會再給你消息,等你把南朝的軍隊帶來,我們再合作。”
最后一次合作。
傅東流不信任他,他必須要拿出足夠的誠意,無論是告知落瑾等人的所在,還是殺掉副將,這些都是傅東流的試探罷了,淮遠不在乎這些東西他想看他的誠意,他就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