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三歲的華纓歪了歪腦袋,奶聲奶氣:“子非我,安知我吃魚之樂?”
“閨女!快來,爹釣到了一條胖頭魚,你想吃麻辣還是紅燒?”褲腳打著卷兒,鞋底滿著泥的徐自若拎著條十斤重的魚歡快跑來。
華纓手里的書一扔,喜滋滋:“來啦!”
祖父:!
他的戒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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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纓長至十六歲,琴棋……不會,書畫……識得字,潑得墨~
皇帝仔細端詳片刻:“華纓這是畫的……太子宮中那紅腹錦雞?”
華纓笑瞇瞇,“是鳳凰啦。”
皇帝:……
好像有些虧待被與之賜婚的太子了。
皇帝瞧向端坐的太傅。
祖父挺直腰桿兒。
瞧什么,他盡力了!
一門兩個小紈绔,他與誰說理去?
皇帝:“呵呵,畫的真好,朕很喜歡,呵呵……”
華纓面露喜色,“我就知道您會喜歡的~我也想開心開心,您不若賜我一道退婚圣旨嘛~”
皇帝一驚,瞥一眼身著蟒袍,面無表情的太子,“允?”
“華纓叩謝圣恩�。�!”
嗚嗚嗚,好激動!
退婚后的華纓——
第一日,看營中練武小哥哥們的腱子肉。
誒呀,羞羞臉~
第二日,聽溫潤先生讀話本。
且瞧他鉆進了那石榴帳……
咳咳,小聲些~
第三日,給春風樓唱曲兒的哥兒拋賞錢。
誒呦,唱得她腿都軟啦。
第四日,被太子堵在了家門前。
太子:“玩兒夠了?”
華纓誠實搖頭,老實巴交道:“世界這么大,我想多浪浪~”
他有白月光,她也有花花世界呀~
——預收——
《年登巷陌家家酒》
明媚的巷道,一梳著翹辮的姑娘咬著半顆蘋果,攔在自家門前。
“江湖事,江湖了!你跑來與我爹娘告狀,壞了道上的規(guī)矩!不是英雄好漢!”盛櫻里瞪著這闖她地盤兒的,義憤填膺道。
半束發(fā)的郎君,垂眸瞥了一眼飛揚跋扈的姑娘,“哼�!�
笨蛋。
盛櫻里——
“他在蔑視我啊啊啊啊!”
“打贏今日這一戰(zhàn),巷中排頭我說了算!”
“兄弟們,沖!”
章柏誠抬手一扒拉,淡聲道:“借過,我來提個親�!�
啪嗒。
盛櫻里嘴里叼著的半個蘋果嚇掉了。
兩個巷霸的愛恨情仇。
一個莽,一個狗。
雞飛狗跳的日子。
第1章
回家啦。
八月十五。
晨曦初露,散了早朝的各位大人自承天門出,互相道別兩句,笑意滿面的上了自家馬車。
停在稍遠處的一輛青布車帷前,小廝焦急踱步,不時溜去探頭去往內瞧,被那門前帶刀侍衛(wèi)兇巴巴的一瞪,悻悻的縮回腦袋,磨磨蹭蹭的挪至自家馬車旁。
直至門前人影冷疏,一道穿著紅袍云雁補子的身影邁過門檻,小廝雙眼驟然一亮,朝著小跑去,也顧不得避人,急道:“二爺!大爺回來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竟是靜了片刻,枝頭的雅雀撲棱著翅膀飛遠了。
徐士欽與三兩同僚結伴出來,聞言,神色怔然微愕。
幾位同僚互相對視一眼,便瞧見,向來四平八穩(wěn)的小徐大人,轉身疾首闊步的往那千步廊追去了。
眾人目送那背影走遠,而后搖首散去。
要說那徐家大爺徐九渙,汴京城中當真是無人不聞其名。
話說當年……
罷了,今日說那廝,不吉利。
.
可怎說諸位大人有先見之明呢?
