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兔子站在小院的游廊墻邊,正伸出爪子,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的頭頂,
又碰了碰墻上的刻痕。
墻上的那點(diǎn)小小刻痕,是以前寒江雪貼墻站著量身高用的。
而現(xiàn)在……小兔子好像,好像長(zhǎng)高了!
雖然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兩毫米),
但這可是不靠翹起的頭毛作弊,也有這么高呢!
這可不得了了,
再這么長(zhǎng)下去,
他要變得有多大��!
小兔子高興地繞著柱子轉(zhuǎn)圈圈,燕飛度坐在院子里默默飲茶,沒有打擾小兔子的雀躍時(shí)刻。
這么多年竟只長(zhǎng)了兩毫米么?
若不是寒江雪自己發(fā)現(xiàn),
燕飛度肉眼都沒能看出變化。
描畫著桃花花枝的茶盞放到石桌上時(shí),
燕飛度就聽到了聲音。
“轟隆隆�!�
悶雷聲響起。
燕飛度抬頭看天,今日許是要下雨,
可卻不見聚云,
太陽高掛,瞧著正是一片晴好。
也不知這悶雷是在做什么。
不過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師兄,
今日若要出門,
記得帶傘�!�
燕飛度站起身,
自廊下的小架上取下了一把小傘。
這是燕飛度之前專給寒江雪做的,小小的一把紅色油紙傘,
像一朵紅蘑菇一樣大,剛好配小兔。
小兔子伸爪接過,又笑嘻嘻地盯著燕飛度。
燕飛度知道現(xiàn)下他該做什么了。
“你是不是長(zhǎng)高了一些?”燕飛度若無其事道。
正好被人搔到癢處的寒江雪立時(shí)重重點(diǎn)頭,
三兩下跳到燕飛度肩上。
“是啊是��!你也看得出來對(duì)吧?哎呀,
其實(shí)我也沒做什么,
就是每日正常吃飯,正常睡覺,誰知道就長(zhǎng)高了呢?”
小兔子小小的得意起來,但還要強(qiáng)裝平常。
燕飛度忍俊不禁,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師兄還能再長(zhǎng),確是得天獨(dú)厚�!�
“哎呀,哪里哪里,湊巧罷了�!�
寒江雪嘿嘿一笑,隨后便從燕飛度肩上跳下,往外走去。
“你也要帶傘哦!”
臨出門前,小兔子在門外又探頭回來叮囑。
見燕飛度點(diǎn)頭,寒江雪這才離去。
燕飛度在小院中,還能聽到他與路過的每個(gè)人打招呼,并且大聲地問“你有沒有覺得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呀”。
最近寒江雪非常忙碌,在春秋師兄那里“聽”故事之后,不只學(xué)到了新劍法,靈力也變強(qiáng)了許多。
最近令容師兄和九離師兄都夸寒江雪進(jìn)境很快,寒江雪才從他們那里得知,原來日子不是一天天過的。
在他在春秋師兄那里時(shí),“聽”一次故事就過了數(shù)年也是有的。
難怪他的靈力突然增強(qiáng),這是每日在那入定修行修來的。
可是這些事燕飛度卻從來不說,寒江雪知道后對(duì)燕飛度十分抱歉。
‘你一直等我,為什么不說呀?’
燕飛度卻覺得沒什么大不了,只說他也有許多事要忙,一忙就忘了時(shí)間。
修士之間有漫漫時(shí)光相伴,也無甚不好。
寒江雪給今天見過的所有人和所有小動(dòng)物都分享了長(zhǎng)高的喜悅后,便打算先去找九離師兄練劍,再去春秋師兄那里。
只是繞過一個(gè)拐角時(shí),卻見前方的空地處,有數(shù)只毛茸茸圍在一起,正在聽一只貓頭鷹說話。
寒江雪是知道桃花落里的精怪也跟著修道的,許多妖精都與人修一樣,喜愛討論,擅于辯經(jīng)。
寒江雪湊上前,想聽它們?cè)谡f什么,卻聽那貓頭鷹說道。
“世間常理,萬物有始有終�!�
一山雀舉翅發(fā)問:“此話連神仙也包含在內(nèi)?我等修仙,不就是為了超脫恒常?”
“自然,縱然成仙,仙亦有劫。傳說那道祖佛祖,即便證得大位,每過萬萬年,不也要再次歷劫?這便是祂們的終結(jié)與新生。”
貓頭鷹搖頭晃腦在樹墩上走來走去,隨意一指。
“那小兔,你有何見解?”
站在最外邊的寒江雪突然被指到了,小兔子沒有什么想法呀!
寒江雪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指著貓頭鷹腳下。
“您好像踩著屎了。”
貓頭鷹低頭一看,腳下果然沾著不知道是哪只小鳥留下的東西,當(dāng)場(chǎng)嘰嘰咕咕叫得天響。
小兔子哎呀一聲,背著傘吧嗒吧嗒跑開,他之前就想說了,誰知道這么巧被點(diǎn)到,那就大聲告訴吧!
只是寒江雪聽了貓頭鷹那番話后,不知怎的有些心慌。
他站在絳都春引的入口,遙遙望著遠(yuǎn)處的孤峰,只是還沒看一會(huì),就有人在遠(yuǎn)處喊他。
“小兔子!快來!我今日還有事呢,只能陪你一會(huì)!”
大老虎端著碗面在橋頭呲溜吃面,顯然是見著了寒江雪,順口提一嘴。
啊……既然如此,寒江雪便過橋到了九離師兄那。
“你吃了么?”九離問。
“吃啦,師兄不著急,你慢慢吃�!�
寒江雪找了個(gè)樹墩把自己的小傘放好,隨后便坐在樹墩上等著。
等九離吃好,休息了一會(huì),寒江雪就化為人形,舉劍上前砍了過去!
