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擋路
“她是裝的？”王大野驚愕出聲，這年紀(jì)一大把了，還玩這種把戲，簡直是不成體統(tǒng)，為老不尊！
“她不被氣暈，鬧劇如何收場？總不能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大兒子被抓走吧？”莊樂衍淡然回應(yīng)，腦海中浮現(xiàn)出記憶中那位祖母的模樣，她向來嚴(yán)于律人，寬以待己，行事總是那么算計周密。
“可萬一陸大人鐵了心要抓人呢？”王大野追問。
“她已是強弩之末，別無他法�！鼻H技窮，莊老太太不過是在賭而已。莊樂衍輕抬眼簾，目光掃過莊老太太的房間。
老太太暈厥之后，即刻被攙扶進(jìn)屋，大夫亦被急召而來。而陸臨楓始終在里面陪著沒有出來，也沒有下令將莊馳下獄。
然而，從他的表現(xiàn)來看，他對永安伯府這門親事似乎并無多少在意。既然如此，他又為何還要留在這里呢？
正想著，屋內(nèi)傳來了動靜。
陸臨楓率先走出屋子，神色冷峻，莊塵扶著寧安郡主緊隨其后。
陸臨楓路過莊樂衍時，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但那一眼卻讓莊樂衍格外不自在。
她回望時，卻只捕捉到了他的一片衣角
莊塵和寧安郡主卻停在了她面前，寒暄起來。
莊塵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果然被你舅舅教得很好，他帶你離開，確是明智之舉�！�
莊樂衍也這么覺得，如果當(dāng)初不被接走，她再扛活估計也活不過十歲。
寧安郡主亦輕撫她的手背，溫柔囑咐：“你今日怕是得罪了他們，日后受了委屈，可隨時去臨塵居找我�！�
這是要為她出頭做靠山的意思，管她是不是客套，莊樂衍都是感謝的。
她笑著感謝。
屋內(nèi)，一眾外人皆已退避，莊老太太緩緩睜開雙眼，面上頓時籠上一層寒霜，狠狠地瞪了大兒子莊馳一眼。
莊馳已不像剛剛那般，渾身無力只能癱軟在地上，他站在莊老太太床側(cè)，弓著身子，但背上冷汗仍如細(xì)雨般涔涔而下。
“你不是說已經(jīng)在陸臨楓身邊安插好人，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瞞不過你嗎？”老夫人語氣冰冷，質(zhì)問中帶著一絲責(zé)備。
莊馳面露苦色，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力與辯解：“孩兒確實在那小子屋里安插了眼線，那人也向我保證，頗得陸臨楓寵愛，陸臨楓更是向她透露了不少機密。孩兒也曾一一驗證，都是真的�？烧l曾想，他竟是在跟孩兒玩‘燈下黑’！”
這小子真的壞透了！
老夫人長嘆了口氣：“好在他走時并沒非要將你怎樣，此事應(yīng)是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只看你這邊有什么砝碼能誘惑住他�！�
“砝碼？”莊馳瞪大了眼睛，聲音刻意壓低：“母親莫非是指……康王？”
“如今還有什么辦法？”老夫人怒拍了一把莊馳，眼中滿是決絕：“只有把眼下的難關(guān)先熬過去�！�
莊馳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孩兒明白了。”
老夫人解決了大兒子的事兒又望向小兒子，埋怨道：“你那個女兒太不像話，比她母親還讓人生厭。索性是把人許出去了，是對咱家合適的買賣，你回去把人管好不要沾染了他們顧家的惡習(xí)�！�
莊沛有些為難，猶豫了一瞬說道：“她身邊帶的那個丫頭好像會武功，剛剛管家來稟，說是滿院子的家丁都打不過。她這次回來不像是會老實出嫁�！�
莊馳在一旁跟著點頭：“而且她今日見了尸體也絲毫不怕，這太奇怪了�！�
莊沛也跟著憂心，他對這個女兒沒什么感情，反而覺得她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的失敗。他將她扔在后院自生自滅，誰知顧氏竟還有兩個忠仆硬生生將她護住了。
這更激起了他的戾氣，他才是一家之主，奴仆卻欺上瞞下全然不將他放在眼里，這一切都是顧氏母女帶來的。
莊沛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必須聽話，不然……
“放心！”老夫人胸有成竹地向外望去，那是莊樂衍罰站的方位，只見她惡狠狠盯著那個方向似要把門窗盯出個窟窿來。
老伯爺去世之前再三叮囑，他們已經(jīng)得罪了顧長安，也傷害了三兒媳和她的孩子。莊家欠顧家的，欠莊樂衍的，日后要好好彌補。
她呸！一個鄉(xiāng)野村婦根本就配不上她卓爾不凡的兒子，要不是丈夫非要他們在一起，她定給兒子求一個世家貴女。
更何況那個先天不足的傻子六歲了還不會說話，她憑什么要去彌補那些賤民。
雖說伯爺當(dāng)年看中顧長安日后必成大器，顧長安也的確不負(fù)所望地當(dāng)了大將軍，但那和顧瑤瑤還有莊樂衍有什么關(guān)系？
顧瑤瑤始終是個上不得臺面的鄉(xiāng)野村婦，莊樂衍就是個小野種！
還有那個莊塵，區(qū)區(qū)庶子還敢騎在她的頭上。
憑什么那個老頭子看中的人就能步步高升，憑什么她和她的孩子就要趨于人下。若不是因為他們自己怎會被上京城的富貴圈子嘲笑，漸漸邊緣化。
“劉璋此人年輕有為，雖模樣不顯，但誰敢說不是良配。我們替她籌謀到這樣一樁婚事，誰不要稱贊我們一句。若不是他父子二人在床笫之事上有那樣的癖好，這樣好的婚事怎輪得到她。”
要莊老太太覺得，莊樂衍配個秀才都是高攀，若不是因為她還有永安伯府嫡女的身份，劉璋的婚事怎會落到她頭上。
那個女人的孩子，過得越不好，才能顯得自己越有眼光。
莊老太太目光狠厲：“她要是識時務(wù)就好好伺候劉家父子，劉家的富貴比她安北城那個土窩窩不知強了多少倍，說不準(zhǔn)到時候還有感謝咱們。
她若是不識時務(wù)，我有的是法子治她。至于她那個丫鬟，難不成就沒有離她身的時候了？”
誰都不能擋了她和她兒子的路！
莊沛一行人從莊老太太的房間里退出來時，莊樂衍已在院內(nèi)站了大半個時辰。
她始終脊背挺直，哪怕正午的太陽，使她生了層薄汗，春日的風(fēng)，又帶來寒意。
她見莊沛出來，抬眸望過去。
莊沛卻有一絲退卻，她的眉眼長得太像記憶中的那個女人，而她整個人的氣質(zhì)里又有著他那個可怕的大舅子的影子。
那個粗魯?shù)哪腥�，見他第一面差點用斧子把他砍死了。
這并不是段美妙的回憶，每次想起來都讓他更加憎惡莊樂衍。
她恭敬地朝他們福禮，道：“父親，大伯！”
氣質(zhì)在一瞬間全然變了，如同一只乖巧的兔子。莊沛自嘲地笑了，可能是他太害怕那人，眼花了吧。
莊馳卻不吃那一套，路過時撇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教育還是要教育的，莊沛走上前冷聲說：“你剛剛歸家就把你祖母氣暈了，如今罰你，你可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