宋喜瞧著桌案上的一摞單據,眼皮猛跳,握著丫鬟的手都在顫。
祖宗誒……
“夫人,都瞧過了,是大爺的名兒�!毖诀叩吐暤�。
宋喜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勉強穩(wěn)住心神道:“諸位路遠久累,偏廳已略備酒菜,聊表謝意,還請諸位移步�!�
廳堂之中,座無虛席,就是家里擺宴,都未曾坐得這般滿當,椅子不夠,板凳來湊,便是板凳不夠,連下人歇息時的杌子都搬來了……
若是那不知情的,哪里知曉這是徐家大爺欠人錢財的?只怕是當他將人家鏢局的人都雇來了,送他歸家!
可真謂是——聲勢浩大!
底下坐著的眾人,瞧她不是要賴賬,皆松了口氣,樂呵呵的跟著丫鬟去了。
呼啦啦的動靜持續(xù)了片刻,廳堂內靜了。
宋喜輕緩的呼出口氣,側首看向旁邊翹著腳的人。
“望兄長見諒,如今家中雖是我掌中饋,但是此……數額頗重,還需稟明父親�!彼蜗部陌偷馈�
她實話實說,引得那人抬眸瞧來。
徐家大爺當真是生得一副好模樣,那張臉,不如公爹威嚴,二爺肅穆,眼前之人唇紅齒白,如中秋明月,春曉之花,鬢發(fā)如刀裁,是隨了他過世的母親。
只是不如傳聞般,如朗朗明月的世家公子,他著騎服,濃墨的黑色襯得人頗為冷峻,也與她記憶中偏頗了些。
話音落,便見那雙桃花眼微挑,笑問:“你莫不是要老爹回來揍我?”
宋喜杏眼微圓:……
你竟也知這般行徑要挨揍?!
“……豈敢�!彼傩Φ�。
咻——
旁邊兒冒出顆小腦袋來,懵懂無辜,“嬸娘~”
宋喜嘆聲。
“嬸娘也沒法子。”
如她所說,府中雖是她做主,可也是因婆母不在了,她與二爺徐士欽成親也不過一年半載,府中大事小情,宋喜料理時,也皆謹小慎微的會稟公爹知情。
徐宋兩家,祖上沾了些姻親,宋喜與徐士欽自幼便定下了婚約,徐夫人在世時,宋喜隔兩年便要被接上汴京來小住幾月,是以,她與這混世魔王般的徐九渙倒也熟識。
父女倆如出一轍的桃花眼,幼時她拌嘴之人,此時氣勢太過駭人,那雙眼睛憊懶,瞳仁漆黑,卻又透著幾分成年男子的銳氣,也讓她覺得緊張些。而小泱泱還未長開,眼尾弧度比不得徐九渙的狹長上挑,顯得靈動可愛。
宋喜朝徐九渙掃了眼,后者似也懶得與她爭辯,靠著八仙椅閉目養(yǎng)神,腦袋還臭不要臉的枕在閨女圓潤一團的小肩膀上。
泱泱也當真是縱著他,三歲的小娃娃,乖巧的坐著,腰板兒挺直,將小肩膀墊墊高。
宋喜瞧得目瞪口呆。
坐了兩刻鐘,門外傳來了動靜,她起身去迎。
“父親,二爺�!彼蜗哺I韱柊驳�。
徐鑒實‘嗯’了聲,提袍進來,一眼便瞧見那坐沒坐相、毫無規(guī)矩、呼呼大睡的逆子!
不及訓斥,他的目光被旁邊的稚童引了去,頓時神色怔然。
“這是大哥的閨女,叫泱泱�!彼蜗策m時道。
隨后進來的徐士欽,聞言一愣,繼而眉頭緊鎖,過去毫不客氣的給了徐九渙一腳。
虧得他當爹,竟是這般欺負自己閨女!
徐士欽半年前也喜得千金,小姑娘奶香奶香的,如今半歲也只會吃了睡睡了吃,他稀罕的緊,便見不得這般苛待閨女的!
可緊接著,徐士欽緋紅的官袍上便落了個小腳印。
徐士欽:?
泱泱從椅子上跳下來,雙手叉腰,兇道:“做甚踹我爹爹!”