九離吃了一劍,感受著手中力道:“你小子可以啊,我就說你好好練,一定能行!”
寒江雪笑嘻嘻:“多謝師兄指教,接下來你可小心啦!”
少年回身抽劍,下一劍便攻向了九離面門!
這是寒江雪“聽”了那么多故事,日夜苦練得來的啦!
“來得好!”
九離大喝一聲,迎了上去!
大多為人師者,都喜歡堅(jiān)韌不拔,勤學(xué)苦練的弟子。
如同那隨意灑在地里的種子,不管風(fēng)吹雨淋,都能自顧自地向上生長(zhǎng),如何不讓人欣慰呢?
九離彈開了長(zhǎng)劍后,一劍指地,竟在蓄力。
站在山上原本還在談笑觀戰(zhàn)的幾位師兄,也正色看了起來。
這竟是動(dòng)真格了。
“接得下我這一劍,我就沒什么要教你的了——”
九離大吼一聲,四周地動(dòng)山搖,靈力狂卷,全都聚到了那把大劍之上。
寒江雪卻不懼,微微調(diào)整手腕,握緊了劍柄,眼睛因興奮而發(fā)亮。
一聲巨響之后,絳都春引之中暴起了一陣如龍卷般的狂風(fēng)!
谷內(nèi)滿是塵土飛揚(yáng),幾乎不能睜眼。
師兄們紛紛躲到了山洞里,嘟囔著:“真是的,這剛吃完飯就劇烈運(yùn)動(dòng),對(duì)身體不好吧�!�
等那狂風(fēng)漸漸平息,煙塵散去,便見著了那站在中心的兩人。
寒江雪手里的劍碎了,九離的劍卻也斷了。
九離哼了一聲,就將手中殘劍一把插到地上!
“下次給你打把好的劍!”
寒江雪搖頭:“我的劍已經(jīng)想好要怎么打啦!”
見著兩人其樂融融的樣子,沒看清里邊戰(zhàn)局的師兄捅了捅別人。
“怎么?可是接住了?”
“接住啦,而且……”
那人笑了一聲,突然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張手帕。
果然,不過片刻,大老虎突然嗷嗚了一聲。
“嗷嗚嗚嗚嗚——我的胡子!你怎么又削我的胡子——”
“九離師兄!對(duì)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劍勢(shì)太猛,我不得不反擊啊!那,那劍風(fēng)就掃回去了……所以其實(shí),是師兄自己削了自己的胡子……”
小兔子急忙安慰,卻不小心說出了真相!
大老虎沉默片刻,當(dāng)即又躺地上,捂著臉開始滾地發(fā)脾氣!
幾個(gè)看慣了的師兄上前緊急處理,手帕擦眼淚,別的給大老虎胡子上抹油。
“好啦,小師弟,這里我們處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師兄們笑著催促寒江雪離去。
寒江雪捂著胸口,不由想起,好像他第一次來與九離師兄學(xué)劍時(shí),也是不小心削了師兄的胡子。
如今九離說是最后一次教他,而寒江雪又削了師兄的胡子。
哎呀!小兔子無奈撓頭。
他可不是故意要這樣有始有終噠!
待寒江雪出去,還能隱約聽到身后其他師兄笑話九離。
“你都多大年紀(jì)啦,還為這個(gè)哭鼻子!你可是師兄��!”
“日后要是飛升,也不怕天上神仙笑話你~”
“哼!那又怎么樣!什么師兄,桃花落又不在乎輩分!就算是掌門也時(shí)常向弟子請(qǐng)教呢!”
最后竟又吵了起來。
……
待出了絳都春引,寒江雪便大步往孤峰走去。
不知怎的,今日特別想見到春秋師兄。
只是到了山腳下,寒江雪卻見著了曲懷遠(yuǎn)。
“老師?”
寒江雪蹬蹬蹬跑過去,曲懷遠(yuǎn)回過頭。
“嗯,是你啊。”
“老師,我要上去找春秋師兄了,你也一起來么?”寒江雪邀請(qǐng)。
誰知曲懷遠(yuǎn)卻搖了搖頭。
“我今日就不去了,你自去吧�!�
寒江雪歪了歪頭,雖然不明白,但也不多問。
因?yàn)閷?duì)寒江雪來說,他還以為今天就是尋常的一天。
少年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山間,曲懷遠(yuǎn)拄著拐杖仰頭看著這座孤峰,握著拐杖的手指卻微微收緊。
接下來的事,曲懷遠(yuǎn)已經(jīng)見過了,他不想再看,可是卻無法避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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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雪來到山頂時(shí),覺得今日特別“安靜”。
雖然平常春秋師兄這里也很安靜,但不至于會(huì)有這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師兄?”
寒江雪有些緊張,可當(dāng)春秋師兄的聲音響起時(shí),那詭異感又瞬間散去了。
‘我在。’
寒江雪聽了春秋師兄的回應(yīng),當(dāng)即往那樹冠上爬去。
這棵樹的生命力依然非常旺盛,寒江雪攀爬時(shí)還能嗅聞到一點(diǎn)淡淡的芳香。
香氣?
寒江雪坐在樹枝上,噗啾一聲化為了一只小兔子,嗅聞著四周的香味。
“師兄,你今天怎么香香的呀?”
‘可能是師兄也到了要開花的時(shí)候吧?’春秋輕笑。
寒江雪有些疑惑,他以前也曾問過春秋師兄,他到底是什么樹。
不像是松樹,柏樹,也不像是榕樹,不是寒江雪見過的樹。
到底是什么樹才能長(zhǎng)得這么高大呀。