這副護犢子的架勢,徐士欽好不發(fā)懵。
他眉頭緊鎖,看著面前不及他腿高的小娃娃憋不出話,竟是生生憋紅了臉,答不出那問。
徐九渙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靠在椅子里悠哉看戲。
徐士欽自幼就古板,簡直是跟老爹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向來瞧不上他這個大哥,踹他一腳也無甚可究。
可泱泱正是凡事要追根溯源的年歲,仰著腦袋兇得跟草原上的小獅子似的,繃著小臉兒等他說個緣由來。
時常被人盛贊,性子沉穩(wěn),萬事胸有成竹,頗有太傅之風的徐二爺,此時瞧著臉紅拘謹。
徐九渙遺憾不是在飯桌上,否則,就著徐士欽這副憋屈神色,他定得多吃一碗飯!
可也沒少得笑話他,徐九渙不厚道的咧著嘴幸災樂禍,戳戳閨女的小肩膀,告狀似的道:“這就是你二叔。”
“哦,”小泱泱頓時了然,小眼神掃了眼面前的二叔,又扭頭看爹爹,好不同情道:“他就是老欺負你的那個?”
徐士欽:!
他還未松口氣,霎時又猶如五雷轟頂,血色蔓延到了臉上,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怎能腆顏與孩子顛倒黑白?!”
徐士欽像是在污泥臭水溝里滾了一遭,冤枉的很!
小泱泱小嘴一撇,有理有據道:“你方才還踹我爹爹!”
徐九渙狐假虎威:“嗯吶。”
徐士欽:……
誰幼時捅馬蜂窩,惹得他被蟄得滿頭包,自個兒蹲在檐下啃蜜!
又是誰下河摸魚,濕了衣裳,將他的穿走了,夜間他被老爹罰跪��!
再是誰離家時,將自個兒說得凄慘可憐,騙走了他攢了幾年的壓祟錢�。�!
他、他也只是踹他一下,又沒使力,可裝模作樣!
二爺冤死了。
奈何小包青天·泱泱心眼子偏到了八百里地去,小眼神譴責的瞧他。
徐鑒實瞧著長子那不著四六的德行,便覺腦袋突突直跳,都為人丈夫、父親了,竟還是這般沒個規(guī)矩正形。
徐鑒實皺眉訓斥道:“起來,長者且站著,焉有你坐著的道理?”
徐九渙回家第一天,還算恭順,勉強將屁股從椅子上滑了起來,一臉‘你還有啥說的’的表情瞅他。
徐鑒實被他這挑釁眼神瞧得噎了下。
這個逆子!
宋喜在徐家做客幾年,自是清楚這二人父子情勢同水火,她有些緊張的瞧了眼桌上那摞賬,神色猶豫,“……父親,可要吩咐人擺飯?”
徐鑒實先是瞪了眼那逆子,又看向地上睜著圓眼睛看他的小姑娘,聞言應了聲。
小孩兒受不得餓,他便是有話要問,也得用過飯再說。
宋喜松了口氣,折身去吩咐丫鬟了。
丫鬟尷尬:“……夫人,偏廳那邊還沒用完,春眉姐姐吩咐說,早飯且先端給那邊去了�!�
言外之意便是,這會兒沒飯吃。
宋喜還未想出法子,忽的聽廳堂爆出一聲——
“還敢賒賬!”
“逆子!給我滾回來�。�!”
緊接著,她面前似有殘影掠過。
在徐鑒實翻開桌案上賬本的那一瞬,徐九渙抄起閨女拔腿就跑!
聽這聲兒,渾厚如雷鐘,堪比武將。
想來老頭兒這幾年沒瞧見他,飯吃得很香,徐九渙心里嘀咕。
偏廳里吃飯的眾人,聽著這聲兒,抱著碗就跑出來了。
“咋啦,咋啦,賊人闖進來啦?”
“官老爺家也罵人�。俊�
……
門外的丫鬟面面相覷,張口結舌。
徐鑒實氣得胡子都在顫,臉臊的發(fā)紅。
在這初秋清晨,硬生生被氣出了一身汗,好似剛練罷五禽戲。
徐士欽在旁邊接過那賬本翻看,翻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